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阐要编》伤寒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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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阐要编》伤寒三论
----出《叶选医衡》
  
     注：《阐要编》，即《伤寒阐要编》，为明末湖州人闵庆芝著，(又有《伤寒明理论》)意欲补救成无己《注解伤寒论》之不足，闵氏《伤寒阐要编》原著今见于海外回归中医古籍第十一册。
论六经无再传    论寒证无传经    释六经七日病愈
　
论六经无再传
    伤寒传变，邪热渐入，而六经以次受之，六经传尽，无出而再传之理也。欲知其传之始末，先别人身六经。足太阳为三阳最在外，阳明为二阳，在太阳内，少阳为一阳，在阳明内。此三阳为表也，皆由内以数至外，故一二三之次第如此。伤寒由表入里，邪气渐以伸，传六七日厥阴也，此论其常耳。变则不可拘于次第，拘于日数，其传至厥阴，为传经尽，再不复传。成氏曰：“六日厥阴经传尽，七日当愈，七日不愈者，谓之再传。”言再自太阳传至厥阴，谓传经尽，十三日当愈，十三日不愈者，谓之过经，谓再过太阳经，以次而传也。谬矣！马仲化曰：“自太阳以至厥阴，犹人由户登堂入室，厥阴复出而传于太阳，奈有少阴太阴少阳阳明以隔之，岂有遽出而传于太阳之理！”此斥再传之非，诚千古断案，惜乎释七日病衰，犹有未明，使后人于传经不无障蔽耳。然则邪气之入，果无由里而出于表者乎？其在《太阳篇》曰：“欲自解者，必当先烦，乃有汗而解，何以知之？脉浮故汗出欲解也。”此以脉浮知邪气还表，知是向安之地，不待更用汤药。邪自外散者，散则复何传焉？须知里邪不出则已，出则欲愈，非欲传也。
    或曰《太阳篇》云：“太阳病头痛，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经尽故也，欲作再经者，针足阳明，使经不传则愈。”此非一日至六日传三阳三阴经，至七日当愈，不愈者，则太阳之邪再阳明者欤？曰：伤寒始于太阳受病，以次而终，于厥阴为传经尽，诸经受病，凡七日自愈者，为行其经尽，太阳病至七日头痛自愈者，以行太阳经尽也，邪气行来，始终则在太阳一经，而尽其七日当愈之数也。《太阳篇》曰：“发于阳者七日愈。”以阳数七故也。若七日以上不自愈，欲过太阳一经，当针足阳明，迎而夺之，使不传阳明则愈。玩其行经之句，不曰传经尽，则仲景之意昭然矣。成氏误以行其经尽，为传遍六经，则厥阴之邪，再传太阳，太阳再传阳明，则宜厥阴未传太阳之前，预针太阳矣，何必欲传阳明而后针阳明哉！
    或曰：《霍乱篇》有曰：“十三日愈，所以然者，经尽故也。”此非伤寒传遍三阳三阴，后六日再传经尽，十三日当愈者欤？《太阳篇》有曰：“伤寒十三日不解，过经谵语者，以有热故也，当以汤下之。”此非十二日再传经尽，十三日不愈者，谓之过经者欤？如太阳行其经尽之谓也，由太阳受病于一日至七日，为行太阳经尽之理推之，则诸经皆屈指而期矣。阳明受病于二日至八日自愈者，谓行阳明经尽。少阳受病于三日至九日自愈者，为行少阳经尽，却四五日至三阴上，次第至十二日自愈者，为行厥阴经尽。十三日当大气皆去，精神爽慧之期也，故曰若过十三日不间，尺寸陷者为大危。其曰十三日不解，过经谵语者，正以当解之期不解，乃过于经而入于里，此为内实，而热结于里也，当以汤下之，此泛言过经，不指何经者也，何尝有再传经尽谓之过经之旨哉？
    详考过经之意，或有言过太阳经成里证者，或有专言过太阳经者，或有泛言过太阳经者，可引而证之。《阳明篇》曰：“汗出谵语者，以有燥屎在胃中，此为风也，经过乃可下之。”盖谓燥屎在胃中而谵语者，其风邪在表而汗出，其屎在胃中而当下，须过太阳经而成里病者也。果如成氏十三日再传经尽，谓之过经，则燥屎在胃，乃待十三日乃可可下乎？于此则注曰：“须过太阳经无表证，乃可下之。”则无再传经尽，谓之过经者，相矛盾也。《太阳篇》曰：“太阳过十余日，反二三下之，后四五日柴胡证仍在者，先与小柴胡汤。”盖谓太阳经无太阳表证也，然里证未具者，未可下，及二三下之后四五日，当有少阳柴胡证者，须与小柴 胡汤，此则专言过太阳经者也。
    《霍乱篇》曰：“下利后，当便硬，能食者愈；今反不能食，则复过一经，过一经能食，过一日，当愈，不愈则不属阳明也。”此承上文言“下利霍乱后，亡津液而便硬，硬而能食者愈；属阳明胃气和也，今反不能食，传入后一经中，颇能食，是复过一经 能食矣，此暴热使之能食，非阳明胃气和也。”此泛言过经者也，何尝有再传经尽谓之过经之旨哉？况邪传六经，岂有三度之理？成氏释仲景书，阐明奥旨，惠及后世多矣，犹于传经少达，乃至穿凿之甚，《蕴要》祖成氏之注，其“过经不解例”注曰：“经言伤寒十三日不解，谓之过经。”仲景焉有此话？是以成《注》为经矣！其《六经传变论》又曰：“过经不解，乃为坏病。”夫仲景所谓坏病者，言为逆犯所坏也。“蕴要》之说，讹上之讹也。陶尚文曰：“伤寒汗不愈而过经，其证尚在而不除者，亦温病也。”更不可晓！
论寒证无传经
    《太阳篇》曰：“无热恶寒者，发于阴也。”此言寒邪直中阴经之寒证也，始终则在一经，非若热证之传经者也，人伤于寒者自表而始，则皮肤受伤，阳气不能伸越，乃郁而成热，是为发于阳之热证，表邪不解，则以次第传经，若夫非表始而直入于阴经，不由阳郁热而来，初起便手足厥冷，或恶寒倦卧，成无热恶寒之证，始于阴经，是为发于阴之寒证。三阴所见，虽有吐痢，语证稍异，如自利不渴属太阴，自痢而渴属少阴之类，皆起于无热恶寒，乃其常耳。恶少阴有始得之反发热脉沉者，以罕有是证，故语其变而曰反也，然则发于阴经之寒证，岂可与发于阳经之热证并论哉。热证属阳，寒证属阴，阴阳动静，造化自然，阴寒直入，只在一经，无传之理，何成氏某于此，谓其从太阳始，亦以次而传变六经，且以再传三传推之，有是理乎？
    《少阴篇》曰：“少阴病，脉微细但欲寐者，阴主静也。”乃注曰：“邪气传里之深也。”若此之类，无始得便厥之文，盖误认为热证，无惑乎传里之说也。
    《厥阴篇》曰：“伤寒厥四日，热反三日，复厥五日，其病为进，寒多热少，阳气退，故为凶也。”夫先厥四日者，寒邪直入厥阴，阴胜也。热后三日，阳气欲复俄，非变为传经之热证也。复厥五日者，阴气胜阳，阳不能复，故曰病进。乃注曰：“先厥四日，却热三日，七日传经尽当愈，若不愈而复厥者，再作传经，盖再从太阳传里之谓也。”阳经受病，必郁而成热，有先厥者乎？《灵枢》曰：“邪之中人，或中于阴，或中于阳。”何尝必自太阳始耶？盖因其或寒或热，不知始终只是厥阴证，亦无惑乎传经之说也。
    至若《辨脉篇》曰：“其脉沉而迟，不能食，身体重，大便反硬，名曰阴结也，期十四日当剧。”注曰：“沉迟阴结也，不能食，身体重，阴证也。阴病见阴脉则当下，今大便反硬者，为阴气结固，阳不得而杂之，是名阴结。”成氏知其寒证为纯阴矣，而复以传经至再三释之，夫既为阴气结固，则结于里者，能出而传之表乎？《不可下篇》曰“无阳阴强，大便硬者，必清谷腹满。”此即阴结之寒证也。成氏亦注曰：“阴强者寒多，阴结即里寒之证。”其有传经者哉？总由不知伤寒直入三阴之寒证，又不知寒邪与热病大不相同，其意混谓中寒则必传经，故虽知寒气胜而先厥者，根以自表而传论之。“三阴”注释，误者纷纷，立言垂训之士，胡为若此？学者明于取舍，始得尚友之道矣。
释六经七日病愈
    六经以渐受病，其愈皆以七日为期，阳数七故也。《伤寒例》曰：“其不两感于寒者，更不传经，不加异气者，至七日太阳病衰，头痛少愈；八日阳明病衰，身热稍歇；九日少阳病衰，耳聋渐闻；十日太阳病衰，腹减如故，则思饮食，十一日少阴病衰，渴止舌干，已而嚏；十二日厥阴病衰，囊纵，少腹微下。大气皆去，病人精神爽慧也。”此论六经七日病愈，本诸《素问·热论篇》，彼此注释者，皆不能无误，皆未明也。敢释之曰：其者指伤寒也。不两感于寒者，不是一日并传阴阳二经也。更不传经者，邪在此经，更不传彼经也。不加异气者，伤寒病热不垂感寒感风感湿感温热而变他病也。夫如是，则可期六经病愈日期矣。《太阳篇》曰，“发于阳者七日愈。”以是数计之，乃之六经之病自一日受者，七日当衰，二日受者，至八日衰，亦七日之数也，故七日邪在太阳，幸而不传阳明，更无变证，则至七日太阳病衰，头痛少愈。如或二日邪受阳明，更不传变，至八日而阳明病衰，身热少愈。又或邪受少阳，更不传变，至九日少阳病衰，耳聋微闻。如四日邪传少阴，更不传变，至十一日少阴病衰，渴止舌干已而嚏。又或“六日邪传厥阴，传经尽而更不传变，”至“十二日厥阴病衰，囊纵少腹微下也。大气皆去，病人精神爽慧”，此二句总承六经而言，如言或传或不传，当病衰时，则皆大气去而精神爽慧也。成氏注曰“六经传变”，则与更不传经之说背矣。《素问》马氏注：“七日之际，巨阳病衰，头痛少愈，正以初时所感之邪太盛，既以二日传之阳明矣，而其未尽传者何，在太阳至此，而比之一日之际少愈焉；六日传至厥阴，而其未尽传者，尚在少阴；至十二日比之六日之际少愈焉。”如果传至阳明，由此而传之厥阴，当六日之时，前之邪气未尽，传者俱如太阳之尚在，自头痛以至囊缩，诸证纷纭，甚于两感矣，七日之际焉得不死，反曰病衰乎？况太阳受病，若必传变(遍)六经，则二日阳明，三日少阳，本经犹有头痛，至四日传太阴，太阴经不至头，当腹满阴干之时，不得有头痛矣，何必至七日而头痛少愈也。
    或曰：“太阳传阳明，其未尽传者，尚在太阳，岂无是证欤？”曰：有之，是太阳阳明并病之证也。若释太阳证衰而传之阳明，如此则非矣。由岐伯无“更不传经，不加异气”二句，而马氏注《素问》，遂失合仲景之意耳。或曰：“所谓更不传经者，谓六经从遍，七日当再传太阳也。”噫！此因成氏注释之谬，后世有是说耳，然已辨之矣。或曰：“子谓更不传经，如曰太阳更不传阳明者，有据乎？《太阳篇》曰，伤寒一日，太阳受之，脉若静者，谓不传也。《少阳篇》曰：伤寒二日，三阳为尽，三阴当受邪，其人反能食而不呕，此为三阴不受邪也。是皆当传不传者也。虽仲景此篇似有可疑，曰头痛少愈，身热少歇，耳聋少闻，少腹微下，是病衰而未全愈也；曰腹减如故，渴止舌干已，大气皆去，而后为全愈也。六经病衰与愈，何不同欤。要之，仲景之论，本之《素问》，学其大体而已，即六经病衰之期，宁无先之者乎？伤寒原不以日数拘也，况传经六日，至于囊缩，危且急矣，得至十二日病衰而囊纵者，不可以为常也。学者当以圆通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