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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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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8 08:48: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古今传奇
zuoz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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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监视在下的人,以人的表现为主,赐给人的寿命有长有短。不是老天爷要人早死,那是人自寻死路。因为有些人不向好的地方去做,也有些人不能引咎自责。上天付给人性命的长短,那是跟他的德行相符合的。”
译自「史记」
老人与石狮子
人世沧桑,福患难料。人应该善良地活着,才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然而,有人信,有人不信,有人听,有人不听……
远古时代,地藏菩萨下到人间,发现当时的人们几乎都不信佛了,就下决心寻找,哪怕找到一个信佛的人也要把他(她)度了。
于是地藏菩萨就把自己演化成要饭的,来到一个村庄挨家挨户乞讨,寻找信佛的人。没有人肯给他一口饭吃,也没有一家再供佛。他走到了村口,发现一个老太太正在给佛上香,就走上前去讨饭。老太太为难地说:“就这一碗饭了,给你半碗吧,那半碗我还得给佛上供呢。”地藏菩萨一看老太太对佛如此虔诚,真心向善,就现出真身,指着一对石狮子对她说:“你什么时候看见这对狮子的眼睛红了,就是要发大水了,你就赶快往山上跑,方可平安。”
善良的老人马上把这一消息告诉了村民们,结果全村的人没有一个相信她的,还讥笑她,辱骂她,说她是神经病,搞迷信,哪有神佛,这石头的狮子,眼睛怎么会变红呢?决不可能!老人家不顾人们的冷嘲热讽,简直就是在恳求乡亲们:相信她不是在骗大家……。
老人牢记地藏菩萨的话,每天都要看一看这对石狮子的眼睛。一天,村里几个爱搞恶作剧的坏小子想了个坏主意:“咱们拿老太太开开涮,用红颜色把石狮子的眼睛染红了。”老太太一看石狮子的眼睛果然红了,焦急地冲村民们大喊:“快跑哇,要发大水了!”村民们一看老太太如此“歇斯底里”,都笑弯了腰,乐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太太无可奈何地自己朝山上跑去。到山上时,回头一看,整个村庄一片汪洋,再也听不到村民们的狂笑……
董奉与典故“杏林春暖”
董奉字君异,是候官县(今福州附近)人。吴先主(三国孙权)年间,有一年轻人任候官县的县官,他见到董奉时,董奉也就四十来岁,他并不知道董奉是修道之人。后来这位县官被罢官,离开了候官县。五十多年后他被委派了另外的职务,因公务经过候官县时,见从前的同事都老了,而董奉的容颜丝毫未变,与五十年前一样。他就问董奉:“你是否已是得道之人?当年看见你是这样,如今看你还是这样,而我已白发苍苍,这是怎么回事?”董奉说:“这只是偶然的事而已。”
交州刺史杜燮得了暴病,死去已有三天。恰好董奉这时就在交州,得知此事后,就前去看望杜燮。董奉把三粒药丸放在死者口中,又灌了些水在他嘴里,然后让人把死者的头捧起来摇动着让药丸溶化,不一会儿,杜燮的手脚有动的迹象,脸上开始有了颜色,半日就能坐起来,四天后就能说话了。杜燮回忆说:“我刚死的时候就如在梦中,见有十几个穿黑衣的人来把我抓上车去,车进了一个大红门后,他们就把我投进了监狱。监狱里都是一个个的小单间,一间里只能容纳一个人。他们把我塞进一个单间里后,就用土把门封上,里面漆黑一片,看不见一点光亮。这时,我忽然听见门外有人说太乙真人派使者来召见我,又听见有人在除去封在门上的泥土,过了大半天,我才被弄出去。这时我看见有一辆支着红伞盖的马车,有三人坐在里面,一人拿着符节,招呼我上车。车把我送到家门口时,我开始有知觉了,很快我就完全苏醒了。”杜燮起身向董奉拜谢说:“承蒙您救死回生的大恩,不知何以报效?”他为董奉在院里起了一座楼来侍奉他。董奉不食用别的食物,只吃些干肉和枣,饮少许酒,杜燮就一日三顿供奉肉、枣和酒。董奉每次都像鸟一样飞来进食,吃完了就飞走,无人察觉得到他的出现。这样一年多过去了,董奉向杜燮辞行。杜燮不愿董奉离去,哭着挽留也没留住,就问董奉想去什么地方,需不需要一条大船。董奉说:“我不要船,准备一副棺木就行了。”杜燮就依照董奉的要求,置备了棺木。第二天中午董奉就去世了,杜燮把他装殓后下葬了。七天后,有人从容昌来捎话给杜燮,说:“董奉感谢他,望他保重。”杜燮这才知道董奉还活着,并未死去,于是他就到墓地打开棺木,只见里面仅有一块绸子。绸子的一面画了个人形,另一面用朱砂画了道符。
后来董奉回到豫章庐山下定居。一次,有一个人得了热病,危在旦夕,被人用车拉着来见董奉,哀求董奉救命。董奉叫病人坐在一间屋里,用五层布单子蒙上他,让他别动。病人后来说,起初觉得一个什么东西来舔他的身子,痛得让他难以忍受。它的舌头好像有一尺多宽,气息像牛一样,不知是什么动物,舔了很久,它才离去。董奉揭下病人身上的布单后,给他洗澡,洗完后,就让他回家。临走时,董奉告诉病人:“你很快就会好的,注意不要吹风。十几天后,病人全身通红,身上的皮已全部脱掉,疼痛不堪,只有洗澡才能止痛。二十天的时候,病人身上长出了新皮,皮肤光滑,白如凝脂。
董奉住在山里不种田,天天给人治病却不收取分文。但是,他有一个要求,经他治好的重病患者,要栽五棵杏树,病轻的,则栽一棵。许多年后,他治愈了成千上万的病人,种下的杏树达到了十万多株,郁然成林。他让山中百禽群兽在杏林中嬉戏,替他掌管杏林。杏树下不生杂草,像专门有人锄草一样。后来,杏树开始结果了。每到杏子熟时,他就在杏林里盖一间仓房,并告诉人们:“想买杏的,只管拿一罐谷物倒进仓房,然后装一罐杏子走。不须通知他。”常常有人用很少的谷物换取更多的杏,这时杏林里的一群老虎就会吼叫着追过来,由于惊吓,这些贪心的人就急忙逃命,罐里的杏子因此会掉出不少。到家时,一量剩下的杏总是正好和送去的谷物一样多。对偷杏的人,老虎就一直追到偷杏人的家中把他咬死,死者家的人知道一定是偷了杏,就原封不动地把杏奉还给董奉,并磕头谢罪,董奉就让死者复活。董奉每年把卖杏换来的粮食全部用来赈救贫困的人和在外赶路盘缠不够的人,一年就有两万斛粮食象这样被送了出去。
一天,董奉升入云中得道升仙而去。董奉在人间住了三百多年才仙去,走的时候,他的容貌仍象三十多岁的人。
<后记>成仙而去的董奉与三国时南阳的张仲景、谯郡的华佗齐名,并称“建安三神医”。此文中所记董奉治病不取分文,只要求病家种杏树以示报答,并以卖杏所得之谷赈济贫穷的事迹,为后世所敬仰,并流传至今。故后人以“杏林春暖”,“誉满杏林”称颂良医美德。”杏林”成为我国古代对医界的颂称。据载今江西九江董氏原行医处仍有杏林。
(出自:《神仙传》)
疮发人言
汉景帝时,七国骄恣,吴王刘濞蓄谋造反。御史大夫晁错为了汉室天下安定,防止各诸侯王叛乱,劝景帝削去各诸侯王的封地。七国诸侯起兵造反。景帝忧惧,召集大臣商议征讨。而做过吴相的袁盎,因与晁错有怨隙,乘机劝景帝诛杀晁错。景帝听从了袁盎的话,遂腰斩晁错于东市,全家还灭了门。仆射邓公,上书呜冤,景帝始大悔,然已无及。(这是公元前154年的事)
唐懿宗(公元860-874年),有悟达国师者,未显之日,与一僧邂逅于京师。其僧有恶疾,众共恶之,而悟达礼遇有加,略无厌色。后分诀时,僧感其意,乃嘱曰:“子后有难,可往西蜀彭州(今四川省彭州市)茶陇山相寻,其山有二松为志。”悟达居长安,德望日著,懿宗礼为国师,赐沉香座,恩宠日隆。忽生人面疮于膝,眉目口齿毕备,饮啖无异于人,痛苦万状,良医莫识。忽思及病僧语,径往茶陇山。到已薄暮,四顾彷徨,遥望烟云间有二松,遂趋之,见僧果在,告以所苦。僧曰:“无伤也,岩下有泉,翌旦濯之,当即愈耳。”黎明,童子引至泉所,方掬水间,疮即大呼曰:“未可洗,我尚有宿因欲说。师博及古今,曾读《西汉书》所载袁盎杀晁错事乎?”师曰:“曾读。”疮曰:“师即袁盎,我即晁错,腰斩东市,其冤如何!我累世求报,而公十世为高僧,精严戒律,欲报无由。今受人主宠遇,利名心起,于德有亏,故能相报。即蒙迦诺迦尊者,洗我以三昧水,不复与汝为冤矣。”悟达闻而凛然,即握水洗之,其痛彻骨,绝而复苏,疮因平复。
这个故事是悟达国师疮愈后,为忏法所著《水忏》记述相传至今。
转鸡还面
从前有姐妹二人,先后出嫁,各自成家。姐姐勤劳能干,在家纺线织布,操持家务;姐夫起早贪黑在地里劳动,男耕女织,日子过的有吃有穿,家境还算富裕。
妹妹不同姐姐,好吃懒做;妹夫更是吃喝嫖赌俱全,二人成家不几年,家业挥霍殆尽,穷困潦倒,无吃无穿,生活困难。
恰在这时,姐姐因操劳过度积劳成疾,双眼失明。妹妹每到没吃的时,就拿一个大罗(筛面的工具)到姐姐家借面,还面时就把罗扣着还(翻过来用),这样可以少还很多。就这样多次借又多次还,以坑姐姐苦度时日。
突然有一天,妹妹得急病死了。姐姐为此还伤心的哭了多次。那一年姐姐养了十几只小鸡,喂大后只有一只母鸡,剩下的全是公鸡。这只母鸡就喂下来了,三天两头的下蛋,很是“勤快”。
转眼过了十多年,有一天,姐姐正在纺线,突然听到鸡飞腾声,还有说话声:“仰罗借扣罗还,偿还姐姐十八年。”接着鸡又叫了一阵,死了。
姐夫回来一看,说死的就是那只母鸡。姐姐明白了:原来妹妹生前是那么黑心。
后来姐姐常常给人说起此事,告诉别人,人做坏事,人不知天知,欠了是要还的,做坏事不还,天理不容啊!
变牛还粮
外爷(公)告诉我他自身经历的一个真实故事。由于这件事使他相信人死后会转生,并且不一定转生成人,可能转生成动物或其它生命。
外爷说,从前他有个朋友也和自己一样,是靠种地生活的,日子过得平淡,但还算有吃有穿。有一年,朋友家突生祸事,一下子变得一贫如洗了,外爷知道后前去探望,见老友面带愁容,生计窘困,就说:我帮你点啥能让你度过难关?他的朋友知道我外爷家也不宽裕,脸扬了几扬,叹口气,才开口说:行的话,先借给点粮食让我们糊口。我外爷毫不犹豫的说,那你就跟我来吧,我家有牛有车,你先拉回点吃着。
就这样他的朋友拉回七斗小麦,解了燃眉之急。可祸不单行,外爷的朋友又突然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撒手离开了人世。他的妻儿更是无依无靠衣食无着,就背井离乡四处讨要,当然就更无力偿还这几斗麦了。
第二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我外爷在院外睡,正在似睡非睡时看见他那位朋友,见面就大声说:“老七,我还你麦来了。”(外爷排行老七)
外爷说:“你呀,我对你说不要了。”话刚说完,他的朋友不见了。外爷坐起来心里明明白白知道他的朋友已经过世,正胡思乱想感到奇怪时,儿子在院内喊:爹,牛产了。他到院里一看,真的下了一头小牛犊。
小牛犊长大后好抵人,可不抵外爷。当它抵别人时,我外爷只要说:“你烧毛,烧毛哩。”它就老实的站着不动了。
这件事村里人都知道,家人感到奇怪,邻人也感到奇怪。
一年后小牛犊卖了,卖的钱按当时的粮价,刚好可买七斗小麦。此后,我外爷逢人便说:小牛犊是他朋友转生的,并且还了七斗小麦。
因为他亲身经历的缘故,使他确信人是有轮回的。
万事有因 宽恕解怨
从前,徽州有个商人叫程伯鳞,他居住在扬州,非常信神敬佛。乙酉年夏天,北兵攻破了扬州城,程伯鳞于是向神佛祈祷求救。神在梦中告诉他,说他一家十七口人,十六口人都会平安无事的,只有程伯鳞逃不过此劫。
程伯鳞醒来后,感到实在想不通,于是又向神祈祷。神告诉说:“你前生杀了王麻子二十六刀,现在你应当偿还于他,决不可能逃掉的。你将其他家人安排到东厢,你自己在中堂等候,不要再连累你的家人了。”程伯鳞照此做了。
过了五天,突然有北兵前来敲门,程伯鳞问道:“你是王麻子吗?你如果是王麻子,就来杀我二十六刀吧。如果不是王麻子,那么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恩怨,你不需进来了。”
那个北兵说:“我正是王麻子。”程伯鳞便开门让他进来,那兵下马后惊奇的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姓名呢?”程伯鳞便将事先自己做的那两个梦详细告诉了他。
北兵叹息道:“你前世杀我二十六刀,我如果今世杀了你报仇,那么你来世不是又要再找我报仇吗?”于是北兵用刀背击打了程伯鳞二十六下,算是宽恕他了,并且还将程伯鳞一家人护送到了金陵。
其实万事有因,当别人对我们不好时,可能正是我们以前欠人家的。我们如果能够忍下来,不较不怨的坦然承受,或者宽恕于人,这可能就此将这段恩怨了断和化解了,不然的话,那可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了。
王善人“修佛”
从前有个王姓人,生性善良,乐于助人,一心向佛,人称“王善人”。
一天,他到寺院去打了一卦,看自己何时能修成正果。和尚告诉他:你要天天敬佛,给佛上香,什么时候香灰够了三石六斗,即可带上香灰去西方见佛祖,定成正果。
王善人回去后虔诚照办,日积月累,终于在几年后攒够了三石六斗香灰。于是他买了一头毛驴,驮上大部份香灰,自己还背了一包香灰,就上路了。王善人赶着毛驴走了一天,眼看日落西山,口干舌燥,天色渐暗,就准备找店住下,忽见西方路上立着一位老人拦住去路问他:“你是哪里人,姓甚名谁?驮着这么重的东西干什么去?”王善人一一做了回答。老人说:“那好,咱们是同路人,必有缘。现在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可肯应允?”王问什么事,老人说:“我走了一天,实在走不动了,请你让毛驴驮我一程如何?”王善人很为难,但转念又一想:既然积德行善,老人身疲乏力,怎能不帮呢?于是就把驴背上的香灰分出一半自己背上,叫老人骑驴上路了。
老人骑着驴,精神了许多,于是又问王善人:“哎!你刚才说是到啥地方去来着?瞧我这大把年纪,忘性真大!”王善人就又耐着性子告诉老者:我是到西方去拜见活佛,表我真心。老人说:“噢,这回我明白了。”赶到天黑,住店歇下,王善人就寻思,驮上这么个老人,又慢,又累,几时才能到西天面见活佛?不行,我明儿一早早点上路,甩掉这累赘老人。
天色刚蒙蒙亮,王善人就赶着毛驴,驮着香灰悄悄上路了,正往西行,见老人等在村口路旁,叫住他道:“哎呀,王善人,你这人怎么回事,我看你很善良的,咱们既然有缘同路,你怎么这样不顾伴,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幸亏我起得早没误事。来,来,来,还是让我骑上毛驴同行一程吧!”王善人没有办法推辞,只好再背上一半儿香灰,让老人骑上毛驴。
老人边走边问:“哎!你说我这一大把年纪,记性真赖,昨天刚问了你,今天又忘了。你到底是去西边干啥的?”王善人很不耐烦的又回答了一句:去西天拜佛。不一会儿,老者又问:“噢,我记住了你叫王善人,可你是干什么去我再也想不起来了,麻烦你再说一说?”王善人满肚子是火,可面对这么大年纪的“热心”人,怎么也发不出来,就又耐住性子,回答了一遍。
就这样一天走到黑,老者不知问了多少遍,王善人肚子都快气炸了。好不容易挨到天黑,找店住下,吃了饭,喘口气儿,王善人就想:这回说啥也得早点走,甩掉这麻烦老头!给驴喂饱草料,又饮了水,看看天色还不到三更,就给驴驮上香灰,摸黑上路了。
谁知刚走到村口上,影影绰绰见一个人影儿拦在村口:“王善人呀王善人,你叫了这个名字,怎么就不做行善之人?咱们结伴而行,我年岁又大,腿脚又慢,你怎么不念良心,弃我而行,一天比一天早,想把我丢掉,你于心何忍?”王善人无奈,只好忍着怒火,又把驴背上的香灰分一半自己背上,老者坐上驴背,没走几步,就又问开了:“王善人,你日夜兼程,到底去往何方,有什么要紧之事说来我听?”王一下怒火勃发:“我说你这老头,不知别人的苦楚。让你骑上驴,我步行,还要背上香灰,又苦又累,偏偏你不知好歹,问了一遍又一遍,你问着不累,我答着还累呢!”临了还骂了一句:“难道你的心被狗吃了?!”老者轻盈的跳下驴背,指着王说:“你回家吧,不要到西天去了,活佛不会收你这样的‘修善’之人。”说完老者腾空而起,消失在西方的天空。
王善人恍然大悟:原来这老者就是活佛!坐在地下,捶胸顿足,懊悔万分,可是又有何用呢?
移病
密勒日巴尊者示现疾病沉重。那时,操普博士带了很精美的酒肉假装着要来供养尊者;来到尊者的面前,讥笑地说道:“唉!像尊者这样的大成就者,是不应该害这样重病的啊!你怎么也会害起病来了呢?如果病能够分给别人的话,你可以分给各大弟子;如果病可以转送的话,就请你把病转送给我吧!您现在是一筹莫展,怎样了局呢?”
尊者安祥地微笑着说道:“我本来不必生这一场病的。目下不得不生病的原因,你应该很清楚吧!一般凡夫的生病原与瑜珈行者的生病性质不同,缘起亦不同。我现在的病,实为佛法庄严之表现。
操普博士心中想着:尊者似乎在怀疑着他,可是不敢决定。因为尊者说病可以转移,这一点,是决定不可靠的,天下那里有病可以移让给人的事呢?于是他就说道:“我对于尊者的病因不很清楚。如果病由魔鬼附身而起,就应该修驱魔法;如果是由四大不调和而起,就应该调身服药。如果病真的能够转移到别人身上来,就请尊者把病移到我身上好了。”
尊者说:“有一个大罪人,心中的魔鬼跑出来损伤我,使得我四大不调生了病。这场病你是无此能力把他除掉的。我这个病虽然可以移给你,只是恐怕你一刻都受不了,所以还是不移的好。”
操普心想:“这个家伙根本不能把病让给什么人,所以故意说这些风凉话。非使他出丑不可!”于是就再三坚持请求尊者一定要把病转让给他。
尊者就说:“你既然这样坚持请求,我就暂时把病移向对面那扇门。倘若移给你,你是受不住的!你看好!”尊者就以神力把病苦移到对面那扇门上。门最初发生吱吱的响声,似乎是要分裂的样子,一会儿真的裂开来成为许多的碎片。再看尊者,果然现出无病健康的样子来。
操普博士心里想:“这根本就是障眼法的魔术!骗不了我。”就说道:“啊!这真是稀有啊!但是还是请尊者把病移给我好啦!”
尊者说:“你既然这样苦苦的要求,我就把病的一半移给你好了。全部移给你,你决无力承受的!”尊者便把病苦移了一半给他。操普博士顿时痛得要昏了过去,颤抖都不可能,呼吸也出不来。差不多即要断气的时候,尊者就把移给他的病收回了一大部分,又问他道:“我才给了你一小半病,怎么样?受得住吗?”
操普亲自尝试过一场剧痛之后,心里生起了猛利的忏悔心。跪下来,顶戴尊足,满面流泪地哭道:“尊者!尊者!圣人!圣人啊!我诚心的忏悔了!求您饶恕我啊。我把所有的家产一切都供养给尊者,我的罪业果报,请尊者想办法啊!”操普哭得非常的伤心。
尊者看见他是真心忏悔,非常高兴,就把他身上还剩下的一小部分病也收了回来,对他说道:“我一生从不要田宅财产,现在快要死了,更用不着这些了。你保留着好了。以后就是断命也莫要再作恶事了。你这一次所作罪业果报,我答应替你消除好了。”
操普对尊者说道:“我从前作恶的原因,大半都是为了钱财,我现在也无需任何财产了。尊者自己虽然不要,但是尊者的弟子们修行总是需要资粮的,请您替他们收下了吧!”他虽然这样请求,尊者还是没有接受。后来弟子们接受了,就把这笔财产作为集会供养之用。到了现在,曲巴地方还有这个集会供养。操普博士此后果然放弃他一生的贪恋,成为一个很好的修行人。
(选自《密勒日巴佛修炼故事》
吞丹
人间满眼迷,眼见不为实。早年,吴人魏伯阳带三个弟子上山修道炼丹。经多年勤修苦炼,终于将丹炼成。在吞丹之际,魏伯阳发现有的弟子常人之心未完全去尽,便对他们说:“丹已炼成,不知是否可吞之,现在先让狗吃一粒,如狗飞升上天,我们再吃不迟;如狗死,则不可吞。”随即喂白狗,狗立刻死去,弟子大惊。
魏伯阳无可奈何地问弟子:“炼丹最难炼成,今已炼成却狗食而死,我们该怎么办呢?”有一个弟子说:“师父功高,能否吃一粒试之?”魏伯阳叹口气说:“我带你们进山修道数年,让你们吃了那么多的苦,如今却落了这么一个下场。我已无脸下山见人,只好冒死吞丹,如果我死了,你们下山以后再也不用修道了。”说罢吞丹,倒地身死。
三个弟子见师父也死了,大惊失色,更没有主意了。二弟子说:“我们跟师父修道炼丹,以求长生,如今师父也死了,我们还会长生吗?还是下山去吧。”这时大弟子说:“师父是得道之人,我们要相信师父,跟师父走到底,即使死了,也不后悔!”说完他也吞了一粒丹,也立刻倒在地上死了。
三弟子见状说:“师父和师兄都死了,这道是修不成了,我俩都还年轻,不如下山去,还能再活几十年呢。”于是二人下山去了。二人刚走,魏伯阳就从地上起来了,他将口中所服之丹喂入大弟子及狗嘴内,人与狗皆活,于是他们升天仙去。后来师父托砍柴人给两弟子捎信,具诉详情,二人懊悔不已。
(出自《太平广记》)
潭柘寺法师度恶虎的故事
在北京向西偏南40多公里处的山峦之中,有一座驰名中外的古刹——潭柘寺。在寺外的一片塔林中,有一座藏式古塔尤其引人注目,那就是座落在下塔院之外的“虎塔”。
潭柘寺原名岫云寺,始建于西晋年间。因山间有柘树、龙潭,故而俗称潭柘寺。在这里发生过一个故事,古时候这一带山叠树茂野兽出没。有一只老虎经常窜到古刹附近的村庄伤害人畜,使得百姓终日忧虑。寺中一法师因亮,武艺高强,决心为民除害,但佛门有戒杀之律不得而行。如何能驯服老虎又不伤其性命,成了因亮法师的心病。一日在参禅之际,他忽然悟到佛法无边。于是因亮发下弘愿:只身入深山伏虎,如果失败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这一日他终于见到了那只野性十足的斑斓大虎,四目相对,因亮法师心中顿生无限慈悲,他双眼微闭口诵佛号一心不二。相持片刻,那老虎竟伏地聆听了起来。从此因亮法师为它讲授佛法,每天到用斋之时,它便象个猫儿似的随法师到寺院喝粥,从此再不吃荤食了。
一次寺院举办法事活动,要来许多宾客。因亮法师担心老虎惊扰了众人,于是将它关在寺院内的一山洞里。7天过去了,那只老虎卧在洞里一动不动。即使法师忘记了给它喂食,它也不擅自出去觅食,而是静卧于洞中。
许多年后,因亮法师圆寂了,这只老虎感念恩师慈悲救度,竟卧在因亮法师墓前泣血而亡。寺众僧感其诚,经方丈特许,在下塔院旁建造了一座“虎塔”。
“虎塔”至今依然矗立在那里,供世人瞻仰。
神传文字 化鸟飞仙
王次仲是古时的神仙。那时正是周朝末年战国时代,各国正互相纷争征伐,策士们到处游说“合纵连横”策略的时候,王次仲正住在大夏小夏山中。他认为当时通行的篆体字,写起来很费事而用处不广,而且人们很难在短时期内学会使用篆字。现在天下这么纷乱,事情繁杂,文字的普及是很重要的。王次仲就把篆体、籀体字变化成隶书。
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认为王次仲改革文字为统一大业立下了功勋,就请他到秦国来作官,但王次仲拒绝了。秦始皇很生气,又派了使者去传诏让王次仲入秦,并对使者说:“我征服了各诸侯国,统一了天下,谁敢不臣服我!王次仲不过是一个书生,竟敢违抗天子的圣命,何等狂妄。这次你去召他,他如果再不来,就杀掉他,提他的头来见我,以正法纪,让他这种人再不敢傲慢抗上!”
使者到了山里见到王次仲,宣示了秦始皇的诏命,王次仲立刻变成一只大鸟振翅飞去。使者又惊又怕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哀求说,“您这样做,叫我怎么回去向皇上交差啊,皇上非杀了我不可。请大仙可怜可怜我吧!”那大鸟在空中盘旋了半天,故意落下三根翎毛,使者只好拿着这三支羽毛回去向秦始皇复命。秦始皇向来爱好修道求仙的事,听使者说王次仲已经变成了神仙,挺悔恨的。王次仲变大鸟的地方叫“落翮山”,在现在的河北(古幽州),老百姓一直在祭祀他。
古井运木
相传,济公初到西湖时,在灵隐寺当一名烧火和尚,后来被长老点醒灵性,一时悟彻,又恐被人看破,所以假作癫狂,以混世人耳目。自从转到净慈寺当上抄写经籍的“书记”后,便做出桩桩奇事来。
那是少林寺高僧妙崧禅师受朝延委派担任净慈寺第二十九代住持后,为了重建寺院,急需向各方募化筹资。长老深知济书记文思敏捷,便请他起草一道募资的榜文。济公道:“长老有命,岂敢推辞。只是酒不醉,文思不佳,求长老赏酒一壶,以助文笔。”长老即叫人买酒,济公喝得快活,兴致一上来,提笔一挥而就,榜文中有这样的妙句:“下求众姓,盖思感动人心;上叩九天,直欲叫通天耳。”
这道榜文张帖出去以后,轰动了全杭州城,传抄传阅,连南宋皇帝也读到了。皇上又见文中有“上叩九天”,“叫通天耳”等妙语,便派人押送三万贯钱布施给净慈寺重建成寺院。
妙崧长老谢过皇恩,又找济书记商量如何去四川措办建寺急用的大木材料。济公说:“我为净慈寺做事,‘天耳’都叫得通,只是四川路远,须得让我吃个大醉,三日后保证你有木头好用。”于是,又喝得烂醉如泥,足足睡了三天,等到醒来时,突然大叫大喊:“木头到了!木头到了!”长老听见,问:“木头在哪里?”济公说:“木头已从钱塘江上运到寺里的醒心井,叫人到井品口搭起木架,装上辘轳,一根一根拉上来就是了。”一会儿,果然井中有一根大木头露出水面。众僧人用辘轳将木头拉了上来,拉了一根,井中又冒出一根,一直拉到第七十根,在旁边估算木料的木匠师傅随口说了声:“够了!”话音刚落,井里还有一根木头再也不上来了。从此后,醒心井被称为“神运井”,又叫“运木古井”,井上还建起亭子,那最后一根木头就留在井底,让人点了蜡烛系在长绳上缒入井中观照,成为净慈寺最吸引人的“古迹”之一。
遇仙人萌善心读经书得超度
阮基是河南人。南北朝周武帝建德七年时,阮基因为射熊进了王屋山的东北,看见一个道士坐在松树下,外貌神态很不凡。阮基就扔掉弓箭,向道士跪拜问候。道士让阮基先到他的道观中眺望远处。
这时山岩中忽然来了一个童子,领着阮基来到道观的门前。见道观里的楼阁殿堂庄严华丽,都镶着金玉,地面上也铺着碧蓝的琉璃,清净光洁,道旁是成行的树木,树上结着鲜红的果实。阵阵清风吹得树木摇动发出金属的声音。阮基在门前站着,心里很惶然。向童子施了礼就回到了道士那里。道士笑着说:“你是不是没敢进那道观里去呀?”阮基说:“我是个凡夫俗人,不懂得道家的玄奥,今天忽然看见了天堂,万分欣喜,不知所措了。恳望仙师指点迷津,使我这个凡俗之辈能够超度。”道士说:“你是个罪孽深重的人,由于你的前世和我有缘分,才得遇见我。你的阳寿快要到头了,你打算怎么办呢?”阮基听了这话,更加惶恐,不断向道士磕头乞求延长寿命。道士就告诉他只有弃恶从善才是出路,让他发誓扔掉弓箭从今以后不再杀生害命,然后给他授戒,并给他安排了素食让他吃。吃完后,道士说:“你死了以后,我会使你超度的。”
这年冬天,阮基得急病突然死亡,但左手有一个指头还是暖的。家里人没有马上葬他,三天后阮基又复活了,过了很久才能说话。据他说,刚死时,看见两个穿黄衣的使者手里握着公文领着他走,来到了一个像官府的地方,使者领他进了门。看见大厅上影影绰绰有位官人,台阶前有好几十个官员,每人手里都拿着个本子,本子有青色的有黑色的。这时有个官员手里拿着黑本子对他说:“你罪孽深重,该入地狱!”他十分恐惧不知该怎么回答,好半天才忽然想起那位仙师。就心里默默祈求说:“我和仙师辞别时,他曾说我死后会来超度我,现在我眼看要入地狱了,仙师快来救我啊!”果然不一会儿西北天边涌起祥云,一辆云车从空中慢慢降下来,在大厅阶前离地一丈多悬在那里不动了。只见他遇到的那位仙师在车里坐着,阴曹里的官员们忙向他跪拜行礼。仙师对冥府的官员们说:“我有位弟子在这里,我是来超度他的。”说罢拿了一卷道经授给阮基,阮基忙跪下接了过来。仙师让阮基把这卷经念一遍,阮基就念了,那些冥官都恭敬地低着头听。阮基念完经后,仙师说:“你可以走了,不要在这儿停留。以后要刻苦修道,我还会和你相见的。”说完,仙师就突然不见了,只留下很浓重的香气很久不散。这时有一个黄衣使者把阮基领到他家门口,只听见家里一片哭声,阮基就复活了。复活后,坐在那里长时间地回忆梦中得到的那卷经文,竟一字不漏地默写下来了。以后阮基就天天持斋念经。后来阮基辞家出走,进了王屋山修道。
故事中阮基杀生害命罪孽深重,但因前世缘分今世遇仙,善心萌发发誓不再杀生,并得仙师授戒,后来得急病时元神离体在地府里念了一卷道经而免入地狱,死而复活。(出自《太平广记》)
药王孙思邈
孙思邈是古雍州华原人。七岁上学,每天能诵读一千多字。二十岁左右时,他喜欢谈论庄、老及百家学说,也喜欢佛经。洛阳的总管独孤信,在见了他之后感叹地说:“这是一个圣童,只怕他器大识小,很难被任用。”后周宣帝的时候,孙思邈以王室多变故的原因,隐居到太白山里去了。隋文帝辅政的时候,让他做国子博士。他称病不起,没有接受此职。他常常对周围亲近的人说:“再过五十年,应当有一个圣人出世,那时候我将助他济世救人。”
五十年后,唐太宗即位,把他召到京城,感叹他的容貌之年轻,对他说:“看见你,我因此懂得有道的人实在应当受到尊重,羡门、广成等神仙确实不是虚传。”太宗要授给他爵位,他坚辞不受。唐显庆四年,唐高宗召见他,请他做谏议大夫,他又坚辞不受。上元元年时,他托病请求还乡,高宗特赐良马给他,并把鄱阳公主的城邑赐给他居住。当时的名士,如宋之问、孟诜、卢照邻等,都以师弟的礼节待他。
卢照邻病了,住在孙思邈的住宅里,当时庭院前有一棵大梨树,卢照邻就为那梨树作了一篇辞赋。他在赋的序言中写道:“癸酉这年,我因病住在长安光德坊的官舍里,这里的老人说,这是鄱阳公主的城邑。从前鄱阳公主未嫁前就死了,所以她的城邑一直荒废着。当时的一位处士叫孙思邈,他通晓古今,学尽各种数术。他深谙道家的理论,他的学问深入不二,就像当今的维摩诘;至于推算天文历法,度量乾坤,则可以与洛下闳、安期先生相提并论。他自称生于开皇辛酉年,已经九十三岁了。到乡间去打听他,人们都说他已经几百岁了。另外,他和人们一起谈论起周、齐的事来,清清楚楚,就像亲眼见过一样。以此为参照,就知他不止是一百岁的人了。然而他耳不聋,眼不花,神采奕奕。可以说是古代聪明博达长生不老之人。”
当时卢照邻负有盛名,不幸得了重病,他嗟叹每个人遭遇的不同,人的寿命竟如此的悬殊。于是他问孙思邈:“名医治病,其道理何在呢?”孙思邈回答说:“我听说善于论天的人,必定由这个人的本质而定;善于谈论人的人,一定要以天的道理为依据。天有四时的变化,五行的运转,寒暑交替。它运转时,和而为雨,怒而为风,凝而为霜雪,张而为虹霓。这是天地的规律。人有四肢和五脏,一醒一睡,呼吸吐纳,循环往复。流而为荣卫,彰而为气色,发而为音声。这是人体的规律。阳用其精,阴用其形,这是天和人相同的地方。等到失去这种正常现象,蒸则生热,否则生寒,结而为疣赘,陷而为痈疽,奔而为喘乏,竭而为焦枯。病情呈现在表面,病变却在形体内。这种道理同样可推及到天地,也是这样的。所以五纬盈缩,星辰失度,日月错行,彗孛流飞,这是天地的危病。寒暑不时,此天地之蒸否也。石立土踊,此天地之疣赘也。山崩地陷,此天地之痈疽也。奔风暴雨,此天地之喘乏也。雨泽不时,川源涸竭,此天地之焦枯也。良医治病,用药石疏导,救人时才用针剂;圣人用道德来调和,用政事来辅助。所以,故身体有可治愈之疾,天地有可消之灾。”他又说:“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诗经》上说,‘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说的是小心;‘赳赳武夫,公侯干城’,说的是大胆;‘不为利回,不为义疚’,说的是行为的方正;‘见机而作,不俟终日’,这是心智的圆融。”他的文学造诣,如此超拔出群;他的道术也不可胜纪。
当初魏征等人受诏编修齐、梁、周、隋等五代史,恐怕有遗漏,就曾多次向孙思邈请教。他用口传授,像曾亲眼目睹一样。东台侍郎孙处约,曾经带着五个儿子孙侹、孙儆、孙俊、孙侑、孙佺去拜见孙思邈。孙思邈说:“孙俊应当首先显贵;孙侑应当显达得较晚;孙佺的地位最高,灾祸出在执掌兵权上。”后来都像他说的一样应验了。太子詹事卢齐卿,小时候向孙思邈请教人伦的事情,孙思邈说:“五十年后,你的官职可达一方诸侯之长,我的孙子会成为你的部下,你应当自己保重才是。”卢齐卿后来做了徐州刺史,孙思邈的孙子孙溥,果然是徐州萧县的县令。孙思邈当初对卢齐卿说这话的时候,孙溥尚未出生,而他已预先知道了孙溥的事情。在孙思邈身上发生了许多这样奇异的事情。永淳元年,孙思邈逝去,死前留下话要薄葬,不准在墓中放任何殉葬品,不准用活着的牛羊祭奠。一个多月过去了,他的颜貌不改。举起他的尸体往棺材里装的时候,只剩下空空的衣服而已,他已尸解而去,当时的人都惊叹不已。
他撰写了《千金方》三十卷、《福禄论》三十卷、《摄生真箓》、《枕中素书》、《会三教论》各一卷。开元年间,又有人发现他隐居在终南山。曾经有一个神仙从天而降,对孙思邈说:“你所著的《千金方》,济人的功德也很广了。而用动物做药,残害的生命也太多了。你会成为一个尸解的神仙,但不能白日升天成仙了。”此后孙思邈以草木代替虻虫、水蛭做药,他作《千金方翼》三十篇,每篇有龙宫仙方一首。
从此,孙思邈时隐时现。咸通末年,山下一家村民,有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不食荤血,父母认为他喜欢善行,让他到白水僧院做了童子。忽然有一位自称孙处士的游客,在院中游了一周之后,从袖中取出一包汤药末交给童子说:“为我像烹茶那样煎这药。”药煎好之后,处士饮了一些,把余下的汤汁给了童子。童子觉得汤汁味道极美,希望再给他一碗。处士说:“这汤就是为你而煎的!”就把方寸这样大的一匙药沫再给他煎着吃。他向同伴们说了此事后,出门一看,发现处士已离去了。童子也腾空飞了起来。众人正在惊异之间,一看那煎汤的锅子,已变成金了。这以后也时常有人见到孙思邈。
(出自:《太平广记?神仙二十一》)
故人索冥钱
一九七七年元月,我单位一个与我十分友好的朋友封应才,因患狂犬病去世。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他居然同生前一样到我家中找我叙谈!当时约深夜两三点,我在朦胧的睡眠中见他走进我的卧室,站到我的床边叫我。我很清楚,吃惊的问道:“老封,你不是死了吗?”他点头答道:“死了,我们也是好朋友。”我问:“你死了怎么能到阳世间来呢?”他说刚死的人有几天假。我问他在阴间干什么,他说当判官。我想起唐太宗游地府的故事,问道:“不是只有一个崔判官吗?你怎么也当判官呢?”
他笑道:“有各种判官,就象阳间机关里的办事组一样,崔判官是组长,我们是办事员,但也叫判官。”原来如此!我又问:“有没有工资?”
他摇摇头。我说:“那你们吃饭伙食钱哪里来?”他说他们不吃饭,接着说:“现在就是没钱用。”我说那怎么办?他说:“你叫我家人烧点纸钱给我。”我说:“现在反封建迷信,哪里去买纸钱呢?这样吧,我在五七干校做木工时,用过的半园凿还在,驼钻手钻也有,我将一叠纸中央钻眼,然后用圆凿一边凿个半圆,就和纸钱一样,烧给你好吗?”
他笑着摇摇头说:“那不行,那样就象阳间的伪造人民币一样,查出来要下油锅的。”我说那怎么办?他悄声说:“我家有个钱凿,我用麻袋包着,用尼龙绳捆着,放在旧的木大衣柜顶上,只有我和内人知道。你叫她打些钱纸化给我。”我说记住了。接着他拉我到外面去玩。我说你已死了,我不同你玩了。他就来拖我说“去了!”我挣脱他的手大喊一声“不去!”就醒来了。接着听到一根撑门的木棍掉到地上。我醒后大叫“吓死我也!”
第二天我到他家,他爱人是印刷厂工人。我把梦讲给她听,她开始不承认有钱凿,显然是怕传出去挨批斗。我便搬了张椅子到老封说的地方,爬上去一看果然有钱凿。她说:“这钱凿没第三人知道,他居然告诉你了,让我来吧!”
过了两天,我和老封的家人去他坟前化钱给他,默念道:“老封,你可不要再来吓我了!”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梦见过他了。
那时无神论横行天下,宣扬此类“迷信”者,就是“杀,关,管,任你选”的处罚。我还是告诉了许多朋友,但他们也不过一笑置之。
喜听三弦的青骡
清代辛彤甫说:康熙辛丑年间,有一货郎借我祖父的钱不还,还说了一些难听的话。我的祖父性情旷达,置之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后来,有一天,我的父亲午睡,梦见那个货郎死了,要到我家还债。而这时有佣人来报告:马房里生下一只小青骡。因此,有些人就议论:这一定是货郎来还债的。我祖父严肃地批评说:“欠我家债的人很多,何以只有某货郎来还?某货郎欠过多家的钱,何以只来变个骡子还我家的债?此事不可乱讲,免得某货郎家子孙出丑!”于是全家噤声,不敢对外人讲。但是,有的佣人却私下里到马房里叫某货郎的名字,青骡听了立即点头,别的马匹却不动声色。
某货郎在生前喜欢弹三弦,爱唱边关曲调。佣人又对着青骡弹唱三弦,或唱边关曲调,此时青骡必竖起双耳,认真聆听。辛彤甫先生特意写下《记异诗》一首:“六道谁言事杳冥,人畜转毂迅无停。三弦弹出边关调,亲见青骡侧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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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8 08:55:33 | 显示全部楼层
起死回生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一九五三年的农历二月底,我所居住的二千余户镇子的西头有一个葛老爷子突然辞世。家人忙活后事,并把丧讯告知亲朋好友街坊邻居。人们前去吊唁。其儿媳讲述了葛老爷子突然去世的经过:老人虽说已是七十八岁高龄,但从未有过大病,饮食起居一切都很正常。这天老人吃罢早饭,约上午九点钟时到院子里晒太阳。不多时听到老人剧烈咳嗽,儿媳急从屋内跑去搀扶老人,只见老人双目上视,喘不上气来,只是蹬腿。待儿媳唤来左邻右舍帮忙,老人已经气断身亡。老人突然辞世,实在让人难以承受,儿媳悲痛欲绝。
按五十年代的中国传统丧俗实行土葬,停尸三天后发丧。发丧那天,由一姓周的人主持操办丧事。棺材停放在正屋中,由三十二人抬的玻璃花罩放在大门外,家人亲朋按顺序站好。周主持给准备抬棺材站两侧及后边的人交待了规矩:先是他主持丧事仪式,然后手拍棺头大喊一声“走”,然后摔老盆,然后家人放声大哭,再喊第二声“起”时,众人齐抬棺材向大门外走。
一切准备就绪。周主持念完悼词后示意马上发丧。他刚想抬手拍棺头喊声“走”,后面有几人忘了规矩,抬起了棺材,待意识到又猛一撒手,结果把棺材摔在了垫在下面的方凳上。周主持很恼火。然后又将规矩重申了一遍。待周主持从新发令,他举起右手准备重拍一下棺头,可手举起后又慢慢放下,似乎在听什么。家人都很奇怪。这时周主持耳贴在棺材外听了一会儿,头上开始冒汗。人称“周大胆”的他,惊恐的手指棺材对众人说:里边有声音。
众人都吓坏了,有的慌忙向外跑去。还是周大胆有胆量,定了一下神,仔细又听听。里面确有响声。而且不是一个地方,好象里面的前、后、左、右都有人在敲。周大胆想:刚过中午时分发丧,也不应该有鬼出现。于是急同家人商量应如何处理,周大胆说,主持丧事多年,什么样的死人都见过,今天的事第一次遇到,莫非人没死?急找来木匠,取来拉锯,大家都壮起胆子,开始锯棺。
费了很大劲将棺材锯开,打开棺盖,出现了惊人的一幕:葛老爷子慢慢从棺材中站了起来,这时已是满头大汗,边喊着儿子的名字,边骂道:你这混蛋小子,怎么把我放到黑屋里!周大胆和周围所有人都吓坏了,其场景可想而知。
葛老爷子呼吸新鲜空气后醒了神,看到家人都穿着孝服,自己身上也穿上了送终的寿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大家都把他当死人了!随之喊起来:我这不是还活着吗?家人和亲朋好友谁都不敢靠前说话。还是周大胆胆子大,上前掐葛老爷子的腮帮子,捏手臂,葛老爷子疼的嚎叫。周又指着亲朋和家人让葛老辨认,都回答无误。家人又牵来家中的大花狗,大花狗高兴的一边摇尾巴一边围着葛老爷子转。最后周大胆确认葛老爷子的确未死,忙与家人合计,撤掉白纱,毁掉棺木,挂红对联,点红烛,趁亲朋都在,摆宴庆贺。
葛老爷子简单用过餐后,讲起了他三天来的经历:那日吃过早饭,到院中晒太阳,身上暖融融的,想打瞌睡,这时打了一下哈欠,刚一张口,不知从哪儿飞来一个黑球,正好从口里进到咽喉,霎时憋闷欲死。这时看到儿媳从屋里跑出来。看了不一会,自己就昏死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突然就看到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长相非常丑陋的人过来用绳子捆住他的手脚,一边一个架起他的胳膊就走。出了院门,即到了一些个从未去过的地方,上山坡、过村庄、又过河,忽上忽下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好似古代建筑的大殿上。一个管事的人坐在中间的太师椅上,前面放着大条桌。这两个架着他来的人把他扔到地上,走过去对那个人说:又来一个。管事人未说什么,从桌上拿起一个大帐簿,看了看葛老爷子,忙说:你们抓错了,他还有十年才到寿呢,快快送回去!那两个人鬼不象的人忙给葛老解了绳子,拉扯他飞快往外跑。待送到院门内后,拥到屋内,顷刻间不见了那二人。但他还是喘不上气来。正难受时,感到浑身震动了一下,后背被撞击,吐出那个黑球。慢慢醒来,漆黑不见五指,东摸西摸,地处狭小,呼人不应,忙到处敲打。正在着急的浑身出汗,透不过气来时听到了外面锯木头的声音……
葛老爷子死而复活的消息,象刮旋风一样传遍了十里八乡。人们纷纷想去看个究竟。葛家成了热闹的集市。葛老爷子索性天天坐在大门外,与大家攀谈,他谢苍天,谢祖上有德。
事情没过多久,中国便开始了令人胆寒的“三反”运动。中共地方官在葛家门外贴上了告示:破除封建迷信,防止有人散布消极理论破坏镇反运动。人们对此敢怒不敢言,但心里都非常明白:葛家的事确是实事。
我最后一次见到葛老爷子,是在1961年深秋季节的一天傍晚,正是大饥荒年代。那时葛老爷子饿得皮包骨,无力的坐在院门外,面色黢黑,眼睛都无力眨一下。不几天,葛老爷子便真的与世长辞了。可想当年无粮下锅,连野菜都吃不上,老人的身子骨就更无法扛过去了。
梦中救人
这是发生在波兰捷尔那克的一个真实而感人的故事。
少女梅娜与青年劳斯相爱,可是世界大战的爆发拆散了这对相爱的人儿,劳斯当兵上了战场。从此,梅娜每天都来到村口等待心爱的人儿回来。就在战争结束前一个月,梅娜突然做了一个怪梦,梦见劳斯被一块大石阻隔在一个无法脱身的山洞中,再怎样费力也推不开巨石。
梅娜对这个梦感到奇怪,但也说不清为什么,仍只是每天到村口等待……谁知第二年夏天她又做了同样一个梦,只是这次梦中出现了一个城堡,城堡的出口让崩塌的巨石堵住,劳斯的呼救声就是从那城堡中传出来的。
这次的梦给了梅娜一种预感,她觉得劳斯真的会在城堡中,就踏上了寻找城堡的路。由于说不出城堡的名字,只能漫无目的地在全国寻找,所有人都认为梅娜是疯了,可梅娜坚信自己的预感。
1920年4月的一天,梅娜来到热窝的一小村庄外,她突然发现山顶上有一个城堡,就像梦中的城堡。她不顾一切的向城堡奔去。村民对梅娜的表现十分惊讶,也跟着来到山顶城堡废墟外。听了梅娜的叙说,大家都来帮忙。谁知这样干了一天,奇迹出现了,石头下果真传出一个男人的呼救声。大家很快搬动石头救出了这个人,而这个人果真就是劳斯!
原来,劳斯在战争中以城堡为掩体,可是炮火击中城堡,把他埋在了山洞中。好在洞中有水和食物,他就这样在山洞中活了两年。
倚权伤害百姓 林家遭报灭门
林机,在宋孝宗时在朝中任职“给事中”(属于门下省,掌管上奏诸事)。
有一天清晨,司农少卿王晓来拜访他,当时林机在都察院还没有回来,林机的夫人,也就是王晓的侄女,流着眼泪对王晓哭诉:“林家快要灭门了!”王晓很惊讶的问她原因。
林夫人说:“天快亮的时候,我梦见一红衣人,手上拿着天符跟我说:天帝有命,‘林机议论国事时伤害百姓,特令要让林氏灭门。’我因惊吓就醒过来了!但是这个梦仿佛还在眼前呢!”
王晓用梦没有根据来安慰林夫人,劝其不必悲伤担忧。林夫人留王晓用餐,等林机回来。
待林机返家,王晓从容的问他近来上奏的内容。林机回答说:“四川旱灾,没有收成,有官吏奏请皇上拨十万石的米去救济赈灾,皇帝有旨准奏了。我认为十万石米数量太多,蜀道又非常难走,应当核实清楚后再给粮米,所以我封还圣旨,没有下达皇帝的命令给四川救济粮。皇上谕令宰相说:‘此地至四川往返万里,如果等待查报核实,恐怕于事无补了,先给一半的粮吧’。只有这一件事。”
王晓听了之后,皱着眉头离去。
没多久,林机就因为生病回归故里,才走到福州就去世了,他的三个儿子也相继病死,子嗣断绝,没有后代。
开门犹是闭门人
王阳明(1472—1529),明代哲学家、教育家,名守仁,字伯安,浙江余姚人,曾筑室会稽阳明洞,故世称阳明先生。
王阳明先生有一次到金山寺去朝拜,觉得寺中的景物非常熟悉,一草一木似曾相识。信步浏览,走到一间关房之前,只见房门口贴了一张封条,左右观看,好象曾经住过。王阳明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请知客师父打开关房瞧个究竟,知客师父连忙道歉说:
“对不起!这间关房是我们一位老祖师五十年前圆寂的地方,里面供奉着他的全身舍利,他老人家遗嘱交待不可以开启,请您原谅,千万开不得。”
“既然房子设有门窗,那里有永远不能打开的道理?今天无论如何请您慈悲开下来看看!”
由于王阳明一再请求,知客师父碍于情面无法违抗,只好万分为难的打开房门,让王阳明进去。昏黄的夕照里,只见一位圆寂的老和尚亘古如昔地端坐在蒲团上,王阳明一看,咦!怎么和自己的容貌如此的相像?举头看去,墙上还有一首诗,写道:
“五十年后王阳明,开门犹是闭门人;精灵闭后还归复,始信禅门不坏身。”
原来王阳明的前生就是这位坐化的老和尚,昔日自闭门扉,今日还来自启,为后世子孙留下一点证明。王阳明为了纪念这件事,曾经在金山寺留下诗句:
“金山一点大如拳,打破维阳水底天;闲依妙高台上月,玉箫吹彻洞龙眠。”
一车香灰和一朵莲花
过去有老两口子一生无儿无女,成天烧香拜佛念经,与人为善,不做坏事。他俩烧香的香灰已经攒好几个大箱子。在接近晚年的时候,他俩一合计,不能再等了,咱俩把香灰用小车装上,推到西天去见佛祖,看咱俩什么时候能修成佛。就这样他俩推着小车,装上香灰,往西行走。一路上也是餐行露宿,沿途化缘。
一天走到一片树林旁,突然从林子里窜出一个壮年汉子,手握钢刀,让他俩把车子放下,不然的话就杀了他俩。他俩赶紧解释说,这车子上不是财宝,而是香灰,那汉子不信,翻开一看果然如此,他俩就把烧香拜佛、修佛的事讲了一遍,那汉子听完觉得自己一生劫盗、抢财,杀了多少无辜,愧对天理良心,决定弃恶从善,便把屠刀扔了,跪在他俩面前,要随他俩西去,赎自己的罪过,他俩很高兴。
就这样从此他俩坐在小车上,那汉子推着车,三人重新上路了。而且都是那汉子出去化缘,打水伺候他俩。走了很多很多天,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化缘也不及时了,他们三人一天也没有吃上东西,在傍晚时也没发现一个村庄。只见前面有一个小破草房,那汉子也实在推不动了,就决定在这里借宿,然后他自己再去远处化一顿斋饭给他俩吃。他俩下了车子,三人进屋看见里屋炕上坐着一位双目失明的老太太,他俩说明来意,老太太说:“这屋里很简陋,你们将就住一宿吧,没有什么米饭,只是外屋锅台上有三个铁茄子,你们三人煮熟了充充饥吧。”他们三人来到灶房一看果然如此。
那汉子一看柴禾不多,就说让他俩先烧火煮,自己去远处再拾一些回来。他就忍着饥饿、劳累,去外面捡柴禾去了。
他俩一看锅里水也不多,如把三个茄子都放进去水不够,就决定煮两个,把汉子那个放到锅台后先不煮,就开始烧火盖上锅盖煮了起来。
过了很长时间,汉子忍饥挨饿,很疲劳的背着一捆柴禾回来了,他俩对那汉子说,你一生做的坏事太多了,不能去西天见佛祖了,所以就没给你煮茄子,你只有把那生铁茄子吃了也许能有救,那汉子听完,眼流痛泪,悔恨自己的一生。他俩把柴禾都烧完了决定开始吃铁茄子,因为这一天都饿的不行了,他俩打开锅盖看水烤没了,把茄子拿出来一看还是那么硬,一点也没熟,而那汉子无奈,只好去锅台后把那个没煮的茄子拿过来,刚拿到手里已经软软乎乎的,用手一掰就辟开了,并且发出香香的味道。就对他俩说:“反正我这一生罪孽深重,也没有去西天见佛祖的机会了,你们俩把这熟茄子一人一半吃了吧”。说完就把茄子递给他俩,他俩很高兴的接过茄子,一人一半刚拿到手里,又变的那么硬,根本不能吃就非常生气的狠心把茄子扔给了那汉子。
茄子刚一挨地就变成了一朵莲花,看那汉子金光闪闪的坐在莲花上,向空中飘去。
许栖岩上下奇遇
唐贞元年间,住在歧山下的许栖岩应试下第,寓居长安。许栖岩向道心意虔诚,并在每日早晚以瞻仰神仙画像的方式表达心迹。他喜读《老子》,达到一定的心得,离得道越来越近。
一日,许栖岩在市场上看到一匹胡马,想买下,又犹豫不决,于是便请了一位名道士来占卜。道士说,这是一匹龙马,买下它可以升天。许栖岩闻听便买下此马。
后来,许栖岩骑此马去四川,途经剑阁时,马忽然失足,落入一万丈深渊。不料,深壑中积了厚厚的树叶,人马均无损。
上马又走了数十里,来到一个洞口,有两位女子惊讶的问道:你是何人?怎么闯到太乙元君的住处来了?
许栖岩将历险经过如实道来。两女子报告了元君,元君便请许栖岩饮酒。
席间,玉女上前禀报:颖道士来了。元君命设座。道士入座,许栖岩仔细一看,原来就是以前为马占卜的那一位。
元君还领着许栖岩游览了仙界,一晃半月已过。临别时,元君对许栖岩说,这匹马是我洞的一条龙,因发怒时伤害了庄稼,被贬谪到人间。你此番回到人间无需此马,可在渭河边把它放了,它会化成龙归来。
许栖岩上马,瞬间就回到了家乡,但已没有他的故居了。问乡人,原来自己一去已经六十年,当时已是唐宣宗大中五年。
原来通往神仙上界的路,并不与人间的上下概念相同。上界之所以为上,在其境界的超凡,因此只要能够進入有神仙居住的、境界高于人的另外空间,就是到了人们所说的仙境了。可见古人所说的“升天”含义非凡,直指境界升华、超凡脱俗、这种本质变化。当今人们所说的超凡脱俗,不过借古人的话形容某些与众不同,而古人的本意,则指修炼人心性、道德升华到一定程度后,物质上所达到的超越人类时空的存在状态。
许栖岩将马放在渭水边,马果然如元君预知的那样,化龙而飞。
一块银圆
我小时候有位邻居,人们都叫他尹大爷。
他曾是国民党部队的士兵。他总有说不完的故事。但他最喜欢重复的故事还是关于他的一位“弟兄”的故事。
有一天,这位弟兄在街上看见一位老大娘哭得死去活来,便去问个究竟。原来这位老大娘变卖家当来的救命钱却是假的。这位心地善良的弟兄马上掏出一块银圆把老太太的假银圆换了来。他深为感慨,便把这块假银圆打个孔穿根线挂在脖子上。后来在一次战斗中,一颗子弹飞来正好打在他胸前的假银圆上。他丝毫未伤。
梦游地狱晓因果
在日本侵华战争时,日本飞机乱炸我的家乡——湖北省鄂城县周围。我年廿二岁,父母带着我们兄弟姊妹媳孙等,本拟赶到贺胜桥站搭火车至重庆。但母亲终因不堪惊恐疲劳于途中而亡!父亲离散,我与兄嫂等躲在金牛乡下,日日思念父母,不知他们身在何处?故于每晚望月对空而拜,思维如何才能得知父母所在!
三天后的一个晴朗下午,因思念父母,悲哀愁闷而昏沉!忽见一位庄严的出家人,手执拂尘对我说:‘走呀!’‘去那里呀?’那位出家长者说:‘你不是想看你的父母吗?我带你去呀!’并且叫我前行,我请长者前行,可是长者必叫我先行,我不好再违长者意而前行。只见路两旁绿草如茵,整洁清新,不久面前现出一城,城门大且高,要仰头而望,其铁门上排列若干碗大的铁钉钉着。我与长者走进去,在门后有个大玻璃窗的房子。长者叫我稍等,他去登记,我问:‘为什么登记?’他说:‘你还要回去呀!’在他登记时,我看见一位穿白府绸蓝条对襟开领短衫长裤的青年为之登记,一看那不是姨表兄吗?我欢喜的叫‘表哥!表哥!’奇怪!他为什么如同不见不闻、不知不觉,若无其事,长者办好后,回头又带我走。
走不远,看见一大片草原,卧着牛、马、猪、羊、鹿等各种四脚兽类,无能计数。在路边的牛都瞪着牛眼看我,我很怕,不敢走,长者用拂尘一扬,牛头就皆转向里面。我心想,这些动物都是活的呀!又往前行,见一片大丛林,树上有许多各色各类,花色美丽的鸟,树下则是许多鸡、鸭、鹅等两足禽类。再前行不久,看见姑表姐光着身体,仅在腰臀之间围着一块白布,坐在石头地上,怀前抱着一个小婴儿,长发散在背后腰际,面上如同初醒未洗脸的样子,我叫‘表姐!表姐’她也同样的不闻不知,头也不抬。
我无可奈何的又向前行,长者依旧在后。续行不远,看见一大热铁烟囟上,有人紧紧抱着,已经如同石膏人粘在其上。我一看,这不是我们邻居纪家少爷吗?他为什么在这受罪呢?长者答:‘他坏了人家的女孩子(即是诱奸女孩子),所以受此罪报。’啊!在世上他家是做木牌生意的,很有钱,据说整栋仓库装的都是银元,也常接济穷困的人。那个少爷诗文都很好,为人做事也很洒脱,可是不为人知的色欲恶行,还是要自己接受果报的。可不慎哉?
再放眼前看,唉呀!青面鬼拿着大铁叉,叉着人往刀山甩,其人身首破裂、腹破肠流。又有夜叉鬼破人腹的,挖心的,有挖眼睛的,有铁钩钩舌头的,大油锅炸人的,用铁锯把人从头锯开分两半的,还有把人倒栽在大石磨中,磨得血浆溢流。其中更有叫唤、哀嚎、凄烈惨痛之声发出,看得我眼睁不开,耳不忍听,心中直颤抖。我没有问长者,自思维这是作恶众生在接受惨痛的果报!唉!众生!众生啊!可悲可叹!
我实不愿看这些了,正好侧面有条路,于是很自然转过去,走、走,走了一条路,顺着长老的指引,走进一栋房屋里面,啊!赫然看见母亲坐在床上,妹妹坐在妈妈身边。我喜欢异常,叫着妈妈,奔向母亲,想贴着母亲坐。可是总是落空,没有贴上,而母亲也是若无其事,不知不觉。心中很难过,以为母亲只爱妹妹,好似没有我这个女儿,不知我的思念。
此时长者又叫我向前走,只好无可奈何走吧!长者对我说:‘看你哥哥去。’我问:‘他不是在坐牢吗?’长者说:‘他无大过,只是对于妻之不孝没有加以教导,失去为夫应尽的责任。’过不久我们到一办公所在,是栋楼房。心知哥哥在楼上,上了楼梯,即见哥哥坐在桌前拨算盘。我高兴的叫着:‘哥哥、哥哥’。可是哥哥也如前所见:表哥、表姐、母亲、妹妹们一样,不知不觉,不见不闻,不能通达!
长者又叫我走、走、走,似乎走了不算短的路程,感觉其境非常清幽广大祥和。我自己也舒畅自在起来。到了一间黄色光亮的大房子里,周围是透明的门窗,只见父亲在其中禅坐。看见我来了,说:‘你来做什么?’尚未答话,长者对父亲颔首示意。父亲也点头领会其意。我对父亲说:‘我不走了!’随即欢喜的坐在父亲右侧。而父亲虽未言语,似已知我的去处。不一会儿,长者又示意要我走,无可奈何的又走出来了。
不久来到一桥前,桥宽约四、五寸,脚才踏上去,又缩回来,怕!怕!长者轻动拂尘,说:‘不要怕!’于是我再踏上,似乎桥很坚固,不摇不动,也就向前直行。向下一望,唉呀在红红的血水里,有许多分不清楚是男是女的人头蠢动着,人人都未穿衣,又有蛇缠绕其身,蠕蠕而动,我问长者:‘这是怎么一回事!’长者答:‘这是淫欲、血污池呀!’。‘那该怎么办才好呀?’长者说:‘修呀!’我问:‘要怎么修呀?’长者:‘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我似乎明白的‘噢’了一声。又向前走,不久,再看下面,呀!蓝蓝的,是水?是天?抬头仰望!水天一色,就如同万佛圣城的夏日,晴空万里,蓝而透明。正在看得神往,长者推我一把,我身如皮球滚、滚、滚得心惊肉跳!眼睛睁开一看,原来靠在床头上,衣服被汗湿透了。心还在猛跳!原来是梦,回忆梦境!历历如真!
民国卅四年(一九四五年),中国抗日战争胜利,世界和平。我返乡回故居,进入第三重的客厅上,所供的灵牌果然有表兄、表姐、胞兄三个灵位,姑妈和嫂嫂拉着我的手,哭诉战争别后的经过!先是安慰她们,待她们停止哭泣时,我问表兄死时是否穿白府绸蓝条子的对襟短衫长裤呢?姑妈紧张的握着我的手说:‘孩子你不会死吧!你怎么知道呢?’我说:‘我看见他们哪!为什么不给表姐穿衣服呢?’姑妈又一遍的说:‘孩子你不能死、你不会死,神明保佑孩子平安无事啊!’我告诉他们我去阴间看他们的经过!‘已经是两年多前的事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回来吗?’姑妈心神稍安,告诉我表兄断气时是穿蓝条白府绸短衫长裤。‘表姐产后十几天,天气很热,要我给她洗头擦身。刚洗完头。将发梳好,正待洗身时,发觉好不对劲,急忙找块布给她盖着下体,就在此时断了气,过数天后,孩子也死了。不过装棺之前,我都给他们穿着寿衣袍,棺内铺盖得很好哇!他俩夫妻在同一月中去世的!’
表兄表姐原来是夫妻,也是姑妈的女儿、女婿,家中虽有钱,可是死后的穿戴、铺盖已无益于亡人了!生前虽是夫妻,死后由于业报不同,各居异地,互不相知了!母亲与妹妹好像在阴间过生活。唯有父亲生前修炼,教育女儿——‘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动’;‘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以恕己之心恕人,以责人之心责己’等,因受父母之教诲耳濡目染已成习惯,这些道理皆令我感觉自在,受用无穷。
善恶有报不由得你不信
从前有一个人,他是天不怕地不怕,干了很多坏事,家人拿他没办法,街坊邻居也都怕他。好心的人劝他不要再干伤天害理的事了,要积点德;也有人说他一定会遭到报应的。但他根本听不进耳。
可是,报应很快就要来到了。有一天,他好像是预感到了点什么,于是,他去找了一个算命先生给他算一算。他压根儿就没有想到事情有这么严重,算命先生说:某月某日就要收你的命了,因为你干了很多坏事,报应的时候到了。
他的家人和邻居知道了就劝他赶快修善改过。虽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但他依然不改前过,继续干坏事,也不相信算命先生说的,而且还对人讲:我就不信那一套,我那一天就不出门,待在家里,我看怎么来要我的命。
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他真的就没有出门,而且他想:我就在家睡一天觉,看他能出什么事。他也在心里笑话着那位算命先生和邻居们。然而,天理要报应于人的时候,人是无法抗拒的。就在他躺在床上,想得高兴的时候,就是靠床的那一壁墙塌了下来,正好把他压死在床上。
这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一位老人经常给我讲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告诉了人们这样的道理:善恶终有报,人不信报应和天命不等于报应和天命就不存在,这是不由得人信不信而客观存在的。当人做了太多的恶事有报应降临的时候,人是不可抗拒的,甚至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也是很悲惨的。
三叔病游地狱见闻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发生在现佳木斯市郊区某县。
那是一九四二年春天,我三叔二十多岁的时候(现佳木斯市铁路局工人)有一天,突然发烧病倒了,一连躺了二十多天人事不醒奄奄一息。家人为他准备了后事。可是有一天早上,他突然又醒过来了。大家都很高兴,就给他喂点水和米粥,没过几天他就好了。有一天我爸爸对他说:“你躺下这几天,咱家的租房户老潘都死了!”他说:“我知道。”爸爸就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说:“传老潘的时候我也去了。”“你怎么去的?”他看我爸爸问他就不说了。后来我爸爸总觉得是回事,就不断地追问他,最后他掩饰不过,终于说了。
“在我得病的那天晚上就被两个阴差把我带到了冥府的一个地方,房间不太大,有一张桌子,桌上放一本大帐,桌旁坐了一个差官,桌上挂满了名片大小的标签全是扣着的,好像是阴间的户口管理部门。来来往往的阴差把带来的人送到这里登记,然后又被带走了,忙了好一阵子,屋里只剩下我了。那差官说:“去吧,带他去看看。”说完两个阴差就把我领到了一条冥路的旁边,在草稞里蹲下,告诉我往前看不准说话。
我顺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把我吓一跳。原来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趴着两条象小牛犊似的大狗。不一会儿,前边来了一个人,高个魁梧,浓眉大眼、络腮胡子,脸上还有一个刀疤,相貌狰狞,哼着小曲,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突然两条大狗一跃而起,把他扑倒,不停的撕咬,那人惨叫着、翻滚着,把我吓的闭上眼睛。不一会儿,那人不叫也不动了,两条狗把他吃了,吃完便把骨头叼到两边不远的地方,白花花的人骨头堆了很高。那两条狗回来,把地上的血舔干净了,又趴在那里。一会儿又走过来一个人,面目慈善,衣着朴实,手里拿着念珠。这时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浑身颤抖,睁大眼睛看着。只见那人越走越近,到了近前,那两只大狗却纹丝不动,像睡着了似的,我想狗一定是吃饱了。过了一会,又走来一人,这人很胖,全身油黑透亮,身上还粘有肉渣子。我静静的看着,当那人走到近前时,那两条狗又突然跃起,把那人扯倒撕咬起来……。
这时阴差问:‘看见没有?’‘看见了。’接着就把我带走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一股腥臊臭味扑鼻而来,走近一看原来这里有一个很大很大的血水粪尿池。朦胧之中看见里边有很多人,男女老少人头沉浮,两手挣扎,只要一张嘴,血水粪尿就灌进嘴里。这时狱卒看见了我,便指着里边的人说:“这些人都是在生为娼,拐买人口,骗人钱财,贪污强抢,绑架勒索和开设淫秽场所等,你是干什么的?”我不敢吱声,怕他把我也推进去。
这时阴差又问我看见没有,我赶紧说‘看见了’。说完我们就离开了那里。又来到了一个地方,只见前边成排被扒光衣服的人绑在柱子上,地上长满了红色的草,我们来到一个又白又胖、肚子很大的被绑着的人跟前,一个头上长着三个尖的厉鬼,呲着牙拿着一把尖刀站在那里,看到了我们便用刀拍了拍那人的肚子说‘他的肠胃实在是太不干净了。’说完将刀插入他的腹内,往下一拉整个肚皮被豁开,肠肚随之流出,满地鲜红腥臭。旁边有几只黑狗互相抢食,肠肚虽出,上边连着心没脱离身体,被狗争抢牵拽,痛苦难当惨不忍睹。吓的我闭上了眼睛,那人惨叫着昏死过去。阴差问我:“看见了吧,你不是不信报应,想当胡子吗?”我说:“看见了,我不当胡子了!”
说完我们又去了另一个地方,只听一片凄惨苦叫,牛头马面人正在用铁勾将一个人嘴撬开,再将舌头钩出来,用尖刀将舌头割断,鲜血染红了前胸,就这样鬼使还不罢休,再用铁钻将其两腮穿透,用丝栓在柱子上,十分惨烈。见此情景,阴差说道:“不信忠言谤佛法难逃阴法制裁,罪有应得,自作自受。”
后来我们又去了一些地方,有挖眼睛的、下油锅的、挖心的、五车分身的、开水浇手的、钢针刺嘴的、饥饿的、炮烙的、还有抽烟人要钻过的四十里烟火洞……。
最后又把我带回原来的地方,一进门那差官就问“看完了?”嗯。说完他又指着墙上被翻过来的标签对两个阴差说:“去把这个人带过来,让他也跟着去。”就这样我和两个阴差走了好一会来到一家大门口,我一看这不是我们家吗?难道是我爹到寿了?这时我们就进了院子,只见两个阴差奔下屋去了。下屋是我们家租的房户姓潘,我随着他俩也进了屋,进屋后找个旮旯躲了起来。只见老潘躺在炕上,屋里不少人,他老伴坐在旁边。过了一会儿那些人都去睡了,只剩下他老伴还坐在那里,又过了一会她打瞌睡了。这时一个阴差轻手轻脚的来到老潘的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镜子,对着老潘的身体一晃,就揣在怀里了。又把手伸到老潘的头下用力的搬了搬说:“起来,起来下地。”老潘就起来了,下地只穿上一只鞋,脖子上就被套上了锁链,拽到了一边。老潘看见我就想和我说话,我就躲着他。这时老潘的老伴醒了,连声喊着:“老潘、老潘!”睡觉的人被惊醒了,一看不行了,就把他抬下去了。这时人们就忙开了,有烧纸的、有指明路的,不一会阴差牵着老潘拉着我到纸灰旁抓了一把就走了。当走到院心的时候老潘的老伴大哭起来。这时老潘就想回去,两个阴差一个拽一个用枪把打,就这样把老潘带走了。又来到原来那个屋子,差官说:“把他送去吧。”从旁边又过来两个阴差把老潘带走了。这时我才看清楚墙上被翻过来的标签是老潘的名字。
两个阴差问:“他怎么办?”差官迟疑地说:“看看他还有多长时间的阳寿?”另一个拿过大帐翻了半天说还早着呢。这时我说:“我们家人都吃素修炼,回去我也吃素修炼。”差官笑了说:“你想修炼?人有三个籍册,“原籍”在天堂为生命的总源,“寄籍”在凡间,“分籍”在此处。人死并非世人故居,所以在世应修道,以返回天堂故乡!”这时看帐的人说:“让回去吧!万一他要修个好人呢?”差官说:“把他送回去吧!你回去不准说。”“是。”就这样两个阴差就把我送回来了。这时你三婶刚做好早饭,我进了屋,一看炕上还躺个男人!心里就很生气:我刚不在家几天,你就招一个男人。我想看看他是谁,就拽着你三婶的衣角上了炕,刚想看只觉得忽悠一下就明白了,原来是我自己躺在这里。人生在世为了生活难免会做一些错事、坏事,想要死后免受地狱之苦只有修炼哪!
他把这段经历讲完后不久的一天早上,就不会说话了。家人莫名其妙,不知他又得了什么病,为他四处求医也治不好。又过了三个多月的一天早上,他会说话了。问他这回又是为什么,他说:“还不是因为你,人家不让说,你非得问,他们又把我抓起去了!受到了严厉的惩罚,说我泄露了天机,罚我三个月不会说话。”
他接着说:“为什么让我看这些事呢?咱们家有好几代人在庙里吃斋念佛积德行善,只有我心狠手黑什么也不信,就让我看看有没有神鬼,有没有报应。”
善良的朋友们,当你有缘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您就会明白为什么在历史上有那么多古人在一再谆谆教导他们的子孙要行善积德、要与人为善、要返本归真;告诫世人善恶有报的天理,做了坏事是不可能不还的啊!
善恶一念间
在天国花园里有一口井。一天,佛陀独自坐在这井边。佛陀身旁的那口井,可不是一口普通的井,那是一座地狱,一座真正的地狱。
那儿没有水,那儿是一片火海,是一片永不止息的火海。那儿有许许多多看来密密麻麻的人在那儿呼救,在那儿呻吟。
有一个粗脖子大块头高嗓门的人叫得最响,他圆睁着两只眼,胡乱地踩在别人头上、身上,向佛陀喊道:“救苦救难的佛陀,大慈大悲的救世主,快救救我吧,我好苦啊!你是善解人意的,不要丢我而去。救救我吧!”
佛陀一看,便认出这人是人世间作恶多端的乾达多。由于他杀人放火,好事不做,坏事做尽,死后才堕入这地狱的。
“你这个乾达多啊,你倒叫我如何救你啊……噢,我想起来了,有─天,你走在路上,正要踩到一只小蜘蛛,你突发恻隐之心:‘这蜘蛛虽然是个小生命,我又何必把它踩死呢?’于是提起脚跨过蜘蛛,算是救了蜘蛛一命。这也算是一件小小的善事,也许你还有这一丝善念吧……就用这小蜘蛛的力量救你出苦海吧!”
一条又细又长但却银光闪闪的蜘蛛丝从地狱上空唯一的亮光小洞中垂了下来。乾达多如同身陷大海突见救船一般,抓住蜘蛛丝就奋力向上爬。为脱离这黑暗地狱的痛苦,乾达多是不遗余力的。他爬啊,爬啊,他突然觉得蜘蛛丝摇晃得非常厉害。他回头一看,有无数的地狱中的人也抓住蜘蛛丝跟着他向上爬。他大声嚷道:
“混蛋,你们这些混蛋!这根蜘蛛丝是我的,是我的善业果报。你们再爬的话,蜘蛛丝就会断的,不准你们爬,快滚下去!你们这些混蛋,坏蛋,无赖!想沾我的光,休想!”
可是,无论乾达多怎样大声地叫,他的下边一直有黑压压的人群在争抢着蜘蛛丝向上爬。那一张张紧张得像要爆炸了的脸,是那么的丑恶、绝望、痛苦和深沉的愚昧,在人间,他们是不问他人死活,只顾自己;现在落在这地狱里,仍然是不管他人,只顾自己。这种面临着要下油锅也要找一个高岗站着的灵魂是愚昧的,他们成了几乎不可救药的人。
“你们这些可恶的东西,统统给我滚下去……”乾达多一面大叫着,一面从腰间拿出刀子,他嗖的一声将他脚下的蜘蛛丝割断。
随着纷纷跌落,只听到一片绝望的哀号……乾达多看得好高兴,他独自嘻嘻地笑。
然而,这时,蜘蛛丝断了,乾达多呀呀地叫着跌落了下去,狠狠地砸在他的地狱同胞们身上──当然,他没有说声抱歉……
“救命啊!救救我啊!我的命好苦啊!发发慈悲啊…”乾达多的声音依然在叫,依然叫得最响。
佛陀离开了那口井。因为佛陀没有别的办法拯救乾达多。
一念善,让乾达多有缘得以脱离地狱苦海;但是,之后的一念恶又使他重尝地狱之苦。看来,生死安危其实仅系善恶一念间。
毁神像祸及三代人
四十多年前,中国大陆有过一场砸庙毁神像的疯狂运动。它疯到这个村庄的时候,有一户人家受无神论的蛊惑并被发财梦迷了心窍(据说神像内有金银元宝),全家大小一齐出动,用大绳把村里庙中的神像一个个全部拉倒并砸碎,想找到金银元宝;没找到元宝,就把庙里有用的东西敛了敛搬到了自己家中。不到一天时间,一座庙就在这家人的手中毁了。他们的悲剧也就从此开始了。
不久,先是一场无名大火把这家的房屋财产烧了个精光,女主人也被烧得满脸伤疤纵横、双手扭曲变形。紧接着,这家的小儿子一病夭折;聪明精干的大儿子变成了疯子,一年到头光着身子疯疯颠颠到处跑,几年后在疯中死去;男主人被这场变故彻底击垮,在悔恨与抑郁交加中煎熬了几年后也死去;二儿子变得傻里傻气,只能干一些简单的粗活;后出生的女儿虽比二儿子稍稍强一点,但也不是一个神智健全的人。双手被烧残的女主人成了这家人的主心骨和主要劳动力,半年糠菜半年粮仍维持不了全家的生活,每年的春冬两季都得要饭维持生计,这家成了全村最败落的家庭。好不容易熬到八十年代,女儿长大了,家里的生活较从前也略有改善,女主人又用“换亲”的方式用女儿换了一个儿媳妇回家,这回女主人能舒心地喘口气了吧?不行,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八十年代末这家人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隔辈人,可谁想到孙子又是整天颠三倒四的神智不健全──至今事情已延续到了第三代。
世人生一念天地尽皆知
大约在三、四十年代,有一位非常刻薄的村妇,上边虐待老人,下边对养子也是非常厉害,常常半夜刚过就叫起养子,叫他到地里干活。
有一天,她在水缸里舀水时,突然从水里看到在她的背后清楚地出现了一块牌子,上边写着千雷劈杀她,她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她想既然千雷劈我,那我就到村外让雷劈吧,别惊动了老人。
第二天,她梳妆好到了村外,坐下来等了大半天也不见动静,她又回到了家里。
从此以后,她一改往昔的刻薄,又孝敬公婆,又关心养子。后来此事传出,人们都说老天爷见她行恶,想惩罚她,可是她有了怕惊动老人的善念,有了悔过之心,老天爷原谅她了,雷也不劈她了。
记住:你的一念也是很重要的,老天爷可看得清清楚楚。
神惩
这是在我们村发生的一个真实的故事,在建国初期,我们村有一对非常能干的夫妇,男的曾在县区小队工作过,女的在村里任妇救会主任,真是郎才女貌。在砸庙灭佛的运动中他们充当了急先锋,就在妇救会主任的带领下,把观音菩萨的像砸了,把观音菩萨的袍做了他们自己的腰带。参与者还有A、B、C等人。其中,妇救会主任事后时间不长,整个乳房全部烂完,疼痛而死,她的男人也相继而死。参与者A和B都是浑身长疮烂死,其惨相不可言表。参与者C是一个已婚的只有十六七岁的男孩,他骑在观音菩萨像的脖子上撒了一泡尿,结果回家不几天就得了重病,整个腹部和背部都在腐烂,他死后家人给他换衣服时,发现他背部有一个深深的手掌印,当时他的家人大吃了一惊。不怪乎我们村的老人都说这是神报啊!凡是参与此事的没有一个好结果的。
神救
我的爷爷和奶奶一生勤劳简朴,吃斋念佛,每逢初一、十五总给观音菩萨上香,到了天气寒冷的季节还给观音菩萨加袍,有的时候是布的,有的时候是纸的。我儿时经常看到奶奶这样做。
在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鬼子和伪军把我父亲抓去,打得遍体鳞伤,双手反背着扔到熊熊的烈火中,我的父亲凭着顽强的毅力三次从大火中滚了出来。之后,他们又把我的父亲拖到村西楼下一个地窖里,我父亲浑身打伤和烧伤交织在一起疼痛难忍,口中又非常的渴,已奄奄一息。就在我父亲恍恍惚惚的时候,蒙蒙地看到观音菩萨来了,身边还有一个童子,观音菩萨手拿拂尘朝我父亲一挥手,只听“啪”的一个东西落地,我父亲就哆哆嗦嗦在地上摸来摸去,摸到了一个象小手指一样大小的小萝卜,就放到嘴里吃了,然后身上的伤就不感觉那么疼了,口也不感到那么渴了。不怪我父亲生前常对我们兄妹说,那次是观音菩萨救了他。
为什么观音菩萨在我父亲危难之时救了他,这是与爷爷奶奶对观音菩萨的供养所分不开的,难道不是吗?
罗马时代迫害基督徒今生仍在偿还业债
患有残疾和不治之症,是人生的一大不幸。当看见别人健康、充满活力,而自己却被病痛折磨得痛不欲生时,人们往往会抱怨上苍对自己为什么如此不公?为什么不幸偏偏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原因很多,其中因果报应是非常主要的一项。
吉娜?瑟敏纳拉博士在她的《生命多世》一书中,记载了美国近代最著名的预言家爱德加?凯西通过对患者前世的“解读”进行诊治的案例。爱德加?凯西具有在催眠状态下,于数千里之外给病人进行“遥诊”的特异功能。
在凯西的解读案例中有多个今世伤残案例可追溯到古罗马时代,这些案例的主人公在那个时代都直接或间接地参与了对基督徒的迫害。
其中一位是45岁的妇女。在她36岁时因患脊髓灰质炎而瘫痪,以至不能行走,只能靠轮椅代步。在她尝试了各种治疗方法后,找到凯西做前世解读,解读后得知,她今生瘫痪的起因是因为她在古罗马时期造的孽。公元37-68年,罗马暴君尼禄疯狂迫害基督徒时,她是王室成员。她当时在竞技场中对那些被伤残者不但没有一丝同情心,反而大声嘲笑。嘲笑的代价就是今世的瘫痪。
另一个案例的主人公是一个女孩子,她的前世曾经是尼禄王朝时的一名贵族,常以在竞技场中观看迫害基督徒为乐,特别是她在观看一个女孩子的身体被狮子撕烂时竟然大笑。这个以殉道者的痛苦为乐的贵族,今世得以髋关节结核的病痛来偿还她的罪业。
还有一名是电影制片人,17岁时得了脊髓灰质炎,脚有轻度的瘸拐。在对他的前世解读中也涉及到罗马时期对基督教的镇压事件。他当时是一名士兵,被送去镇压没有做任何抵抗的基督徒们。他造了业不是因为作为军人服从命令,而是由于讥笑那些坚持自己信仰的人们。今世的伤残是要让他从内心觉醒。
最后一位是一个男孩,16岁时因车祸脊柱被撞伤,自第五节脊椎骨以下完全丧失了知觉,不能动,只能依靠轮椅。7年半后,他23岁时,他母亲请凯西为他做生命解读,追述了他的前两世的转世情况。其中一世,他是基督教早期时的罗马士兵,是个自负的人,对迫害基督徒持幸灾乐祸的态度,并直接参与迫害基督徒。因此,今生的他就得忍受痛苦的煎熬。
对以上例子的生命解读为这些饱受痛苦的人找到了致病的根源--是因为他们曾经嘲笑、迫害那些坚持自己信仰的人们。同时,生命解读也显示在表面的致病原因之后,似有更深层的、不为人知的缘由,冥冥之中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操纵着人的命运。这也证实中国千年古训:“积善有善报,作恶有恶报”,不是一句虚言。前两例中的主人公虽未直接参与迫害,但善恶不分,他们在今生就要为前世的无知、无情的行为付出痛苦的代价。那么那些直接参与迫害的人,尤其是第四例,在青春年少时就尝到那生不如死的痛楚。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要免报应,须把因果牢记在心中。
刘伯温求雨
刘伯温又叫刘基,本是元朝官员,因对元朝的政治腐败不满,常常写点文章讽刺时事。后来被解职回到他的家乡青田(在今浙江)。
朱元璋的军队打到浙东时,把刘伯温请了出来,当他的谋士。刘伯温劝朱元璋称帝。由于他足智多谋,得到明太祖的信任,明太祖认为刘基象西汉初年的张良帮助刘邦一样帮助了他。
刘基不但谋略好,而且精通天文,民间传说中说他能预测吉凶,他对天下形势观察仔细,考虑问题周到,预见往往比较准确。
朱元璋当王时,江南发生了一场旱灾。刘伯温掌管天文,朱元璋问他为什么发生大旱,怎样才能求上天下雨。刘伯温说:“天一直不下雨,因为牢狱里关押的人有冤枉。”
朱元璋信了刘伯温的话,派他去查监牢里关的犯人,刘伯温一查,果然有不少冤案。他向朱元璋奏明后,平反了冤案,把错抓的人放了。
果然不出几天,乌云密布,接着就下了一场透雨,刘伯温趁朱元璋高兴的时候,又劝他制定法律,依法办事,防止错杀无辜的人。
顺民的故事
这是个真实的故事。发生在日本侵华战争时期,山西省交城。
当时村里的男性公民,不论年岁大小都被强迫去日伪工地做苦力,修炮楼。工地上不时传来被强迫者饥寒交迫的传闻,并且时不时有被打得遍体鳞伤、被狗咬的人送到村里。村民甲此时还从未服过役,每听到此类话题时都说:“哼,还不是不好好给人家干活,我就不信,好好干活日本人会这样对待咱。”
终于有一天,甲被派往工地去干活了。走时,村民们说:你可好好干,别让他们打了。甲说:肯定他没人打我。
甲在工地的第一天,干活卖力极了,不停地挖呀、铲呀,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出于本能,他一手拄着锹把擦了擦汗,这时日本人的狼狗猛地扑了上来,撕烂了他的衣服,然后把他咬得遍体鳞伤,动弹不得。
结局是甲也被人抬着送回村里。村民们去看望他,他流着泪说:好狗日的,这么黑,我再也不会说被打的人不好好干活了。
其实在丧失了人性的施暴者眼里,你的顺从正是他的兴奋剂。每个有良知的人都不要把别人遇到的不公正当作与你无关,如果你任他做恶,有一天,受害的可能就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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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8 08:56:09 | 显示全部楼层
上天警言
上天警言(一)
淡淡青天不可欺,
举头三尺有神灵,
善恶到头终须报,
天眼昭彰无差迟。
上天警言(二)
善似青松恶似花,
青松冷淡不如花,
有朝一日浓霜降,
只见青松不见花。
瘟疫是如何被消灭的
这是个古罗马帝国时代的真实故事,它告诉我们瘟疫是如何发生的和如何真正被消灭的。
巴斯弟盎生于米兰,父母均为虔诚教友,他从小也跟随父母信奉天主。在基督徒受罗马帝国迫害时,他是十多岁的年轻人,便于西元283年时,自愿前往罗马充当士兵,虽然他本来是很讨厌从军的。
从军后,因为他的勇敢与品行端正,受到罗马皇帝雕克先的赏识,擢升为御林军长,如此便给了他更多机会去鼓励教友的信德,使他们在困难的环境中坚持下去,不背弃天主。
有一天,有兄弟俩均因罪入狱,被判斩首,因他们的双亲恳求,因此延了三天,巴斯弟盎便到监狱去看望他们,并向他们说了一番道理,旁人听了都非常的感动,有16个囚犯和1个狱卒愿意受洗入教,巴斯弟盎便请了一位神父为他们讲解道理,并为他们受洗。
领洗时,圣水滴到了兄弟的父亲身上,他的病即刻痊愈。当时,罗马市长也患有此病,听闻后,便藉由巴斯弟盎的介绍而也获得痊愈,他便即刻要求领洗,成为教友,并下令释放狱中的教友,他个人的奴隶也获得了自由。最后,他因成为教友辞去了市长的职位,他一点也不惋惜。
有人在皇帝面前控诉巴斯弟盎是教友,皇帝便叫他来,并斥责他忘恩负义,不忠君主。巴斯弟盎答道:“谁能比我更善尽公民的天职呢?我每天都祈求天主,赏我国国势昌隆。”这几句话让皇帝困惑了,但是,他最后还是下令弓箭手用乱箭射死他。但是弓箭手平时都敬重巴斯弟盎,便把箭射向其它不是要害的部分。
一位好心的妇人前来领取尸体,以便埋葬,可是却看到巴斯弟盎还没死,于是细心治疗他的创伤。不久,巴斯弟盎就自己去面见出巡的皇帝。
皇帝一见他,大吃一惊,巴斯弟盎用严肃的口吻对皇帝说:“陛下若愿国泰民安,请立刻停止使无辜的人流血!”皇帝听了怒不可遏,令人用乱棍打死了巴斯弟盎。
公元680年,罗马城瘟疫大流行,人们虔心认错,敬捧巴斯弟盎的圣骨游行,瘟疫因此而停了;各国人民更纷纷来请求巴斯弟盎圣骨。后来发生两次最著名的圣迹乃是1575年于米兰、1599年在里斯本,两座城都发生瘟疫蔓延,死人无数,居民于是虔心忏悔,敬捧圣骨绕市,瘟疫由此而停止。
并非捧着圣骨游行就能让神停止惩罚人类,而是因为人们发自内心的认错与重新奉行真理。
汤祷桑林
天灾的始末与君王的德行息息相关。汤王为民献身的品行顺应了天理,天除旱降雨。
商汤朝开始不久,发生了一场旱灾,延续七年。“……三月,商王践天子之位,是岁大旱。”(《通鉴前编》)“尧、禹有九年之水,汤有七年之旱。”(《管子?轻重篇》)
连续七年的旱灾,使河干井枯,草木枯死,禾苗不生,庄稼无收,白骨遍野。咄咄逼人的旱灾,震撼着整个商王朝。那时的人们都认为是天帝所为。卜辞中就有“贞(问):不雨,帝佳旱我。”(《龟》1.25.13)意思是:不下雨,是天帝给我的旱灾。此时,商代为“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小戴札?表记篇》)因此,自从旱灾发生后。商王汤就在郊外设立祭坛,天天派人举行祭礼,祈求天帝除旱下雨。这就是“郊祭”。
郊祭最初的仪式是:燃烧木柴,用牛、羊、猪、狗等家畜作上供的牺牲。祭祀时,史官手捧三足鼎,鼎内盛有牛、羊等内脏作供品。史官虔诚地向天地山川祷告说:“是不是因我们的王政事无节制法度?是不是使人民受了疾苦?是不是因官吏受贿贪污?是不是因小人谗言流行?是不是有女人干扰政事?是不是宫室修得太大太美?为何还不快快下雨呢?”这是史官受汤之命,说了六条责备自己的事以求天帝鬼神赐福降雨。然而,祭祀没有效果。尽管商汤命史官天天祭礼,苦苦哀求,天帝依然无动于衷,没有赐福降雨。
大旱持续到第七年的时候,商汤命史宫们在一座林木茂盛的山上,选了一个叫桑林的地方设了祭坛,他亲自率领伊尹等大臣举行祭祀求雨。但是祭祀之后也未见下雨,商汤就命史官占卜。史宫们占卜后说:“祭祀时除了要用牛羊作牺牲外,还要用人作牺牲。”汤稍稍沉吟后说:“我祭祀占卜求雨,本是为民,怎能用人去焚烧?用我来代替吧!”说罢,命左右把祭祀的柴架起来,然后将自己的头发、指甲剪掉,沐浴洁身,向上天祷告说:“我一人有罪,不能惩罚万民;万民有罪,都在我一人。不要以我一人的没有才能,使天帝鬼神伤害人民的性命。”祷告完毕,汤便坐到柴上去。左右正要点火,突然乌云四合。大风乍起,人们盼眼欲穿的大雨骤然而至。
人们认定是汤的为民牺牲感动了天帝,才使得天降甘霖,旱情解除。
为何神会让此等悲剧发生?
好多人都问基督徒:为何神会让此等悲剧发生??美国著名牧师葛培理的女儿安妮于911后,被美国某电视台邀请上一早晨节目。主持人单刀直入问:「为何神会让此等悲剧发生?」
她以信徒的睿智,道出一番见解:我深信神跟我们一样,为此事极度痛心。但美国人在这些年来,将神从学校中赶走、将他从政府内踢走、将他从我们生活中剔走。作为一位绅士,我相信神只有默默地从我们的生活中无奈淡出。当初是我们自己叫神离开,为什么现在又要问他到底在那里?为什么我们有权质问神,为何不保护美国人?不如让我们回顾美国这几年的道德发展,好吗?
虔诚祈祷净化心灵!
某年,有人提出,学校内不可祈祷,因为学校应宗教中立,学校无权要求学生祈祷。
我们说:「无问题!」
某月,有人觉得教导人「不可杀人、不可偷盗、要爱邻舍」的圣经落伍,不如把它从学校中拿走。
我们说:「无问题!」
某日,有人说:「孩子的自尊心很脆弱,我们不应使用体罚。」(说这话的人,他的孩子最终自杀身亡。)
我们说:「无问题!」
某刻,有人说:「时代变了,老师、校长不应责罚学生,学生承受太大压力了。」因怕惹怒家长,引起传媒报导,学校不敢处罚学生。
我们说:「无问题!」
又有人说:「孩子有人权,他们有权接受堕胎手术,更没有责任通知父母。」
我们说:「无问题!」
有人说:「工作跟私人生活应分开,只要那总统能搞好经济……我们干吗要管人家的私生活?!人人都有私隐嘛!」
我们说:「无问题!」
有人说:「浏览色情网站是个人自由,即使是儿童色情网站又如何?这都是个人言论自由,关你什么事!」
我们说:「无问题!」
有人说:「现代人应有开放思想,电视、电影的色情、暴力,只不过在反映社会实况。」
有人说:「关于毒品、强奸、谋杀、恶魔的歌词,也不过是宣泄情绪、纾缓压力……为何要大惊小怪?想做就去做嘛!」
我们说:「无问题!」
成年人为社会订下以上种种「社会制度」后,我们又要追问:为什么现今孩子没有良知?
为何孩子持枪杀人?
为何13岁的孩子已为人父母?
为什么911惨剧要发生?
神无奈地答:「孩子呀!是你们不许我踏入『你们的生命』。
若细心思索,不难发现这一切是我们自己做成的,我们亲手摧毁了自己所栽种的。有趣的是,人们离弃神,却又质问神为何整个世界正走向地狱的门口。有趣的是,我们相信报纸所说的,却质疑圣经上所说的。
有趣的是,你可以透过电邮发出笑话,并且很快被广传,但当你发出与神有关的信息时,人们却犹豫。有趣的是,不雅和色情的文章在网上自由地发放;但在学校及工作环境中,对于神的公开讨论却被抑制。
有趣的是,当你把这封邮件转送出去时,你不会发给很多人,因你不知道其他人会怎样看你。有趣的是,你对别人怎样看你比对神怎样看你更加在意。
若你认为这对整个民族的道德升华很有意义的话,那就请传给其他人吧,否则,不要去理会它!没有人会知道的,但是当你弃掉好东西的时候,便不要投诉现今的世界不像样了!!
大马还债报恩的故事
此事发生在辽宁省朝阳市大庙乡的一个山村。事情没发生以前,大庙乡有个村子叫“韩母头沟”,村里住着四十来户人家,其中姓李的较多,有一家户主叫李诚,他爷爷做买卖,从内蒙古到赤峰来回贩运大布(过去的一种家织布)、粮食等。一开始用人背,后来用驴马驮,再后来有钱了就用大铁车运。李家忠厚善良,自从李诚奶奶嫁到他家以后,日子越过越好。
李诚奶奶家有个亲戚叫张青,家很贫穷,以前跟着李家背过大布卖。此人干啥啥不行,老赔钱,生活费用全靠李诚供给,一直到张青死了,李诚把他这个舅爷埋葬了。
就在张青死后大约一个多月,有一天半夜,李诚正在熟睡,突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李诚啊李诚,我是张青,是还你债来了。李诚醒后,觉得奇怪,又睡着后一连三次被叫醒。正在这时,管家来告诉李诚说:东家,大马下驹了。李诚到跟前一看,自家的大马真的产下一头活泼可爱的小马驹。李诚想起了刚才睡觉时被死去的舅爷连连叫醒的情形,又看看这刚刚降生的小马驹,猛然醒悟,原来是舅爷来这投了胎。从那时起,李诚只要叫小马一声张青或舅爷,小马就特别老实听话,村里如果有人来借它干活或推磨,李诚只说一声张青或舅爷去给谁家去干什么,它就自己到那家去等着使唤。
一年以后,马也长大了,可以拉车了,李诚特别敬重它,除上大坡下大深涧用大马张青外,一般不用它拉车。在朝阳和赤峰这条路上跑熟了,开大车店的店主们也都了解这些事。走在路上要住店之前,李诚说一声:张青你去某某大车店去站槽住宿,大马自己就会走到那个店里。那店的主人见到大马张青来了,便知道李诚的马车要来住店了。店主就把马槽和房间打扫干净等着。这马还看护着车,连老鼠都别想吃他们的粮食。
有一次,李诚赶着马车来到北四家子的一家大车店住下了,第二天上午没走,正好这天当地是集,马自己上集了,把一个摆地摊卖瓦盆器皿的盆和器皿给踏碎了,只剩下五个大盆没踏碎。卖主不干了,拉住马不松手,后来有人告诉李诚:大马张青给你闯祸了。李城到集市上一看,马上给卖主赔礼,并且要包赔损失。李诚责怪张青说:张青啊张青,你今天怎么了?卖主一听这车夫把大马叫张青,便问他根由。李诚就把张青的地址和死后转生成大马的事向卖主说了一遍。卖主说:我认识张青,他在世时我买过他的大布,还欠他钱呢。说着,一算今天被马踏碎的瓦盆的价格正好是欠张青的钱数,这样正好清帐。大家也明白了大马为啥没踏碎那五个盆了。
这天下午李诚赶车回家,路过青沟梁时便把大马挎上闸辕。下大坡时李诚不知怎么倒在大车底下了,眼看快被车压上的一瞬间,大马张青一口就把李诚叼起,自己架着辕平平安安地下了大坡,没有发生危险。大马把李诚放下后,李诚起来给大马磕了三个响头,叫了三声舅爷。回家后全家庆祝三天,从此以后再也没叫张青干过活。
大马还清了债后就死了。李诚把大马厚葬到村东头一块树林里,每到年节都去给他烧纸。从此以后这韩母头沟就改叫李诚杖子村了,一直到现在。
北周武帝死后去了什么地方?
在南北朝时的北周和北齐佛教很盛行。北周的开国皇帝孝闵帝宇文觉和,明帝宇文毓很虔诚地信佛,故佛教在其境内长盛不衰。道教也在这时迅速发展壮大。
明帝宇文毓死后,宇文邕继位即北周武帝。他是继北周孝闵帝、明帝之后的第三代帝王,在位十八年(公元561——578年)。
北周武帝是一位励精图治的皇帝,沉毅有智谋,克己励精,听政不怠,能明察,少恩惠。凡是朝政大事,政令处置,都有自己的一套,不同凡响。他平时,身著布袍寝布被,无金宝饰物。他发现各宫殿如有华绮装饰的便立即下令撤去,他的后宫仅有嫔御十余人。武帝劳谦接下,自强不息;以治国为己任,锐意进取。他致力于校兵阅武,步行山谷,履涉勤苦,皆为一般人所不能受。每次征战,身先士卒,深得将士崇敬。
但是,北周武帝认为:人民信佛,供养出家人会不专心于生产,出家人没有财产,不从事物质生产不用交税,影响国家财政收入。他就想废除佛教。于是,武帝召集群臣、名僧及道士,讨论三教的优劣。意在压低佛教的地位,定儒教为先,道教为次,佛教为后。在会上,佛、道两教斗争非常激烈。据《续高僧传?智炫传》记载,智炫在辩论时力挫道士张宾。
北周武帝说不过和尚又恨道士不争气,干脆下诏“断佛、道二教,经像悉毁,罢沙门(僧尼)道士,并令还民。”诏令发布之后,立即实施。“融佛焚经,驱僧破塔,……宝刹伽蓝(寺庙)皆为俗宅,沙门释种(僧尼)悉作白衣(还俗为平民)。”此时蜀新州果愿寺僧僧猛,进京与周武帝论述不宜灭佛,静蔼法师亦面见周武帝论其灭佛之过,皆被逐出,宜州僧人道积,与同伴七人绝食而死,其事迹极为壮烈。
建德六年(577年)灭北齐后,接着把废除佛教的政策推广到北齐境内。武帝亲自到邺城(北齐国都,今河北临漳县西南20公里漳水边上),召僧人入殿宣布废佛教令,下令在原齐国境内灭佛,寺院等“准毁之”。当时,有僧众五百余人,都在俯首听命,独慧远和尚厉声抗辩说:“陛下今恃王力,破坏三宝(佛教名词指佛、法、僧),是邪见人,阿鼻地狱(佛教名词指无间地狱)不论贵贱,陛下安得不怖?”武帝听后大怒,眼睛直瞪着慧远说:“但令百姓得乐,朕亦不辞地狱诸苦。”慧远反驳说:“陛下以邪法化人,现种苦业,百姓当共陛下同堕地狱,何处有乐可得?”武帝不听劝告,把废佛运动在原北齐境内铺天盖地地发动起来。结果,四万多所寺庙赐给王公作宅第,一切经像尽毁于火;寺院财产,簿录入官,僧尼全部勒令还俗。
不久武帝身患恶疾,全身糜烂而死。不到三年,杨坚(隋朝开国皇帝)杀死周静帝自立为皇帝,北周亡国。
隋朝开皇十一年,大府寺丞赵文昌忽然暴死,唯独心上稍微温暖。家人不敢入殓,之后又活了,说:“我当初死时,有人领我到了阎罗王的住处。阎王问我:‘你一生来,作了什么福事?’答道:家里贫穷,无有能力可以建立功德。只有每日勤念佛经。阎王听了这些话,合掌低头,赞扬说:‘很好。’阎王就派人领我回家。命令让我从南门出去。到了门口,看见武帝在门侧的房内,被锁着三重钳锁。他叫我道:‘你是我本国的人,暂时来到这里,我要和你说话。’我立即拜见。武帝说:‘你认识我吗?’我告诉他:‘我过去当过陛下的侍卫。’武帝便说:‘你既是我过去的臣子,现在回家,替我向隋皇帝说明,我许多罪过都能辩解明白,唯独灭佛法的罪重,不能够赦免,望隋帝给我建立小小的功德。希望通过这些善事保佑,使我能够离开地狱。’我接受嘱托而走。等到走出南门,看见一个大粪坑中,有一个人的头发浮在上面,便问引路的人,答道:这是秦国大将白起,被囚禁在这里,罪恶未了。”文昌到家后才复活。就把这些事奏于皇上,皇帝命令天下的人按人丁出钱为周武帝做法事超度。设立三日的大祭,并记录下了这些事,写入隋史之中。
“五种昏暗”
师旷是春秋时晋国著名音乐家,字子野(当时地位最高的音乐家名字前常冠以“师”字)。冀州南和(今河北省南部)人,一说为山西洪洞村人。活动时期为公元前572-532年晋悼公、晋平公执政的时期。汉代以前的文献常以他代表音感特别敏锐的人,史称“乐圣”。
师旷虽然是乐师,可是他常常象哲人一样指点国王的国政得失,尽自己的所能,努力维持晋国的昌盛。
师旷是盲人,常自称“暝臣”“盲臣”。其为何目盲,有三种说法:一说天生眼盲;二说他是因为觉得眼睛看到的东西使他无法专心地做一件事,所以用艾草熏瞎了自己的眼睛,使自己的心清净下来;三说卫国的宫廷乐师高扬来到仪邑,在这里招收学生,少年师旷,自幼酷爱音乐,慕名前来投师学琴,他聪明过人,就是生性爱动,听讲时,东张西望,不能定下心来认真学习,以至于别人满师时,他还是一事无成。师父欲赶其回家,师旷在众目睽睽之下,羞惭得无地自容。回房后,师旷用绣花针刺瞎了双眼,下决心,一定要专心练琴。从此,高扬精心向师旷传授琴艺,师旷也发奋苦练,终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琴艺逐渐超过了师父。
据说,当师旷弹琴时,马儿会停止吃草,仰起头侧耳倾听;觅食的鸟儿会停止飞翔,翘首迷醉,丢失口中的食物。
晋平公见师旷有如此特殊才能,便封为掌乐太师。
晋平公新建的王宫落成了,要举行庆祝典礼。卫灵公为了修好两国关系,就率乐工前去祝贺。
卫灵公带着一批侍从,走到濮水河边,天色已经慢慢地黑下来,他们在河边倚车歇息。
时值初夏,皎洁的月亮高挂夜空,两岸垂柳轻拂水面,河水静静地流去,映着月亮闪闪发光,就像九天落下了一匹锦缎。卫灵公正在欣赏这美丽的夜景时,突然听到一陈曲调新奇的琴声,不禁心中大悦,于是招来他的乐师师涓,命师涓寻找这奇妙的音乐,并把它记录下来。
师涓领命而去,静静地坐在河边,调息,抚琴,聆听那音乐,将乐曲记录下来,整整忙碌了一夜。
卫灵公一行来到晋国边城,晋平公在新建的王宫里摆上丰盛的筵席,热情的招待贵宾。
宴会上,卫灵公在观赏晋国的歌舞后,便命师涓演奏从濮河边听到的那支曲子助兴。
师涓为了答谢晋国的盛情款待,便遵命理弦调琴,使出浑身解数弹奏起来。随着他的手指起落,琴声像绵绵不断的细雨,又像是令人心碎的哀痛哭诉。
坐在陪席上的晋国掌乐太师师旷面带微笑,用心倾听着。不一会儿,只见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神色越来越严肃。
师涓刚将曲子弹到一半,师旷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按住师涓的手,断然喝道:“快停住!这是亡国之音啊!千万弹不得!”
卫灵公原本是来给晋平公祝贺的,听师旷掌乐太师这么一说,吃惊地愣住了。师涓更是吓得不知所措。十分尴尬地望着卫灵公。
晋平公见喜庆之时,本国掌乐太师突然插一杠子,弄得卫国国君一行人下不了台,忙责问太师道:“这曲子好听得很,你怎么说它是亡国之音呢?”
师旷振振有词地道:“这是商朝末年乐师师延为暴君商纣王所作的‘靡靡之音’。后来商纣王无道,被周武王讨灭了,师延自知助纣为虐害怕处罚,就在走投无路时,抱着琴跳进濮河自尽了。所以,这音乐一定是在濮河边听来的。这音乐很不吉利,谁要沉醉于它谁的国家定会衰落。所以不能让师涓奏完这支曲子。”他说到这里,转过脸来问师涓道:“你弹的这支曲子是在濮河边听来的吗?”
卫灵公和师涓都很惊讶,连连称是。“亡国之音”便由此而来。
晋平公很不以为然地说:“早已改朝换代了,我们现在演奏,又有什么妨碍呢?你还是让贵国乐师弹下去吧!”
师旷摇摇头,执拗道:“佳音美曲可以使我们身心振奋,亡国之音会使人堕落。主公是一国之君,应该听佳音美曲,为什么要听亡国之音呢?”
晋平公见卫灵公一行人面有难色,便命令师旷道:“你快松手,让乐师弹下去!别扫大家的兴!今日是大喜之日,怠慢了贵宾,拿你是问!”
师旷执拗不过,只能松手。
师涓终于弹完了那支乐曲。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晋平公见师旷面带愠色,便对他发问道:“这是什么曲调的乐曲?”
“这就是所谓的《清商》。”师旷回答。
“《清商》是不是最悲凉的曲调?”
“不是,比它更悲凉的还有《清徽》。”
晋平公道:“好呵,你作为回礼就来弹一曲《清徽》吧!”
“不!”师旷道,“古代能够听《清徽》的,都是有德有义尽善尽美的君主。大王的修养还不够好,不能听!”
晋平公道:“我不管什么德什么义的,我只喜欢音乐。你快弹吧!”
师旷感到王命难违,只好坐下来,展开了自己的琴。当他用奇妙的指法拨出第一串音响时,便见有16只玄鹤从南方冉冉飞来,一边伸着脖颈鸣叫,一边排着整齐的队列展翅起舞。当他继续弹奏时,玄鹤的鸣叫声和琴声融为一体,在天际久久回荡。
晋平公和参加宴会的宾客一片惊喜。
曲终,晋平公激动地提着酒壶,离开席位边向师旷敬酒边问道:“在人世间,大概没有比这《清徽》更悲怆的曲调了吧?”
师旷答道:“不,它远远比不上《清角》。”
晋平公喜不自禁地道:“那太好了,就请太师再奏一曲《清角》吧!”
师旷急忙摇头道:“使不得!《清角》可是一支不寻常的曲调啊!它是黄帝当年于西泰山上会集诸鬼神而作的,怎能轻易弹奏?若是招来灾祸,就悔之莫及了!”
“哎,太师不必过虑。上古之事更加久远,怎能祸及现在呢?你弹来听听又有何妨?”
师旷见晋平公一定要听,无可奈何,只好勉强从命,弹起了《清角》。
当一串玄妙的音乐从师旷手指流出,人们就见西北方向,晴朗的天空徒然滚起乌黑的浓云。当第二串音响飘离殿堂时,便有狂风暴雨应声而至。当第三串音响骤起,但见尖厉的狂风呼啸着,掀翻了宫廷的房瓦,撕碎了室内的一幅幅帷幔,各种祭祀的重器纷纷震破,屋上的瓦坠落一地。
满堂的宾客吓得惊慌躲避,四处奔走。
晋平公也吓得抱头鼠窜,趴在廊柱下,惊慌失色地喊道:“不能再奏《清角》了!赶快停止……”
师旷停手,顿时风止雨退,云开雾散。
在场所有的人打心底里佩服师旷的琴艺。卫国乐师师涓大开眼界,激动地上前握住师旷的手说:“你的技艺真可惊天地、泣鬼神啊!”
晋平公亲眼目睹了太师师旷的传神琴艺,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每逢自己无法解决的难事和军国要事,他都召师旷垂询。
晋平公的王宫修缮一新后,又铸了大编钟,乐工们都以为此钟是合于律制的,但师旷用手轻轻一弹,认为不合。经过校正钟律,果然发现此钟的音响是不协调的。
晋平公制成一张琴,大琴弦和小琴弦音高相同,他让师旷来调整它。师旷拨了两下,一下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他借题发挥道:“对于琴来说,大弦好比君主,小弦好比臣下。只有大小相应,各得其所,才能合阴阳,成就美声。现在大王让它们相互混合,我这个瞎子怎么能调好它们呢?”
晋平公经师旷这么一说,细看大小琴弦,正是由于相互混同才至音不分高低。他吩咐师旷予以纠正。师旷将大小弦略作对调,便奏出抑扬顿挫的琴音,师旷奏着奏着,他忽然停手,哈哈大笑起来。
晋平公见师旷突然发笑,忙问所笑为何?
师旷道:“刚才,我通过琴声发觉齐国的国君在同嫔妃嬉闹,从床上摔下来,把胳膊摔坏了。”
晋平公觉得惊讶,当即就派人赴齐国询问,齐王笑着说:“是的,是有这样一件事。”
晋平公见师旷有如此神功,遇到重大的军事行动,就召他拿着律管“听军声而卜吉凶”。
有一次,齐国攻打鲁国,晋国决定会合诸侯援鲁伐齐。晋平公想知道战争前景,就召来师旷垂问。
师旷将鲁国和齐国军歌演奏了一遍后,对晋平公禀告说:“大王不必兴师动众了!齐国军队已经被鲁国赶出了国门。”
晋平公半信半疑之际,派往鲁国的观察使者回来禀报的情况与师旷所说的丁点不差。
同一年,晋平公听到楚国发兵攻打郑国,朝野上下议论纷纷,都说强楚攻郑,郑国必灭,他又召来师旷问究竟。
师旷弹着琴弦,唱起南北不同的歌曲,然后向晋灵公禀告道:“楚国以强凌弱,必会以失败告终。”果然没过几天,就传来楚国兵败的消息。
晋平公见师旷音律占卜战争吉凶如此准确和灵验,就把他留在王宫中,不离左右。
有一次,晋平公望着师旷双目失明的样子,忽然感叹道:“太师虽绝顶聪明,却是盲人,你的那个世界真是太昏暗了。”
师旷道:“也未必。其实天下有五种昏暗,而我还没轮上其中之一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晋平公不禁发问。
“好吧,让我一件一件说给大王听吧。”师旷侃侃而谈:“群臣通过行贿来博取名誉,百姓们受冤屈而无处申张,君王对此不闻不问,这是第一昏暗。忠臣不用,用臣不忠,蠢材高踞要位,小人压制贤明,君王对此不知不晓,这是第二昏暗。奸佞玩弄两面派来掩盖自己的嘴脸受到尊荣,贤人遭诬陷被赶走,而君王对此不觉不察,这是第三昏暗。国家贫穷,百姓疲惫,而君王穷兵黩武,好大喜功,醉心于谄谀之词而不醒悟,这是第四种昏暗。是非不辨,法令行不通,贪官污吏枉法,老百姓无法安定,而君王对此不明不白,这是第五种昏暗。国家陷入这样五种昏暗,没有不垮台的。比较起来,我的昏暗不过是小昏暗,还不至于危害国家呢。”
晋平公听到这番妙论,甚是感动,决心勤于国政,力求做个有道的明君。
还有一次,晋平公设宴招待文臣武将,他喝酒到了兴头上,自叹道:“哈哈哈,其实人生的快乐,莫过于做人君了。只有君王说的话,没人敢违抗。”
师旷正坐在晋平公旁边,他听到这话,抱起琴便向晋平公撞了过去。晋平公大惊,赶忙躲避。师旷手中的琴撞在宫墙上。晋平公惊愕地问:“太师,你这是干什么?”
师旷铮铮地答道:“刚才有小人在乱发议论,所以我要撞他。”
晋平公气呼呼地道:“刚才发议论的就是我呀!”
不料,师旷摇摇头道:“我看刚才所发的议论根本不象君王该说的话。”
旁边的文武大臣见晋平公当众下不了台,纷纷讨好道:“师旷犯上欺君,应该杀头!”
师旷伫立在那里,嘴角露出冷笑。
晋平公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摆摆手,道:“太师忠言逆耳,就算他规劝我一次,算了算了!”
晋平公自鸣得意之际,遭到师旷当头一瓢冷水,虽免了师旷死罪,可师旷那举动令他惊魂不定,不久就病倒在床。
晋平公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眼看不行了。这时,师旷又对他说:“主公,您的病看来还得我来治啊:”
晋平公道:“太师,你有什么灵丹妙药?”
师旷也不答话,又拿出琴来弹了一段解闷去忧的曲子。
晋平公听着听着,就象雨过天晴一般,郁郁寡欢的心情一扫而光,病立即好了。
晋平公对师旷起死回生的本领十分折服,把他引为心腹知己。
这天,晋平公问师旷:“我很想再读些书,求些学问,只是年纪大了,恐怕太晚了!”
师旷道:“既然主公知道晚了,何不把蜡烛点起来呢?”
晋平公以为师旷嘲笑自己,气咻咻地说:“我和你说的是正经事,你怎么跟我开玩笑啊!”
师旷道:“我这个瞎了眼的臣子,哪敢跟君主您开玩笑啊?我听人说,一个人在少年时期就刻苦学习,好象是旭日东升,光彩夺目,前程是十分远大的;壮年时期开始刻苦学习,好象是烈日当空,锐气正盛,前途也是光明的。到了老年时期,才下决心学习,那就像晚上点起了蜡烛,光亮虽然比不上太阳,可是有了烛光照亮,也要比没有蜡烛在黑暗里摸索强得多呀!”
晋平公听了师旷的话,沉思了半晌,点头赞许道:“经太师点拨,我茅塞顿开,我要活到老学到老啊!”
师旷见国君是个肯纳谏的君王,就经常借献琴艺之机,象哲人一样指点国政得失,尽自己的所能,努力维持晋国的昌盛。
当卫献公因暴虐而被国人赶跑时,晋悼公认为民众太过份,师旷则反驳说:“好的君主,民众当然会拥戴他,暴虐之君使人民绝望,为何不能赶他走呢?”晋悼公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又问起治国之道,师旷简言之为“仁义”二字。
邻国看到这种景象,评论说:“晋国是一个不可轻视的国家。连它的掌乐太师弄弦都能测国运,对这种国家只能小心侍奉。”因此,师旷被尊为乐坛琴艺中的祖师爷。
齐国当时很强盛,齐景公也曾向师旷问政,师旷提出“君必惠民”的主张,可见他在当时深受诸侯及民众敬重。
到晚年时,师旷已精通卜算音律,撰述了《宝符》100卷与《禽经》,在明、清的琴谱中,《阳春》、《白雪》、《玄默》等曲解题为师旷所作。
在后世的传说中,他被演化成音乐之神、顺风耳的原型、及瞎子算命的祖师等。
今天的人们认为师旷的故事是神话,其实师旷是一位修行有道的高人,他虽然眼睛瞎了,可是他的心却因此而清净,能够敏锐地感悟平常人无法感悟的高深道理,同时“闻弦歌而知雅意”,占卜吉凶,可以用五音来归正晋平公体内之五行,调和阴阳,使之康复。
历史上的唐僧
《西游记》中唐僧师徒四人历尽万般辛苦终于到达西天修得正果,有人说这是小说。其实在历史上真实的唐僧在交通不发达的古代,冒着生命的危险,凭着一颗赤诚的心和惊人的毅力,历经死地,孤身行程二万五千余里才到达印度取得佛经。唐僧西天取经的过程也是一个修炼者放下生死的修炼过程。
一、十三岁破格为度僧
唐僧,世称唐三藏,俗姓陈名玮,河南洛州缑氏县(今河南省偃师县南)人,生于隋文帝开皇二十年(600),另说仁寿二年(602),开皇十六年(596)卒于唐麟德元年(664)。出家后法名为玄奘,故又称为玄奘法师。
陈玮的父亲潜心儒学、经术。他共有兄弟四人,二兄从小出家,法名长捷,住洛阳净土寺。玄奘排行第四,自幼赋性聪颖,仪表非凡,八岁即从父受业,勤学不懈。当听父讲书至孔融避席故事,忽然站立起来。父问其故,答以孔融见长辈避席,今父为儿解经,儿岂敢安座?父甚嘉许。且其幼时别具素质,不与顽童为伍,不听邪言媚语,常随二兄长捷法师学习佛教经典。
隋唐时代,佛教盛行,政府规定度僧出家的考试制度,甚为严格。凡欲出家学佛,皆由政府统一办理招考,凡经考试合格,才录取为僧,名叫“度僧”。隋炀帝大业十年,政府布告度僧十人,那时玄奘只有十三岁,不符合度僧之规定年龄,不得進入考场。玄奘很失望。徘徊考场不肯离开,主考官大理卿郑善果,是一位佛教信徒,闻知此事,召来相见,觉得他年少而温文尔雅,迥异常人。问他为何出家?答以“志欲远绍如来,近光遗法。”年纪虽轻,口气很大,令考官惊赞不已。故特准出家,破格入选。并对旁人说:“诵业易成,风竹难得,若度此子,必成佛门大器!”
二、为取经,九死一生
玄奘法师经过一段时间的参访学习,觉得多年来在各地讲筵所闻,各家各派对某些问题异说不一,内容有很大的出入,因而深感难以适从,故决意西行取经。
唐贞观元年(公元627年),玄奘打定主意,要西行取经。可是当时唐朝初立,边境不宁,出国之禁很严。他两次正式表请赴印,都未获得许可。欲向西行除了偷渡,别无良策。其时荒年,朝廷允许百姓四出自行谋生,玄奘便乘机出长安西行,由西安经秦州、兰州、后到凉州,找到一个习武的胡人石盘陀作向导,昼睡夜行,偷渡出玉门关。不过石盘陀出关后,不堪沿途跋涉之苦,坚辞而去,并指出了关外尚有几处防守的堡垒,要玄奘谨慎行事。
其行不久,终被哨兵发现,扣留问话。恰巧哨兵也是佛教徒,听了玄奘道出取经来意,意志坚定,哨兵便放他走了。从此孑身冒险,孤影赶路,披星戴月,走了三天三夜,尚未走出八百里的戈壁沙漠地带。
此时已是人疲马倒,最后也因干渴难忍昏倒过去。忽被寒风吹醒,又继续前進,幸而奇迹出现,在荒凉的沙漠地带上出现了一块绿洲。玄奘见到了泉水,如遇救星,生命得以延续。在沙漠上艰苦的历程,是很难用文字、语言来表达。这里引用西域记里的一段话;“上无飞鸟、下无走兽,草木不生,人烟绝迹。时而飞砂卷石,时而暴雨湿蒸,无饮无食,昏去醒来。时而枯骨折剑,战场遗迹。时而凶恶恐怖,鬼魅形象。”此中足见在沙漠中的旅行实乃九死一生。
经过这片沙漠,才到高昌国。国王曲文泰是虔诚的佛教徒,他得知玄奘之事,遣使迎往。见玄奘到,如获至宝,敬礼备至,认作异姓兄弟。并要强留高昌,以“如不肯留下决将之送回中国”来威胁玄奘。玄奘乃绝食抗议,坚决不肯留下,终于使对方感动,准许放人。同时还派二三十人护送,盛治行装,赏赐了很多马匹财宝,并亲自修书知照各国当道,通容优待。于是,玄奘就沿着天山南麓西行,通过神秘的西域高原,经阿富汗,到达西北印度的迦湿弥罗国(即今之克什米尔)。
此后,又碰到了艰难的路程,要翻过终年白雪皑皑的高山峻岭,渡过一片没有人烟的大沙漠,牵着白马在严寒的冰山上穿过羊肠小径,稍有不慎,就有滑下千丈深渊,粉身碎骨的危险。同行的商客,不时有人被冻死在冰山上,或是滑下深渊中,葬身冰窖。玄奘游记上说:“连我自己亦不敢向渊底注视,因下面有数不清的千年不化的僵冻尸首。”在这艰难的历程中,所遇之险境确实数不胜数。经过七日七夜的行程,终于渡过冰山雪岭,再继续前進,便是印度境内了。
三、菩萨点化高僧传授
玄装经过两年的出生入死,西行途中历经一百一十国终于在贞观三年到达印度西北,進入加湿弥罗、犍陀罗等处。他便从小乘论师研究小乘经典。为了更好掌握佛教理论,他还向婆罗们学者研究吠驮哲学,专心学习梵文,以成为研究梵典之工具。在此地住了二、三年,便从北印度沿河东下中印度。
在恒河过渡,遇到一批强盗打劫,看到他生得眉清目秀,仪表非凡,要杀他祭天神,以为敬天徼福。危急之际,狂飙突起,雷电交加,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吓得强盗面无人色,以为触犯天怒,不敢下手。继而询问缘故,知是大唐三藏来西天取经,于是跪地哀求忏悔,改邪归正。这一消息不胫而走,使玄奘的名声,远近传闻,深为印度人所崇敬。
那烂陀寺是中印度一座著名佛刹,也是全印度最高佛教学府,住众一万三千人,其中知名高僧学者甚多。玄奘入寺时,那烂陀寺四大德出面欢迎,二百余僧众和千余施主手捧幢盖华香,赞叹围绕迎引,玄奘拜戒贤为师。住持戒贤论师,年高百岁,是全印度佛教领袖,尤其是唯识学的泰斗,深受国王尊重。虽然他智慧高深,但因身患奇疾,时时会痛得求生不得,欲死不能!
有一夕,忽梦见三位圣者,一是黄金色的文殊菩萨,一是银白色的观音菩萨,一是水晶色的普贤菩萨。普贤菩萨告诉他:“你前生曾在此土做国王,因伤杀太多生灵,今生招致此痛疾之报,虽是痛苦不堪,但不必寻死。三年后中国将有一僧来印求法,您可尽量将唯识学传授给他,使大法流传中土。其业愆便可消除,痛疾也即消灭”。梦后,戒贤论师常盼唐僧早来,后来果然玄奘求法来到那烂陀寺,证明梦中事是真实。他非常高兴,就将生平所学都传授给他,又让他出外参访明师数年。
玄奘法师在印度各地游学,前后参访十七年之久,特别是于当时学者云集的那烂陀寺学习五年,因而很想回国弘通所得。于贞观十九年(公元645年)正月,经过长途的奔波,终于回到长安。长安城内文武百官夹道迎接,万人欢呼,欢庆之喜,盛况空前。
玄奘西行的非凡经历,引起唐太宗的重视。太宗在洛阳会见了玄奘,要求他写出在西域的游历见闻,修西域传,以方便后人考学,此书便是现存的《大唐三藏西域记》。全书共十二卷,记叙了他在西行途中亲历的一百一十国和传闻得知的二十八个国家、地区的风土人情、山川地理、物产气候、政治文化等情况,成为珍贵的历史资料。
自贞观十九(公元645年)年开始,玄奘主持译经,至公元663年的十九年中,共计译出各种经卷一千多卷,同时他又把中国古代著名的哲学著作《老子道德经》译成梵文,传播于印度。译经完成的第二年即公元664年二月,玄奘就圆寂于铜川玉华寺,遗体奉旨运回长安安葬。安葬之日,京城附近五百里内,百万人送葬,夜里庐宿墓旁的达三万余人。
妙庄王之女的修炼传奇
第一回浊酒三杯凉亭小宴明珠一颗好梦投怀
话说时在周朝的末年,中原列国,互相征伐,刀兵相乘,连结不解,正闹得人无安枕,野无净土。那时西方兴林国却正值承平之世,端的风调雨顺,国泰安民。
讲起这个兴林国,在西域诸国中,可称是巍然独立的大国,领袖各邦。但因地势关系,与中原素来不通往来,双方隔绝。这也只为两国中间,隔着一座山,人称须弥山。这一座山,高可按天,广袤有数千里,横亘在西北高原上,好似天生的界限一般。在当时,交通不便,中原人虽知道有这座名山,只因为此山幽深险阻,气候又异常寒冷,山上的积雪,就是盛暑的天气,也一般地不会融化,终于没人敢去冒险西行。那兴林国又恰恰建在须弥山的西北,在闭塞的当时,自然不会与中国相通了。
这兴林国在西方诸部落中,历史最为久远,开化也比较早些,又占着三万六千里的国土,几十万人民,自然雄长一世,惟我独尊,各小部落不容不臣服了。
那时在位的国王,名叫婆迦,年号妙庄,倒是个贤明之主,统治着数十万人民,使得男耕女织,各安生业,在位十多年,把一个兴林国治理得国富民丰,蒸蒸日上。妙庄王是一国之主,安富尊荣自不必说。正宫王后,名叫宝德,又是个贤良的妇人,与妙庄王十分敬爱,家庭方面也充满了和融气象。
但是,天下无十全十美的事,人生虽富贵无双,到底不能没有缺陷。妙庄王贵为国主,富有天下,只是有一桩事情,不是国王威力所能攫取,也不是金银所能买到的,却是膝下只有二位公主,并没有一个太子。妙庄王已是六十多岁的人,嗣位无人,自然望子情殷。为着此事,常使他闷闷不乐,有时不免要长吁短叹。俗话说得好,“子息是有钱买不到,有力使不出的”,他纵然烦恼,也终归无用。在希望和焦急愁闷的环境中,一天天地过去。春去秋来,匆匆的又是数年。
那时,正是妙庄王十七年的夏季,御花园中的一池白莲,正迎风争放,香雾轻浮。宝德王后因这几天来觉得妙庄王愁闷不乐,便在莲池的凉亭之中设下筵席,请妙庄王饮酒散闷,
当下夫妻二人,在亭中分上下首坐定,官娥彩女,分班斟酒送菜。妙庄王心中,虽然为着子嗣问题不自在,但深体宝德后的一片好意,不免强颜欢笑。一方面看着池中的万朵白莲,参差的开放着,衬着碧绿的荷盖,清雅可爱。微风过处,轻轻的颤动着,好象含羞欲语的神情。那一阵阵淡远的清香,也从风中传播过来,沁人心脾。妙庄王在这种环境里边,也觉别有天地,很是有趣,心上的一片愁闷,早被清风吹散。
就此与宝德后互相传杯,开怀畅饮,有说有笑起来。宝德后见他快乐,也自欢喜,亲自执壶斟酒,又命群姬当筵歌舞。如此一闹,早就是明月西斜。
妙庄王酒已过量,不觉玉山颓矣,乘着一团酒兴,命撤了席,扶着宫娥,携了宝德后,径回寝宫安息去了。
一觉醒来,已是红日满窗。宝德后早已梳洗完毕,便服侍妙庄王起身,让他洗盥之后,一面端整饮食,一面向妙庄王道:
“妾昨夜得一奇梦,未知主何吉凶?梦到一处地方,正是海边模样,一片白茫茫的,无边无岸,波浪滔滔,很是怕人。
“正看间,忽然‘訇’的一声响亮,海中就涌出一朵金色莲花。初出水时,大小与寻常莲花无异,离水面也很近。不料这金色莲花,却愈长愈高,愈放愈大,金光也越发耀目生花,连眼也睁不开来。于是,便将眼合了一会儿,待到重新睁开来时,哪里有什么金色莲花?兀立在海中的,却是好端端一座神山,山上却缥缥缈缈的似有许多重叠的楼阁,以及那宝树珍禽,天龙白鹤。这许多景象,究竟距离得远,倏隐倏现的,看不真切。中间只有一座山头上,涌出一坐七级浮屠。浮屠顶上,端端正正安放着—颗明珠,放出千万道奇光异彩,十分庄严。
“我正看得出神,那一颗明珠,忽然冉冉地升空,转瞬之间变得一轮旭日,渐渐逼近海岸,不多时已高高地悬在我的顶上。又是‘轰’的一声响亮,那轮旭日竟抛抛滚滚地落到我怀中来。我吓得忙了手足,欲待逃去罢,两足又好似生了根的一般。我不觉拚命一挣,竟自挣醒过来,好端端地睡在床上,哪里有什么海,有什么山和一切的景象?到此,始知是南柯一梦。这种梦不知是何予兆,主何吉凶?”
妙庄王闻言,心中暗暗欢喜,向宝德后安慰道:“御妻梦中所见,分明是佛国极乐世界的真形,凡人难遇,自然是大吉之兆。再说那明珠,分明是佛家舍利,化为旭日,就是阳象;投入怀中,不消说是孕育之兆了。御妻得此梦征,今番怀孕,一定生男无疑,正是大可庆幸哩!”
宝德后听了这一番话,自然欢喜不尽。此事传遍宫中,于是合宫上下都存着万分的希望。
再说宝德后自从这天起,怀孕的象征逐一地显露出来,经过了两三月时间,腹部便显著地膨起来。可是自从怀孕之后,身体倒很强健,只是有一桩,凡是鱼肉一类的荤腥,一点也不能入口。就是平日间最爱吃的东西,只要是荤的,一见了便要起恶心,勉强吃得一点儿,包管会连苦胆汁都呕将出来。这也是孕妇常有的事情,大家也不以为怪,又哪里知道内中却另有一番奥妙哩I
如此一天天地过去,不觉又是冬尽春来,宝德后的产褥之期,也愈迫愈近,妙庄王满拟今番——定生男,非常地高兴,忙着先预备起庆贺的事情来。合宫上下,也自有一番忙碌,不在话下。
直到妙庄十八年二月十九那一天,妙庄王婆迦正在园中观赏美妙的春天景物,出神地幻想,忽有宫女岔息奔到面前奏说;“王后在辰时三刻,又添了一位公主,请赐题名。”
妙庄王一听生的又是一个女孩子,就把心头的高兴早消灭了一半,但这也是无可如何的事,只怪自己前世没有修透,才致如此。当下便向宫女问起:“王后生产后可安好如常?”
那宫女道:“启奏我王,娘娘当生产的当儿,有许多异色良禽,集在庭树争鸣,如奏仙乐。屋中也有奇香发现,氤氲阵阵。隔不多时,便产生了三公主。如今大小平安,娘娘精神健旺,公主啼声也自洪亮。”
妙庄王听了此话,暗想仙禽集树,异香绕室;又想起宝德后怀孕时的一梦,遮莫此儿有些来历,生具夙根,也未可知!他便题取“妙善”二字做三公主的名字,因为上肩两位公主。一名妙音,一名妙元,都拿自己年号的首字来排行的。当下便亲用金笺朱笔书就,付与宫女去了。正是:
惟善堪称妙,儿生有慧根。
第二回怪老人妙舌说慈航小公主停哭听佛偈
话说妙庄王在先听说又生了一个女儿,心中老大有些不高兴。及至听得生时有许多异兆,想起宝德后怀孕时的梦境,暗想这孩子有些来历,心中才宽慰了不少。就挨着妙字的排行,替她取名叫妙善。朝野的臣民,闻知宫中又新添了一位公主,大家都欢欣鼓舞,闹起庆祝的大典来。妙庄王就在宫中大宴群臣三日。在这三天里面,兴林国端的喜气冲天,好一派升平气象。
本来百姓在承平丰稔之余,又逢到如此喜庆之事,自然值得快乐了。
闲言休表,再说妙庄王在宫欢宴的第三天,命宫女将妙善公主抱到殿上与群臣相见。不料这小孩子在宫中倒也无事,一到殿上,见了群臣酒醺肉炙的情形,马上放声大哭起来,再也休想住口,连乳她都没用。闹得乳娘慌了手脚,群臣停了杯箸,妙庄王满腹不快。
正在此时,忽有黄门上殿奏说;“朝门外有一位龙钟老叟,说是有物献与公主,求见我王。”
妙庄王便命宣到殿上,只见那老叟仙风道骨,品貌不凡。
妙庄王便向他问道:“老人家,你姓甚名谁?何方人氏?今天到此,有什么事情?快快从实说来。”
老人道,“我王且休问老拙姓名来历,先把我今天来此的原因,讲给我王知晓。老拙闻说我王新添了一位妙善三公主,大宴群臣,故而特地赶来,一则替我王道贺,二来要将这位公主的来历,告知我王。须知这位公主,是慈航降生,来救世间万劫。我王不要小看了这位公主,她会将现在人王的国家,将来化作佛王的国家哩!”
妙庄王听了这一番玄妙的话不觉哈哈大笑道,“看不出你若大年纪,倒会胡说打谎!那慈航大士不在西方极乐世界里享受清福,倒肯重堕尘劫,托生到这里来,做个凡夫俗子,这岂是情理以内的事?还说什么人王国、佛王国哩!根本就是你这老头儿编的谎言,你想骗得信孤家吗?”
老人道:“我王有所不知,佛门之内,虽大都是抱出世观的,但也未始没有抱入世观的。慈航大士因为看了世人尘劫深重,苦厄难消,故发了寻声救苦的宏愿,今番投胎入世,岂是偶然?老拙何人,敢在我王面前打谎?此事委实是真。”
妙庄王又道:“就算老儿的话是有些来历,纵使慈航大士发愿入世救劫,也该化作男身,不合投生一个女儿,这也出于常情之外啊!我终有点不信。”
老者闻说,连称:“善哉,善哉!此中因缘,岂能一一向我王说明?不信只索由你不信,但到将来,终有分晓的一天,如今老拙也正不必分辩。”
正在说话之时,那位抱在乳娘怀中的妙善公主,哭得益发厉害了。妙庄王听了小儿的哭声,不觉心头一动,接着向老者道;“如此说来,你这位老人家既然知道此儿宿世之因,想来是个有道之人。现在这小儿如此狂啼大哭,究竟为了什么,你可知道不知道?”
老者打个哈哈道;“知道,知道!一切前因后果,无有不知道。公主的哭啊,这就叫做大悲!公主因为今天见了我王为了她诞生,大开筵席,不知共残杀了多少牛羊鸡豕、虾蟹禽鱼,伤了许多生命,供大家口腹之惠,增自己无穷之孽。因此大大不忍,故而啼哭不住。”
妙庄王道:“既然如此,你老人家可有什么方法,使这孩子住哭吗?”
老者道:“有!有!有!待老拙念一偈她听了,自然听着会不哭。”
他于是便走到妙善公主身旁,用手摩着她顶门,喃喃地念道:
“莫要哭!莫要哭!莫要哭昏了神,闭塞了聪明,莫要忘了你大慈的宏愿,入世的婆心。须识有三千浩劫,须由你去度;三千善事,须待你去行。莫要哭!听梵音。”
说也奇怪,那老者如此一念,那妙善公主,果然象懂得的一般,竖着耳朵听,睁着眼睛向老者看了一看,已理会得他的意思,立刻就止住了哭,两只小眼睛却盯住了老者。这么一来,把妙庄王与合殿群臣,都惊疑得面面相觑,啧啧称奇。
正在此际,忽听得老者说道,“如今公主哭是止了,老拙也不能在此久留,就此告辞了。”
说罢向妙庄王打了一躬,两袖一挥,轻轻起处,径自扬长下殿而去。看他腰轻脚稳,健步如飞,不象是老人的行动。
妙庄王到此,知道他是个有道高人,失之交臂,岂不可惜!
便吩咐值殿侍卫:“快去追赶,将老人请回,说孤家还有事要请求指教,务必请他回转。但是要善言相请,不可卤莽得罪于他。”
侍卫领命而去,直到朝门,已不见老人踪影。于是大家乘着快马,分东南西北四路出发追寻。可是寻遍了六街三市,终究没有老者的影子。向众百姓问吧,他们又处身在狂欢极乐的环境中,忙着饮宴取乐,谁也没有留心什么老者不老者,因此也问不出一个究竟来。那一班侍卫,弄得没有法子可想,只得再向四处寻访了一番,依然不见,只索回宫复命。
妙庄王向群臣道:“分明看那老者走的,只一瞬间,就命他们去追,如何就会不见?难道那老者竟会插翅飞去不成?”
群臣个个惊异,大臣婆优门奏道,“臣想今天百姓庆祝,六街三市热闹异常,老者又健步如飞,当他闯出朝门,混在人丛之中,自然一时不易寻觅,若着侍卫逐户挨家地寻访去,定有老者的着落。”
话声未绝,早有左相阿那罗接奏道:“使不得!使不得!今天百姓正自欢欢喜喜地庆祝盛典,若挨家逐户地搜寻老者,岂不打断了他们的高兴,扰乱了大典?照老臣看来,那位老者,决非等闲之辈。只听他刚才一番议论和来去的行动,就可以知其大概。他既不肯少留,寻访也终于没用,不如任他去罢!我看此位老者,多半是佛祖现身点化哩!”
你道他如何指说老者是佛祖呢?原来这位年高有德的阿那罗丞相,却是深信佛法的,故无论何事,都会拿佛法来解释的。
再说妙庄王一听了阿那罗的那一番说话,又将顷间之事,仔细思忖了一番,不觉也有些将信将疑,说道:“倘果如贤卿所言,难得佛祖降临,十分有幸,只可惜肉眼凡夫,当面竟识不破。不然,多多请求佛祖指点,岂不是好?偏又当面错过这种良机,不曾求到一点半点的指示,真是可惜!运算来都是孤家德薄所致,如今也没得说了!”
当下阿那罗丞相又不免用言语将妙庄王安慰了一番,君臣又畅饮了一场,方才欢然而散。
不过那佛祖现化的一番事情,从此就传遍了民间,大家都当一件奇事宣扬,几乎街谈巷议,没一个不拿此事来做谈助。
本来这兴林国的百姓,根本早就被佛教所化,大部分都已倾信佛祖的。另外一小部分,虽非倾诚相信,但脑海里也一般的有佛祖的印象存留着。故闻此事,都认起真来,还加上许多推测和许多附会,闹得满城风雨,通国皆知,好象释迦牟尼佛祖,竟坐了兴林国的宝位一般。正是:
众生诚扰扰,我佛总闲闲。
第三回物色乘龙欲传大位闲观斗蚁引动慈心
话说自从阿那罗丞相几句说话,把那寻觅不着的老者,认为佛祖现化以后,传说出去,兴林国的百姓,没有一个敢于不信。而且又不免加油添酱地加上许多穿凿附会之谈,闹得通国人的心理,都移向佛门。这也是西方佛教发达的开始。本来呢,自从释迦牟尼创设佛教,立意要普度众生以来,大家都视西土为佛国。兴林国与佛国甚为接近,早就有些同化,再经如此一闹,自然益发要认真了。
话休絮烦,再说那一位妙善公主,由宝德后悉心抚育,渐渐长大,脱离了襁褓,转眼之间,已是三、四岁了。出落得美丽聪明,能说能笑,比了两位姐姐更是高出一筹。不过她的脾气,大大地与人不同。若是寻常的小孩子家,总是欢喜红红绿绿的衣服,喜吃美好的东西。她虽然小小年纪,对于那些繁华锦绣,山珍海味,一概不爱,只欢喜布草粗粝。最奇怪的便是生来就吃素,不要吃荤腥。这并不是她不愿吃,实在是不能吃,油腻荤腥—入口,立刻就哇的呕吐出来,再也不能下咽。宝德后见她如此情形,虽觉有些奇怪,但这正是无可如何的事情,又不忍使娇女呕吐伤身,只索备净素的食物给她吃,方才合她的意。
六岁上学读书,好似有夙慧的一般,端的是一教就朗朗上口,并且过目不忘,远出两位姐姐之上。因此,妙庄王与宝德后都十分爱她,真视同掌上明珠一般,老怀也很安慰,以为有女如此,也无异男儿。
妙庄王常向宝德后说:“待妙善公主将来长大成人,一定要替她招一个文可安邦,武可定国,十全十美的人物,来做她的驸马。非但郎才女貌相配,就是到那时再不生太子的时候,那座兴林国的宝位,也好传与驸马,还不至斩断婆伽婆氏的血统。”
宝德后对于这个主张,也非常赞成。夫妻两个安了这个心眼儿,连望子之心也渐渐地冷淡下去,只顾暗中物色相当的人才。
一天妙善公主在宫中闷坐无聊,便带了一名宫女到花园中闲游,无意之间就走到仙人洞旁。蓦然间,瞥见地上一队黄蚁,一队黑蚁,在那里斗做一团,正在难解难分之际,双方死伤累累。妙善见此,好生不忍!暗想:“这小小的蚂蚁,就是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一生的性命,也已短促透了,何况还有异类的残害,自保尚且不暇,为什么还要自相争斗,自促寿命哩?你看那许多死伤的遗骸,是多么凄惨啊?倒不如让我替它们分解了吧!”
于是就蹲下身去,欲待用手去拂,却又住了不下手。你道为何?原来黄黑两队蚂蚁,已入了混战状态,斗成一团,身体又小,哪里分得清楚?若是捉对儿地替它们去分拆,分到何时方始可以终了?况且蚂蚁这件东西,不斗便罢,若是斗将起来,真是除死方休。并且,敌人如被它咬住,就是自己到力尽而死的时候,依然不肯放松。故每次蚁斗以后,总有许多捉对儿同死的蚁骸发现在战场上。若有人真的一对对去分拆时,两蚁一定同时受伤,就算不受伤的话,你一松手放下地去,它依旧会去找敌人死斗。如此一对没分开,一对又斗起来,周流不息,永远也分拆不完结。
妙善公主想到这一层,不由她不缩住了手。她毕竟是个聪明绝顶的孩子,细细地—想,就被她想出—个方法来。她想蚂蚁的争斗,无非是为了食物,只消双方大家有了充分的食物,自然大家各去搬运食物回洞,争斗就可以解开了。她于是就命宫女去取了许多香甜的饼屑,一方面又察看了两队蚂蚁的窠穴,把饼屑撒在洞口的四周。果然两队蚂蚁后队出来的生力军,见了食物,不再前赴战场,都来搬运粮食,前敌的战争,也渐渐地松懈下来。她于是取过一把小帚儿,将斗住的蚂蚁,轻轻地拨扫,阵线散乱了,只见四面地乱跑。此时后面传令的蚂蚁也来了,大家得了信,也都赶回后方去运粮,一场恶斗才算结果。
可是战地死伤的蚂蚁,已有好几百个,妙善看了那种折牙断足的情形,好生伤感!暗想,蚂蚁虽然是个小小虫儿,到底也是一条生命。只这么一斗,就涂炭了这许多生灵,不知它们前世造了什么孽,要如此惨酷地横死。如今搁在这里却不妥,万一被异类来啄食,岂不惨上加惨吗?不免待我来掘潭埋葬了吧。于是她就在近处掘了一个小小潭儿,将蚁尸完全捡得,再送到潭中用土掩埋了,方才心上才觉舒适。
带了侍女回官,见过母后,宝德后看了她,问起向在何处闲玩?妙善便将顷间的事,细细地诉说了一番。
宝德后笑道;“你也忒煞淘气了,好有心思去干这些勾当,不嫌污了双手。若遇着毒蚂蚁被它咬了,生起蚂蚁疮来,才够你受用哩!以后快别闹这些玩艺才好!”
妙善公主听了她母后的教训,一面唯唯地答应,一面却又说出一段道理来。“母后有所不知,蚂蚁虽然是微小的虫类,但到底也是一条性命。孩儿看了它们两队争斗,死伤累累,好生凄惨,心上十分不忍。故设法将它们排解开来,以免继续地残杀。那些蚂蚁也好似有灵性的一般,却并没有一个咬了孩儿呀!”
她正说到这里,恰好妙庄王也回进宫来,问起大家在这里讲些什么,宝德后又不免将此事告诉了一遍。
妙庄王听了,也笑着说道;“这孩子聪明伶俐,别的都好,只是生就这种古怪脾气,全没有小孩儿家的气息,举动有些象老佛婆一般,使人不大快意!还得你多费一点心,好好地教导,使她改了这种习惯,才讨人欢喜哩!”宝德后唯唯应喏。
有一天,正是炎夏傍晚时候,她因为室内闷热,到外边散步,走在柳荫之下,清风徐来,甚觉凉快,便在柳荫下的石凳上坐着纳凉。好风送爽,清静异常,有一只孤蝉倚在枝头,不住叫着,好似在那里自鸣得意。
妙善公主在这一片天机寂静之中,忽然一个人自思自想道:世上的人,劳劳碌碌,争名夺利,到头来终不免遭到许多魔难,受尽一切苦厄,至死不悟,多么可怜啊?如何想个方法出来,使举世的人都大彻大悟,免了尘劫才好?因此,她的思路越想越远,凝神静坐,好似入定的一般。
正在出神的当儿,那一片很和悦的蝉声,忽然急躁起来,似乎遇到了什么侵袭。这一来,妙善公主心上一惊,把遐思收住,循着叫声寻去。只见一根绿枝上,一只鸣蝉抱在枝头嘶声极叫,旁边另有一只螳螂,两把螳斧已将那只蝉抓得牢牢的,昂起了细长的头颈,正待去咬来吃哩!
妙善公主见了如此情形,暗想:“那只蝉分明是在那里向我求救,我若坐视时,它的一条命就断送在螳螂爪牙之下了。
好得那枝垂条并不算高,站在石凳上尽管攀得够。”她于是便不迟疑,走将过去,立到石凳上,一伸手就去捉那螳螂。螳螂见有人来,急撇了蝉,举起它一对利斧来斫公主的手。那只蝉得了如此一个好机会,嘒的一声,刷翅飞去。公主看得一呆,那只右手正待抓住螳螂,现在见蝉已飞去,不劳再去捉它,欲将小手缩回。不料在此一转念之间,那螳螂的利斧却毫不留情地斫住了她的手背,使劲地一拖,早深入皮肉,拖出两条一寸多长的血路。鲜红的血。直冒出来。
公主当时受了此创,痛彻心肺。不料手上一吃痛,眼前就是一暗,两只腿随之酸软起来,一个站脚不稳,倒栽葱一般跌下石凳去。这一跌非同小可,右额角正磕着一块石子,成了一个小小窟窿,左足踝又损在树根之上,扭脱了骱,头上血流如注。
妙善公主如何经得此等创痛,故立刻晕厥过去,不省人事。直到觉得满身疼痛醒过来时,已在寝宫的卧榻上。妙庄王和宝德后等都守在旁边,大家都现着手忙脚乱的情形,见她苏醒都道,“好了,好了!如今清醒过来了!”公主才想起刚才的事情,觉得痛得难熬,不禁哼呼呻吟起来。
读者诸君,你道她昏倒在绿柳树下,如何会到寝官?原来宝德后独自坐在宫中,好久不见妙善的踪迹,心上十分记惦,便命宫女到园中去寻找,找到树下,见她满头是血,昏迷不醒地跌在地上。于是忙了手脚,急急奔回宫中告诉了宝德后。大家才七手八脚用软垫将她抬回宫中,敷上止血药,裹了疮口,好容易待她苏醒过来。
当下妙庄王便向她问道:“儿啊!你如何跌得这般模样?如今又觉得身子怎样?快快告诉给为父的知道。”
妙善公主虽然心惮妙庄王的严威,明知说了出来,一定要受到埋怨。但她生性就诚实,不肯打半句谎话,硬着头皮将刚才驱螳螂救蝉,以及跌扑的情形,是一是二地讲了出来。
妙庄王听了,不觉摇头咂嘴地说道:“儿啊!我不是常常向你说,叫你不要干这些无益之事,你偏不肯听人。今天为救一个鸣蝉,就跌得这般模样,岂不是自讨苦吃么?俗话说得好,叫做‘吃一番苦,学一回乖’,今天,你既然吃了这么一个大苦,往后去总该牢记,不要再任性地胡闹了。”
公主闻言,只得连应两个是字,接着又呻吟起来。
此时,宝德后见了她那种痛苦的神情,十分伤心,也向她问道:“儿啊!你如今到底觉痛得如何?’
公主忍着痛答道:“满身都有些疼痛,只是右额与左足踝痛得更厉害,左足踝还有点象脱落的一般哩!”
娘娘使用手去在左足踝上——摸,骨骱果然不衔接了,急得直跳起来,连说:“怎好?怎好?”
妙庄王便传旨去宣了一位大夫入宫,替她接骨上骱,又开了药方给她吃,忙乱了好一会,疼痛少止,悠悠地睡去,大家方才定心。妙善公主这么一睡,就是个把月不能起身,缠绵床褥,竟似生了一场大病。若在旁人,以为蝉和螳螂的缘故,累自己吃如此大苦,一定要生怨恨之心。可是这位公主却大大不然,她一些儿也不懊恨,反以为如此一来,身体上虽吃了点苦,心中却得到万分的安慰,缠绵在床第中,并不感受到多少痛苦。
一月之后,渐渐地起坐步履如常,足踝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其余如手背上被螳螂抓伤等轻微的伤痕,也都退尽。只有右额角的创处,还不肯合口。大家又不免求取好药给她敷揸,又经过了好多日子,才算收口。但额角边却平添了一个龙眼大小的黑瘢,好似美玉上有了瑕疵,很不雅观。
宝德后见了此瘢,心中甚是不悦,向妙庄王说道:“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孩子,现在额上有了一个瘢,岂不损了美观?我想国中不乏善医之人,陛下又贵为一国之君,若是降旨招求,找个灵验方儿,来治女儿的创瘢,想来不是难事。陛下何不下诏试试呢?”
妙庄王听了,点头称是。次日临朝,真的降旨广求治瘢的良方。此旨一下,国中的大夫希图重赏,争着进献方药,端的络绎不绝。可是依他们的方法试去,一连试了几十种方药,竟没有丝毫应验。妙庄王心上不悦,以如此一座大国,竟都是些庸医,没有一个有本领的人物。看来女儿额上的瘢痕,是终于没法子除去的了,美玉微瑕,怎不教人惋惜!
他启顾地着恼,事有凑巧,此时却来了一位奇人。正是:
莫愁瑕不去,尚待有缘人。
第四回留偈语暗藏后事感死生了悟禅机
话说妙庄王因为得不到良好方药退去妙善公主额上瘢痕,心中老大不悦。他就立意要把国内的医生,一齐驱逐出境,不准在兴林国内存身,以免百姓受他们的欺骗。他曾将此意与阿那罗丞相商量过,在他恨不得立刻实行,还亏阿那罗多方相劝,才算定下七天的限期。如其七天之内,再没人医得好公主头上的瘢痕,就实行驱逐医生。
这一个消息传出朝去,把一班靠医吃饭的人,都吓得面如土色,叫苦连天,只希望苍天保佑,降个奇人来,治了公主的疾患,免得医人受流离之苦。可是这种希望,如何会有应验呢?一天过去了,又是一天,兀自没个好消息。再过一天,依然是石沉大海,那一班医生的苦心焦思,真是与日俱增。转眼之间,已到了第七天,只剩这短短的期限,希望自然是格外少了。
可是,天无绝人之路,正在大家希望垂绝之时,妙庄王召见阿那罗丞相,商议下驱逐医生的旨意。忽黄门上殿奏称:“朝门之外,现有一位青年书生要见我王,说是他有方法治三公主的疾患,待我王旨下。”
妙庄王为了此事,心上异常不快,现在听说有人能治,自然欢喜,便命宣书生上殿相见。
黄门去不多时,带一位青年上殿。妙庄王举眼将他一看,只见生得风流儒雅,相貌端庄,态度大方,好一个青年学子!当下书生行过大礼,妙庄王赐锦墩给他坐下,开言问道:“卿家姓甚名谁,家居何处?从实详细说来。”
青年躬身答道;“草民楼那富律,在南方多宝山居住,向来采药研医,专替人家救治疾苦。今番闻说公主额上瘢痕,医治无效,我王大发雷霆,意欲尽驱国内诸医,草民想此辈虽属庸劣无能,其实公主这种疾患,确非庸流所能治,尽行驱逐,未免有点冤枉,故特地赶来,向我王陈述。路远来迟,还望我王恕罪。”
妙庄王听了此话,发声冷笑道:“好大胆的书生,我道你来献什么灵丹妙药,却原来是替那一班庸医做说客的,就该治个妄上之罪。”
楼那富律也微笑道:“灵丹妙药倒是有的。我王既欲治草民之罪,草民却就不说。”
妙庄王道:“你且说来,果然治得公主,无罪有功。倘然不灵,就是欺骗孤家,两罪俱罚,决不宽恕!如有灵丹妙药,快快拿来。”
楼那富律打个哈哈道,“我王到底是贵人,不知高低。这是何等之事,谈何容易!你道公主的疾患,是寻常药物所能治得么?”
妙庄王听他如此三真七假地说着,心上有些发怒,厉声说道,“不是凡药可治,难道要仙丹不成?如此,不遇真仙,依然治不得公主。看你这么一个小小书生,难道会有仙丹吗?”
楼那富律点头说道:“毕竟我王聪明,若说此物,虽然也出在人间,多少却带些仙佛灵根,草民有虽没有,知却是知道的。”
妙庄王道:“光是知道有什么用?寻求不到,仍旧是枉费劳心,有何益处?”
楼那富律道:“凡事只要有虔诚的真心,肉身还可以成佛,莫说这人间所有的东西,如何会寻求不到?”
当下阿那罗丞相躬身向妙庄王道:“老臣眼看此人,却有点来历,他的言语,也似乎可信。倒不如着他讲个明白,再作计较,或者竟能有效的。”
妙庄王点了点头,又向楼那富律说道:“兀那书生,你且不要三真七假地说废话,果真有什么灵药,此药产于何处?如何寻求?快快详细说与我知道,好着人去寻求,倘使果真将三公主的瘢痕除去时,我一定重加封赏,酬你的功劳,决不有负你的。你如今不必再恁般吞吞吐吐了。”
楼那富律这才正颜厉色地说道:“草民何敢戏负我王?刚才只因我王信心未坚,故不愿说。如今既蒙我王不再狐疑,自当说个明白。草民所说的东西,不是他物,却是一本莲花罢了。”
妙庄王哈哈大笑道,“此物何奇?现在御花园荷池中,宝贵育莲不下万本,要一本有何难处?值得如此大惊小怪!”
楼那富律双手乱摇道:“非也,非也!那种青莲,莫说万本,就是百万本也一般地不中用。草民所说的莲花,不长在池中,却生在山上,根不沾泥,叶不染尘,冒雪而开,闻声而隐。如得此花一瓣,公主的疾患,不难立刻痊愈。”
妙庄王听了此话,哪里肯信,连连摇头道:“这分明是你编造出来的谎话欺人,世上哪有如此的莲花?”
楼那富律接口道:“有却是有,只是少有。从古到今,一共只有三朵;一朵被王母移上天宫,种入瑶池,一朵被佛祖带往西方,做了莲台,还有一朵流落人间,专待有缘的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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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8 08:56:23 | 显示全部楼层
妙庄王道:“如此说来,此莲花终非凡人能够得到,说了半天,还是白费唇舌。毕竟这流落人间的一朵,在于何处?如何才可以弄得到?你且说说看。”
楼那富律道,“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此间东南有座须弥山,居中有座笔陡高峰,唤做雪莲峰,那流落下的一朵莲花,就生长在此峰的冰窖雪窟之中。山下有时可以望见,白云环护,香雾远闻,委实是件宝物。若要求取此物,无缘之人,虽吃尽千辛万苦,也不得到手,若是有缘的人,只要一念诚心,不避艰苦,迟早总会如愿。”
妙庄王沉思了一会,摇头道:“不对,不对!你既然知道莲花的下落,以及许多好处,难道你就不能发一愿之诚,前往求取?反来此间饶舌何为?这分明全是一派胡言乱道,还是替一众医生做说客,来到孤家面前捣鬼。如今我也不必与你分说,权且将你监下,待我派人往须弥山雪莲峰下探个明白,得了回报,若果真有此物发现,那时用上宾之礼相待。倘若没有此物的话,那就休怪我执法如山,不肯饶你性命。”
楼那富律连声称好,又道:“既然如此,那驱逐医生出境的事,也得暂缓,待见了分晓再说。”
妙庄王也答应了下来,当下便吩咐将楼那富律软禁起来,好好款待,一面便和阿那罗商量采莲的人选。
阿那罗道;“这倒是个难题,一来此去须弥山遥远,广漠高原,深林绝壑,奇险百端,非是个勇武绝伦,胆识俱佳的人,如何去得?再有一层,此人还得是心腹,否则难免路上畏难躲避,造言虚报。故请我王三思。”
妙庄王低头沉思,一时也想不出一个相当人物,便道:“此事待明日早朝,召集文武共同商议,再行定夺。”说罢便退入宫中,阿那罗也下殿回归府第不提。
次日早朝,百官齐集殿上,行过了礼,分班站定。妙庄王便将以上事情,向大家说了一遍,问谁可去得?当时即有值殿将军迦叶愿往。此人在武臣中好算得智勇双全,的确当得此任,妙庄王甚为喜悦,赐了三杯御酒壮行。
迦叶这一队人马,在广漠中一路行去,端的是十分艰难,万般困苦。晓行夜宿一连半月有余,方才看得清须弥山各峰的雪顶。你道为何峰峰都是雪顶?原来须弥的山峰,高可接天,上面的气候实在寒冷不过,就在盛暑之时,也比了平地的冬天要冷上两倍。故冬令下了雪,积将起来,永远没有融化的机会,因此山顶就成了一白无垠,远远地望上去,好象有许多白头老人,参差并立着一般,别是一种奇观。
这一队人既然近了须弥山,一个个都非常欢喜,进行也更是迅速。如此不止一日,已到了须弥山的北麓。可是在团近十里之内,却找不到一个部落,却又不知道三五十个高峰之中,哪一座是雪莲峰,真弄得信都没有问处。天色又是不早,势难走,于是迦叶带着这一队从人,拣了个僻静所在,搭下篷帐,权且歇宿一宵,预备到了第二天再行设法寻访。
大家饱餐一顿,各就篷帐休息。迦叶有事在心,兀自不能入睡,翻来复去,好生不自在。于是便披了一件长毛大氅,佩了一口长剑,独自走出帐外,观赏这须弥山下的夜景。
他一个人走到树林边,只觉得月暗风高,刺人肌骨。举目远望,只见黑越的长林,在昏沉的月光中摇摆,反是山顶上面,积雪被月光一映,发出耀耀的银光,极为灿烂。迦叶挨着一峰一峰地看去,甚觉有兴。看到居中一峰上,忽觉得光彩有异,心上就是一动,暗忖,这一座峰莫非就是雪莲峰!那异光莫非就是我们欲采的莲花吧?
他怀了此念,便聚精会神地观看,果见有一朵钵盂大的白莲,亭亭地立在积雪里面,奇光果就从莲花上射出。这一喜非同小可,一口气奔回篷帐中,唤醒了一班从人,领着一同出帐观看。那些人都是俗眼凡夫,何曾见过这种奇珍?故一见之下,都欢喜得手舞足蹈,不知不觉地脱口欢呼起来。只大家这么一阵欢呼之下,就惊动了那莲花,竟渐渐地隐到雪中去了。
迦叶才知此物果然是闻声而隐的。当下大家只好回帐安睡,预备第二天再看他一个清楚。
不料它再不出来,一连三五夜不见影响。迦叶知道等也无益,好得今番是奉命来探有无的,如今既有了着落,又大家都看见的,也可以复得命了,于是整队由原路回去。
如此一来一往,前后共历三个多月。不料回到兴林国都,却得到一个意外的消息,迦叶着实惊骇!原来妙庄王后,宝德国母,竟在一月之前逝世,此时举国都哀痛异常。迦叶屈指一计筹,国母辞世的日子,正是自己在须弥山前发现宝莲的时候,暗中不觉有些奇怪,以为如此凑巧,这里边定有什么因缘,决非偶然之事。
当下他安顿好了从人,便径自入朝复命,把沿途险阻以及发现雪中宝莲的详细情形,从头说了一遍。妙庄王在王后新丧之时,心中沉闷不乐,如今听说雪莲有了着落,更增了许多惊悔,勉强向迦叶慰劳了一番,竟悒悒回宫。
论情理,雪莲有了着落,正是一件很可喜的事,他正该喜悦,为何反而惊悔呢?他惊些什么,悔些什么呢?
原来,他惊的是世间果有这一晶的莲花,楼那富律的话并非虚假,足见他是个高人;悔的是不该一时糊涂,非但不信楼那富律的金玉良言,反而将他幽囚受苦,终于被他脱身逃跑了。
慢来!那位楼那富律不是仅予软禁,还优于款待,以待迦叶的回报么?怎么说是幽囚受苦与脱身逃遁呢?这里边却另有一个原因,待我慢慢讲来。
原来,自从迦叶动身之后,楼那富律在初本来软禁在一个花园里,行动很是自由,一切供应也很周到,只不放他走出园门罢了。
隔了没有几天,那位宝德后忽然生起病来。起初不过感到精神欠缺,终日沉睡,但是喊醒了时,却也清清楚楚,并没有什么病状,只是不喜和人谈话,一不谈话,立刻就睡去。妙庄王向她问时,也说没有什么痛苦。
妙庄王不免有些奇怪,为了谨慎起见,即召御医替她诊治。那御医诊察之下,连连摇头,说是“六脉全无,不知何病,无从下药”。妙庄王听了,怎不着急?一连召了好几个医生,却都是一般说法,大家束手无策。
妙庄王急召众大臣商议此事,阿那罗奏道:“前天那个楼那富律,他不是说过在多宝山采药研医的话么?我看此人倒有点来历,也许有奇才异能。现软禁在废园之中,何不将他唤来一问?或者他倒会得治此奇病。”
妙庄王也很以为然,即命人去将楼那富律唤到,问起此病,他说要诊了脉再讲。于是便命内侍带去诊了宝德后,经过了约有半个时辰,方才回到外面。
妙庄王一见,急问:“如何,如何?你可会医得此病?”
楼那富律摇着头答道:“不行了,不行了!六脉全无,这就是魂升魄降之兆。草民在初按的时候,也当是六脉全绝,但照例就不会生存着,很觉奇怪!后来仔细一按,却原来六脉还有游丝般的—缕,隐伏着若断若续,所以还不至于马上就升天。
可是神魄已经离了躯体,至多不过七天的寿命。这大概是前孽未满,还要受几天床席之灾,才得咽气哩!”
妙庄王听了,心上好似油煎的一般,含着两眶眼泪说道:“你且莫讲这些无益之话;我只问你,此病毕竟何从而起?现在可有什么医治的方法?快快说来,好救王后的性命。”
楼那富律摇头叹息道:“不行,不行!若要医此病,除非佛祖家中药,老君炉内丹,或者可以重生魂魄,得庆重生。若要靠凡间的医药,却是无能为力的了。我王不必再存着万一的希望,还是快些替她预备后事吧!
“至于此病的起因,却非三天两天之事,说来很长,待草民从头说来。人生入世,到了智识开时,就有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感于内;色、声、香、味、触、法六贼诱于外,把一片混然凝聚的精气神,扰乱得分崩离析,不能相驭。故人生短如一场春梦,上寿也不过百年,到得精气神完全散失时,就不免长眠不起。
“况且国母生长富贵,在表面上看来,自然条件都比常人好。可是这七情六贼的侵袭,也比了常人来得凶;精气神的崩离,也格外来得快。平日间妄自杀生,以充口腹,造下许多恶业,才有这许多日子的床席之灾,只待业满,便自然咽气了。若问这个病名,就叫做七情六欲之症,是无药可救的。”
妙庄王听了楼那富律这一番言辞,不觉大怒道:“你不会治此奇症,倒也罢了。如何却编造出此等话来,自掩庸陋、侮辱国母,还当了得?左右,与我将这厉口的贼,绑去斩了,看他还敢胡说。”
当下两旁武士一声答应,便过来七手八脚地将楼那富律五花大绑,捆个结实,簇拥着向殿外走。楼那富律的性命正在千钩一发之时,忽见班中闪出阿那罗匍匐案前奏道:“臣愿我王暂息雷霆之怒,听臣一言!楼那富律此人,胡言乱道,罪固应诛。但现在国母得此奇病,尚未得个治法,反在此时杀人,似乎有点不吉,何苦自讨忏钝?依臣愚见,倒不如权且赦了他,别商救治的方法。”
妙庄王道:“既然老卿家替他讨情,都看你的分上饶了他。但是,死罪可恕,活罪难饶,给我推回来,重打二百大棒,然后发到死囚牢里受罪。”
阿那罗几句话,总算救下了他一条性命,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归班侍立。众武士将楼那富律松了绑,按倒在地,结实地打了二百大棒,押下殿去,送到死囚牢里,钉上镣铐,穿上铁链,让去受罪。
不料到第六天的夜间,狱官查监到楼那富律所坐的地方,不觉大吃一惊!哪里还有他的踪迹,只见那镣铐铁链都折毁了抛在地上,坐板上放着一张纸条儿,写着四句歌偈道:
妙法从来净六根,善缘终可化元真,
观空观色都无觉,音若能闻总去寻。
话说宝德后自从那一天诸医束手之后,虽由大家定了一张滋补的药方配给她吃,但是终究象浇在石头上一般,丝毫不发生效力,却越显得力疲神瞀的神情,一天不是一天,直到九月十九这一天晚上,竟伸伸腿,瞪瞪眼,与世长辞了。
当时妙庄王心悲意乱,一切事物统由各大臣治理,忙乱一场,不在话下。那楼那富律失踪—件事,自然也不追究。
过了几天,妙庄王忽然想起楼那富律留下的那首歌偈,取来读之再四,终觉得可解不可解之间,有些玄妙莫测:那四句却是并行横写的,无意之间,忽悟到是藏头隐语。第一、第二两句的头上,明明嵌着三公主的芳名“妙善”二字,三、四两句的头上,却是观音二字,又不得一个解释。他想:“观是用眼的,声音只可用耳去听,眼睛是看不见的,这二字如何连用在—起呢?”
妙庄王对于这四句偈语,虽得不到确当的解释,但心中却知道楼那富律此人,决非寻常之辈,故能脱了锁械,如神龙般地破空而去。可是他既然脱逃了,总不见得会重新回来,想他也是没用,只索放过了此念。
第五回梦见佛容喜出望外违逆父命罚作灌园
其时妙善公主年纪虽只有七岁,但夙根甚深,天性独厚,一见母病,心上就焦虑万分,终日求神问卜吁地呼天,愿折自己的寿算,以延母亲的寿命。但是宝德后大限已尽,任你如何求祷,终于一些儿应验也没有,三位公主日夜侍奉汤药,陪伴着时刻不离,直到她弥留之际:
宝德后握了妙善公主的手,有气无力地说道:“儿啊!为娘的等不到你长成,半途抛撇了你,是多么伤心啊!为娘的死后,你须善事父王,不要再使那平日执拗的脾气,使你父王多增伤感!”说到这里,便哽咽着不能成声。
妙善公主听了此话,正如万箭穿心,忍不住两股热泪直淌下来,忽然眼前一暗,晕倒在地。宝德王后且就在这一霎间,长辞人世了!
当时大家将妙善公主唤醒过,不免悲伤痛哭。在许多人里面,除了妙庄王以外,要算妙善公主哀毁最甚。她在哀毁之中,却又了悟了一片禅机。她想,母亲生我育我,辛辛苦苦,一直把我抚养到这般大,恩深德重,如今丝毫没有报得,她已弃我而去。这深重的罪孽,如何可以消得呢?
她灵机一动,想起了慈悲的佛祖。她想,佛法能超越三界十方,救度一切苦厄,使同登乐土,最具神通。如今欲报答慈母深思和忏自己的罪孽,只有向这一条路上去求。她存了此心,便发愿修行,舍身佛门。在当时,却也并不将己意告人,惟终日诵经礼佛,把长日光阴,都消磨在经卷里面。
可巧她有个寡姨,也是个虔诚奉佛之人,现在宫中做她的保姆,二人聚在一起,端的是水乳交融,有了伴侣,越感到清修之趣。
但是妙音、妙元二人,看了她们的行事,老大的不以为然,背地里自然不免笑她们痴顽,“生在王宫之中,大富大贵,却有了福不要享,反作此空心之想,岂不令人齿冷?”有时也在妙庄王面前絮聒着。
在初,妙庄王心烦虑乱,也没有闲心绪去问这些细事,以为这一种也是消遣方法,倒可免再去救蝉葬蚁,闹出意外危险,只索由她。但并没想到这位妙善公主却早已舍身佛门,发愿修持到底了。
那一天,妙善公主躺在床上似睡非睡,矇眬之间,忽觉满屋三间大放光明。光明之中涌现出佛祖庄严宝相:丈六金身,顶上舍利放光,脚下莲花遮地。妙善见了,便倒身下拜,请求佛祖指点迷津。
佛祖道:“尘劫未消,苦难未受,如何使得成道?只是能够坚心耐苦,修持下去,心境自能逐渐朗澈,到得净如明镜时,一切都能了悟。”
妙善又问成道的日期,佛祖道:“早哩,早哩!只待你取得须弥山上白莲花,有人送你白玉净水瓶,那才是你成道之时。记着,记着!”
说罢这几句话,就觉金光收敛,眼前万象都灭,依旧朦朦胧胧地睡在床上。妙善知道刚才是佛祖显化,特来点化自己的,信心更是坚决。
话说妙善公主因为心中萦绕着佛祖二字,当下便起身向空拜谢指点之恩,然后回到床上。
这一来休想再睡得着,不住地将佛祖所说的话,往复寻思,想到须弥山白莲一事,更是喜出望外。分明以前听父亲说过,楼那富律曾指此物可以医额上瘢痕,且曾派迦叶前往探访过,果然是有此珍品。今番又如此说法,看来这朵白莲花,倒和自己命运有很深切的缘法,要想超凡入圣,势非寻觅到这朵宝物不能成功。
她—路想去,不知不觉已是雄鸡三唱,东方发白。她哪里睡得稳,一骨碌爬起身来,恰好那位保姆也起身入内,大家洗盥过了,妙善公主便将夜来之事,绘声绘色地向保姆细说了一番。她听得目定口呆,喜形于色,合掌当胸,不住地吟诵佛号。
她本来信佛甚虔,现在听了妙善有成道的希望,就存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观念,倘使妙善将来得成正果,自己少不了也有相当的好处。如此一设想,怎不叫她喜出望外呢?
自此之后,妙善公主心中,又平白地嵌上一朵须弥山的白莲花,魂梦之中,时常不期而然地涌现出来。但她也曾想:自己深处宫中,不能外出一步,须弥山又去千里之遥,纵然有了那朵白莲花,又如何可以求得到手?欲仗他人之力吧,却算不得自己的功德,看来此事倒是困难。
忽又回心想道:不对,不对!修道之人,是不知有难字的。越是艰难当前,越是要将难关打破,才会有光明之路,才能超登彼岸,纵然千劫万难当前,也不可贪安趋避。如此一步步做去,缘法来时,莫说相距千里之遥,终必有机会可到,就是再烦难些,也一般可达到愿望的。
她这么一想,便将一切杂念,完全摒弃,一心一意地研究佛家的经典,专等缘法的降临。
光阴荏苒,转眼已是数易寒暑,妙善公主已是十六岁了。
她的功行,自然是与日俱進,从静修达到内观之境,再進便可以入定了。到得此时,心地更觉得光明朗澈,一尘不染。
不料到此却起了一重魔障,你道为何?原来在宝德王后服满之后,妙庄王因为长次两位公主年纪已长,便先后替她们择配,各招了一位驸马,一文一武都是国中著名的英俊少年。但他对于妙善公主的姻事,格外来得注意,因为在前与宝德曾有过传国的说话,如今膝下依旧无子,意欲实践前言。可巧妙善年已长成,此事也急于办理,一方面示意各大臣,叫他们留心物色,一方面便向女儿说明。不料妙善公主一听替她议婚的话头,却大大地吃了一惊,一口回绝父王。只说是情愿终身修道,拯拔苦厄,决计不愿嫁人,并且早已在佛祖前发下愿心,舍身佛门。若然违背了信誓,永堕泥黎,万劫不复。她这一番说话,正把个妙庄王气得白瞪着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隔了好一会儿,才向她开导道:“你不要执迷不悟!你不想世上的人,哪一个没室家之好,琴瑟之欢?岂有放着现成的荣华富贵不要享受,反去修那虚无渺茫的道,妄冀成佛之理?你现在不过是一时受了佛经的蒙惑,闭塞了本性,才至如此,终究是不免要后悔的,还是听了我的好!”
妙善又说道:“孩儿立志已决,要修行到底,一则报父母生育之恩,替父王和已故的母后积些功德,将来好同登正觉;二来孩儿自己忏除恶业,愿替众生受一切苦恼,已发过严誓,决不生懊悔之心。愿父王成全了孩儿的志向,莫要再提婚嫁之事。”妙庄王到此不觉震怒道:“这都是保姆的诱惑,就着保姆解劝公主,限三天之内复命。如其三天之内,仍旧不能将公主劝得回心转意,听从王命,到那时定叫你二人一同受罪,决不宽恕!”
保姆唯唯诺诺,妙庄王便拂袖而去。保姆虽明知这是个大大难题,但王命又岂可违背,只得苦苦解劝公主。哪知她竟是铁石心肠,任你如何也劝不动分毫。说得急了,她便咬钉嚼铁地说道:“千刀万剐,一切都凭处置,只有嫁人却万万不依。”保姆也弄得没了主意,只准备着这身躯受罪罢了。
三天的光阴,转眼就过去了,妙庄王便传保姆来问话,保姆照直说了一番。妙庄王狠狠地说道:“谅来这贱骨丫头,不给些苦水她吃,终究不会觉悟。”使命将妙善公主,贬入御花园,充当莳花灌园的杂役,倘有过失,另行处罚,非到悔悟前非,顺从王命,不复公主名号,与杂作宫女同样待遇。
这道旨意下来,大家都吃惊异常,但妙善公主却处之坦然,同了保姆,迁到园中居住。清晨起来,便不敢躲懒,凡是汲水浇花,扫地洗桌等事,无一件不是躬自去操作。园中地方又广又大,收拾周到,却非容易,幸得保姆帮同料理,才算省力了些。可是她究竟是娇养惯的,一向深居宫中,百事都有他人侍奉,不用自己操劳,何曾做过这些劳力的工作?不数日间,已弄得手胼足胝,筋疲力竭。
在妙庄王的所以忍心出此,也总以为她一定受不了这种磨折,吃苦之后,自然会回心转意的。不料,妙善公主却是另有一番心肠。她以为修真的人,一定要身历许多魔难,劫满之后,才会成正果。现在生受的痛苦,不过是魔难的开始,算不得多大的困厄。这些些如其受不了,那就永远不会有成道的希望。她打了这么一个主意,非但不回心转意,信道的心,一发坚决,身体上虽受到不少痛苦,心中却闲适。后来做得惯了,竟连劳苦也不觉得了。妙庄王也时常命人暗中伺察她的行动,见她如此,心中兀自气恼,但也无可如何。
那一天,恰值妙庄王的小生日,妙善公主清晨入宫祝寿。妙庄王见她乱头粗服,举动之间,竟象一个尼僧,心中好生不自在。及至看了她憔悴的神情,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有些不忍。当下也不说什么,只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隔了好一会,才向她问道:“儿啊!你受得恁般苦,总该有些醒悟了?”
妙善公主答道;“孩儿没有苦受,经历的一切,皆人生分内之事,算不得苦楚。至于孩儿的心境,一向朗澈,本来没有蒙闭过,无从说到醒悟,还求父王明鉴!”
妙庄王听她如此说法,便冷笑一声,道:“好,好!谅来你苦还没有吃够呢!回头两位姐姐和驸马都要拜寿,我须在园中排筵相待,好好地到来侍候,稍有差池,叫你受用。还不去与我洒扫来!”
妙善公主领命回到园中,将各处洒扫收拾。本来这座园林,自从由她管理以来,所有各处花木,都栽培得欣欣向荣,生机畅茂,各处的亭台殿阁,都整理得次序井然,十分清洁。今天再加一番洒扫,端的是几净窗明,一尘不染。她和保姆收拾道地,专等妙庄王等到此开筵。
到了停午时候,只听悠悠扬扬的一班宫女前导,后面接着一阵笑语之声,知道他们来了。正是:
清修由我愿,富贵让人骄。
第六回祝寿筵前畅言妙旨再贬厨下杂做苦工
话说妙善公主将园中整理清洁,时届停午,耳边厢一阵悠悠细乐之声,随风送到。接着又是一片融和的笑语之声,知道他们来了,本来就想迎上去接驾。后来心中一动,想起刚才妙庄王说过,有两位驸马同来,男女有别,贸然出去相见,倒觉不妥。且看二位驸马是否同来,再作计较。于是就在僻静之处站定,暗中观瞧。
只见一队宫女奏着细乐前导,妙庄王居中,大公主妙音,二公主妙元,各挽着驸马的手,依次随在后面,再后面便是一班从人,看他们一个个都是满面春风,喜形于色。妙善公主不觉微微地吁了一口气,暗想,人生上寿不过百年,这种荣华欢乐,能够享得多时?到头来都是一场空梦,又何苦呢?当下她见两位驸马果然同来,便一转身,回到佛堂中去,再也不肯出来相见。且按下不表。
再说妙庄王带了一班人,一路向逍遥阁而来,却不见妙善的影子。起初以为她总在阁上相候,不料到了阁上,依然不见,只有保姆一人接驾。妙庄王在阁上坐定,两位公主驸马也赐了座,才开言向保姆问道:“妙善往哪里去了,缘何不来见我?”
保姆与妙善公主相处既久,知道她的脾气,便咎道:“公主本则早在园门候驾,后来因见两位驸马随驾同来,因避男女之嫌,这才躲开去的。”
妙庄王道:“胡说!这分明是她目无尊长,故意规避。两位驸马是自己姐夫,相见也该的。难道就能够永远避面吗?快与我去将她传唤到此,若再如此装模装样,我就着人来抓。”
保姆听了,如何敢道个不字,连连答应,连跌带撞地奔下逍遥阁去,直到佛堂,将前话向妙善公主学说了一番。起先妙善还坚执不肯去,经保姆再三苦劝,情知也躲不过,只索硬硬头皮,跟着同走。
到了逍遥阁上,参见了父王和两个姐姐。妙庄王又叫她过去和两个姐夫见礼,这一来,把妙善公主真窘得无处藏身,勉勉强强地各下了一礼,就退立在一旁。她又将阁上四下一瞧,只见一共排列着四席:居中一席,自然是妙庄王:下面上首一席,是大驸马与大公主并肩坐着,下首一席,是二驸马与二公主并肩坐着,最下一席,却一般设着两个位置,都自空着没人坐。她心中免不得狐疑万种,正在独自猜详。
忽见那妙音公主扯了妙元公主,一同走到自己面前,开言说道:“好妹妹,我们自从分手之后,时常地惦记着你。又闻得你因为忤了父王的旨意,被贬谪在这园中受苦,今日相见,果然消瘦到如此地步。这虽说是父王的加罪,算来到底也是你自取的啊!你想,人生在世,为着些什么?荣华富贵,人家求还求不到;你有了,却不要享,岂不是愚蒙透了吗?况且男婚女嫁,这是礼上应得的,如何可以违背?你看我和你二姐姐,现在不是享尽闺房之福吗?别的不说,就是同来同去,同息同游,也就够人艳羡!这不仅做了一个人应当如此,你不看那梁间的燕子,岂非也是双飞双宿的吗?”
说到这里,妙元公主也接口道:“是啊!大姐姐的话,说得一点也不错。我们且将眼前的快乐丢过了不讲,传宗接代也是必要的。倘使世间的女人,都和三妹妹一般见识,人类不就要因而绝灭,那时还成什么世界呢?父王的希望,也就在于这一点上。故今天也替三妹妹设下一个双座的席儿。你就去坐了末席,虚左以待乘龙客吧!好妹妹,你看见我们两个姐姐面上,也不能再使性执拗了啊!”
说罢妙音妙元各牵着她一条臂膀,想送她入座。不料妙善一听了两位姐姐如此一番说话,不觉心头乱跳,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现在又见她们动手来拉扯,急得她双手一阵乱摇,连吁带喘地说道:“二位姐姐且休动手,听小妹一言。两位姐姐的话,固然是不错,但是对寻常人说的,也就是世俗的见解,却决不是对于修真学道之人说的。世俗之人,看不破的是荣华富贵。因为看不破,就人人都想享受这荣华富贵,于是便倾轧争夺,甚至狡谋暗算,不惜抵死地去争求。争夺到的,又是百无一二,就算争到了,又能够有几时的享受?转眼都成为泡影,又何苦损德败行地争夺那些争不到的呢?就寡廉鲜耻,无所不为,一切劫夺盗杀的事,都从这里边产生出来,造下弥天大的罪恶。可见荣华富贵,这四个字实是迷人灵台的毒雾,闭人聪明的魔障,也就是沉人的苦海,一堕其中,永不能自拔。
“惟有佛门广大,佛法清静,打破一切魔障,使人澄心绝虑。一念归真,可以修成正觉,六根清静,无人无我,无相无空,永远得大自在。然后发慈悲愿,为众生说法,救度世间一切苦厄,使同归极乐。惟我佛祖,能够与天地并寿,这就是不慕荣华富贵的善果。
“小妹因看破了这些机关,故而才立志皈依我佛,决不再堕尘世的魔障业缘,却并非敢故违父王的意旨。二位姐姐一片真心好意,小妹只有铭诸心版,多替两位姐姐祈福罢了。至于那一席,委实不敢谮坐,一则不成体统,二来小妹生来即茹素,向来未开戒,席上都是荤腥滋腻之品,断断不敢下箸。请二位姐姐坐了用酒,待我来侍候父王就是了。”
妙音、妙元二人,听了她一篇玄妙的解释,似乎含着讽刺,心上都有些不悦,即便各各回座。那位妙庄王本来已带着几分怒气,却未发作,如今听了如此说法,不由将案一拍,骂声:“你这不识抬举的贱骨头!你情愿做下作货,倒也罢了,不合造出这一派胡言乱语来惑人,还敢当面冷嘲热讽地连自己的生身父亲和两位同胞的姐姐,也一同骂在里边。好一个修真学佛的公主,你几曾看见无父无君的人,到得极乐国成得活佛来?”
妙善公主道:“父王息怒,孩儿斗胆也不敢犯上。刚才的话委实是从至诚中所发出来的,不料触怒了父王,该死之极,还望恕罪。待孩儿侍候父王饮酒,替父王上寿。”
妙庄王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道:“谁要你这不识抬举的贱骨头假殷勤,不把我气死就够了,提得到上寿吗?”便命左右取了百结鹁衣,虢了随身便服,使她换上,连鞋袜也不准穿,从今日起,发往灶下去充执炊婢女的工作。每日要汲满十七石缸清水,两担硬树木柴,一切淘米烧火的事情,都要一身担当,不准他人帮忙。另派一名宫女,随时监察,如有差池或有偷懒情事,即责打。中间如有闲暇,还得编织细草芒鞋,不得有丝毫偷闲。
妙庄王与妙善公主,毕竟是情关骨肉,所以忍心将她发往灶下受苦,原想使她受须磨折,回心转意,顺从自己的主张。不料这位公主,立志坚决,情愿身体上受尽苦痛,却始终不改变修道的信念。她自从发往灶下之后,清晨起身之后,便去井中汲水,虽然力量不够,还是勉强去做,直到十七石缸水汲满,日已停午,便去淘米烧火。午饭之后,再拿了刀去劈柴,等到规定的柴劈完,早是日暮时分,又要去淘米烧夜饭,一日之间,却没有刹那的闲暇。照这么繁重的工作,就是年轻的壮汉,也必然感到痛苦,何况她是个娇弱的公主呢?不消说要腰瘫背折,力尽筋疲了。这么一来,她果然不似灌园时可以按时做她的清课,但她坚决的信心,又怎会因此磨灭?于是她熬忍着身体上的痛苦,在晚饭之后,燃起一炷清香,一方面取过麻皮编织草履,一方面却一念诚心地念佛到夜深了,才就草榻上安眠。
第一天如此,在灶下执役的下人们,还以为她是一鼓作气,勉强忍受,不足为奇。以后却见她每日都是如此,不荒不怠,大家不觉都敬佩起来,很可怜她的处境。就是妙庄王派来监察她的宫女永莲,也向她表示十二分的同情。大家既一致同情于她,自然不再看冷,你去帮她汲水,我去替她劈柴,争相帮她去做事。
有了闲暇,妙善便编织草履,力行不辍。
这正是:立志如金石,宁为挫折渝?
第七回鉴精诚老父回心愿修行女奴宣誓
转眼之间,她执炊灶下,忽忽已是一年。妙庄王也时常召监察她的宫女永莲问话。无奈永莲已经受了公主的同化,两人已心心相印,自然一味庇护着她,哪里肯说她半句坏话。妙庄王听了,心上虽不以为然,但见她能耐得恁般劳苦,没有怨忿之心,倒也不免有些佩服她的毅力,惟有付之一叹。他也明知前次的希望,是又不会成为事实了,但终究还有些看不破,趁着元宵佳节,宫中闹花灯,长次两位公主入宫庆贺的时候,叫她们再去善言劝导她一番,看是如何!这也不过是尽人事罢了。
二位公主奉命之下,便到妙善公主的卧室中去。姊妹相见之下,自有一番契阔,然后渐渐地谈到正文。妙善公主不等两个姐姐开言,便先说道:“二位姐姐的好意,小妹一概都知道的。只是小妹立志已决,自不能中途改变。如其两位姐姐端的见爱,看在同胞份上,只求在父王面前添句好话,求父王如了小妹修行的夙愿,拨个寺观给小妹做梵修之地,那就感激不尽。这场功德,胜造七级浮屠,还望二位姐姐成全。”
妙音,妙元二人,见她如此说法,明知劝不醒她,多说也是没用,便略略敷衍了几句,告别出来,见了妙庄王,将前事告诉一番。
临了妙音公主反劝妙庄王道:“依孩儿看来,三妹妹是不会回心转意的了。她到底也是父王亲生之女,与其使她灶下杂作受苦,倒不如成全了她的志愿,竟让她去祝发空门。或许她生有夙根,将来竟会得成正果?万一果能得道,与父王也多少有点好处的。”
二公主妙元,也是一般地从旁相劝,不由妙庄王不回心转意,当下摇了摇头,发声长叹,接着说出一番话来。正是:
精诚能感格,金石亦为开。
话说妙庄王听了妙音、妙元两位公主一番解劝之后,不觉长叹一声说道:“儿啊!你们还只道为父真的忍心叫你三妹妹受苦,却不知为父的另有一片苦心。原想使她受些磨折,抛弃了修行的心念,好好地招一个驸马,共享荣华之乐。不料她的意志,却如此坚决,端的百折不回,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若讲到你家三妹妹,看来是注定要修行的。她自小就是茹素,而且言语举动都带着几分佛家气息,人家说是夙根,或许有的。最奇怪便是三朝庆贺时的怪老人,几句偈语就止了她的哭,还有那个楼那富律临逃时留下藏头偈语,隐嵌着‘妙善观音’四字:凡是这些,似乎都有关系,如今想来都应在她身上,或者她竟有修成正果的希望,也未可知。
“如今是没法使她改变意志的了,只索由她。城外耶摩山下,有座金光明寺,在前本有僧侣住持。后来因为山中出了猛虎,常常出来为害,寺中的僧侣,一个不小心便被猛虎攫食,吓得一班光头,亡魂丧胆,不敢再在寺内居住,四散逃奔到别处存身,这金光明寺就此荒废。以后凡是行脚僧人等过此,也都不顾而去,一来因为寺中没有招待食宿,歇不得脚,二来又怕猛虎伤害,不敢存身。以后便成了习尚,故荒废到今,已有十来年之久,依然没有僧徒法侣,可是虎患早就没有了。如今妙善既要求个舍身之所,这金光明寺正是个绝好的所在。待我命人前往修葺一番,待工竣之后,择了吉日送她入寺便了。”
妙音、妙元二人,听了这一篇话,才明白了妙庄王向日所以命妙善灌园和发往厨下做工的用心。当下大家庆贺令节,不在话下。
到次日,妙庄王果然下旨在国库拨了款项,派定大臣监督,招工兴修金光明寺。那时,妙善公主执炊灶下,本来不知此事,可是宫女永莲最先听到消息,不由得喜出望外,一路手舞足蹈地奔到妙善公主的寝室,大呼小叫地闯進去,连称:“三公主,喜事来了,”这么一嚷,倒把妙善公主吓得一跳。因为她那时正静坐在佛前,闭目定心,做她的内观功行。忽然被永莲一嚷,乱了心神,又听得喜事二字,怪觉刺耳,亟睁开眼看定永莲道:“有何喜事?值得如此大惊小怪!要不是我,神魂都被你扰出窍去,毕竟何事?快快从头讲来。”
永莲也自觉莽撞,便含笑认错道:“我只因为欢喜过了分,才致如此。不料惊吓了公主,真是万分的罪过。可是这一件事,却是出人意外的呀!如今我且不说,三公主,你是聪明绝顶的人,生就的九窍玲珑心眼儿,这件事我请你猜上一猜,看是中也不中?”
妙善公主闻言也带笑说道:“你这伶俐鬼儿,怪会弄乖巧,叫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如何猜得你心中之事呢?你不说也罢了,好在我也刁;一定要知道这闲事,还可以省却些精神哩!”
永莲看她又要合目入定,便道:“我说,我说!原来主上自前次大公主、二公主苦苦相劝之后,他知道你三公主立志坚决,不再阻挠你的意念,听凭三公主舍身空门。又从了二位公主的请求,命将城外耶摩山麓的金光明寺给公主做梵修之地。
三公主呀,你想这不是天大的一桩喜事么?”
妙善公主听了,也兀自欢喜,还恐她的话不尽可靠,便道:“永莲呀,你休要编造了这一套谎言来哄我,我却有些不信。”
永莲发急道:“好公主呀!我奉侍了你这许多时候,何尝有一次哄骗过你来?今番之事,端的千真万确,现已雇匠兴工,修葺金光明寺,还派了大驸马爷做督造大臣哩!好公主,你如其再不相信时,我肯对天立誓。”
妙善公主一听她如此说法,知道永莲刚才的话,完全是真,不由她不喜溢眉宇,合十当胸道:“毕竟父王是仁慈之辈,今番竟成全了我的素志,还大兴土木,重修金光明寺,这一场功德,委实不小,定然会报于将来哩!”
永莲又插嘴道:“此事呢,端的可喜:只是三公主日后往金光明寺修行时,须多招些猎户住在左近才好。”
妙善公主道:“这却为何?猎户与修行有什么关系?”
永莲道:“公主有所不知,那金光明寺以前本有僧徒居住的,后来因为耶摩山中出了猛虎,时常吃食僧人,才将他吓散伙了,至今成为废寺。公主如往那里,万一猛虎重又出现,那便如何是好?”
妙善公主闻言,并不惊惧,含笑说道:“那个不打紧,猛虎是山中之王。能够通灵,故佛祖曾封为巡山夜叉。它所吃的,都是些造孽多端的人物,那些人已失了为人的道理,在猛虎眼光里看来,只当是禽兽,全非人形,故扑来果腹。若是虎眼中看出来是人形的,它决不肯吃,又何况我等是皈依佛祖,一心修行的人呢?”
永莲听了,不觉拍着手呵呵地笑起来,道:“公主呀,这一来你可说错了!从前金光明寺中所住的,都是和尚,也是佛门的弟子,一般地吃素持斋,一般地诵经礼佛,结果就有许多被猛虎所食。难道这班和尚就不成人形?或者还是那巡山夜叉,一时沙灰蒙了眼,才致误食呢?这就是一件不可解的事情。”
妙善公主听了此话,不觉哈哈大笑道:“永莲呵!你算得聪明伶俐,这一片禅机,你可是却参不透了?你道只要吃了长斋,每天宣诵宣诵佛号,就可以算得修行,成得正果吗?我且设一个譬喻你听。现在有一个人,斋是吃的,佛是念的,可是另一方面,却在做奸淫盗窃,杀人放火的勾当,造成种种恶业,你道这种人能够算是佛门弟子?能够修成正果?在巡山夜叉眼光里看,会得是人形吗?
“再说和尚在表面上虽然同为佛门弟子,虽然真心修行的,自属不少,但也不是没有禅混子和心术不洁的人在内。寻常人犯过,罪孽五分,念佛的人犯了,就要加等变成十分,这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的意思。那一班被猛虎吃食的一班和尚,一定有他们的孽根,再不然就是前生的夙孽,否则决不会遭此魔劫的。况且外魔之来,都系自肇,倘然心志专一,外魔是决不会来侵袭你的。故耶摩山中,虽有猛虎,尽管无妨。猛虎自猛虎,我们修行自修行,两下绝不相干,你放心好了。”
永莲听了这一大篇话,似乎心境开朗,点头称善道:“如此,婢子愿随侍三公主一同去出家修行,免除一切尘世的灾障和轮回之劫。”
妙善公主又道:“你的志向,端的可嘉,但是修行一事,谈何容易?在此时,一鼓作气,自然心无二念。万一到将来畏难思退,见异思迁,徒费了一番苦功,依旧是不得成道,那又何苦呢?凡事须要慎始全终,你要修行,可有始终不变的毅力?”
永莲道,“有,有,有!婢子随侍公主有年,难道公主还不知婢子的脾气?若是不信时,待发个誓愿你听。”说着真的朝外跪下,说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一切过往神明,共鉴我心。婢子永莲,如今发愿修行,如有三心两意,半途反悔,雷击火焚,甘心承受。”说罢,磕了三个响头,方才站将起来。
妙善公主看她如此虔诚,又添了一个清修的伴侣,心中十分喜悦。正是:
清修非异事,端在有心人。
第八回兴土木重修金光寺定良辰舍身耶摩山
话说妙善公主见永莲当天发了重誓,立志修行,此后又添了个清修的伴侣,心中自是万分欢喜!她从这一天起,情知出家的日子,定然不久,于是便预备一切手续,专等剃度,不在话下。
再说妙庄王自从下旨招工兴修金光明寺,又派了大驸马督工,大兴土木。这消息不久就传遍了通国,一班高手匠人都纷纷来归。还有一班百姓,听说是三公主舍身修道,重修金光明寺,都十分敬佩,表示同情。本来呢,一位国王的公主,安富尊荣的日子不要过,却情愿含辛茹苦,冷冷清清地度此红鱼青磬的生涯,那是多么难能可贵啊!
众百姓既生了敬佩之心,于是争献奇珍异宝,点缀这庄严宝刹。你献宝石雕佛祖伽蓝,我献楠檀做雕梁画栋。故今番修建的材料,都是人民所乐献的。这也因国中连年风调雨顺,百姓富有,输材才如此踊跃。
材料既然丰富,工程的進行自然顺利迅速。况且这座金光明寺,虽然长久无人居住,不免倾圮毁坏,但规模到底尚在,比了凭空建筑,难易也就悬殊。故二月初旬开工,一路风日清和,没有阻碍,到了五月初旬,殿宇禅房已经全工造竣,把一座颓垣败瓦的金光明寺,修建得庄严灿烂,金碧辉煌,黄瓦红墙,十分轩敞。
可是屋宇虽已完工,还有许多雕塑的佛像,还未工竟。又隔了多时,才把里面布置得井井有条,督工的大驸马,复命消差。
妙庄王亲自前往验看,果然十分合意。回宫之后,便命观星司礼等官,分别选择吉日良辰和拟定公主舍身出家礼节,大家又不免一番忙碌。择定六月十九日为公主舍身入寺之日。
十七日行拜别先王陵寝大典,十八日行辞朝大典,十九日清晨辞宫入寺:一切仪仗,都依佛家规程,正午由妙庄王亲到寺中,在佛前举行披剃大礼。一切拟定之后,妙庄王才召见妙善三公主,将各事告诉与她,叫做准备。妙善公主谢了父王成全之德,自去收拾一切,不在话下。
直到十七这天,妙善公主仍旧穿了公主之服饰,坐着宫辇,仪仗执事前呼后拥,出得宫门,一路到王陵而来。祭拜过了历代祖先,祝告一番,不外叙述出家的原因和自责的话,献酒奠帛,然后打道回宫。城中百姓,先已知晓,故路上瞻仰公主玉容的,着实不少,宫辇过处,欢声雷动。妙善公主在辇中,只是含着笑容,合十当胸,算是与众人答礼。
至次晨,妙庄王照例身登宝座,见过文武百官,忽黄门官入奏,三公主在午门辞朝。妙庄王便命宣上殿来。不多一会儿,公主上殿,行过嵩呼大礼,匍匐金阶启道:“臣儿不孝,只因一念礼佛,未能常侍父王左右,‘罪该寸磔,惟愿仗佛祖法力,替父王增福益寿。明日为舍身之时,故今日特来辞驾,愿父王万寿无量!”
妙庄王一听此话,心中着实难受,好比刀钻箭射一般,险些儿淌出两行老泪来。你想亲生的这么一位聪明伶俐的公主,好容易抚育成人,现在都要与自己断绝关系,舍身出家,怎教他不难受呢?当下勉强地忍住了泪,向妙善公主安慰勖励了几句,使命用自己的御辇送公主回宫。
妙善公主虽然立志坚决,可是十多年父母之情,也不能抛撇干净,倒也觉得有些依依不舍。回到宫中之后,坐不多一会,长公主妙音,二公主妙元也都来了。大家手足情深,又不免殷勤叙话一番,直到薄暮方始别去。
妙善公主一切在事前早已布置妥当,故此时倒反没有事干。此去的伴侣,除了保姆和永莲二人之外,那灶下也有十来个人愿跟去替三公主执役。她们也不管主上准许不准许,各自拾掇着,预备明天随三公主一同出宫,故这班人却忙碌起来。
这一来是妙善为人和善,大家心悦诚服;二来那一班人多少有一点夙根,故愿抛撇了繁华,去过那冷淡的生活。
一宿无话,直到来朝五更起身,洗盥已毕,公主因为此时尚未受剃,故仍旧穿宫装,晨曦微茫中,早有宫女报称:“执事已齐,请公主示下。”妙善公主又向宫门行了大礼,正待到妙庄王寝宫辞驾,忽妙音、妙元两位公主走来,同声说道:“我等奉父王之命,特来相送三妹妹。父王且说不必入宫辞驾了。”
妙善公主又向寝宫遥遥拜了九拜,然后方与两位姐姐拜别,到底是同胞姊妹,终不免依依难舍,叙了一番衷曲,方才黯然登辇。长次二公主也乘辇在后相送。
一路直出宫门,就钟鸣鼓响,梵乐悠扬,幡幢前导,羽葆后随,一对对提炉,燃着诸品名香,香烟袅绕,直透九霄,一对对花篮,插着百样奇花,香风结聚。保姆与永莲,—个手执白玉如意,一个手执麈尾拂尘,分侍宝辇左右。值殿将军迦叶,带着三百御林军,随辇护送,长次二位公主的宝辇,也自有宫娥彩女簇拥。
这一天,六街三市的人,拥挤得不堪设想,因为大家事前知道今天是三公主舍身入寺的日子。一清早就有许多人在要道侍候,都要一睹容光,并且有许多人带了鲜花珍草,预备献给公主。后来愈聚愈多,把由王官到金光明寺的一条大路,挤得只见人头,真个是万人空巷,举国若狂了。
公主宝辇过处,大家都欢呼舞蹈,争着将鲜花异草向辇中抛去,虽经御林军驱逐,也休想赶得散他们。宝辇行得没有多少路,辇中的鲜花,已堆得满满,远望上去,好象全是鲜花扎成的一般,香气氤氲,好一派景象。
一路上出得城关,缓缓向耶摩山麓進发,公主坐在辇中,远望那座耶摩山,虽算不得十分高峻,却也生得雄奇秀丽,兼而有之。距城约有十里之遥,地绝尘嚣,天生是绝好修真之地。
行行重行行,已到山前,转过一个山坳,再抬眼望时,眼前就是一亮,只见面前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山门,里边一条白石砌成的甬道,直达天王殿前。红墙四面环护,屋面都是用金色琉璃瓦盖就,此时朝阳射在上面,只见万道金蛇,缭绕空际,耀目生辉,真是庄严灿烂,无与伦比,
妙善公主到了山门,便下辇步行,到天王殿礼过四大天王、弥勒、韦驮,再進来便是一片极大的广场。场上苍松古柏,如螭蟠龙斗,翠盖张天。上面便是一座白石砌成的法台,台后便是大雄宝殿。那时台旁对立着两行毗丘尼,约有三十余人,见公主驾到,都排开闲人,鱼贯下台迎接。这原来是各处尼僧,听得公主舍身本寺,故特来挂褡常住的。当下,台上台下本挤着不少闲人,如今见公主到来:都向四下让开,两队尼僧就迎公主上了大雄宝殿。
此时殿上钟鸣鼓响,案上宝烛通明,炉内香烟缭绕,红鱼各各,青磐丁丁,大家瞑目合十,高诵楞严。公主礼过世尊。一卷经毕,才由众尼僧引领,来到禅堂休息。众尼僧逐一参谒,报过法名,一方面端上香茗,给公主解渴。
此时一班闲人,又都挤到禅堂外面,喧喧嚷嚷,闹成一片。幸而闻得妙庄王驾到,大家恐干罪戾,方才向外散去。正是:
今朝归佛座,他日度芸芸。
第九回试金刀斩断六根功行满心上莲生
话说妙善公主听得父王驾到,即忙站起身来,带领了一班尼僧,鱼贯地出了禅堂,一直来到山门,预备接驾。大约候了一个时辰,才见清道的飞骑赶到,接着护卫执事蜂拥而来,提炉香袅,御盖风摇,王驾已到,大臣追随于后。三位公主带了一众尼僧,当道跪拜迎驾,那班观礼的百姓,也都匍匐道旁,肃静无哗。
妙庄王的御辇,直到天王殿前停下,出了辇,便径往禅堂休息,众大臣都在外边侍候,三位公主又重新见过驾,分侍左右。坐了一会,妙庄王使命各殿点齐清香明烛,待我先行拈香,然后替三公主剃度。下面一声答应,隔不多时,报说已预备停妥。
妙庄王便起身,带了三位公主先行来到正殿,文武百官后随。正殿拈过香,又到罗汉堂,又到伽蓝阁,都拈过了。其余天王殿等处,派各大臣代拈,然后回到大雄宝殿。
一班尼僧已撞钟击鼓,朗声念佛,妙庄王在偏首里坐下。
妙音公主站立上首,手中捧定玉盘,盘中放着一把锋利金刀;妙元公主站在下首,手中捧定一个钵盂,盂中盛着半盂清水;保姆、永莲也分立两旁,一个手中捧着黄色袈裟,一个手中拿着僧鞋僧帽;大家都凝神屏息,眼观鼻,鼻观心,寂静无声。那时三公主已到僧房中换了平民服饰,杂在尼僧队中,一同念着法赞。
观象官上殿,奏称良辰已到,妙庄王便命宣妙善公主上殿,奉行大典。那时,自有执事人等打着一对长幡,携着一对提炉,到尼僧队里引了三公主来到妙庄王面前,跪拜如仪。
妙庄王开言道:“儿啊!此时我和你还是父女,隔一会就是陌路人了!但愿你出家之后,坚心修行,光大佛门,使后世敬仰。更愿你能够得道正果,肉身成佛!更愿广布佛法,救度世人!如今你且到佛祖跟前去虔诚发过愿心,然后待为父的替你剃度。”
公主又拜了三拜,站起身来,走到佛座之前,倒身下拜,默默通诚祝告,发过了愿心。然后回到妙庄王跟前跪下,妙庄王在白玉盘中取过金刀,一面将妙善公主的头发向四下分开,使披下露出顶门,一面就在她顶门上剃了三刀。这么一来,不由他一阵心酸,两股热泪,破眶而出,手中的刀,震震欲坠,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旁边的执事尼僧,见了如此情形,生怕金刀堕地,便跪上一步,在妙庄王手中接过刀来:将妙善公主的头发,一阵“苏苏”的剃,瞬息之间,已变成一个光头。
妙庄王于是又在二公主手里取过手巾,从钵盂中蘸了清水。在光头上揩拭一周,又亲自取过袈裟,替她披上,又赐了僧帽。妙善当场换好,合十拜过了妙庄王,站起身来重又参拜佛祖。此时她竟与众尼僧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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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8 08:56:32 | 显示全部楼层
妙庄王睹此情形,不忍久留,便命排驾回宫,二位公主跟随在后。妙善率领群尼,一直送到天王殿外,各各匍匐于地。
妙善口称:“贫尼妙善率领合寺僧尼,恭送我王御驾,愿我王万寿无疆!”
妙庄王与两位公主,一听如此称呼,心上又不由得一阵说不出的难受,话也哽住了说不出,只将手招了一招,各自登辇而去。妙善见他们去远了,才站起身来,带领群尼回到寺中不表。
再说那一班观礼的百姓们,见如此大典已告完毕,再没有什么可看了,便也扶老携幼,呼男觅女地纷纷散去,寺中才清静下来。
从此以后,妙善公主竟变了妙善大师,安心住在金光明寺中,虔诚修行。
光阴荏苒,一转眼又是三年。那一日,大师正在打坐,方将入定,忽似有两人对话道:“灵台上莲花开否?”另一人道:“开了,开了!只少一位菩萨。”大师暗暗道声:“不好!什么外魔,敢来相袭。”急急收束心神归舍,却见自己一颗心,变成一朵半开的白莲,莲花上面跌坐着一位菩萨的法身,低眉合眼。仔细看时,那位菩萨,却就是自己化身。不由得一欢喜,这眼前的景象,完全绝灭,仍旧安坐在禅床上面。
妙善大师明知就里机关,也不向人说破,第二天朝上,做完课诵,才对大家说道:“我前蒙佛祖显化指点,曾说过,如要证果,定要须弥山上雪莲花做引。我想,我自从舍身以来,闭门苦修,并未出去朝过名山,如何有得到雪莲之日?故现在决计往朝须弥,顺便寻访白莲。你等在此好生修行,将来少不得都有好处。”
大家听了,觉得突兀,不免面面相觑。那位保姆和永莲听了,都赞成此说,并且她二人愿意做伴前往。
第十回了因缘往朝须弥山施米谷安度神鸦岭
再说妙善大师等三人,离了耶摩山金光明寺,取道向东而行,一路上晓行夜宿,腹中饥饿,便拣着有人家处化斋果腹,一连数日,倒也安然无事。
直到第七天午后,走到一个所在,前面一座高山阻路,山势异常险峻,四望无路,唯靠南一条羊肠小道,似乎可以行走。
三人自然择有路的地方走。却忘了须弥山是在东北,因此误了路程。
当下走入深山,上高下低,颠踬得十分困苦,却又越走越深,不知何时得出。三人抱定不屈不挠的毅力,一路前行,看看天色将黑,便找了一个石崖,权且度夜,幸而没有遇见什么。
到了次日,天色黎明,才背负行装,向前赶路,又整整走了一日,方才出得山口。她们还只道所行的方向是正东,不料这一座山坡是迤南的,依山向走去,却是一直往东南,不知不觉,越走目的地越远。
如此又是五、七日,遇到一村人家。因天晚前去借宿,就逢着一位花甲老人,把她们留到家中。供斋已毕,问起她们意欲何往?妙善大师说明一切,老人不觉呆了一呆道,“你们欲往须弥山,可是走错路了。你们来时,不应出戒首山南谷,一直沿山向北而去,转过山嘴,有条大路,是往须弥山的捷径。你们却为何不走那边,却出南谷,就走岔了一直向南来,才到此地,已多走了三百里。若不遇老夫,你们还越走越岔哩!”
三人听了此话,都面面相觑。永莲插言道:“老丈啊,如此说来,我们得走回头路,仍过南谷,再向北行了。”
老者道:“这倒不必,你不知世上的路,原是路路相通的,不过远些近些罢了。况且南谷那面,不是平安之路,深山中豺狼虎豹,哪一件没有?常人都须结了大队,才敢出入。你们来时得平安到此,已经是万幸了。难道又回去送入虎狼口中吗?”
妙善大师合掌当胸,念声“阿弥陀佛’,然后向老者说道:“老丈啊,多承指教,感激不尽。现在只求你老人家大发慈悲,指引一条上须弥山的正路,使我等得早日朝山,圆满功行,那才戴德无涯哩!”
老者道:“这个有何不可?明天你等由此出去,一直向东北大道而行,五十里之外有座高山,名叫神鸦岭,越过此岭,一直落北走去,再走三百里路程,转向正东,就是上须弥山的正路了。“可是这座神鸦岭,极不易过。因为山上有一群神鸦,共有二、三百只,比了鹰隼还要大,性极猛鸷。山下乡村人家,逢到祭祀的时候,所有的祭肉,并不煮食,却用来占卜吉凶祸福。占卜的方法,也很奇特,便于撒祭之后,将所有的祭肉,完全抛弃在山麓之下,如撇下时就有乌鸦来争食,乃大吉之兆,如当时没有乌鸦来吃,第二天便去探视,祭肉没有了,认为为神鸦食去,此是中平之兆;若祭肉丢在那里,三天内仍没有被神鸦吃去,那是大凶之兆,他们一定要将肉脔切去喂猪狗,算是祓除不祥之意。因此就养成神鸦食肉的习惯,倘在平时无祭肉可吃,那群神鸦就在山中搜捕野兽来充饥,若是有人在山中走,神鸦饥饿时,也会将人啄死,共同分食。
“那里还有一个风气,就是对于神鸦的尊敬,比了敬天地还要厉害。故神鸦虽攫食人畜,都不敢去赶逐;猎人的弓矢,也不敢加于神鸦。山中的野兽,到底有限,被吃的吃了,逃跑的逃跑了,因此吃人便成了常事。人在被啄的时候,连抗拒都不敢抗拒,凭一群鸦分尸果腹。如有人被鸦吃了,大家指此人一定有什么亏心之事,才受此罚,非但不加怜惜,还以为如此一来,此人的罪恶,也就湔涤了呢!
“这一条路,有此危险,不过我替你们想,如今欲上须弥山,眼前只有这两条路可走:不出南谷,就出神鸦岭。两下却一般地险恶,较量起来,南谷更凶,猛兽既多,道路又长,不易避免;这边神鸦虽猛,但过岭的道路,只有十来里,日中时过去,或者可以不遇见神鸦,并且现在祭祀期已到,有些赶早的人家,已在设祭,神鸦已有祭肉可吃,就算遇到,或者不至于受到危害,也未可知。因为两下比较,似觉彼凶于此,况路途又此近于彼,故老夫叫你等从这条路上走啊!”
永莲听了此话,不觉失色道:“有这等险恶的地方,叫我等如何过去呢?但不知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别一条路可通?”
老者道:“小路却是甚多,只是还要来得险恶,非但有虎豹豺狼,还有妖魔鬼怪,更休想走得。”
妙善大师道:“善哉,善哉!老人家的指教,一定是不错的。
我们明天就此走去便了。永莲,你休生害怕之心:要知我们出家人,除诚心修行外,其余都没相干的,躯壳之见,切不可存。我们此去,危险正多,岂止神鸦岭一处,若就此畏惧不前,如何会有达到须弥山的一日呢?一切自有佛法维护,包管可以平安过得岭去,此时不劳你担得半分儿心。”
老者也就告辞入内,让她们三人打坐休息。一宵易过,直抵来朝,大家起身洗盥一番,老者又去准备了早斋给她们吃了。三人谢过老者,告别登程,一路向东北取道进发。
大家预备午未之交赶过神鸦岭,免生意外枝节,故沿路不敢停留。直到巳牌时候,已望见那神鸦岭矗立在面前,郁森森的树林,黑黝黝的草径,就是老远望望,已是怕人,若在此中行走,岂有不心惊胆战的呢?
又走了一程,已抵山麓,恰有一条石径,可以拾级而登,大家默诵佛号,鼓勇前行,直到岭巅,倒一些儿没有遇见什么,连神鸦的影子也没有看见一个。于是便转下山坡,隐隐见数里之外,有一个很大的村落。
妙善大师便道:“善哉,善哉!你们看前面不是一个村落吗?我们到得那里就好了!”
其实她口中虽如此说,两只脚却已疲乏得不堪。好得此时下山势,比了上山省力得多,顺步而下,行程还不算慢,片刻之间已到山腰。这里却是一片平岗,极为宽阔,树石也疏落有致。
此时妙善大师,实在力乏之极,不能再走,一路上却没遇见过什么,心中倒也安定,总以为今天可以不与神鸦相遇的了。故向永莲等两人说道:“我们半日奔波,已走了五十来里路程,我如今足疲腰瘫,可真的走不动了。此间风景很好,倒不如大家在此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保姆也道:“我也走不得了,歇歇最好!”
永莲却不以为然道:“大师呀,昨日老者不是叫我们赶速过去吗?莫要贪了半晌安闲,惹出意外祸殃,反为不美。我看还是一直过去的好!”
保姆道:“你又来了,我们走了这许多路,也没有什么。难道小歇片刻,就会出岔枝吗?”
永莲弄得没法,只得放下包囊,就石上坐下。不料,须臾之间,鸦声四起,把三人吓得发呆。正是:
安闲偷片刻,为此惹虚惊。
第十一回遇善士指点前程恋风景旁生枝节
话说永莲好意劝她前行,到了村落之处再找地方休息。可是一人拗不过两,妙善大师和保姆,因为腿酸脚软,委实不能再走,只得放下包囊,各各找块平净的大石,坐下休息。
走路也有个秘诀,最忌的便是中途休息。你若走长路,到半路上觉得力疲,尽管放缓些脚前行,虽然觉得勉强,但勇气不退,始终可以走到;若觉得力怯,便坐下休息,非但越休息越觉疲乏,并且连前进的勇气也会因之减退,重新站起来走时,竟有寸步难行之势哩!
她们三人都不会走惯长路,故不知此种诀窍,当时一坐下来,竟如生了根一般,恨不得就在此间过宿。还算永莲催迫得紧,好容易催得妙善大师和保姆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尘埃,正待各携包囊往前走。不料正在此时,当头“哇——哇——哇——”一连几声乌鸦叫,吓得三人没了主意。
永莲道:“常言说得好,老鸦叫,祸事到,何况叫的又是吃人的乌鸦呢?我早叫你们走路,若听了我的话,此刻相去已远,避得过乌鸦之厄。如今却是怎处?”
她们说话之际,四方的乌鸦,都闻声而集,满天空都是‘哑哇,哑哇”的叫声,也不知共有多少。它们好似今天得到了可口的食物,大家都在那里欢欣鼓舞,互相庆幸似的。这么一来,把永莲等弄得手足无措。到底妙善大师修持功深,定力坚固,却反而坐将下去,向二人说道;“你等且都坐下来,收摄心神,休得惊慌,我自有道理。”
二人没法,只索坐下,听候乌鸦来啄食,那恐惧一念,早已抛向九霄云外。但那许多乌鸦,嘴里虽“哑哇,哑哇”地叫,在三人头上不住地来往盘旋,却并不下来啄食。原来心神不乱的人,异类眼中看得极伟大,是不敢骤然相侵的。乌鸦盘旋不下,也只为此。但乌鸦虽不下来啄食,却盘旋飞鸣,围守着三人,也终究不肯舍之而去,如此约有半个时辰。
妙善大师坐到分际,忽然觉得灵台间光明一闪,就似乎有人告诉她道:“你这人好呆,乌鸦飞鸣,志在求食,它又不是一定要吃人。你如给它些东西,它们自去争食,你等不是就可以脱身了吗?你那袋中的饭干,不是很好的食粮吗?”
妙善大师此心一动,便立刻将自己身上的黄布袋解开,抓了一大把饭干,用力向平地上撒去,乌鸦见了,果然都争着去啄食。她于是掺撒了大半袋饭干在地,空中已不见一只乌鸦,她这才唤同二人,各各带了行李,三步当两步地一路踉跄下山,也不顾脚下高低,直奔到山麓,果真不见有乌鸦追来,方才安了心缓缓向村落前进,直走到红日西沉,方才达到村舍。
那村中的人,见三众打扮离奇,不象近地之人,男男女女都围上来观看问询。妙善大师南无着手,向大家说道:“贫尼妙善,是兴林国耶摩山下金光明寺中的住持,只因发愿往朝须弥,与她二人一路行来。不料错走了路程,出了南谷,幸蒙善者指点,才绕道越过神鸦岭,方得到此。如今天色已晚,前面又没村庄,不能再走,还望哪一位施主慈悲,借一席之地容过一宿,讨一盂素斋果腹,别无所求。明朝一早,就得告辞的。’
大家听说是从神鸦岭那一边来,都面面相觑,其中有好事的人问道:“既是从那边来,一路上可曾遇见神鸦?”
妙善大师回说遇见,又将刚才的情形诉说了一遍,众人听了,齐声说道:“奇事,奇事!这三人有何魔力,连神鸦都不去伤她们,遮莫竟是神人吗?”
其中有个村长模样的人向众说道:”尔等且休啰唣,这三人呢,原不是寻常人物,修行之人,上自三十三天,下至三十六道,无不敬畏,何况神鸦又是通灵的,自然不会去难为她们了。现在既然来到我们村上,前面又是数十里没有人烟的去处,我们就该好好地款待。老汉家中现成有着空房子,就请三位到我那里去歇宿吧。”
妙善大师等三人都合掌称谢,一班村人也都说道:“刘老儿,今番倒叫你当一次上门差了。三位高尼如其明天不上路的话,我们好歹轮流备斋款待,以尽地主之谊。”
说着大家散去,刘老儿便领了三人,一同到他家内,让她们坐下,然后命家人出来相见。他一家的人,的确都是好善向道之人,一见三位高尼,忙着去烧茶送水,准备斋饭,让三众吃了。天色已经不早,便将她们送入一间洁净上房,床褥整齐,十分清爽,妙善大师等就在此中打坐参禅。
次日清晨,刘老儿准备了早斋,请三人吃过,苦苦挽留。妙善大师谢道:“现在因朝山心切,不敢多留,有负老人家的盛意,只请指点前途路径,那就感激不浅了。”
刘老儿情知留她们不得,便道:“从此间一直落北而行,走了三十里,前面有座小小山头,名唤金轮山。你们不必翻山而过,只消迤东而行,抄过山嘴,再投北走十七、八里,就是塞氏堡,可以投宿。但在金轮山左近,却须悄悄地从速过去,不可有所留恋,到得塞氏堡,也就没事。前途路径,可从那边再行探问。’
妙善大师等三人连连称谢,告别登程,出了村子,一直取道向北而行。起初只见一片漠漠平原,除了黄沙滚滚,白日昏昏之外,旁的一无所见,四边连水草都寻不到。只有她们三个人在沙漠中行走,在幽寂之中,稍稍露着一点生机。她们呢,毕竟定力坚固,全不觉得有艰难畏惧之意,若在常人走到这种人烟水草都没有的地方,谁也不免要心惊胆战呢?
再说三人行了一程,果然远远望见一座山头,斜迤在西北,虽不甚大,倒也林木森然,风景很是壮伟,这分明就是金轮山了。她们在寂寞如死的荒原走动,如今忽见一座生气勃勃的山林,不觉精神为之一振,连脚步也觉轻了不少,鼓勇向山下面来,不多时已到了金轮山麓。
只见那座山岭,虽不高大,却生得怪石嵯峨,奇峰叠嶂;青青的树木,碧碧的小草,中间还夹杂着不知名的野花,好一派宜人的风景。妙善大师看了山景,不觉口中喃喃说道:“善哉,善哉!我等一路行了这许多的路,经过的山岭也不少,何曾见过如此好风景!不料在这广漠之间,却有如此好山,这可见天地造物,出人意外了!”
她对于此间风景,生了爱之一念,于是贪看山色,流连不进。那永莲却从旁催促道;“大师呀,我劝你莫要恁地留恋不舍。刘老儿顷间不是曾经说过,叫我们到得金轮山下,要悄悄地从速过去,话中有因,看来此间定有什么危险之处,我们还是快快过去吧!休再弄出枝节啊”
妙善大师道:“刘老儿不过如此叮嘱,他究竟没有说出什么。我看这座山生得如此可爱,也决不至于藏什么妖魔鬼怪,况且在青天白日,看一会又怕怎的?”
永莲道:“话虽如此说,但到底仔细为妙,贪闲玩毕竟也迟了朝山的路程。况且,我往常听大师讲过,六贼之来,都由自肇。照目下的情形讲来,大师对于此山,已生了爱的意念,留恋不舍,又动了贪的意念。一念尚不能妄兴,如今兼生二念,如何了得?我们还是走吧!”
妙善大师听了这一番话,也自警悟,收摄心神,连说:“好,好,好!——走,走,走!”
可是待要走时,已经来不及了。正是:
刚在收心处,邪魔已到来。
第十二回草履几双黑人争去圣尼一位白象驮来
话说妙善大师听了永莲一番劝导,即收摄心神,连连说道:“好,好,好!走,走,走!”大家匆匆前行,走不到三十步远近,忽闻一阵勾丹磔格之声,好似蛮人讲话一般,那声音从一座深林内送将出来。三人一听,情知不妙,举眼看时,只见有一队夜叉野鬼从树林中直扑过来。她们不看便也罢了,如今一见了这队夜叉,不由得大家心惊胆战,欲待拔脚奔逃,可又奇怪,两条腿好似生了根一般,再也休想提得起分毫。
看看那些魔鬼,已是越来越近,永莲在这危机之中,也顾不得什么,一把拖了妙善大师的手,拔步便走,跌跌爬爬,走不多远,妙善大师已栽倒在地。于是就有一个夜叉,直扑到大师跟前,一伸手把她擒了过去。
永莲没法可想,只得舍了大师,一直奔了二、三里路,回头不见有夜叉来迫.方才定了心,放缓脚步,慢慢走去,一路寻思道;“今番可是完了。大师既被夜叉劫去,老奶奶又不知下落,谅来也是难逃灾障!如今只落得我一个人,独行踽踽,如何是好?”
正在没有主张的时候,忽后面有人喊道:“永莲慢行,等我一下啊!”
永莲一听,知是保姆的声音,索性立定了脚,回身看去,果真见保姆一颠一跛地走来。永莲急问道:“老奶奶,你倒脱险来了,大师是怎样了?”
保姆摇头叹息道:“休再提起,那群夜叉自抓得大师之后,一个个都欢呼跳跃,簇拥着她向深林而去,却丢下我,毫不相顾。我又见你逃了,故特赶来和你做一起,且商议个救援的方法。”
永莲道:“那一群夜叉鬼生得多么凶恶,料想大师被他们劫去,决无好相与,我与老奶奶都是手无捉鸡之力的人,又有什么方法可以救得她呢?”
保姆道:“话虽如此说,见死不救,到底失了出家人慈悲之旨。我想前面离塞氏堡不远,不如且到那边,寻找几个善姓,一同商议援救大师的方法。其实这也是无可奈何中的办法,聊尽人事罢了。”
二人计议定了,便取道向塞氏堡而来,不在话下。
我写到这里,不免将夜叉之事表明一番,以免读者误会。
你道那群黑鬼,果真是夜叉吗?其实却是山中的特种人类。这一群人尚未开化,他们仍旧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身上也不穿衣服,生着寸把长茸茸的黑毛,脸上的毛虽比较短些,但也足以掩蔽皮肉而有余,只露出黑溜溜的两只眼睛和一张血盆般的大口,远望上去,好生怕人。永莲等不知就里,故一见之下,只当是夜叉野鬼。
这一班未开化的毛人,向与外界隔绝。他们自在山中猎取禽兽来充饥,吃饱了不是四散闲游,就是在林中酣卧。但山外的人,如其在山前走过,不声不响,他们在深谷中也不会听得,可以安然来往。若被他们知道时,便要出来和人为难。倘然是远地方人不知厉害,误入了他们的山谷中去,那么你再休想生还,因为他们生性异常残忍,会将捉到的俘虏,演出那生开活剥,开膛破肚等惨剧。故附近的居民,非必要时或可以绕道走的,总不肯轻易在金轮山下来往,就是必须由此道来往时,也都凝神静气,悄悄地过去,再也不敢作声惊动他们。
今番妙善大师等必须在此经过,故刘老儿也曾叮嘱过,只是并没有说出原因来。要是早说明了,妙善大师也不至贪看山色,和永莲高谈阔论,惊动这一班毛人,惹出陷身虎口的灾难了。其实这也是她命中的一重魔劫,不能免的啊!
保姆和永莲二人,足不停步,一路往塞氏堡方面过来,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到得堡外。那时堡外正有一班人在那里挑泥担水,收拾堡墙,看见了二人,就知是外路来的,因为这里是向来没有僧尼羽流的,故服饰上一见便知。他们很觉诧异,都停了手中工作,围上来向二人问询。保姆便合十为礼,先将自己来历详细说了一遍,接着便把金轮山下经过,妙善大师被夜叉擒去之事,告诉了众人。
大家一听此语,不觉都伸出舌头来,半晌缩不进去,同声说道:“好险,好险!你二位不知福分有多大,才被你等脱逃到此,要不然此刻连性命都结果了哩!”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嘈杂着,早惊动了堡内一位官人,疑是这班工人有什么事在此争吵,故闲闲地踱将出来,喝道:“大家不在做工,哕唣些什么?”
工人间言,都说:“孙大官人来了。”就中有一个工头模样的人,走上前去禀了一番,那位孙大官人便和颜悦色地说道:“如此就请二位进堡,到舍下坐地,再作计较.”
原来这位孙大官人,单名一个德字,是这里的堡主,平日乐善好施,远近很有他的名头。现在看见了这两个可怜的尼僧,自不免招呼她们到家款待了。
当下保姆、永莲二人,跟了孙德进堡,一直到他家里,分宾主坐定。永莲心念着妙善大师,便首先开盲道:“大官人啊!我们二人虽然脱险到得此间,只是还有同伴的妙善大师,如今却陷身在夜叉队中,不知如何受苦。总要求大官人大发慈悲,想个方法出来,搭救于她,这场功德比了修桥补路,还要大呢!”
孙德闻言,连连摇着头,一面将山中所遇的是野人并非夜叉的话,告诉了她们;一面又说道:“这班毛人,与外间隔绝,彼此言语不通,又没情理可讲,山谷中就是他们的世界,谁敢去撩拨他们?又有何方法,可以救得你们那位同伴呢?况且这班毛人,生性十分残忍,凡误走入山的人,总被他们生吞活剥,决无生还之望。就是端的有了相救的方法,此刻却也嫌迟了,又何况无法可施呢?我看朝山的话,只好你们二位自去,那位被陷的师父,是没有希望的了!就是二位前往,前途的危险也正多着,却须一路仔细哩!”
保姆和永莲一听如此说法,不由得心上如刀钻剑刺一般,两股热泪,扑簌簌直滚下来。永莲呜咽着说道:“大师啊!你一向心志专一,声不能悦你的耳,嗅不能乱你的鼻,味不能扰你的口,色不能恋你的目,一切富贵荣辱不能动你的意。修到如此田地,今番不合贪看山色,招出这一场灾祸,弄到功亏一篑,叫人怎不可惜?”
保姆接口道:“永莲啊,你且休一味地埋怨她。她现在虽陷于险境,生死存亡究竟还不曾有个实在的消息。那我们对于她的希望,还不会完全断绝。她毕竟是个志心修行的人,佛祖岂有不加保佑之理?佛法无边,或者竟能化险为夷,也未可知.我们虽没有救她的方法,但是三众出来朝山,终不成就此抛撇下她,我们却另行前去之理?就是果真她已不幸被毛人所害,我们就不该独生,死也死到一起去,才显得我们一德一心啊,”
永莲道;‘奶奶说得是,如此我们仍回到金轮山去,入山寻访大师的踪迹,就被毛人生吞活剥了,也只算前生的孽障:那么,此地非久恋之乡,我们走吧!”
于是二人起立,合十向孙德告辞。孙德却起立拦阻道:“陷了一个,再凭空送上两个,此事断断乎使不得!”
两下正在争持,忽有一个打杂模样的人急急忙忙奔入院来,口中喊道:“大官人,堡外又有一个尼僧,骑着白象远远而来。大家疑心就是那位失陷在金轮山的师父,故特来报知。”
永莲插嘴道:“不对,不对,我们的妙善大师是徒步而行的,却没有坐骑,定是另一位师父。”
孙德含笑道:“凡事眼见为真,此刻背地悬猜,如何算得?既然那边有人来,我们不妨一向出堡去看看,验个是非。就算来者不是你们的大师,既属尼僧,也当有同门之谊,大可见见啊!”二人很以为然,便一同出了孙家,直到堡外,举眼向金轮山那条路上望去,只见二里外,果然一只白象迎面缓缓走来,象背之上,端坐着一位尼僧。此时距离虽远,在陌生人固然看不出面目,但在保姆和永莲目光中看去,却是清清楚楚,那端坐在象背上的,不是妙善大师还是谁呢?
这一来把二人乐得什么似的,尤其是永莲,更手舞足蹈,牵着保姆的衣袖说道:“老奶奶,你瞧,那象背上驮的,不是我们的大师吗?她不但没有遭殃,连带得到一只坐骑,这才是因祸得福呢!往后去有了代步,路上要顺利得多哩!”
孙德和众人听了此话,也都啧啧称奇!永莲两只脚哪里还忍耐得住?连窜带跑地迎上前去。不多片刻,妙善大师已到得堡前下了象背,与大家合十为礼。孙德便让她们一行互众进堡,可煞作怪,那只白象也跟着同走,好象养熟的一般。
众人直到孙德家中,重新叙礼坐定,孙德道:“恭贺大师得庆生还!这座金轮山,向为毛人盘据,凡误入其中的人,从来没有生还的。今天大师算来还是第一人哩!毕竟佛法无边,才会有此灵感,敢请大师将脱险的情形说来与我等知道,也好为世俗劝导,宣扬佛法!”
妙善大师谢了招待的盛意,然后将被擒入山以及脱险情形,详详细细说将出来,听得大家忽惊忽喜!
你道妙善大师如何能够这般安安稳稳地出来呢?原来,她在遇见毛人的时候,那衣帽包囊正轮着她挑在肩头,她因为这里边都是随身应用的物件,不肯轻易放弃,故那班毛人将她扛头拽脚,擒捉入山,她仍是两手抓定,竟将其带了进去。
毛人将她拖到一个所在,只见一个极大的山洞,洞前有一片广场,广场的四周都是丛莽深林,望上去黑黝黝的,异常可怕。毛人就将她放在广场的中间,席地而坐。他们口中各发出嘘嘘之声,不多片刻,就有许多同样的毛人应声而至,男男女女不下二百来人。男女的分别,只在装饰的铜环上,男子穿着鼻子,女子穿着耳朵。大家除一片兽皮遮蔽着下体外,其余完全赤裸着,就是两只脚,在乱石上走也不穿鞋袜。
许多毛人将妙善大师团团围住,由那为首擒捉的人,向众咿咿呀呀地说了半晌,好似自夸胜利似的。大家听了他的话,都欢呼跳跃,捉对儿跳起舞来,表示他们的快乐。看他们越跳越起劲,足足跳了一个时辰,方才觉得疲倦,打圈儿围坐着休息。他们千百道可怖的眼光都集中到妙善大师身上。妙善大师自知今天身入虎穴龙潭,绝少生机,她拚了一死,倒也不觉得惧怕,只是凝神一志地坐着,看他们使出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
当下见许多毛人都咿咿呀呀谈论,象商议处置办法似的。
不多一会,就中有一个毛人,忽然看见了妙善大师足上所穿的麻草鞋,一面指给众人瞧着,一面又不知说些什么。妙善大师会意,便将草鞋解下,那毛人便上前劈手夺去,拿在手中看了又看。隔了一会,又蹲下身去,拿来穿在脚上,扣紧之后站起来,试行几步,觉得适意,便翘起拇指在众人面前赞扬几句。其余的毛人,各各欣羡,都托开了手向妙善大师讨取。
大师一想,他们倒喜欢此物,好得我现成带着百来双在此,拿来送给他们,博得欢心,或许可以不加杀害,那时就可乘机脱身了。
打定主意,便将藏草鞋的那一个包囊打开,露出一双双崭新的麻草鞋来。许多毛人一见之下,欢呼了一声,一拥上前,七手八脚地一阵乱抢,早不把妙善大师放在心上。
妙善大师见毛人专心厮打,不注意自己,暗想:“机会来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也顾不得赤着双足,站起来一闪身便向丛莽之中奔去。幸而没人看见,她一口气奔了一里多路,两脚被荆棘所伤,血流如注,疼得难熬,大有行走不得之势,却又不知何处是出山之路,心中好生着急。
正在彷徨歧路,进退维谷之际,只见前边有一头白象缓缓而来。妙善大师暗暗说声:“罢,今番可真休矣!刚脱了毛人之厄,却又逢到白象之灾,还想留得性命吗?”
她正急得走投无路,那白象却已到跟前,撩着鼻子,扇着耳朵,用头在她身上摩着,很是亲善,却并没有伤害之意,妙善大师见了如此情形,方才放了心,暗想:“这白象遮莫是佛祖特派来救我的?”于是便用手去摸着白象的头额道:“白象啊,你可是前来救我出险的吗?如其是的,请你把鼻子撩三撩;要不然,我这身体与其被夜叉果腹,倒不如让你吃食,就请动嘴。”
说起象这件东西,在野兽中,心地的确好算得慈善,而且通得灵心。往往有小孩子等被别的野兽所窘,它要是看见了,总肯冒死去救,从来不作兴看冷眼的,这也是它生就的天性。
当下那头白象,听了妙善大师一番说话之后,好似理会得她的意思,果真将一条长鼻子高高地撩了三撩,大耳朵“啪啪”地扇了两扇,俯首来就妙善大师。
这一来把个妙善大师喜得如获至宝,连称:“善哉,善哉!你如救得我出险,将来朝了须弥山,得成正果,定当度你入佛门,超脱畜牲孽道哩!”
第十三回妙善师赤足赶行程加拉族游牧居沙漠
话说妙善大师正和那白象说话,不料那时毛人已发现她脱逃了,跟踪寻来,后面喧声大作:妙善大师听得,道声:“不好!白象呀,那边夜叉又追来了,如何是好?你端的有心相救时,便请早些领我出险。”
那白象闻言,便略不迟疑地伸过三尺来长的大鼻,“嗖”地就是一卷,把妙善大师拦腰卷住,轻轻一提,提在半空,发开四足,一直向前途飞跑而去,其速无比,真如腾云驾雾一般,不消片刻已出了金轮山口。又走了三、五里,不见毛人追来,方才停下步子,轻轻地将妙善大师放下。
大师微微地喘过一口气,弹了弹衣上尘沙,抚摩着象额道:“白象呀,今番多亏了你,才救得贫尼一命,如今贫尼可以自投塞氏堡,访问失散的两个同伴了。你可回山好好休养,多积几柱功德,待我朝山证果之后,定来度你,决不食言就是了。”
不料那白象闻言,非但不走,索性伏在地上,动也不动。妙善暗想,这象儿不肯回山,难道想跟我朝须弥山去吗?便又问道:“白象呀,你既不愿回转金轮山,想是要随我往朝须弥,你如有此意思的话,就把头点三点。”
果然那白象将头点了三点,接着把鼻子向自己背上指点着,好似叫大师乘坐的一般:妙善大师十分喜悦道:“善哉,善哉!看不出你倒是与佛法有缘的,但是为我坐骑,得累你负重跋涉千里了!”
说罢便爬上象背,跌坐其上,白象就站起身来,缓缓地向塞氏堡而去。
大师正想到了那边,再访问保姆和永莲的踪迹。她对于两个同伴,虽然散失,可是并不疑心她们被毛人所害。因为她想二人如其也被毛人擒去,在山中时一定会得看见,如今山中既没有看见,一定逃往塞氏堡。故她打定主意到堡中去探访,不料到得将近,永莲已迎将上来了。
当下孙德等闻了妙善大师一番说话,齐声说道:“这是佛法无边,才有如此巧事,那白象一定是佛祖差遣的,自属无疑。只不知大师又何来那许多麻草鞋?”
永莲接口道:“若要问起这麻草鞋的来历,哼,苦哩,苦哩!”于是又将往日宫中之事,仔细诉说了一番。
孙德肃然起敬道相邀三位小住两日,待其命人多做几双僧鞋相送,免得赤足而行。妙善大师合掌为礼道:“多谢大官人盛意,小尼只是心领,不敢拜赐,大官人不必多劳。”
孙德道;“这却奇了,出家人本来受十方供养的,几双僧鞋算得什么?却如何不肯受领?”
妙善大师答道:“大官人但知其一,不知其二。出家人受十方供养是不错的,但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佛法有因缘,不敢过求。前次在宫中罚织草鞋,是种的因,今番因草鞋得以脱身,逃出虎穴龙潭,就是收的果。因果相抵,草鞋对于小尼的缘法,已经尽了,切不可再在此时另行种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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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8 08:56: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回绝岭登临迷津悟澈高谈往事竖子弄人
妙善大师合十告辞,上了象背,保姆、永莲分侍左右,别了众善姓,一路向北而来。自晨至午,走了三十多里,一片黄沙漫漫的沙漠,非但不见人烟,连水草也无处可见,远远望去,茫无涯涣。
永莲道:“前路茫茫,望去何止百里,只不见有什么可以栖身之处。我们从此刻起,走到日暮,至多不过再走五十里路,今夜如何歇宿呢?”
妙善大师道:“你且不必预作忧虑,有了前程自顾走,走得一步是一步,就算到日暮时再没个栖身之处,即在此沙漠中权歇一宿,也无不可。此刻纵然预先忧虑,也是没用,总不见得因了我们的忧虑,前途会幻化出栖身之所来的。”
永莲听了,不便再说什么,三个人一头象,寂静无声地向前走。
一路无话,直到日落西山时分,还没有山林村落。妙善大师坐在象背上,运用慧眼向前看去,只见数里之外,似有人畜往来,明知是一班游牧之民,便道:“好了,好了!你等且看,前边不是有一队游牧吗?我等脚下加紧一点,赶到那边就可以托庇了。”
保姆、永莲二人起初因距离得太远,看不出什么。又走了一程,才有些隐约,后来越走越近,那边人畜篷帐,才历历在目。三人很是喜悦!待到得切近,天色已昏昏入暮了。
妙善大师跳下象背,抢上几步,向一个酋长模样的人合十为礼,说明来意。可巧那班人却是兴林国所属东境部落的加拉族,他们向来居无定所,以游牧为主,听了妙善大师的话,知是上国修行之人,自是肃然起敬,将三人邀入帐中,席地而坐,那头白象就伏在帐外守护。
那班加拉族人对于三众,倒是十分恭敬,略事寒暄之后,就有人献一瓶清水,一大盘牛肉来给三人充饥。在他们是一片好意,无奈三众连小荤腥都不吃,何况这牛羊大荤呢?
妙善大师看见了,连称“罪过”,向那人谢道:“贫尼自有生以来,即不吃荤腥,持了长斋。就是她们二人,自从皈依佛祖之后,也不吃荤,这些肉类,快请收过,留着自用,贫尼只叨扰一杯清水就够了!”
那酋长道:“你们赶一天的路,想必是饿了,此间除了肉类之外又没有别的东西可充饥,那便如何是好?”
永莲道:“倒无妨,今天我们在塞氏堡启行的时候,承孙大官人施给一袋馍馍,大可供几顿果腹哩!”
妙善大师道:“是几时给你的?怎么我却没有知道?”
永莲道:“在出堡以前,我恐怕大师知道了,又要推却不受,故悄悄地收了,以备不时之需。不料今天就用着它了。”
妙善大师道:“你怎不早说?使我也好向孙大官人致谢。”
永莲道:“我已替大师重言申谢过了。”一边说,一边从袋中取出几个馍馍来,大家分吃,又喝了些水润喉。其时帐中昏黑,又没有灯火,只有那蒙着沙的沉沉月色,从罅隙中透入,有些微的光明。三众坐禅入定,游牧的一班人也横七竖八地沉沉睡去,不在话下。
直到来朝,大家分道扬镳,各奔前程。那加拉人的行踪,我且不去管,这边妙善大师等三众,一路往北而来,晓行夜宿,一连数日,倒也平安无事。
她三人自此一路上晓行夜宿,非止一日,远远已望见了须弥山顶。大家的希望,渐渐地接近了,勇气也越发增加,行程也越发迅速。平常每日走五十里的,现在竟能走到七十里还不觉疲倦。
行行重行行,已到得须弥山下。可是这座须弥山,非但高峻接天,并且又十分广袤,大小山峰共有七十二座,峰峰连接,起伏不断,宛如游龙一般。妙善大师一行三众,虽然到了山下,却不知哪一座是雪莲峰。若要遍朝列峰,未免太无意识,一旦不遇雪莲时,仍旧不会知道此峰的着落,徒然多此一行。那山峰左近数十里之间,又没有村落居民可以探问。这一来可把她难住,踌躇委决不下。
商量了一下,永莲忽发奇想地说道,“这座雪莲峰,既然是须弥山的著名主峰,一定是又高又大,比众不同。我们且不必管它是否,只拣高大的山峰往朝。就算走错了,万一精诚所至,那雪莲受了感应,也自会出现引导我们的。”
大家在没有办法之中,也只得依她的主意。于是,把群峰的高低大小,逐一比并,只有居中偏左的第三峰最为高大,就认做目标,一同向那座山峰前行。到得山麓,又好容易寻觅了一条上山的小径,永莲便驱着白象,想径从此上去。
不料,那一向驯善的白象,今天却发起性来,犟住了一定不肯走。永莲见驱赶不动,便道:“这倒奇了,白象难道今天没有吃饱,故不肯向前?”
于是就在布袋中掏出一个化来的馍馍,去喂给它吃。白象却又不要吃,依旧站着,一动也不动。把个永莲恨得牙痒痒的,骂道:“孽畜,如此怪张怪致的,敢是讨打?再不走时,赏你一顿精拳头受用。”
那白象一听了此话,便侧转头向她望了一望,呼呼地透过一口长气,好象在那里对永莲说:“那里边气味不对,一定有怪物藏着,危险得很,进去不得!”
永莲虽然号称聪明,但终究猜不透象的意思,只管顿足怒骂。妙善大师见了如此情形,便下象背,抚着象鼻道:“白象呀,你是通灵的了。你自从金轮山中救了我的性命,随我朝山,一路上也吃了不少辛苦,到此为山九仞之时,难道却发起野性来吗?”
那白象闻说,连连把头摇了几下,表示不对。
妙善大师又道:“既然如此,那么你不肯前行之故,大约因为这座山不是雪莲峰吧?”
白象又摇摇头,可怜它喉间生着三寸横骨,不能将不肯走的原因,明白告诉出来,只是摇头,把个妙善大师弄得莫名其妙。
做书的在这里,倒不能不替它表明一下。这座山峰到底是不是雪莲峰?那白象到底是个畜牲,叫它怎生会知道?它所以不肯入山的缘故,只因闻得一股腥羶之气,异常触鼻,知道这山中一定有怪异的东西,而且那东西又是它生平最怕的长蛇。因为是对头,它的辨别格外真切。
论象这件东西在野兽中,性情虽极驯良,但生得皮粗肉厚,力大无穷,自卫的能力极为充足,就是虎豹它也不怕。所怕的只有两样东西:一样是老鼠,会从它鼻孔中钻进去吃它脑子;一样就是长蛇,会缠绕它不得脱身,到死方休。故象对这两件东西的气味,有特别的感觉,一闻便知。
那么,这种腥羶之气,白象已经闻得,妙善大师等三众却又如何一点都没有闻到呢?这因为兽类的嗅觉,比了人来得灵敏,故三人还没有得知。
当下妙善大师又谆谆地向白象劝告,叫它不要有始无终,功亏一篑是十分可惜的事,得成正果与否,也只在此一念。
白象似乎领会她的意思,才点了点头,好似在那里说,“我不走并不是偷懒,只为前途危险,生怕于你不利。既然主人一定要去,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妙善大师看见它点头肯走,甚是喜悦,重又上了象背,白象果然缓缓地依山径而行。
走了五、七里,清风过处,三众也闻得风中夹杂一股腥秽之气,十分刺鼻,闻了令人作恶。妙善大师觉得奇怪,便招呼永莲等停了步,自己跳下象背,来看白象时,忽然乎空“呼呼”地起了一阵怪风,刮得林木震撼,沙石齐飞,连眼也睁不开来。风过之处,腥秽难当。
妙善大师迎风看去,只见前边树林里游出一条大蟒蛇来。妙善叫声:“不好!大蛇来了。我们快些避让!”那时保姆和永莲也都看见了,三人口中乱叫,一同飞步向斜刺里小路上逃去。
妙善大师等三人逃了一程,不见动静,回身看时,却远远望见那条蟒蛇将白象拖去了,都说:“可怜,可怜!此象护送我们到此,不料却伤在那孽障手里,真是可惜!”
一路又遇其它险阻,不再细表。
这日清晨,三人重又上路,一连走了足足三天,才算走到半山。一过山腰,景物却大大的不同了。在山麓一路地上来,虽觉得山中的气候,比了平地寒冷,但还不至于手僵足冻。此刻过了山腰,却一步冷似一步。山顶上的雪被风刮得飞下来时,扑到面上却好象刀割的一般;地上有水沾濡之处,东一块西一块地结成坚冰,又冷又滑,行走十分不易。一路上除了耐寒的松柏之外,找不出寻常的树木,欲寻些果子来充饥,也兀自无从寻得。
永莲看了这番情形,暗暗叫苦,腹中又饥,身上又冷,如此一路地冷下去,岂不把浑身的血都冻得凝结起来,那便如何是好?就连保姆见了这种情形,也觉得有些皱眉蹙额,独有妙善大师一本诚心地只顾走,有如木石一般,纵然赤着脚,也毫无所苦。
走了大半天,才看见两棵栗子树,上边长着不少毛团。永莲便去敲了几个下来,用脚踏开了大家分食,居然吃饱了肚子。说也奇怪,肚子一吃饱,身上的寒冷就觉减了不少,精神也振奋得多了。于是又走了一程,天色昏黑,又觅了个石洞歇夜。
这一晚上,寒气袭人,永莲实在熬不得,不住地喊冷。保姆也说道:“端的寒风刺骨,令人难耐,最好弄些树枝,敲个火燃烧起来,大家烤烤才好哩!”
妙善大师道:“你等休凭地扰攘,深夜山中何从得火?就算敲石燃得火,火光照处,难免不惊动山中的野兽,倘然望火而来,岂不是又自惹灾祸?故千万也使不得。并且我们欲求成道,必须精诚专一。神魂完聚,身体上越受到痛苦,神魂也就越发坚强,多受一番痛苦,即多增坚强的力量。待受过千劫百难之后,神魂即万分地坚强完聚,永远不会分散,那才可以成道。成道之后,抛撇了身体,这神魂即另成一我,大千世界,环行无碍,具大神通,无所不可。我等三人,既想得成正果,一切寒冷饥饿之苦,原是应当受的。若连这些儿也受不了,哪里还有证果的希望呢?我等已经历过了不少辛苦,如造塔般,只欠一个顶丁,你难道肯前功尽弃吗?”
这一席话,说得保姆和永莲都觉得心地光明,寒冷也就减了不少,打坐入定,过了一宿,次日仍旧前行,如此又走了三日。
那天正走之际,忽然看见一座石牌坊,横额上刻着“胜境”两个大字。
妙善大师道:“好了,好了!有到这一座牌坊,一定有修真之土或庙宇了。”
于是三人又三步一拜地进了牌坊,又约摸走了一里光景,只见悬崖之上有一个很大的石室,石室里面却趺坐一位长眉老者,慈眉善目,宝相庄严。
妙善大师向二人道:“遮莫是佛祖显化,即不然独自个在此修行,也一定是位有道高人。我们正该叩求他指示迷津呢!”
二人也同声称是,于是三众直到石室里,拜倒座下。妙善大师口称;“活佛在上,弟子妙善等一行三人,从兴林国来此朝山,拜求仙踪圣迹,指渡迷津。一直到得此地,方得遇活佛,缘法凑巧,还望活佛大发慈悲,指示迷途,使得归正道,那就受赐不尽了.”
长眉老者听了这番话,方才睁开眼睛,向三人看了一看道,“善哉,善哉!难得你们三众不辞跋涉之苦,老远地来到此地,总算有缘。只是我须问你,你既然抛撇了一切尊荣,皈依佛教,一志修行,可知佛家清修的本旨为的什么?修成正果之后,你的愿心又是如何?你且一一说来。”
妙善大师道:“启禀活佛,佛家清修的本旨,原只是为人在世,并没有一点自利之心。故佛祖身经百劫,为的也是替世人消除灾障。至于弟子的愿心,那么将来万一能够脱却凡胎时,誓必走尽十方三界,救度一切苦厄,使世人都归正觉。未识弟子此志,尚合佛家宗旨否?”
长眉老者频频点首道:“毕竟有些来历。可是你该知道,凡修真之人,成道有一定的地方,这也跳不出一个缘字的。你等今番虽然历尽艰苦,跋涉到此,但据我看来,证道之所,却并不在此。”
妙善大师再拜道:“既蒙活佛指迷,实为万幸,但弟子等所以来朝须弥,也有个原因。只为当年在兴林国时,有个多宝山修士楼那富律,曾经有过‘欲成正果,必须求得此间的白莲,方可证道’的话,故特地来朝。”
长眉老者点头微笑道:“原来是他在那里弄这玄虚。但他不如此说,你们也不会到此地来,一路上的魔劫也不会历尽,不历尽这些魔劫,就不得证道,这也是一定不易的。”
妙善大师道:“大约那楼那富律特地指点弟子等到此拜见活佛,指点正觉的吧!”
长眉老者道:“总而言之,缘法所在,要逃也逃不掉的。如今索性待我来说与你听吧!你前身本是慈航,只是立意要救度世间苦厄,故转劫入世,投到兴林国,才有此根气,如今尘劫将满,不久证道。此间白莲,原是有的,现在却已有人替你移到南海普陀落迦山做了莲台,备你后日受用。那边紫竹林才是你的净土,此间却没有你的缘份。至于蜕化的地方,却还在于兴林国中耶摩山金光明寺。这因为要借你的蜕化,使一班愚民知所感动,大家好一齐归化佛门,免受一切苦厄。至于她们二人,因缘还没有到,还得苦修几时,但终究也得证果菩提的。”
妙善大师道:“承蒙指点,感激不尽。敢请示活佛法号,以便供养瞻礼。”
长眉老者道:“这倒不必,好得将来你自会知道。只我还有一件宝物送你。”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净瓶,递与妙善大师道;“此瓶你可带回去好好供着,但见瓶中有水,水中长出柳枝,那就是你成道之日。切记,切记!此地不可久留,如今你等可以去了。”
妙善大师接了那羊脂白玉的净瓶,再拜辞谢,带了二人仍依旧路出了“胜境”牌坊,一直下山。一路晓行夜歇,在山中固然没有什么意外的枝节发生。
出得谷口,妙善大师向二人道:“今番休再走岔了路,免得又惹魔障。”于是定了定神,辨明了方向,一直向西进发。
路上并无书说,有话即长,无话即短,行行重行行,那一日已到兴林国耶摩山下。
那些居民,一见大师等朝山回来,大家扶老携幼地前来迎接,欢声雷动。早有人报入金光明寺中,那班大小尼僧,都披了袈裟,撞钟击鼓,排着班直到山麓,把大师簇拥着迎入寺中去了。
妙善大师到得禅堂坐定,众尼过来参见慰问已毕,妙善大师不免将路上之事,从头至尾向大众宣说一番,听得大家眉飞色舞,不住口地宣诵佛号。妙善大师亲自取出那羊脂白玉的净瓶,安放在佛前供桌上。众尼知道是件宝物,只等瓶中有水,生柳枝出来,早让大师成佛。
事有凑巧,在大师讲说的时候,原有不少闲人在听。闲人里边,老少都有,中间有一个童子,名唤沈英,他生来很是聪明,只是一味地顽皮好弄,一天到晚地和人家开玩笑,老成些的人,常常会凭空上他的鬼当。
他听大师讲得津津有味,就恨不得也赶去玩上一趟。后来听到那白玉净瓶自会有水,自会长出柳枝来,他就有些不信,暗想:“空空一个瓶儿,若没人去灌它和将柳枝插进去,是决不会自生自长的。”他于是灵机一动,又想闹顽皮故态,来与妙善大师打趣一场。但当时殿上人多,不便下手,故踬将出去。
可是他既存了这一个念头,如何肯就此放手呢?至于在别人却也并不知道他的念头,不过禅堂之上,终日不断人迹,夜间又关门闭户,外人如何能够入内?故沈英虽然想了种种方法,终未能如愿。
光阴荏苒,转眼已是数月。这一天,沈英忽想出一个毒计来。他预先预备下了一罐清水,一枝杨柳,去藏在隐僻之所,然后独自潜往柴房,敲石取火,就柴草上点着。无情的烈焰,熊熊地燃烧起来,合寺尼僧,闻得柴房里失火,都吓得手忙脚乱,一齐奔往后边,忙着汲水救火。前面禅堂中,连人影也没有一个。沈英便乘此机会,拿了预备下的东西,踬到禅堂,一耸身跳上供桌,将罐中的水倾入净瓶,柳枝也插得端端整整,又拭净了供桌上的足印,然后匆匆地退了出来.
那时,山下居民也都闻警赶来,帮同灌救,来来往往,情形很是杂乱,谁也不会留心沈英的行动,更不会想到这把无情火却是这小子使的促狭。见他提着一个瓦罐,还只当他是来帮同救火的呢!
可是那沈英却自肚里寻思道:“如今白玉瓶中的水也灌了,柳枝也插了,照大师说,一见如此,就是坐化成佛的日子。
如今我弄个假,待她明天如不坐化成佛时,便可和她大大地开一场玩笑,那时看她还有何说?”
再说当下幸而发觉得早,救的人又多,一会便将火扑灭,未成巨灾。忙碌一场,已是黄昏时候,大家吃过了饭,收拾停妥,各自回禅房去各做清课。匆忙之间,却没有谁顾念到供桌上的羊脂白玉净瓶,故沈英虽忙了一场,当日却并没有发现。
一宿无话,直抵来朝,大家起身,自有值日的尼僧到各处去洒扫揩拭。值大殿的性空,刚揩到供桌,即发现净瓶中的柳枝,凑上前去一看,果真一瓶满满清水。她喜出望外,放了手中抹布,一路奔出殿来。恰好永莲采了一束鲜花来上供,两人撞个满怀。
第十五回苦行千般道成九品当头一棒喝破三千
话说性空揩抹供桌,发现白玉瓶中果真有了净水柳枝。她往常听说这就是妙善大师证果成佛之时,故不由她喜出望外,丢了手中抹布,撒腿往殿外就跑。恰好永莲摘了一束鲜花,前来上供,大家一个不留意,竟撞了个满怀,大家险些儿跌倒。
永莲定了定神,看着性空道:“你为何老是如此莽莽撞撞的?凭地奔窜,毕竟为着什么事来?却把人撞得好生疼痛。”
性空也立定了脚,合着手乱拜道:“师父呀,我只因见白玉瓶中,已有了净水柳枝,故而喜出望外,奔出来想给大师报个喜信去,不料匆忙之间却撞了师父,还望恕罪。”
永莲道:“真的有这回事吗?”
性空道,“此事端的千真万确,小尼斗胆也不敢打谎!”
永莲道:“既如此,这花你拿去上供,我去给大师报信。”
性空接了花自回殿上,永莲便向大师禅房而来,只见大师正和保姆谈话,一见永莲进来,便说道:“永莲呀,你却来了,我正有话和你讲呢!大约今天是我坐化的日子了!我昨夜入定,忽觉心上白莲开放,这怕是个预兆。”
永莲也将净瓶中有了净水柳枝的话说了一遍。
妙善大师道:“既然缘法已到,你们且到玲珑阁上去安排道场,就那里示寂。”
永莲自去吩咐众人前去预备一切,妙善大师便去用香汤沐浴,挨了一套庄严的服装,然后徐步登阁,在居中的禅床上伽跌坐定,宛是入定一般。
再说那童子沈英,他本来安定顽皮的心眼儿,有心与大师胡闹,故一早起了身,连东西也来不及吃,便一口气奔到寺中。只见众尼正在忙碌,又听说大师今天果真要成佛,好生奇怪,便到阁上来观看。
那时山上居民,也有人知此消息,传扬开去,就有许多人入寺参礼,把一座玲珑阁的上下,挤得满满的。那班尼僧固然各各低眉合眼朗诵着佛号,就是一班参礼的人,也都屏息兀立,无敢喧哗。
就中只有那沈英看了妙善大师的情形,不觉暗暗好笑道:“打盹就老实地打盹,说什么成佛不成佛?分明在那里捣鬼,且待我来吓她一吓,包管叫她直跳起来哩!”
他打定主意,便溜到大木鱼座旁取过那老大的鱼锤,挨到大师面前,大喝一声,搂头就是“秃”地一下。一下打下去,即有一道红光冒出,大家只当是打破了头,冒出来的血。仔细看时,红光冉冉上升,渐渐凝聚起来,结成大师的另一法相:赤脚而立,手中捧定插杨柳枝的净瓶。
你道为何一击之下,就会如此幻化呢?原来大师的神魂,已修到无须躯壳的地步,可是久处人间,为烟火尘埃所熏染,泥丸宫闭塞,神魂无从脱离躯壳。等到受了意外的一棒,泥丸宫突启,于是就借此脱胎而化了。沈英的顽皮,正也是缘法凑巧呢!
当时,一众尼僧固然争着膜拜,就是一群闲人,也都望空礼拜。后来,只见大师的法相愈升愈高,渐渐地没入白云之中看不见了,大家方才各自起身。
永莲走过去一摸大师的遗体已经冰冷,于是便命众尼僧诵经念佛,自己预备与保姆一同进城,奏闻妙庄王。指拨停妥,二人一同下得玲珑阁,转出正殿,一路走出山门。
只听得迎面鸾铃响处,飞也似来了两骑快马,上面坐着两位差官,见了二人便问道:“二位尼僧何往?我等奉庄王之命,特地前来降谕,快去唤现任的住持出来接旨!”
当下保姆和永莲拜过了,陈明所以,让两个差官入寺,就正殿上放了香案,大家跪听宣读。
原来妙庄王对于大师坐化一事,早已知道。因他坐朝之时,就见大师法相来到殿前,站在半空,说是:“现在业已得成正果,佛祖封为大慈大悲寻声救苦观世音菩萨,立刻就要往南海普陀落迦山紫竹林中,去观自在了。故特来辞驾,将来我王升遐时再来相度。”故妙庄王便降旨,将菩萨留下的肉身,招人漆髹,即供养在玲珑阁上,永受香烟,将玲珑阁改名为慈悲观音阁。大家自然遵命办理,自有一番忙碌,不在话下。
在这里我却有几句话要交待一下。上边这一段神话,似乎太荒诞无稽了,超出情理之外,可是照佛家的说教,却还不仅于此而止呢!这大概是时代的关系吧。除了我们先师的儒教没有这些神话以外,其余的宗教,恐怕都跳不出这一个圈子。道教的神话,固然最多,可以不必去谈它。就如现代文明各国奉行的耶教,也有耶稣复活的一件故事。我们对于妙善大师的成道,一变而为观世音菩萨,也不妨作如是观。
现在我回笔过来,再说到耶摩山金光明寺中。保姆当然受众人推戴做了一寺的住持,招了高手的匠人,一方面将菩萨遗留的肉身,用上好的光明宝漆,漆将起来,一方面将玲珑阁的匾额除去,换上慈悲观音阁的匾额,又在阁中造了一座佛龛,将菩萨的肉身供入,永受香烟。一连忙了许多日,方才竣事,不在话下。
再说那时兴林国中,上至妙庄王,下至一班愚夫愚妇,见持志修行,果然能够正果成佛,于是大家都生了信心,不期而然地都皈依佛门,果真应了人王国变成佛王国的预言。
后来,妙庄王也被菩萨度化,归入罗汉班中;保姆封为保赤君,永莲亦归南海,永侍莲台,就是侍香龙女。还有那顽皮小子沈英,他自从看了菩萨成佛之后,倒也顿时恍然大悟!他本是南方火德之精,灵气所钟,自是高人一等。平时尘蒙心窍,故演出种种顽皮之事,一旦醒悟,功行超人,久后也被菩萨收在莲台之下,就是善财童子。这些都是后事,我算一言表过,后文恕不再叙。
且说观世音菩萨自从辞了妙庄王之后,一路云浮风荡,直向南海普陀落迦山而来,不消片刻功夫,已到灵山宝境,气象万千,果非凡俗可比。正是:
瑞霭垂缨络,祥光护白莲。
第十六回观自在南海清修悯苦厄中原化度
再说观世音菩萨,证果莲台,一心观自在,度化了妙庄王等一班人以后,与善财、龙女同居紫竹林中,逍遥自在。
有一天,却有一个僧人,叫做沙门跋陀,他自西方佛国受了菩萨戒,大愿力求往东土传教。他费了几年功夫,才到了东土,云游各处,向众生宣扬佛法。无奈一则因语言隔绝,东土人民不知他讲些什么,就没人去理睬他;二来那时东土人民并不知有佛教,对于僧人都视为异端左道,就算语言能通,也决计不会有人信他说话。因此两个缘故,他虽然走遍中原各地,终是到处受人奚落。他当下便打道西归,一路上顺便朝名山,那日恰巧到得南海,闻得观世音菩萨在此,便志心往朝,请教一切。
菩萨见他立志可嘉,便向他问起东土情形。
沙门跋陀道:“不可说,不可说!那边刀兵不绝,灾障重重,人心险恶,争夺频频。弟子向他们说法,全然不悟,还把弟子当做恶人,到处受他们奚落。弟子生受这些,倒也罢了,只可怜那班芸芸众生,魔劫当头还自执迷不悟,欲化度也自无从,只得西归向如来请得妙法,再行东去点化他们了。在此经过,特拜朝菩萨,还望菩萨慈悲慈悲,用大法力感化这一班迷途众生,一来使他们脱离苦厄,二则来也可宣扬佛法。’
观世音菩萨道:“善哉,善哉!这是你功行未深,言语隔绝之故。如今你且归礼如来,改日再行东去,我本着寻声救苦之志,既然知道有此等事情,万不容坐视,只索待我往中原走一遭了。”
沙门跋陀拜谢过了菩萨慈悲,径自西去。观世音菩萨便吩咐善财、龙女好生看守灵山,自己便化身为一老媪,离了南海,一路上向中原而来。
观世音菩萨化身丐妇模样,一路上沿门托钵,与一班下愚百姓异常接近。她看那各地的乡风,处处不同,善良的固然也有,顽恶的却占多数。那方的男子呢,到底是受了圣人的教化,懂得礼义,但是妇女们却大大不然。可分为上下两层说,高贵的妇女,自然出身名门,也一般地略谙诗书,但是颐指使气,平日间养尊处优,造成骄奢淫逸习惯,造下了许多恶业,难免轮回之厄,在下的愚夫愚妇,从不曾闻得圣人之教,一切行为,那自然更不必说了。忤逆不孝,攘夺争杀,哪一件没有?他们不知果报,更觉可怜。
观世音菩萨大发慈悲,决计先向下愚说法。当她法驾一路到得中州地界,定了太室山一个石屋做显化之地,夜间即示梦给附近百姓,说:“明日内观世音菩萨要在此经过,点化有缘法的人,拯拔一切苦厄,你等留心相待,不要当面错过。遇得到遇不到,都看你等的诚心不诚心,只要诚心相待,自然会遇到的。”说罢现出她的庄严宝相,悠然而隐。
第二天,一班百姓互相谈论,都道昨夜得这么一个同样的梦,大家觉得奇怪。谈论纷纷,不外乎怀着万分的希望,专等菩萨的降临。又明知菩萨化显,决不会将本来面目向人的,但又不知今番她究竟化身何等人物,前来点化众生。因此,又引起许多枝节,他们因认不得菩萨,凡是见了一个面生可疑的人,就指为菩萨,大家环着向他礼拜,往往把那受拜之人弄得莫名其妙,直到双方说明真象,彼此付之一笑。如此一连闹了好几天,误会却发生了不少,只还是不见菩萨来临,反弄得大家心上疑云叠叠,就算见了面生可疑的人,也不敢冒昧拜认。
那时观世音菩萨却仍旧化为一个穷苦老媪,下山到得城市,一路求化饮食,大家反没有留意。
那年正值亢旱,入夏以来,已有四十多天没有下雨,田中的禾苗都呈枯萎之色。农人等吃尽辛苦,日夜戽水,终于无济,看看灾象已成。倘使天公再不下雨时,行见籽粒无收,乡农们忧愁焦虑,自不必说,就是城市中人,也愁着荒年。
故观世音菩萨托了钵盂,向人们求化时,不约而同地说道:“天公如此亢旱,今年的收成已经无望了,自己还愁着来日的难度,哪里更有余物给你这老婆婆呢?”
菩萨长叹一声道:“水旱虽说是天灾,到底还是由人自肇,你等这一方百姓,若是尊敬天地,广行善事,改轻杀戮,归化佛祖,上天岂会降这灾祸,使你等受苦呢?就如我一个穷苦的老婆子,到此半天,一路求化了数十家,兀自不曾化到一粒米半粒谷,足见这一方的百姓,全无向善之心。人无向善之心,受这些水旱天灾,谁说是不应该呢?”
当时,就有一位姓刘名世显的老人,听了菩萨的一番话,心上就是一动,暗想,这老婆婆遮莫就是菩萨的化身了吧?待我和她谈论谈论。
便上前拱手为礼道:“老婆婆见得甚是,但依老婆婆的话,此间百姓因以前未曾积善,故有今日的旱灾,就算大家从此改过自新,今次的旱灾也是救不得的了!”
菩萨道:“这却不然。天心最为仁慈,福善之心比罚恶之心还胜三分,只要人肯诚心悔罪,上天决不会不容的。只要这一方的百姓,肯从今天起,发誓改过自新,一心向善,目前这旱灾,也未始无法可救啊!”
刘世显听了这一番话,不问情由,倒身下拜道:“多承观世音菩萨显化指示,弟子俗眼,不识慈容,几乎错过。幸闻法语,心窍顿开,伏愿菩萨大发慈悲,广施法力,降霈甘霖,救得旱灾,弟子自当建庙供养菩萨、广劝愚顽,使他们改心向善,同归座下。还望菩萨慈悲方便!”说着又连连叩头。
菩萨道:“姓刘的啊,难得你一片诚心,替众人求援,可见你无私之心,我如何不答应你的请求?只是我看此方百姓,愚顽特甚,明天午时三刻,说我显化,施展法力大霈甘霖,叫他们亲见我佛法无边,坚他们的信心,你再善为劝导,那便容易感化了。”
刘世显再拜而起,菩萨已隐身而去。他便将遇见菩萨的话,向众宣说。大家有些疑惑,都说:“青天白日的菩萨显身,怎么只你遇到,我们却没有看见呢?”
刘世显道:“看见或许都看见的,只俗眼认不出罢了。刚才那个托钵求化的老婆婆,就是菩萨的化身啊!”
众人听了,刚才看果真是看见过的,但是谁也不知道这贫苦婆婆,却就是观世音菩萨啊!于是有的自怨有眼不识泰山,当面错过良机,有的自怨不曾施舍,结个善缘。大家懊丧的情绪一言难尽。
当下刘世显又讲:“菩萨以慈悲救苦为旨,这些都属细事,决不加罪,只要以后诚心相信就是了。并且菩萨定于明日午时三刻,显示宝相,祈霈甘霖,你等那时尽可瞻礼慈容,同沾雨露哩!”
大家听了此话,又都喜悦起来。从此传扬开去,不消片刻,合城全知。再是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出去,到当日晚上,四乡八镇已经完全都知道了,听了这种消息,没一个不喜形于色。
直到次日清晨,端的是农停耕,妇停织,商停市,大家都焚香点烛,虔诚顶礼,专等午时三刻,看观世音菩萨显示法身。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个仰起脖子望着天空,连眼也不敢多瞬一瞬。
直等到分际,只见太室山顶悠悠地起了一片白云,逐渐地蔓延开来,愈延愈广。忽见白云中间,天开一线,山头之上,现出丈六金身,头戴锦兜,身披袈裟,手中捧定羊脂白玉净瓶,瓶中贮着甘霖柳枝,赤着双足,站在光明石上。
大家见此情形,一齐倒身下拜,口称观世音菩萨,又默默通诚,都愿皈依座下。罗拜既毕,只见菩萨手执柳枝,蘸着甘露,向东南西北有田禾处一阵洒。说也奇怪,一忽儿云气四合,大雨如注,足足半个时辰,方才云收雨住,霁色重开,菩萨的法相早已不见了。
自此之后,那一班百姓,果真都敬信佛法。刘世显捐了资财,就在太室山菩萨显身处,建立一庙,塑大士像供养起来,菩萨所憩息的石洞,也改名为观音洞,至今还留存着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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