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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名医刘力红与师傅卢崇汉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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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10 09:02: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广西名医刘力红与师傅卢崇汉的对话


刘力红(徒):师父,今天想问您两个病人,一个是您这次到南宁来看过的一个食道癌的病人,男性,55岁,这例病人术后已经五年了,三年前转移到左锁骨上及纵隔,左锁骨上的转移灶形成了恶性溃烂,溃烂处有鸡蛋大的一个洞,长年流脓,恶臭不堪。溃处连及左肩臂疼痛,活动受限。精力渐差,饮食及睡眠还不错,大便要一周左右方解,但无所苦。纳后脘略胀。他这次是4月17号入院,入院时舌很淡,苔中根白厚腻,脉右滑尺浮,重取关寸全无,左脉无根。当时考虑他是元气衰败之象已露,惟有保固元气,方有挽回的希望,所以为他处了下方(单位皆为克,下同):制附片75(先煎) 生白术15 砂仁20 陈皮15
法半夏20 朱茯神20 黄芪60 当归15党参30 干姜45 炙甘草10
这个方服了13付以后,又在上方的基础上加了白芷15,加白芷主要是考虑到他局部溃烂流脓的情况。加减前后一共服了18付,总的情况还是有明显的好转,一方面表现在精神体力比过去强了,纳后脘胀的情况基本消除,大便的情况也有改善,尤其是溃烂处较原来小了一些,流脓也明显的减少。
您这次看过以后,在上方的基础上作了改动,用了:
制附片75 生白术15 砂仁15 黄芪50
陈皮15 生晒参10 杭巴戟20 菟丝子20炙甘草5 生姜60
这个方用了7付,溃处又有明显的好转,脓进一步减少。现在的问题就是疼痛没有改善。原来他每天吃两粒止痛片,最近增加到了三粒。对于肿瘤的疼痛,应该如何看待,如何处理,也是今天很想问的一个问题,另外还是希望师父点评一下上面的方药是否恰当。

卢崇汉(师):你这次的处理基本是对路的,而且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因为效果出来了嘛。病人发病到现在已经五年,而且后三年出现转移,左锁骨上溃烂长期不愈,加上脉气无根,这说明了什么呢?这说明了病人的精气已经衰败,机体已经没有能力来修复破损之处。你初诊号脉,右尺已现浮象,这说明不但元精衰败,且有越脱之象。我看你初诊案中写了“唯保固元气,以图万一”,这是很贴切的,这说明你抓住了根本。根本抓住了,才可能言其它。而根本是什么呢?就是保命!现在不是治病的时候,是保命的时候。怎么保命呢?就是要固护住阳气,固护住精气。你的处方是在四逆法上作了扩充,路子是对的,但显得杂了些,方子一杂,纳下的力量就会变弱。法夏、朱茯神、党参这些现阶段完全可以不用,方子精纯一些好,古人说,力专则效宏,就是这个意思。另外,方里面一加当归,就变成从气血上走了。气血上走可不可以呢?补益气血对这个病当然也会有帮助,但是明显地觉得浅了一个层次,对这一类的病人,我们的着眼点如果浅了一个层次,那么挽回的希望就会少去很多,所以应该深一层去考虑,应该从精气上去着眼。我把当归去掉,换成巴戟、菟丝子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接下来是你提到的疼痛的问题,肿瘤的疼痛与其他的疼痛有共同的地方,当然也有区别,区别一个是它有一个肿物在那里压迫,另外就是肿瘤病人的阳气普遍都很差,有的甚至达到了衰败的程度。那么,共同点呢?就是气机阻滞不通畅,这也就是大家熟知的“不通则痛”。但是是什么因素导致气机阻滞呢?肿物的压迫显然不是唯一的因素,因为有相当多的肿瘤病人,尽管肿瘤很大,但却并不疼痛,这说明还有更重要更直接的因素。
对疼痛的认识,我们最好是回归到经典上。《素问》专门有一篇讨论疼痛的文章,叫《举痛论》里面举了十四种疼痛做例子,其中十三种疼痛都是因寒而起,这说明什么问题呢?这说明了疼痛的主因是寒!所以对治疼痛就应该始终抓住“寒”这个主因。为什么肿瘤病人的晚期,很多都会出现疼痛呢?因为到了晚期阳气大都衰败了,阳气一衰,内寒即生,加之又有一个肿物在那里,疼痛的因缘也就具足了。但同是疼痛,为什么肿瘤的疼痛就这么难弄呢?这里关键还是阳气的问题,由于阳气衰败,内寒不断产生,内寒不断,疼痛的主因也就不断,痛因不除,痛果当然也就难止了。

刘力红(徒):那是不是意味着肿瘤的疼痛仍然是以扶阳为主?

卢崇汉(师):是以扶阳为主,但不是那么简单,标证的问题也还是要考虑,所谓标证也就是如何直接去消除气机阻滞。气机不畅,比如可以用台乌、元胡,更进一步还可以用乳香、没药,当然使用这些药物一定要注意到它有耗气的一面,这就需要我们去斟酌病情,看该不该用,什么时候用。像这一例病人,元气很差,脉都无根了,如果再去耗散,那病情就有可能急转直下。所以你开始的时候没有去顾及他的疼痛,没有过多地去使用耗气的药物,这是对的。现在扶阳固本一段时间后,病情有所好转,可以稍稍兼顾一下这个问题。但是在选药方面还应慎重,尽量选用耗散比较小的,以台乌和元胡这两味药来论,可以选用台乌,因为台乌耗气的作用要比元胡小一些。
疼痛虽然是个标证,但是一旦这个标证的情况上升到主要的地位,例如疼痛非常严重,影响到病人的正常生活,以至心神不定,卧起不安,这样的情况下,元阳也就无法安住本位,也就有脱亡的危险,为什么西医有痛性休克呢?其实就是这个道理。这个时候疼痛就是致命的因素,那么解决疼痛也就等于在保命,所以
临床的问题一定要灵活来看,要圆机活法,不能生搬硬套,这就需要我们在理上搞清楚。

刘力红(徒):
这次看师父用四逆用的又是生姜,这个问题师父虽然多次谈到,但我还是觉得不太明晰,这样去用生姜确实很少见,这是否是卢门的一大特色?那么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用干姜呢?

卢崇汉(师):这个问题是曾经谈到过,四逆用干姜那是正四逆,就是真正地用来回阳救逆。病人已经出现四肢厥冷、脉微欲绝的情况就非用正四逆不可,这个时候用干姜,主要是用它温守的作用,而其它更多的时候是用四逆的意,我们称之为四逆法。四逆法的运用那就太广了,它的作用不在于回阳救逆,而在于温肾纳下,临床上大多数慢性病人和危重病人最后都要从这个法上去收工,也可以说这个法才是治疗的真正目的,而其它的法都只是手段,手段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达不到目的,要想真正愈病,真正收工,是很困难的。
生姜是非常活泼的一味药,它既温中散寒,又具暖下之功,且能通神明而除臭气,可谓是一专多能,相比之下,干姜没有这样全面。像这一例病人,阳气很差,已经有浮越之势,所以病人怕热,我们去看他的时候还开着风扇,像这样的怕热是不是阳盛呢?绝对不是!所以像这一类的病人,除了阳虚内寒以外,感受外寒是随时有可能的,可谓防不胜防。如果这个问题不好好处理,也是会影响内里的治疗。但是如果用了生姜情况就不同了,像这一例病人,生姜用到60克,即便兼感外寒,也是完全可以解决了。而如果用干姜,这层作用是没有办法实现的。
四逆法中不但用干姜,更多的时候是用生姜,甚或炮姜、煨姜,有的时候还诸姜同用,以四逆法作为诸病收功之法,可以说是很重要的一个心法,也是卢氏在钦安思想指导下的一个大的跨越。

刘力红(徒):这例病人在开始的时候,我用了法夏、朱茯神,也就是有二陈的意在里面,因为病人的舌苔白腻,痰湿之象是很明显的,可是师父看这例病人以后,去掉了法夏、茯神,当然这是为了使法更精纯一些,但是这个湿怎么解决呢?

卢崇汉(师):这关系到认识问题的层面,层面不同,所采取的法也就不同。对于湿浊我们首先要清楚它是怎么产生的,它是脾阳不振的产物,只有脾阳不振了,湿浊才会停聚。我们用苍术、法夏这一类温燥的药可以化湿,其实都是通过鼓荡脾阳来实现的。既然是鼓荡脾阳,那就要有阳气可籍鼓荡,如果阳气已经很弱,再一鼓荡,那就可能连根拔起。这例病人我为什么要去掉法半夏,也正是基于这个考虑。
对于湿或湿热,很多的时候你用一些温燥或是清利的药后,湿或湿热可以很快地下去,但是不久又起来了,以致反反复复,难有愈期。这是什么原因呢?这就是因为我们只是考虑了湿的去路,而没能充分认识它的来路,来路没有断住,你想它怎么会有了期呢?而这个来路就是脏腑功能不足,也就是阳气不足。

刘力红(徒):我明白了师父所说的层面问题,层面问题确实不是一朝能解决的问题,她也牵涉到许多因素。比如文化,比如阅历,还有心性都会影响我们的层面。文化可以藉着各种方式来提高,阅历也可以慢慢增长,但如果我们的心性不能沉潜,总盼着能够有吹糠见米的事,那要想提升层面也会是很困难的。
《老子》讲“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其实这也是个层面的问题,你站在“三”的层面或者是“万物”的层面,与你站在“二”的层面,甚或“一”与“道”的层面来看问题,是完全不同的。站在“三”的层面、“万物”的层面,事物是各式各样,五花八门各不相同,所以对治的方法也是千差万别,但若回一个层面,走到“二”上来,问题就变得简约了,变成了两个因素阴阳的对待关系。若再回到一个层面,走到“一”上来,那就更简约了。古人说:“至道不繁。”正是指此而言。但话又说回来,越是至简至约的东西越是不容易把握,也越不容易使人生信。现在的中医能走到“二”的层面的已经是很少了,而卢门的心法似乎更深了一层,已经到了“一”的层面了。师父始终强调的阳气,实际上已经不是“二”层面上的阳,而是能够化生“二”的真阳。入门以来,一方面是亲自感受到,另一方面也时常听师父谈到,师父的处方来来去去都用到的也就是那么三、五味药,很多处方基本雷同,差别也就在一、二味上,但是所治的疾病谱用现代的眼光来看,却是非常广泛,其实这正是在“一”层面上处理问题的风范,这与在“三”层面上处理问题是截然不同的,一、二味的差别如何把握,这也正是处“一”的艰难之处。不知道我的这个理解对不对?

卢崇汉(师):对!你能够这么理解,我非常高兴,但这只是在理上过了,还要在事上印证。这个过程急不来,慢慢积累吧。


刘力红(徒):今天还有一位病人要问师父。这位病人是兰州的一位医师,男性,44岁,1990年就开始病,右胁胀闷不舒,1992年起经常出现感冒症状,表现为微恶风寒,周身不适,恶寒以背为甚。天寒及后半夜,易患癫顶头痛,干呕,吐涎沫,呃逆。
病人从2001年至今,已反复出现四次黄疸,第1次是2001年秋发,以茵陈五苓散化裁黄退。第2次是2002年初冬,服用过茵陈五苓散、柴胡桂枝干姜汤、小柴胡汤、藿香正气散等方。第3次是2003年冬至前后发病,按第2次的治疗方药无效,后遇一民间中医,以疏解风寒之法治之,诸证得到缓解。用的药是:荆芥24 防风24 桔梗24 川断9 苍术9 陈皮9 小茴香9 肉桂9 炮姜9 茵陈10。第3次发病期间,曾经到北京的大医院检查治疗。肝穿刺提示为药物性肝炎,反复核查肝炎病毒及相关病毒结果,皆为阴性。核磁共振发现肝右叶萎缩。最后这次发病是今年的4月份,到现在已快1个月了,继服上面的疏解药,效果不大。目前的主要表现是:疲乏,纳差,四肢酸楚,气短,前额胀痛,恶风寒,背为甚,口干苦,不欲饮,便溏,腹隐痛,溲黄,舌体胖大,边齿印,苔白腻润,巩膜皮肤黄染。脉沉细无力,滑数。黄疸指数100,谷丙1225,谷草1280。
我根据他的以上情况,认为病情已经缠绵了10余年,虽然三阴的情况都有,但是太阳之邪一直未解,所以还是想先事疏解,在此之前,黄靖医生给他用过两付桂枝法,还有些作用,我这次给他开的还是桂枝法化裁,药用:
桂枝15 广藿香15 陈皮15 法半夏20 云苓20 生山楂20 茵陈30 白蔻仁15 生姜30 苍术15
不知这个处理对不对,还请师父指点。

卢崇汉(师):你的处理应该是对的。病人的表象始终都很明显,虽然三阴的阳气都已经不足了,但是太阳的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这样一来势必内寒外寒交织,所以病情反反复复。像恶风寒,背为甚,这些都是典型的太阳证候,所以前面第3次发病的时候,用荆芥、防风、桔梗这些疏风散寒的药能起效,但是关键的还在于他用了后面的几样药。

刘力红(徒):是不是小茴香、肉桂和炮姜?

卢崇汉(师):对!如果没有这几样药,他就起不到这个作用。因为温了三阴的阳气,尤其是肝脾的阳气,这对于上面的药发生作用是很重要的。这次你们用了桂枝法两付以后,没有出现不好的反映,而且还有一些效果出来,这也印证了上面的判断。只是他这个脉象的表述可能有问题,沉细滑数的脉,就不应该用桂枝法,用了也可能解决不了问题。他应该有紧象在里面,现在很多人把脉,对滑象和紧象区分不开来,把很多紧脉当成滑脉了。所以他的脉象很可能是沉细略紧的脉。你后来用的方子,**** 是对的,应该开表,只有表打开了,体内的邪气才能从表而出。但是在具体的用药上,你为什么要去掉白芷、菖蒲呢?应该加上去,加上去以后开表的力量才够,窍道才能打开,这样体内的湿才有去路,体内的淤浊才有出路。

刘力红(徒):这个问题没有充分考虑到。当初只是认为他的病程已经很长,少阴的底气应该已经不足,在开表的同时要不要顾及到少阴不足的一面呢?这个问题就拿不准了。所以在用方上就去掉了上面的两味药,目的是不想让表的力量太大,害怕影响少阴的不足。

卢崇汉(师):现在标象很明显,可以暂时不考虑这个问题。而且你的方中用了白蔻,白蔻这味药用得很好,白蔻一用,方的格局已经有所改变,已经可以照顾到上面的问题了。

刘力红(徒):白蔻不是辛温的吗?用辛温应该可以加强表散的作用,为什么师父说反而改变了方的格局呢?这一点好象不是太能理解。

卢崇汉(师):白蔻辛温没有错,但它的作用主要是在中焦,它能够温中、散寒、和胃,中焦的寒一散,湿就容易得到化解。湿一化解,中焦的道路也就能够通畅,而只有中路无阻,上下才能交通,阳气才能纳下。再用菖蒲这一类的药就能够真正潜入海底,启动微阳。所以白蔻这一用,方的格局也就发生了变化,你所顾虑的问题也会自然而然地解决。

刘力红(徒):师父过去曾经谈到菖蒲的作用是入海底、启微阳,桂枝也是既能升也能降的药,所谓降也就是要把气归到下元,归到肾上,而所谓升,也必须是从这里升。只有从这里升,才是有本之木,有源之水。但不管是升还是降,中焦的路都必须首先打通,是这样理解吗?

卢崇汉(师):可以这样理解。不过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用白蔻以后,又等于把中气固住了,中气固住之后,也就等于把后天之本固住了,这样一来,先天就不至于很快出现耗散。而且我们把这条路打开之后,下一步的治疗就更好办了,因为他的饮食会慢慢得到改善,那么对药物的吸收也就会更进一步的增强。当然他的舌苔也就会向好的方面转化。

刘力红(徒):也就是说,如果这个方没有用到白蔻,那这个疗效就会大打折扣?

卢崇汉(师):可以这么说。因为不用白蔻,化湿的力度就会差一些,湿化不了,加上那么大量的茵陈下去,中阳就更损了,中阳一损,他的苔,他的湿,又怎么化呢?他吃东西就会更糟糕,饮食差,化源就会不足,连带的东西就出来了,这样解表的力度也会受到影响。这个病不是单纯的外感,不是一般的表证,这个问题必须认识到。他还有虚损的一面,既然有虚损就要设法增加补充,增加化源。


刘力红(徒):从这一例病人就可以看出我们对药物的认识还很不够,尤其是药物个性化的认识还很欠缺。在我们看来,既然是化湿,半夏、陈皮、苍术这些温燥的药都可以,现在才知道这些药都不能代替白蔻。
过去看武侠小说,常有一句话叫做:“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现在看来医道也是如此。一张方子开出来,家底也就抖出来了,回想过去自己开的许多方子,不禁汗颜。真是应了江湖上的那句话:“献丑!献丑!”

卢崇汉(师):这一点确实需要加紧用功。
医家与武家确有相通之处,高手过招往往就在一两招之间就要决胜负,不像现在的武打片,那纯粹是在演戏。医家也是如此,往往就在一、两味药的差别上,整个格局就改变了,有的时候甚至完全不改变药,而只在一、二味药的量上作了改变,方的格局,方的走向也就完全不同,仲景的桂枝加桂汤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吗?
回到这例病人,湿是很重要的一个矛盾,这个湿怎么化掉呢?前面我曾经谈到,湿必须是在中阳振奋的情况下才能化掉。当然中阳振奋了,这是一个最基本的条件,这个条件具备之后,还要考虑湿的出路,这个出路可以从下走,也可以从外走。究竟是从下走多一些还是从外走多一些呢?这就是要考水平的地方,张仲景讲辨某某病脉证并治,其实就是辨的这个问题,以这例病人的情况而言,他明显的是应该偏外走的多一些,我们的法、我们的方,都不能偏离这一点。

刘力红(徒):师父,我们这一路下来,用到的桂枝法的案例是非常多的,在参学《伤寒论》的过程中,我明显地感觉到作为《伤寒论》立论的第一方,后世称之为“群方之祖”的桂枝汤,是非比寻常的一个方子。就以《伤寒论》本身而言,运用最多、变化最多的方子就是桂枝汤。但是后世对这个方子的研究与运用却显得很不够,比如对柴胡剂的运用非常广,乃至开创出了所谓的柴胡派,而与之相比,桂枝汤的运用就相形见绌了。我在研究桂枝汤的时候,觉得她很体现了儒家的中庸思想,对于儒家来说,中庸是王道,体现了最高的境界。而对于中医来说,桂枝汤所反映的思想也应该具有这个味道。所以,一直以来我是梦想有一个桂枝派的出现。只是在过去很长的时间里,自己在临床上还是觉得无从下手。除了中风证,以及个别的其它证以外,在更大的领域还是没有办法起用。直至遇到了师父以后,跟师父临床以后,才感到真正桂枝派出现了。这对我来说是非常欣喜的。


卢崇汉(师):桂枝法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法,如果能够在应用上活法圆通,她可以解决很多临床上的问题。首先是很多临床证候、临床的表现能够得到缓解,更重要的是她能够为进一步的治疗拨开道路,这一点又是卢门的一大心法。
因为桂枝法已经不是单纯的解表法。用在外证,她可以起到解表的作用,用在内证上,她可以协调阴阳。《伤寒论》谈到桂枝汤的一个主要作用是调和营卫,那么这个营卫是广义的营卫,病在表的时候,可以说是营卫不和,她可以调和营卫,病在里呢?那就是阴阳不和了,她又可以调和阴阳。
像这一例病人,就是表里同病,在表他有恶寒的情况,在里呢?他又有胁胀、纳呆、短气等等,我们通过用桂枝法把太阳拨开,那整个三阴三阳的道路就有可能打开,我们的治疗才会有路可循。他的黄疸、他的肝功各项异常,就会逐渐得到改善。
临证的时候千万不要限于他的各项西医指标,应该从我们四诊的所见去处理问题。

刘力红(徒):师父的意思是临证的时候不要让西医的各项指标牵着走?

卢崇汉(师):对!实际上这些指标对中医而言,又能说明什么呢?如果我们都按这些指标去用事,就会无功而返。比如研究这个药退黄,那个药降酶,走这一条路就成了西医了,与中医基本没有太多的关系。
临床上只要我们确实把握住了辨证这个武器,用药又能恰如其分,那么治疗的效果是可以预期的。但是也应该注意,我们治疗的目的不单是解决他的临床表现,他的各项指标,更关键的是他的本要加强,他的正气要旺。只有本强气旺,他脏腑本身的功能才会增强,他的康复能力才会好起来。只有这些问题解决了,他复发的机会才会大大减少。以这一例病人为例,2001年以来,已反复四次,每复发一次,病就加深一次,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了病人的本没有很好地固住,正气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
所以治疗疾病的关键,一个是当时的临床效果,另一个是远期疗效,后者尤其重要。我们这次在广东讲学,不是有人提出来,说是我们擅用温法、擅用补法,难道用其他法就不能治病吗?毕竟常用的治法有八个,八法应该都可以治病。这个问题没有错,八法确实能够治病。但这要看在哪个层面,我觉得关键要看远期的临床效果。所谓远期临床效果,就是这个人的体质改变了没有?他的复发率高不高?这一点很重要。有关这个问题,我早在几十年前已经提出来,所以才有“以扶阳为纲,保天下众生,长寿健康”的提法。而要想实现这一点,只有通过扶阳才能达到。这也是我们以阳气为根本,临床上处处围绕这个论点来做事情的关键所在。我们的整个法都是贯通的,无论是在对疾病的治疗上,在对病人的保健上,以及养生上,都始终是围绕这个**** ,死死地顾护阳气。用孔子的话说,就是“吾道一以贯之”,曰“扶阳气也”。所以,我们在评判一个治法的时候,要充分考虑到层面的问题,疗效不仅要看近期的,更重要的是看远期,远期疗效才是根本。如果光看近期疗效,那激素的疗效应该是最好的,胰岛素打进去血糖马上就降下来,可是一餐不打,血糖就又上去了。像这一例的病人,2001年到现在已有四次大的复发,这就是没能解决好远期疗效的问题,没有解决根本的问题。我们倡导扶阳,就是要从根本入手。

刘力红(徒):师父讲的这一点确实太重要,也切中了现在的时弊,现在很多人的确是只顾眼前的利益,病人如此,医生也如此,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女孩子长痤疮,本来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可以因为是“疮”,因为是红“疙瘩”张医生用清热,李医生用解毒,治来治去,痤疮没有好,而体质却变得一塌糊涂。把一个小问题搞成了大问题。所以,治病一定要以改善体质为前提,而不应该以损害体质为条件。因为体质是远期疗效的一个根本,如果这个根本损害了,那么远期疗效也就无从谈起。

卢崇汉(师):对!就是这么一个问题。

刘力红(徒):这一例病人,加进白芷、菖蒲后,大概吃几付,吃到什么程度的时候就可以转法了?
卢崇汉(师):吃到他的外寒明显减轻了,没有明显的外寒症状了,这个时候就应该可以考虑转法了。估计这个时间不会太长,至于转什么样的法,那要根据病人的具体情况。这个方就先吃五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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