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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科一知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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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6 13:09:2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女科一知集
青浦何时希著
转自民间中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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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科一知集》为已故当代名医何时希先生所著,以行草书就,竖排,给阅读带来诸多不便。感谢jefferson君整理文字,供诸君阅读学习。
女科一知集目次
卷一
治病当设三步法
妇女病有四期
经闭与浮肿
附:经闭与浮肿机制图
荆芩四物奇效四物与芎当胶艾
荆芩四物汤治例
千金方温宫祛瘀法之启示
通因通用法治崩漏
苏合香丸治痛经
经行而合阴阳之痛经
化 回生丹与大黄庶虫丸鳖甲煎丸
慢性盆腔炎
异样月经
泛恶与漏红
脉细数而右弱为滑胎之基因
复方温下治不孕
胎水肿满
附:妊娠忌药说
通因通用法治胎盘残留
产后感冒发热
产后瘫痪
乳核及马刀挟瘿
更年期汗多症
卷二
济生方妊娠门评按
徐之才逐月养胎方议
妇人大全良方五种辨惑
胞字有子宫胞衣膀胱三解
附:读书有五法
卷三
奇经藏府全身与月经之关系(资料)
甲、冲任与月经之关系
乙、冲任与藏府之关系
丙、藏府与月经之关系
丁、全身与月经之关系
卷一
治病当设三步法
治病宜有定见,有预见,有计划,亦有步骤。或药变而法不变,或法变而理不变。何以言之?药变者,选药有轻重也;法变者,改汗为吐,其发越则同;改吐为下,其攻实亦同,而治理未尝变。理者基于认症,症不变则理亦不变也;症变则又当活泼泼地随症应变,不可刻舟求剑矣。
闻诊宜静,静则所得多;问诊宜详,详则所疑释。辨症既明,治法须定。定治法不少于三步:治其今日之病,第一步也;治病之余波,抚病之创痍,所谓调理法者,为第二步;休养生息,气血更损者补而复之,求其致病之因而杜绝之,使无复发之机,则第三步也。以例虚寒之痛经:寒主收引,寒则气滞,血得寒则凝泣而不行,第一步须温寒以治仿日之痛;第二步则乘其天癸初止,药力易受,既温且补其血;第三步则月经之事已毕,当进而心脾气血,或脾肾阴阳之补矣。再例子痫:发则风火上煽,痰气上逆,上者下之,当平肝熄风火,止痉化痰热,为第一步;肝渐平而痉挛解,当顺其升降之机,柔其偏亢之肝,调理之为第二步;第三步则滋水以清金,金能平木,水以济火,风火不升,则根本之治矣。不有三步,莫善其后,若见病治病,胸无成竹,则临诊仓皇,捉襟而肘见矣。
妇女病有四期
月经、妊娠、产乳谓之三期,今增经绝而为四。
经期自二七,亘历三十五年,月一行为四百二十次,若周期准四周者,则为四百五十五行。苟起居之失慎,调护之乖方,治之不得法,亦不能谓为隐曲小患也。
女科诸病,国内外大多分为妇科、产科两编,调经属妇科;其妊娠则为产科之前期。著论不多,分科不细。而中医则列为胎、产、经、带四大症。以为调治经带,所以利胎产,所谓天地之大德曰生,生生不息,不生则灭矣;此优生衍宗之说,实有可非之处。历来女科书著,有专论产育者,如《产宝》、《产书》之类是;有仅论胎产而不重经带者,亦有百余种。罗列胎前病多至数十,然细析之,当有二类,如恶阻、子烦、子悬、子肿、子痫等,是因胎而致病,无胎即无是病,西医曾谓为妊娠中毒症。子咳、子疟、子泻、子痢等,以及血症、伤食、伤寒、中暑之类,其病以自得之,不以有胎而始受,虽与胎同集于一身,实非一因,治亦各行。苟其调护失宜,用药或犯禁忌,亦足损胎。治之得法,则病去而胎不碍,岂非病是病,胎是胎乎?是盖内科病而患于孕妇耳。是期也,亦历四十星期,而旧说则曰怀胎十月也。拙著《妊娠识要》一书,分此二类以论胎前病,并列举禁慎之药物、食物,及选辑用方,历考古今医著,专论妊娠者不多,故试为之,是否有当,尚期评骘。
产乳之期,古称
周,经一年也。苟生活营养之自慎,可以无事乎医药。或得之贪凉受寒,则皆足以乘百脉空虚之际,深入而植根,痼里而难拔,早则弥月内除之,迟则百日,逾岁不撤,则病深矣。
经绝一期,在七七左右,或有始经迟过二七,则以经行三十五年为数。其间或因多产,或缘大病,或崩漏之耗血,或激素之改变,或经手术之切除,或为节育所抑制,杂之以劳疲失度、忧患余生、焦虑异常、五志过极,凡在城市居民、知识分子,在在足使提早其至,延长其期,自年届四旬以上,直至周甲以外,人不相同也。或有乡村家庭妇女,生活简朴,慕欲恬淡,至期有郁郁数日,或勃然大怒,或号啕一哭,便过关者,亦不乏人。总之,此内分泌学这奥秘,中医阴阳之不相济,不相制,失平衡,失密秘,或生长恋抱之相违忒,理虽多端,总在求其平秘之道耳。此一大学问,非片言可以尽也,吾愿学焉。
经闭与浮肿
此症经闭与浮肿,有先后相互关系,病名亦有血分、水分之别,叔和《脉经》言之较详,曰:“妇人经水不通,经为血,血不利则为水,名曰血分;”又曰:“血结胞门,其脏不泻,经络不通,名曰血分”又曰:“经水先断后病水,名曰血分,此病为难治。”合三条文字以观之,谓先因虚寒血结,经事不行,则血中之水渗溢为肿,症状以经事先断而后水溢,当先治其虚寒,故治较难。若水分之病,则脉经云:“先病水,后经水断,名曰水分,此病易治,何以故?去水,其经自当下。”脉经之语如此,其所谓难治者,殆属于更年期紊乱,若中青年病此,又不尽然。余遇此症不少,试举数例:
一青年在农村,临经适治水利,涉水没腹,月理即断,日以浮肿,体力疲困。数月之后治之,以四物、五苓、五皮同用,小便大增,其肿即消,而经亦旋行。后测基础体温,不见排卵期,遂以胶艾四物合益母圣金丹投之而愈。
一青年以痛经,经不鬯,而日浮肿。以四物合理气祛瘀法治之,痛止经畅行,而肿日退。此二例按叔和说,宜名为血分,固未见所谓难治也。
一中年经期紊乱,由一月两行,而至七八十日一临,乃至经闭,而肥胖随至。皮肤粗糙,脊干脂肪堆积如水牛背,全身毳毛丛生,毛发粗黑,音声增宽,性情躁急善怒,男性之征显然,尿十七羟酮明显增高,确诊为柯兴氏综合征。多实热症状,如便闭、溲少烙热、咽干渴饮,口苦目燥,夏日乃无汗。急则宜治其标,标症既多,当先治之。遂用宣肺气、开玄府以发汗,如麻黄、浮萍、桔梗、牛蒡、防风等;清二府之热,以利大小便,如制川军、瓜蒌皮、仁、猪苓、滑石、苡仁等;生津液,如芦根、花粉、石斛等;清肝胃之火,如山栀、黄芩、连翘、知母等;疏肝胆之气,如逍遥、香附、金铃、郁金、橘叶等,皆随症变而施治,对症状而应用,清上导下,利气泄火,诸标症次第撤除。而肃肺清金之品如桑皮、枇杷叶、苏子、杏仁、旋复,乃至葶苈等,则配用较久。盖从《金匮》之说:肾气微弱则水不行,水不行则心火气盛,则伤肺,肺被伤则金气不行。于是而肺不能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故水潴留而为肿,水潴留则可窒碍某些生殖系统,而使之反常,经闭特其一徵耳。又从《脉经》之治水分病,“水去则经当自下”之说,闭经反从浚治。读国外论文,涉及肺与内分泌腺及前列腺之关系,足以引证于中医金生水之理,故着力于治肺也。迨其汗出溲清,便通躁平,一切男性之徵日以消退,性情亦渐转柔,经事应汛。乃以四物、五苓,合大补阴、知柏八味诸方,抑阳而助阴,经遂顺行,而体则仍较胖,不能复其故常矣。此妇得病前早育一男,第二胎时,发现垂体肿瘤,故曾作人流及绝育手术。其阳亢之由,盖莫(不)基于此。
一妇年四十已上,面色
白虚浮,目肿如线,每经时更甚,经期错乱,小溲少,啬啬恶风。治以四物、五苓合防己黄芪汤,经行渐多,而胆即退,小便畅行。次月发病已轻,加入二仙法,效乃稳固。此例虽未经闭,介已入紊乱将绝之期。
一妇经初绝,面正圆如瓜,小溲少,语言絮聒反复,刺刺不休,有如独语。以五苓散合甘麦大枣、百合地黄、知柏八味等法治之,肿退而语言渐少。
以上举数例言之,以为皆与内分泌失调有关,而致之之因不一,或系外因干扰,或为水血之阻窒,而促成其紊乱。排除其干扰,而去其阻窒,即可以治浮肿痛经之病。或则如《内经》所谓“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绝,地道不通”,是乃生理代谢所必然,以中医阴阳之道言之,抗衰老之药多矣,可以俯拾即是。若用通地道而裕天癸,则无此理也。惟当顺生理而施以方治,使更年紊乱之期短,而疾苦减轻,则必有可能,亦医者之职也。
尝写一经闭与浮肿之机制图,以自省览,如下:
经闭与浮肿机制图


┌───┐
│ │
虚 ┌实┐
│ 鬼 玄
金 门 府
不 不 不
生 开 开
水 净 汗
│ 府 不
│ 不 得
│ 洁 泄
肾 └┬┘
┌────┐ └─┐
阴 阳 │
虚 虚 │
┌─┐ ┌─┴┐ ┌┴┐ ┌─┐
│影│血水气水冲 火气气 │溢│
│响│热不滞不任 不化不 │为│
│月│妄济血涵不 生不化 │浮│
│经│行火瘀木通 土行水 │肿│
├┼┘└─┬─┘ │ └─┘
│└───┘ 脾 │
│ ┌────┐ │
│ 脾 生 土 水 │
│ 不 化 不 渍 │
│ 统 不 制 肌 │
│ 血 及 水 肉 │
│ └┬┘ └─┘ │
└─────┘ └───┘

荆芩四物 奇效四物与芎归胶艾
余尝学王海藏妊娠六合汤之例,汇罗四物汤加二药之方,名为《六合汤类方》,得二百八十余方,加以释义,勒成一书矣。以为四物汤治妇科诸病,已为千百年来临床家所公认(四物汤俱知出于《局方》,而《普济方》则谓出于《产经》,是为隋人所著,则兹方流传已千三百余季矣)。今加二药,以治妇科经、产、胎、带及他虚实寒热之兼症,不特为临床得一较易遵用之套方,尤可贵者,则为此所加之药,必为制方者经验有得,已尝煅炼,可免却后人许多尝试摸索者。搜辑既成,觉此中大有天地,无异觅得二百八十馀组特效之药对也,能不色然以喜哉?
虽然,加一药以至三四药,亦岂不佳?则以我亦尝集独味方,得百余,而细玩味之,觉药少无配合佐使之可言,启发不多,故舍之。药多则头绪多,而少针对性,不如仿雷公及徐之才药对之法,以二味为宗旨,故取海藏六合为例云。然斯亦我个人读书临床之局限性,其有韩信点之在才者,幸勿笑我井蛙耳。
然有加三味药之三方,觉其配合之妙,有不忍戛然置之不言者,则荆芩四物、奇效四物与芎归胶艾是也。荆芩四物汤《医鉴》谓“治崩漏初起,不问虚实,服之立止。”方系此六药外,犹加有一味香附,其制合:荆芥清血,以祛血中之风,芩以凉血,二者炒炭,均能止血。荆芩可与四物汤中之归芎作颉颃,亦可为温与凉,行血与止血之药对。四物中川芎,常为人所疑忌,实则芎可以其辛行,与熟地之滞,白芍之酸为药对。川芎醋炒,又是酸以制辛之相制相须,而芎芍相合,亦常作为解郁舒肝之要药。今又佐以香附,本乃理气之上品,既可助芎以行其辛,而得芩炭、芍药之相制,可不虑其过散。于是此方可收补血而不滞,行血(瘀)理气而有制,凉血祛风,入血止血之诸效。血中之气,香附能理之,仍是以理气为主也。《本事方》“治下血不止或成五色崩漏”,却主之以香附,略炒为末,每服二钱,云:“大是妇人仙药,常服资血调气。”韩飞霞推崇香附备至,其《医通》中黄鹤丹与青囊丸,皆以香附为主药,一加黄连,一合乌药。云:“炒黑则止血,得童便浸炒则入血分而补虚,盐水浸炒则入血分而润燥,得归芍则补血,乃气病之总司,女科之主帅也。”李时珍谓“治妇人崩漏带下,月侯不调,胎前产后百病”,读此诸家之说,香附治崩漏之功,宜可信服。
奇效四物汤主治“素问云:阴虚阳搏谓之崩,阴虚者尺脉虚浮(按:浮字无所据),阳搏者寸脉弦急,是阴血不足,阳邪有余,故为失血内崩,宜奇效四物汤。”(《女科辑要》引许叔微)又治“肝经客热,血沸腾而崩久不止。”(薛注《妇人良方》)方药系四物加阿胶、艾叶及黄芩炭,盖以胶佐熟地则补而能止,得芎双不致腻滞。归芍芎艾四药相合,治虚寒之腹痛,最为妙选,但再合胶地以统观之,则六药之中,公芍药一味稍有柔制之意,而一偏于温,经曰:“始为寒中,终为热中。”既为阴虚阳搏,即有内热,但看《千金》妇科用五石诸方,亦常以丹皮、白薇等为佐使,可知群队之中,亦慎毋全偏于温,或全偏于凉,间一二味相异之药,正可收反佐之功,拮抗之益。况黄芩先清上焦之浮火,治其阳搏之脉,继则入血,制芎艾之动火,而取止血之效。《本事方》用黄芩一味,治崩中下血,许氏曰:“崩中多是用止血药,补血药,此治阳乘阴,所治天暑地热,经水沸溢者。”《瑞竹堂方》芩心丸,一味黄芩,以醋浸制,以治“妇人天癸当住却行,或过多不止”亦其义也。
此方盖从仲景芎归胶艾汤蜕化而来,方以四物加胶、艾、甘草,治妊娠下血腹中痛,《图书集成》谓治妇人陷经漏下,亦名胶艾四物汤(按:不加甘草,后人亦名胶艾四物),乃妇科偏温之名方也。此一味甘草,虽不若香附、黄芩之能颉颃反佐,意义较长,然于中亦可有所启示:夫陷经漏下,亟须补气以帅血,则可广之参芪,或者举气以摄经,则当备之升柴。又甘草煅黑成炭,则止血而归脾,脾气固则能统血,使血有所归矣。甘与芍合,调和肝脾,而缓中止痛,夫经家之痛,必血管痉挛,故常腹痛一阵,则下血一阵,血下则痛减,痛止则血戢,故缓痛亦可减其下血也。
于是在荆芩、胶艾之药对外,又悟得香附黄芩甘草之适应,此三道七味之方,意义亦殊深长。愧吾识之浅隘,遗沧海之多珠,七十裘葛,忽焉已过,朝夕之争,敢不勉旌。
荆芩四物汤治例
尝治一妇久患漏下,绵历岁月,更医已多,而不得效。所现一派虚象,前医处方无一合,舌质淡红,经亦色淡,无甚血块,殆乏明显症状可以诊为血热。况久漏能不虚乎?支吾无以为计,但于脉中仔细推寻,似为弦数之象姑以荆芩四物去芎加大补阴、二至丸法试之,所谓出奇之计,稍异于前耳,自维未必中鹄,病人亦未再至。此病系女生某曾治之亲戚,越数年而遇此生,则大誉我一方而起疴疾,伊遵用荆芩四物于他例,甚获其益云云。余尝疑公凭稍有弦数之脉,近孤证,究属想象模棱之诊,而乃得此不虞之誉。
一痛经症,婚二年而不孕,漫以胶艾四物、失笑、金铃子散诸法治之,痛良已。而经常躜先,他亦无所苦。正欲以《千金》紫石英丸等暖其宫,忽觉其面常朱赤,细寻之,脉有数象,遂一转而用荆芩四物,思暂折其浮热。一日其母来言:女经已逾旬未至,原先期五日,计之今已过期半月矣。乃嘱检小便,虽呈阴性,而恶阻之象渐显,脉见弦滑,主法遂改为芩术四物,又加竹茹、桑叶之类。继以久立漏红而住院,小便乃呈阳性。夫血热之象不著,二家和睦,亦无肝气抑郁之因,而有痛经;得温经之药而痛止,于法无不合,乃服荆芩而受孕,则为一奇。至以久立而漏红,不在法中也。此人后患洪肿,治之而瘳,乃如期而产,母子两安。曲折如此,故记之。
《千金方》温宫祛瘀法之启示
宫寒则血凝泣而不行,
以留止,瘀积则宫闭不全,易致崩漏,月事不以信行,如是者殆难受孕,理之常也。归脾以培其生化之源,益母胜金、胶艾四物以温煦胞宫,或佐理气,或化痰湿,是为常法。
尝考《千金》求子、补虚二门,总收方二十九首,其中用紫石英者十方,用泽兰者十三方,于是深有启悟,盖温宫之药,须入下焦而能守,如紫、白石英,赤石脂、龙骨、云母、禹粮、钟乳、乳香等,并阳起石亦所不弃。至于硫石、消石、石膏之类,则为荡宫涤胞之用,不在此法中。而泽兰一药,竟大为孙氏所喜,以泽兰为方名者凡九,可见温宫固是主要,而祛瘀一法如泽兰者,亦为要图,不可或舍。由云母、泽兰得孙氏之激赏,而示人以用补血时,必佐活血行瘀之品,如地之与芎、芍之与归、胶之与艾,或如复脉汤之胶、地与姜酒,或交加散之姜、地之例,更进而能知气弱则血馁,气滞则血凝,气脱则血亡,气乱则血不归经,补血法又必与补气相辅而行,如归脾,如八珍是矣。
从《千金》温宫与祛瘀之法而深思之:有小血块着于宫壁,可致崩漏时见,已如上文,然仍可怀孕,孕则宫闭不全,可致漏红时见,所谓激经、垢胎、鼠胎诸称是也。胎元根蒂不固,必随漏而陨,或不陨者,亦必营养减弱,而致不育,或夭折。王叔和所谓:“精汁凝胞,散者损堕。”又云:“今阳不足,故令激经也。”《金匮》有文二条,曰:“妇人宿有症病,经断未及三月,而得漏下不止胎动在脐上,为症痼害。”又云:“妊娠六月动者,前三月经水利时胎(即宫闭不全,其故在症)下血后断三月,
也。所以血不止者,其症不去故也。当下其症,桂枝茯苓丸(方有芍药、桃仁、丹皮)主之。”此症确有其理,亦必为临床所曾遇,以我未经下此诊断,用此去症之方,故不敢具论。
但从《千金》温宫与祛瘀同用,益有至理,祛瘀用于温补之中,使宫中留
早去,则孕成而无症痼之害,岂不美哉?其荡胞汤,消石大黄丸、承泽丸等,治妇人绝产不孕,皆用攻瘀,尤为此法之英萃与。
通因通用法治崩漏
尝遇漏下绵历之症,无休止者十余月,凡归脾、补中益气、杜仲丸、菟丝子丸、震虚、十灰、荆芩、胶艾之属,历更诸医,治之罔不如法,靡不对症,而无奏效者。其淋漓时见小块为最平稳,若稍得休止,必有大冲随之,故病者不敢奢求遏止,但望能维体力足矣。余冥思久之,意必有
以留止,但体已虚,苦无荡涤而不伤正之法,欲顺水推舟而无水可顺,譬如黄河九曲,泥沙可以杂下,若河无水,又何以下泥沙而通淤滞。诘病者以经期,则忘之久矣,遂嘱以细心自察,一月之中,必有数天昏昏倦懒,或如寒如热,或善怒,或悲喜无常,或抑郁不自得,若犯情志者,或腰肢酸软,困顿无力,或乳中腹中不适,一切有如往时行经之状,则速来就诊,他医以归脾、补中扶益气血之法治之。一日,病者忽来云:似有经临之感,而淋漓固如常也,因遵《内经》通因通用之意,处方以胶艾四物汤,桂枝茯苓丸,加山查、麦芽、炮姜等化瘀为汤剂,大黄庶虫丸三钱包煎。服后频下血
,七日而经自止。次月如期,复与前法,而淋漓崩冲之患遂蠲。
后所遇此类病症,如病者能以经期告者,施此通因通用法罔不效。医者亦须细察其经调补后,体力恢复如何,能胜攻者攻之,若虚象仍甚者,俟一月亦无妨,勿操切也。
苏合香丸治痛经
在北京时,女科同道有以苏合香丸治痛经者,效不显。沪上闻亦有数老医用之,其不能取效同。取《和剂局方》细读之:白檀、安息、沉、丁、麝、脑、薰、陆、苏合、青木香、荜拔、香附子,其为芳烈走窜、辛温香燥凡十一品,仅犀角、朱砂清心镇心,白术、诃子健脾燥湿为佐使,实乃气中、中恶、秽浊所蒙,而开散宣闭之猛烈也。究竟诸香合力,同气相从,窜走无常,何以能制,耗真气而血失统归,劫津液而拨动浮火,以痛经之小疾(以妇科专门言,此病治法多,辨症不难,病因亦非岐杂,似难认为大病),而兴师动众,似觉得不偿失。然此法既见于南北,必有师承妙理于其间,特吾学力荒疏,未达于此耳。
丹溪《局方发挥》云:“苏合香丸用药一十五味,白术、朱砂、诃子共六两,其余一十二味,共二十两,皆是性急轻窜之剂,往往用之于气病与暴仆昏昧之人,其冲突经络,漂荡气血,若摧枯拉朽然。”读之首肯,于是得三解:其一此方主用于气乱与气闭,及秽浊蒙蔽,暴仆昏昧之人,何事乎月经。二为此丸漂荡气血,其摧枯拉朽之猛,气耗则血散,气乱则血妄行,而香窜未必能止痛经也,以病余之气血,供其拉摧,得乎失乎?三则和血顺气,温经止痛这药多矣,道在瓦砾,四物之辈,尚非瓦砾也,加减用之,左右逢源,屈指可数百法,何必弃常而逐异,舍此而取彼。
余学女科于程、蔡、虞诸家,觉用药平熟,实无特异之处。尔时年少,颇以怪疾奇方为喜,似不厌所望也。及为医久,临床多,乃知名医一生,大都常用药不过三二百味,亦为常人习用之药,而能愈疾者,必于平凡中有至深之悟,观者不能领略耳。而好高鹜远,耽奇觅怪,久则转入歧途,如学步于邯郸,而忘其故步,则常病亦不能治矣。四物汤岂非女科至为平凡之方,吾师程氏尝以泻心、桂枝为例,嘱为此四药解其配合,余既悟师旨,遂得其配合十余解,师深然之。斯则所谓兵在精而不贵多也,多而不识其性能,讵可遣之以奏捷?
《图书集成?医部全录》妇人经脉门,收方一百四十一道,可谓多矣,乃无有用香窜者。《千金》治妇人月水不通,言经者十一方;《外台秘要》妇人二卷中无痛经;仲
景《金匮要略》妇人杂病门中,有经水不利,腹中满痛之土瓜根散;“腹中痛,用小建中汤”;“腹里急,当以温经汤”;“腹中血气刺痛,红蓝花酒”。然未尝明言痛在经时也。再从妊娠、产后二门中搜讨之,则桂枝茯苓丸之去
;芎归胶艾汤乃治妊娠腹中痛之胞阻;当归芍药散之治怀妊腹中
痛;枳实芍药散之治产后腹痛;下瘀血汤治产后干血着脐下之腹痛,共得十方。其常用药为当归、芍药、川芎、桂枝、丹皮、生姜、阿胶、甘草、茯苓、庶虫等十味(此乃十方中用二次以上者),其余亦不过艾叶、地黄、枳壳、大黄、吴萸、土瓜根、红花等十五味,皆通常取用者。再举《千金》十一方中治血之药言之,有干姜、蜀椒、附子、桂心、吴茱萸、细辛、白芷、皂荚、干漆、乌头、狼毒、鹿茸、赤石脂、禹馀粮等之温辛;消石、海藻、芒硝、牡蛎、鳖甲等之软坚;水蛭、虻虫、蛴螬、庶虫等之灵动活血,以及桃仁、丹皮、射干、泽兰、大黄、芎穷、丹参、蒲黄、土瓜根等之祛瘀常用药,亦竟无一味香窜之品何欤!
清代徐灵胎少年时,悬壶吴门,叶天士正享盛名,见徐方,颇诋其庞杂不精,徐亦反唇讥其轻纤不能中病。是二人均评方而不论疗效也。二人交恶,非意气之者久之,后天士读《千金》、《外台》,乃知灵胎之庞杂,亦有所本,而自悔失言,此见于前人记载者。夫用药遵古,学有所源,终是不脱窠臼。以《千金》之法繁药多,治痛经亦缺此香窜一法,乃后人得而补之,岂非美事?我未敢学天士之讥灵胎也,惟苏合香丸药贵而物稀,病人求之不易耳。
按:《妇人良方》治月水行止腹痛,有地黄通经丸,万病丸、小温经汤、桂枝桃仁汤四方,药为四物之外,有虻虫、水蛭、桃仁、桂心、桂枝、丹皮、干漆、牛膝、人参、甘草、蓬术等十五味,亦无异常者。

经行而合阴阳之痛经
余治痛经,仅以四物为主方,寒则姜、艾、益母、吴萸、椒、桂;热则丹、栀、荆、芩、龙胆;气则逍遥、香附、茴香、金铃、元胡、郁金、橘叶;瘀则丹参、桃仁、泽兰、红花;痰多则苍术、半夏、白芥、莱菔子;下寒则震灵、云母、黑姜、;脾泄则四神、理中、丁、姜;风冷下受则白芷、细辛;水渍则五苓、五皮;虚则归脾、六君、补中益气;皆人人常用之方药也。然人不论南北,治之皆能已其痛,而顺其经行,即所尝亲炙于程、蔡、虞诸师者,殆亦无甚出入,持此以治痛经,似已游刃,遂不暇旁求,其自封固步,殊可笑也。
忆一九四六年际,余代诊于女科虞老师许,偶诊一棘手痛经,每发则肢厥青紫,痛甚如不欲生,其夫在旁,亦悲不可抑。察其状似有隐曲不能言者,尔时妇女,不宜直言究诘,乃隐约其词,问以曾有触犯否?妇俯首承,遂按寒症治,而加入两头尖、失笑散、血珀、茴香、土牛膝、地龙、将军干(蟋蟀干,以通下窍)。此症俗称撞红,,乡前辈陆士谔先生颇有经验,曾于酒间言之甚多,以其悬壶于北里间,故时有遇之也。此所谓瘀精闭窍,法当逐其败精凝血,以导其窍者。嘱经七日服之,次月痛即大减,愉怡而来告,旋复其原。
后一二年,复诊一女工,如上例而更甚,据其同事云:每发则满地打滚,肢逆青紫如冰,大把止痛药片嚼之,早则尚可缓解,迟则僵冷如尸,良久乃苏,须一二日折腾。发更甚而体更弱矣,同事无不悯之。诘其由,则病者发誓不以告人,众坚为,求治,余亦诘之如前例,但隐泣而不答,然其苍白之颜,则略泛红赤。乃以前法加入一厘麝香吞之,其病遂失。此二例特异痛经之病因,乃年轻人常易犯之者,惜无以宣传劝喻之耳。
叔和《脉经》载有此病,而症状惝恍,颇令迷惑,记之如下:“妇人病如癫疾,郁冒一日二十余发。师脉之,反言带下,皆如师言。寸口脉濡而紧,濡则阳气微,紧则营中寒,阳微卫气虚,血竭凝寒,阴阳不和,邪气舍于营卫,疾起少年时,经水来以合房室,移时过度,精感命门开,经下血虚,百脉皆张,中极感阳动,微风激成寒(此句始作韵语,即近世所谓歌诀体也,叔和常喜为之,或四言,或五言,穿插一段,读之便觉生动,而不枯燥,此仲景以上,溯于《素问》,莫不然也。《金匮》妇人杂病篇:“两胁疼痛,与脏相连”以下,作四言韵语三十四句,甚有意致。余抄此书时,初欲以小真书为主,既淹迟时日,又觉沉闷,乃稍间以行草,渐感轻松矣)。“因虚舍营卫,冷积于丹田,发动上冲,
在胸膈(仍为韵语,而改二句为四言,津液掩口入,涎唾涌溢出,眩冒状如厥,灸之因增剧”。此文冗语不少,然撷其要,则有如癫、眩冒一日二十余发、冷积自丹田上冲胸膈,涎唾满口溢出等症状,又有阳微营寒,寒舍于营卫,冷积于丹田等病因,可资参考。
巢氏《诸病源侯论》亦有数则,一曰:“若经血未尽,而合阴阳,即令妇人血脉挛急,小腹重急,支满,胸胁腰背相引,四支酸痛,饮食不调,结牢恶血不除,月事不时,或月前月后,因生积聚,如怀胎状。邪气甚盛者,令人恍惚多梦,寒热四肢不欲动,阴中生气肿,内生风,甚者害小便涩涩而痛,淋沥,面黄黑,成病则不复生子。”(八二瘕侯)又曰:“脂瘕者妇人月水新来,若生未满三十日,以合阴阳,络脉分,胞脉伤,子户失禁,关节散,五脏六腑津液流行,阴道
动,百脉关枢四解,外不见其形,子精与血气相遇犯禁,子精化,不足成子,则为子瘕之聚。令人支满里急痛
,庳引小腹重,腰背如刺状,四肢不举,饮食不甘,卧不安席,左右走,腹中切痛,时瘥时甚,作者少气头眩,身体解堕,苦寒恶风,膀胱胀,月水乍来乍去,不如常,大小便血不止如此者,令人无子。”三曰:“黄瘕者妇人月水始下,若新伤堕,血气未止,卧寤未定,五脏六府虚羸,精神不治。”又曰:“妇人月水已下新止,适闭未复,胞门子户劳伤,阴阳未平复,营卫分行。”以上数则,皆仲景所谓妇人三十六病中七害之房害也。巢氏所言,较叔和为明畅,其症象亦亦遍于周身内外,涉及各系统矣。其痛引挛急之状,亦与临床所见相符,惟非亲诊,则不知其痛剧之至于是也。又叔和所谓“病如癫疾”,上述后一病例,他医亦有指为痫发施治者。尝遇患痫者,临经辄发,惟此则先剧痛而后厥逆如尸,不抽搐,不吐沫,尚为可辨。
陈藏器曰:“一犯月水行房,精血相射,入于任脉,留于胞中,以致小腹结痛,病如伏梁,水溺频涩,是名积精。”《原病集》曰:“有妇人月经来时交合阴阳,致伤血络,多成经漏淋漓,俗云血沙淋是也。”《妇人良方》云:“妇人月水不断,淋漓腹痛,或因劳损气血,而伤冲任,或因经行而合阴阳,以致外邪客于胞中,滞于血海故也,但调养元气,而病邪自愈;若攻其邪,则元气反伤矣。”试思当剧痛之际,补气血可乎?况有积精留瘀,而可不去之乎。

化症回生丹与大黄庶虫丸鳖甲煎丸
见同事有以化症回生丹治痛经者,初谓师承不同各具经验,特西南医家能用《条辨》方于妇科,是善处时方者,为可佩耳。继取以与大黄庶虫丸两两相较,乃颇受启示。
化症回生丹与鳖甲煎丸,虽同治疟母,而用药都不同,乃吴鞠通另辟蹊径者。其药凡三十五味,其中参、桂、归、芎、芍、桃仁、水蛭、干漆、吴萸、大黄等十味,为仲景妇科方所用;他则两头尖、五灵脂、虻虫、鳖甲、阿魏、麝香、丁香、茴香、降香、乳香、没药等十一味,气秽或芳香之品为一类;姜黄、川椒、良姜、艾炭、益母、三棱、莪术、红花、蒲黄、香附、延胡等理气温血行血之品为一类;此二类为鳖甲煎丸所无者。又地黄、杏仁、苏子等三味养血降气滑润之品为一类,此盖就大黄庶虫丸之意,扩大其制,而益臻其美也。吾尤赏其两头尖(即牡鼠之矢)、五灵脂(寒号虫之矢)二味,皆是厥阴引经药,所谓以至秽之品,引入至阴之地者。五灵脂之用于女科,如经痛、产后血晕及儿枕痛等,皆能独奏奇功(见《图经本草》及《产宝》等)。与生蒲黄合用,局方名为失笑散,杨归厚名以紫金丸,李仲南称为灵脂散,实止痛祛瘀之妙药。牡鼠矢治伤寒劳复及阴易,著于《外台》及《活人书》,回生丹既以二屎引入子宫矣,复用芳香以流窜之,姜椒艾桂以温而去之,其取效实非其它同类之方可比。药用一丸(蜡封,一钱五分,开水化服,余在京时,亦常用之,未发现副作用。
返观大黄庶虫丸,为药十二味:桃仁、大黄、干漆、虻虫、水蛭、庶虫、蛴螬等,逐瘀去症为一类;地黄、芍药、杏仁等,养血润燥为一类;黄芩、甘草调和其中。夫虚劳虚热羸瘦,而内有干血,虚由干血所致,虚中究为夹实,干血不去,则新血不生,而峻攻亦足重虚其虚。干血未去,而徒用补血,则助寇以粮,而益增其据固之势,亦且重实其实。仲景出此缓中补虚,先攻其实之方,解之者每谓攻实即所以补虚,干血去而新血自生。然既已虚极矣,能胜峻攻乎?我于此等症,常以补气血之偏行,性温而不腻滞者为汤,以大黄庶虫丸三钱包煎,或化
回生丹一粒(宜化服,煎则芳香之性失),不过期月,都能取效。此盖润血以濡其干,温血以助其行,灵动以通其着,补气以帅其血,使不崩冲。若更借二矢以引入至阴,直达于巢穴,则何愁于负隅哉?此时即芩、芍之酸寒,胶、地之腻滞,参用一二,亦无虑其制肘,究竟温行灵动者多,于群队中杂一异己,亦反佐缓和之立足义耳。
再考鳖甲煎丸,《金匮》杂入疟病篇,实可治妇人
瘕,方凡二十三味:柴、桂、芍、参、半、芩、姜、朴、大黄、桃仁十味为柴桂、承气之制,合以鳖甲,可以作为治疟之方。其余乌扇、牡丹、紫葳、庶虫、蜂窠、鼠妇、蜣螂、赤硝等八味,为攻积破瘕软坚消
之主药,葶苈、石苇、瞿麦三味,乃逐水之品;而阿胶佐人参为补气血,示人以疟母虽为有形癖积,踞成窠囊,而气血已虚也。此方明清以前医家,殆不甚赏识,由赵以德、陈梦雷、周扬俊论注之少而知之。近代谢观称为:“都用异类灵动之物,行气逐血之药,而不嫌其峻,其泄厥阴、破
瘕之功,有非草木所能比者。”《金匮要略今释》引日本诸家之说,亦无所发明。陆渊雷谓“中医不知脾肿,谓之疟母,鳖甲煎丸药味,大要是行血消瘀之品,所以溶解血栓,涤除郁血,正适应脾肿,此亦中医学中之一大奇迹也”。我谓是方既能除胁下痞块(脾肿),则其破坚之力,正可以去
瘕,故近日用于肥气、痞气(肝脾肿大)者殊多,更有良好经验。而此丸硝、黄与葶、瞿、苇以为佐使,吾尤深喜之,盖坚积消软之后,使血化为水,从二便以去,则邪有出路耳。
凡使用虫介毒物之药,如上述三方者,以成药包煎为妥,既符合原方之配合,又浓煎可以去毒。若炮制违度,或储存失时,或辨药有误,皆易贻害,勿轻率也。吾有同学尝以大黄庶虫丸处为汤剂,用量既高,奏效遂捷,初颇自喜,后有一例有胜力,崩决有可收拾,告我谓,自此当缩手矣。
慢性盆腔炎
治痛经既多且久,遂觉用药左右逢源,心手颇能相应,无意中使慢性盆腔炎患者得以怀孕,乃大受西医老友瞿君之赞赏,而进行合作研究。初由普通门诊中筛选为专题研究,时在一九五四年也。某线团厂工人以青年妇女为多,坚坐以工作,盆腔炎发病率多,缺勤多,假期长,医务室引为苦事。患者年尚轻,则多动而少静,病假中不免游乐,于是责难纷起,而工会亦难为解说。余适为该厂女工治愈数人,瞿君正是该厂厂医,乃偕工会商于余,余时与瞿君共事于联合诊所,乃为合作医疗之驻厂医焉。与瞿君对案会诊,大率先经西医检验作出诊断,相约急性发作时由西医处理,亚急性与慢性期则由我治之。如是逾半载,怀孕渐多,而缺勤日减,效果良显,记录在该厂医务室。
吾亦无甚奇法,但以四物为基方,痛减则多补气血,痛休则专补复。痛轻者(亚急性发作)援痛经例加脯肝理气,稍重则泻肝祛瘀。急性发则由西药消炎,见缓即投补。渐渐不发不痛,则受孕矣。
异样月经
余在中医研究院,初研究哮喘、慢支、矽肺,皆呼吸系统疾患也。继乃遂我旧习,兼研妇科,以痛经为题,病例大都选自某冰棍厂,病因以寒冷下袭为多。此一病因,《巢氏病源》中恣言之,南人颇以为怪,盖皆如厕于室内,不解冷袭为何事者。自吾来京,曲巷中小屋坑厕仍比比,无门无窗,寒风霜露,登其坑者,安能免夫侵袭。至于外省乡僻,圊尤简陋,巢氏之说,正为广大妇女言之也。若昧此因,治难全面。而冰棍厂女工之痛经,正符此理,而治之之法,自非温寒不可,即使子藏如扇,腰中冷如坐水中者,细辛、吴萸、姜、艾、椒、桂、益母胜金丹之类,用之无不效者,以病因单纯故也。然其中亦有特异者数例,略记于下:
一人经行无血,至期公大便如白垩浆者(石灰浆)十数下,便了一次例假。余治以四神、赤石脂、禹馀粮、附子理中、草果、苍术等,佐以五苓散,意欲止其泄而利其水道,易言之,即是筚其湿以归脾,而改道由膀胱以出耳。病常有因病理之惯性,习变为常,而不以为苦者,今我则欲纠其病理之惯性,而复其生理之常态也。上法治之一二月,便泄止,经时小便浑浊如带下,乃宗《千金》五石、泽兰诸法,合胶艾四物汤、益母胜金丹(医学心悟方)等,不数月,经行遂如常人。
一例经行尿水如泥沙,杳不见血,则治之较易,仅以归脾、益母胜金丹合附子理中、五苓等,温脾肾、补营血、泄水湿而愈。
一例痛经,依温经常法温之止,而苔舌垢腻灰黄不退,厚如二钱许,舌胖,上有茸毛如霉变,如苔藓,望之欲恶。此人自北来南,已十余年,不知食味矣。虽用燥脾湿,降胃
,利气机,益火生土,芳香开浊,开上焦,宣中焦,渗下焦诸法,化之甚缓,而滋长甚易,旋复如故。乃用扶土制木,木来泻土法,于燥土方中,加入乌梅、木瓜、白芍,其苔始化,当其苔厚时,痛经必作,但减于未治时;自其苔化,经行乃不复痛。
泛恶与漏红
一是访一前辈,正治妊娠漏红症,腰酸如折,小水频数,腹部下堕,而泛恶仍频。余意此胎可保,何以故,以恶阻仍甚,知胎元未萎,而胎气仍盛也。又气上逆而未悉下陷,故可举中气而提之,则尿频可减。固奇脉而涩之,则漏红可止。及观其处方,则为芩、术、苓、连及杜仲、桑寄、苎麻之类,以为药轻不中,失此则不可保矣。余问前辈,何以不用补中益气?曰:补则气升,助其恶逆矣;何以不胶艾四物?曰恐其腻膈妨食也。余别而自思,此时所贵者正在于恶,以见胎有生气,恶又何害哉?即云补气可以助恶,恶则气上逆而不堕,古有用吐法举胎者,使胎元增一可保之机,恶
又有益矣。若此时而用芩、连、茯苓苦泄下渗则气更下陷,胎亦难固矣。尝读一医案,湿温重症,咳嗽历数侯而不止,案中屡言之,却不加一药以治之。读者引以为惑,余谓治咳岂不容易,然以咳比湿温重症,则是无足重轻之藓芥小患耳,不治亦复何害。有咳嗽症在,却大有机宜:一者咳则肺气通,上焦宣发,气分之邪,借此振振之势而透为疹
。二则以觇其温邪尚还留于气分,而未内陷入血,若一旦咳自止,则鼻煽痰闭,而昏蒙随之矣。以医者才力,岂不能照顾咳嗽,特留此一症,既无伤于大局,而正可作为斥
谍报之用,意盖在此。我于泛恶 之与漏红,亦持如是观。
复举它例以为旁证,同学某君学痔科于某名医,甚勤,余谓此医仅以药胜人,恐无理论可得,子何契之不舍,而弃内科。同学曰:此医于内痔流血,有一妙论,谓纵有湿热,切忌苦寒,寒则
热降泄,必致窜成瘘管。然则奈何?曰升提之,使复归于脾胃耳。归脾胃后复如何?曰淡渗以从小便出。余抚掌而起曰:旨哉方乎,虽治痔,亦内科上乘之学也,子其勤事之。
脉细数而右弱为滑胎之基因
一妊妇脉两手细数,而右弱于左,毫无浮大之象,已流产三四次矣。余曰:此胎恐亦难全,必见漏红,盖以脉细数则血分必热,肝火必旺,致扰动血室,血得热而妄行。又素有腰酸之疾(可能系工伤,或职业关系),则下无摄纳之权。脉右弱为气虚,气虚则上失统血之能。此所以屡次流产之故也。惟其血则子宫不冷,而有复孕之可能也。
往者已矣,暨当追其来者,已堕之后,即致力于补气健脾、凉血养营,一以改其血热之体质,一以增其统摄之力能,益肾补奇脉,以固其下元。诸法药之三月,而复孕矣。乃嘱其多卧少动,治之如前,待五月而胎已安稳,乃渐渐增加活动。如期竟得一男。此例气虚血热,体质上已具流产之基因,此基因不变,则虽得屡妊,而不能免于滑胎也,其每堕必在三四月,故嘱坚卧以避此期,乃得保全耳。
习惯性流产困人实甚,屡成虚话,精神上已失支持;流一次则虚一次,体力上亦自不足。每怀三月,则惴惴不安,先已造成心虚气性之内馁。《素问?举痛论》曰:“恐则气下,恐则精却,却则上焦闭,闭则气还,还则下焦胀。”上闭下胀,,三月娇弱之胎,不堕何待。《灵枢?本神篇》曰:“恐惧不解则伤精,精时自下。”男子恐则精下,三月之胎,可不殒乎?
复方温下治不孕
有携其女自铜陵来求诊,惶惑紧张。殆难言状,谓其女交友已成熟,忽检得子宫深度后倾,宫颈挛曲,决难受孕,医谓不如不婚。徽沪两地专科诊断悉同,于是妇之前途默矣,故举家不安如此。诊之,临经腹痛,腹角弦急,便泄十余行,小便失禁。此犹未足惊人,胃脘痛,苔白腻而红星,乃舌两旁有豆瓣大光剥两片,时时咽痛,脉则沉细而弦。中下一派虚寒之象,尚无杌
之处。独舌剥咽痛,则为用药之制肘矣。遂处益母胜金丹,失笑散、延胡索散之属,加麦冬、石斛以复其阴,乌梅丸(寒热复合法)以顾其胃。七剂而舌剥见小,脘痛未发,痛经与便泄止(初诊正临经困顿时)。再诊方如前,次月经行,诸恙若失,予一膏方,遂不复来。以为症状能愈,岂可改其生理之异常,渐亦淡忘之。
约一岁余,其母挈其女及新生儿来谢云:去年诊后,经痛胃痛既不作,遂婚,婚即孕,新产方弥月,一切顺利出意外,回想前所检验,今犹心悸也。于是知凡有可见之症,可辨之理,可论之治,可用之方,即有可治之道,与治愈之可能。若其阴阳上下有乖谬,有矛盾,难处理者,当不着定见,少少照顾之,缓缓后图之,或假象能即退,或病理可转化,生理能复原。常出人之意外,勿知难而缩手,庶乎可为人民之医。
胎水肿满
我治此病,得能应手,系虞老先生一言之教。岁丙戌,虞老长子以瘵卒,昆季三人,长吾同学,仲、季则我曾教课,为接其青黄,谊不可却,乃为代诊。吾往所受四家妇科之学,得于此以核验,亦一乐也。虞老倾心相传,颇得其与窍,亦吾生平获益之秋焉。一日,有孕妇遍体洪肿,过膝上逆,胸闷气急,不得平卧,拟用鸡鸣、泻白、五苓,嫌其力弱;欲处葶苈大枣而未决,磨墨舔毫,迟未下笔。虞氏幼子时正随诊,疾趋上楼,问于虞老,告我白术茯苓剂重一两。乃恍然顿悟,顷刻而方就,盖综合全生白术散、天仙藤散、五皮饮三方。明日复诊,肿尽退而胎亦遂安。后遇此症,方药如拾俯物,如探青囊,不忧匮乏矣。
某妇初、二胎皆以水肿而陨,第三胎遇余治之而安。次胎复然,我已去北京中医研究院,来信求援,遥为处方,亦得顺生。
前岁诊一人,即我以荆芩四物汤治之而孕者,却已漏红二次,至七八月,忽体重日增半斤,一月之间增重十余斤,胸高腰粗,蹒跚难行,坐则不能起,立则不能俯,气喘吁吁,已有水气凌心而伤母,水渍于胎而胎坏之势,是诚《产宝》所谓之洪肿也。即以前法,合苏杏二陈以肃肺气,肺为水之上源,治节行则能通调水道,下输膀胱矣。嘱以尺许鲤鱼葱姜浓煮,饮其汤汁,渴则以冬瓜连皮及子煮汤为饮。一昼夜间,小便极多,诸肿尽退,体重降至正常,其血压高者亦平。至期顺产一男,其间肿亦未起。
吾尝谓治女科者,妊娠忌药不可不知,知之宜多不宜少,于是辑采前代医药诸书中,忌用慎用之药,达四百余种之多。其数宜若骇人,殆至一遇妊娠,将下笔无可用之药欤?曰非也,此四百余种,约占《本草纲目》总数十分之二有奇,宜谓多矣,孰知其间有生活日用之品,怪禽异兽,弃遗粪余之属,奇名僻物,今人所不见不知之物,不一而足,或如鲁迅所言药引之类,本不能称为药物,本非药肆所备者,先当剔除此一大批。又舍去大量珍贵稀有,及有毒,本不常用之品,所存一般处方常用药,则不过一二百种矣。再当就学校所学,父师所授,自己习惯易犯,录存于手册,则所宜熟记而谨戒者,不过数十种耳。
凡不畏难而肯读书者,必不惮此综集、分析、选剔而录记之功夫也。勉之。既知某药之须忌,又悉某药之可用(妊娠识要中又辑入安胎宜用之药百余种),用之而心安,医者何乐而不为。然而,当孕家未显之前,又多为内科之事,则治内科者既要具此敏感警惕性,以能作出早期诊断,又当熟记妊娠忌药以免触犯。故医者不当以《内经》“有故无殒”为借口,甚至借计划生育作掩护,究竟婚后不孕,得一喜讯,如大旱之见云霓,超龄孕妇,尤不能使成画饼,而蹉跎其岁月。本非艰绝之病,而处理仓卒,掉以轻心,若误致殒胎,医者能无惭疚?亦岂能避夫咎责。
即有胎气肿满一症,凡降气、理气、利水、温运诸法,皆所必用,却又皆干禁忌。如生白术之运脾以化湿,茯苓之和脾以利水,本为安胎之要药,君此二味,水去而不伤正,乃全生白术散,亦即五苓散避桂枝泽泻之禁忌,而独取其主药也。又若《千金》鲤鱼汤、天仙藤散、五皮饮、苏杏二陈、泻白散之类,大都安全有效,而无忌者,知夫此,则子肿用药,可以信步而徜徉矣。
脉细数而右弱为滑胎之基因
一妊妇脉两手细数,而右弱于左,毫无浮大之象,已流产三四次矣。余曰:此胎恐亦难全,必见漏红,盖以脉细数则血分必热,肝火必旺,致扰动血室,血得热而妄行。又素有腰酸之疾(可能系工伤,或职业关系),则下无摄纳之权。脉右弱为气虚,气虚则上失统血之能。此所以屡次流产之故也。惟其血则子宫不冷,而有复孕之可能也。
往者已矣,暨当追其来者,已堕之后,即致力于补气健脾、凉血养营,一以改其血热之体质,一以增其统摄之力能,益肾补奇脉,以固其下元。诸法药之三月,而复孕矣。乃嘱其多卧少动,治之如前,待五月而胎已安稳,乃渐渐增加活动。如期竟得一男。此例气虚血热,体质上已具流产之基因,此基因不变,则虽得屡妊,而不能免于滑胎也,其每堕必在三四月,故嘱坚卧以避此期,乃得保全耳。
习惯性流产困人实甚,屡成虚话,精神上已失支持;流一次则虚一次,体力上亦自不足。每怀三月,则惴惴不安,先已造成心虚气性之内馁。《素问?举痛论》曰:“恐则气下,恐则精却,却则上焦闭,闭则气还,还则下焦胀。”上闭下胀,,三月娇弱之胎,不堕何待。《灵枢?本神篇》曰:“恐惧不解则伤精,精时自下。”男子恐则精下,三月之胎,可不殒乎?
复方温下治不孕
有携其女自铜陵来求诊,惶惑紧张。殆难言状,谓其女交友已成熟,忽检得子宫深度后倾,宫颈挛曲,决难受孕,医谓不如不婚。徽沪两地专科诊断悉同,于是妇之前途默矣,故举家不安如此。诊之,临经腹痛,腹角弦急,便泄十余行,小便失禁。此犹未足惊人,胃脘痛,苔白腻而红星,乃舌两旁有豆瓣大光剥两片,时时咽痛,脉则沉细而弦。中下一派虚寒之象,尚无杌陧之处。独舌剥咽痛,则为用药之制肘矣。遂处益母胜金丹,失笑散、延胡索散之属,加麦冬、石斛以复其阴,乌梅丸(寒热复合法)以顾其胃。七剂而舌剥见小,脘痛未发,痛经与便泄止(初诊正临经困顿时)。再诊方如前,次月经行,诸恙若失,予一膏方,遂不复来。以为症状能愈,岂可改其生理之异常,渐亦淡忘之。
约一岁余,其母挈其女及新生儿来谢云:去年诊后,经痛胃痛既不作,遂婚,婚即孕,新产方弥月,一切顺利出意外,回想前所检验,今犹心悸也。于是知凡有可见之症,可辨之理,可论之治,可用之方,即有可治之道,与治愈之可能。若其阴阳上下有乖谬,有矛盾,难处理者,当不着定见,少少照顾之,缓缓后图之,或假象能即退,或病理可转化,生理能复原。常出人之意外,勿知难而缩手,庶乎可为人民之医。
胎水肿满
我治此病,得能应手,系虞老先生一言之教。岁丙戌,虞老长子以瘵卒,昆季三人,长吾同学,仲、季则我曾教课,为接其青黄,谊不可却,乃为代诊。吾往所受四家妇科之学,得于此以核验,亦一乐也。虞老倾心相传,颇得其与窍,亦吾生平获益之秋焉。一日,有孕妇遍体洪肿,过膝上逆,胸闷气急,不得平卧,拟用鸡鸣、泻白、五苓,嫌其力弱;欲处葶苈大枣而未决,磨墨舔毫,迟未下笔。虞氏幼子时正随诊,疾趋上楼,问于虞老,告我白术茯苓剂重一两。乃恍然顿悟,顷刻而方就,盖综合全生白术散、天仙藤散、五皮饮三方。明日复诊,肿尽退而胎亦遂安。后遇此症,方药如拾俯物,如探青囊,不忧匮乏矣。
某妇初、二胎皆以水肿而陨,第三胎遇余治之而安。次胎复然,我已去北京中医研究院,来信求援,遥为处方,亦得顺生。
前岁诊一人,即我以荆芩四物汤治之而孕者,却已漏红二次,至七八月,忽体重日增半斤,一月之间增重十余斤,胸高腰粗,蹒跚难行,坐则不能起,立则不能俯,气喘吁吁,已有水气凌心而伤母,水渍于胎而胎坏之势,是诚《产宝》所谓之洪肿也。即以前法,合苏杏二陈以肃肺气,肺为水之上源,治节行则能通调水道,下输膀胱矣。嘱以尺许鲤鱼葱姜浓煮,饮其汤汁,渴则以冬瓜连皮及子煮汤为饮。一昼夜间,小便极多,诸肿尽退,体重降至正常,其血压高者亦平。至期顺产一男,其间肿亦未起。
吾尝谓治女科者,妊娠忌药不可不知,知之宜多不宜少,于是辑采前代医药诸书中,忌用慎用之药,达四百余种之多。其数宜若骇人,殆至一遇妊娠,将下笔无可用之药欤?曰非也,此四百余种,约占《本草纲目》总数十分之二有奇,宜谓多矣,孰知其间有生活日用之品,怪禽异兽,弃遗粪余之属,奇名僻物,今人所不见不知之物,不一而足,或如鲁迅所言药引之类,本不能称为药物,本非药肆所备者,先当剔除此一大批。又舍去大量珍贵稀有,及有毒,本不常用之品,所存一般处方常用药,则不过一二百种矣。再当就学校所学,父师所授,自己习惯易犯,录存于手册,则所宜熟记而谨戒者,不过数十种耳。
凡不畏难而肯读书者,必不惮此综集、分析、选剔而录记之功夫也。勉之。既知某药之须忌,又悉某药之可用(妊娠识要中又辑入安胎宜用之药百余种),用之而心安,医者何乐而不为。然而,当孕家未显之前,又多为内科之事,则治内科者既要具此敏感警惕性,以能作出早期诊断,又当熟记妊娠忌药以免触犯。故医者不当以《内经》“有故无殒”为借口,甚至借计划生育作掩护,究竟婚后不孕,得一喜讯,如大旱之见云霓,超龄孕妇,尤不能使成画饼,而蹉跎其岁月。本非艰绝之病,而处理仓卒,掉以轻心,若误致殒胎,医者能无惭疚?亦岂能避夫咎责。
即有胎气肿满一症,凡降气、理气、利水、温运诸法,皆所必用,却又皆干禁忌。如生白术之运脾以化湿,茯苓之和脾以利水,本为安胎之要药,君此二味,水去而不伤正,乃全生白术散,亦即五苓散避桂枝泽泻之禁忌,而独取其主药也。又若《千金》鲤鱼汤、天仙藤散、五皮饮、苏杏二陈、泻白散之类,大都安全有效,而无忌者,知夫此,则子肿用药,可以信步而徜徉矣。

通因通用法治胎盘残留
老友瞿杨二西医,皆以创办助产士学校,妇产医院,有声名于沪上,造育从才不少,佥有实践经验者。常于正产、逆产、人工流产(尔时无计划生育之事,中止妊娠,乃作为治病之手段,后之胎盘残留,须进行手术刮宫,引为苦事。以电吸等各种技术,皆未臻完善,逊于今日远甚也。暇日每邀余莅其院共饮,有时见其以残碎胎盘,凝神拼凑以征其残缺多少,颇若烦琐。然仅恃夫按诊,则儿枕痛、附件炎作痛等症象,皆可混淆也。于以可佩科学态度之认真,中医若不解此理,但一意以固涩止血,凝血升提为治,养痈贻忧,必贲事矣。瞿杨二君之言:残留碎胎盘,着于宫壁,必妨于宫壁之皱缩,既不得皱缩,必难复原,而形成宫口闭锁不全,初则涓滴不止,继则忽然大崩,此产后崩漏之主因也。余既喻此,乃作然而兴曰:此病不难,吾能治之,请缓议刮宫。于是施以生化汤为主,参合金匮桂枝茯苓丸,下瘀血汤、温经汤诸方,并以大黄庶虫丸包煎,此即通因通用法也,我法亦不专在攻下,参、芪、当归、益母之类,亦量时添用,以为产后百脉已虚,不当视此为纯实症,虚虚之戒,亦所宜惕也。如是,于西医院各治数症,投药不数剂,其残留胎盘悉能下,下后宫自缩,口自翕,而崩漏止。止之后,复以归脾四物这属善其后,都得康复。
更从《金匮》下症,及我议不专攻下之法言之,《金匮》妊娠篇谓:妊娠漏下不止者,宿有 病,其 不去故也,桂枝茯苓丸主之。以桂枝之温,丹皮之凉,桃仁之润,三者攻 ,白芍、茯苓所以和肝脾也(引条怀胎有 ,为特异病例,姑不论)。产后篇有云:“产妇腹痛,法当以枳实芍药散。假令不愈,此为腹中有干血着脐下,宜下瘀血汤主之。”则以庶虫除瘕通积,逐血破瘀,得大黄之攻下,桃仁之润下,药仅三味,配合甚佳。又杂病篇曰:“曾经半产,瘀血在少腹不去,何以知之,其证唇口干燥故知之,当以温经汤方之。”是以归、芍、阿胶养血,参、甘、麦冬益气生津,吴萸、桂枝、生姜、川芎为温经行血之主药,而丹皮、半夏则血药气药之调和也。引三条言
言干血,皆瘀血,为 积,究竟与胎盘残留之有血同为实物者尚差一间,亦非桃仁、丹皮辈所能治,故我有取乎大黄庶虫丸,以其中有干漆、庶虫、水蛭、蛴螬辈,借其灵动走窜,以取胜也。
治产后崩漏,纵有留 ,不当忽置其虚,盖生产流血多,人皆知之,脉先芤而后细软,可切而得之;容色虚
无华,可望而见之;音声低怯,可闻而得之。谓非不虚得乎?留
则是虚中夹实,去实亦当顾虚,仅下其瘀则重虚其虚;而补虚亦有分等,补气可以帅血,气行血亦行,可无掣肘,且血下多则气亦随耗,甚则亡脱,故补气当为第一义,补血当为第二义,以血无骤补之功,而气有急固之要也。补血之品每多凝滞,而以当归、益母为上,麻仁、柏仁润而能通,桃仁能而能润,次之。阿胶、地黄、首乌等为最下,虽下亦可用,则全恃川芎、丹参、砂仁、木香、陈皮辈为之佐使矣。
夫药必有其偏,偏者其长也。医者利用其偏长,斯能见功。虽亦取其长,亦当知其短,能救其偏而补其短,而长乃能显,而其短乃能有所掩,此君、臣、佐、使之配,五味炮炙之法,则医者之能事也。
产后感冒发热
余在虞家,常有新产不可以风,温覆抬榻而来诊者,类皆老医亲视诊之,以其有声名于外也。某日,老医诊毕,却邀我同诊,而委为处方,盖蓐热壮盛之症,妇科家谓为伤寒,而不喜治之者。余以小柴、清魂、古拜,合生化治之,老医一见方,即欣赏曰:这个病人候着了(宁波人语)。
治蓐热,当先问恶露多少,次察虚实如何,新产必以生化汤、交加散(系归荆二味,不是姜地),清魂散这主,易言之,即当归、川芎、炮姜、桃仁、泽兰,与荆芥相配,既有炮姜以温血去瘀,则芥炭不足言凉,不虑产后忌寒之戒。若外寒重者,则桂枝汤合生化、姜苏之类,尤为合拍。如半月以后,恶露渐净,则凡小柴、葛根、桑
菊、银翘诸方,悉可采用如常,无所顾忌。而发汗之剂,务须制节,产家亡血,汗之必痉,血枯之后,复伤其液而燥其筋,不痉何待。故于虚实之辨,须重视也。陈自明《妇人良方》治产后汗多(此象产家见之最多),肉理不密,风邪所乘,而变痉者,治以小续命汤。大量桂、附、麻黄,施之产后血虚筋燥之体,得之于汗多耗液者,吾未见其可也。
产后瘫痪
于虞家诊次,有担架而来者,系初产妇四肢瘫痪不举,予愕然不知所措。虞老之子请示于父,还谓四物为主,上肢加羌,下肢加膝,一语如开茅塞。乃重用当归,轻用生地,合生化以祛恶露,艽防以祛新风,鸡血藤、丝瓜络以通络道。午饭之间,老人相告:此症起病速,治愈亦易。盖筋骨之营暂亡,补血行血之品用之及时,筋骨得营而复振,可计日而起床也。果不一周,而此妇自能步来辨认,余病者皆惊诧于起废之速,真专家之宝贵经验也。后有数人,由家属来求悬拟方者(此亦宁波梅宋家女科之惯例),但详加问诊,处方而与之,亦得克愈。吾于是悟昔贤“治风而不治血,非其治也。”之论之确,又悟此时若感冒而发热,血枯筋燥,易能作痉,斯为产后三大症之一,不必于太阳病刚柔二痉中求治法,但当以活血泽筋之药为君,入血祛风佐之,如本事愈风汤(即一味荆芥炭),轻清其风,可为主治,何必小青龙。又交加散之能虚实并顾也(荆芥与当归同用)。宋许叔微谓产后汗出表虚,易于中风,便致昏瞀口噤,手足瘛枞,服愈风散,愈时之象,其睡中必以左手搔头而醒,盖血虚有风及气虚有湿者,服药后当如虫行皮中,而皮肤作痒,得微汗而愈。搔头亦痒也,但岂必以左手,若谓营血属左,则黄芪防己汤服后,当右痒矣,想象之词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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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6 13:09:56 | 显示全部楼层
乳核及马刀挟瘿
斯二症之病因,殆皆肝气肝火窜入络道,必阴虚之素体,挟痰瘀而为患也。一妇肝火旺盛,骂詈不避亲疏,其姑首当其冲,姑亦糖尿,胆结石及胃溃疡患者,家庭之间,纠葛多端,勃溪反戾,无日无之,而二人之病日以剧。已成条件反射,恶性循环,苟不究其病源与连锁关系,治难中的。余以加味逍遥、龙胆泻肝,合芋艿丸、消瘰丸、海藻玉壶汤等治其媳,肝经气火渐平,则诟骂少而家务能理。再以滋水清肝饮、四物、二至、定风珠等善其后,则其媳实是一善良温顺之女子也。其姑大悦,肝胃之疾不发,糖尿、结石则用六味丸、三子五金汤等常服,相安无事,年逾古稀,桑榆可乐也。
薛立斋治肝脾郁结之症,亦自有其丰富经验,足以取法:如先用加味逍遥、龙胆泻肝等方,即《校注妇人良方》中常论者。但其善后之法,仅以归脾补气血,六君补脾胃,千篇一律,既成陈套。夫病发于阴虚肝旺,气火有余。纵降其气火,不滋水以涵木,风不平,火不熄,便多复发之机;况继之以甘温,不虞其气火复燃乎?余则以滋水清肝,养血柔肝,清心润肺,佐用降肺金之痰气,使金足以平木,木得有所制,调理多方,不沾沾于气血心脾之甘温一法,以自满也。
更年期汗多症
静则多言,若为郑声,与人相对,则絮絮聒聒,重言以反复之,或啜啜善悲,或暴戾善怒,性情偏狭,难以摸捉,躁烦汗出,烘热形寒,日发数十阵,入夜则两足火热,欲出被外,此皆更年期综合症之所常见者。惟此例之汗多,实有特异,抹擦频频,毛巾湿如水中出,时时绞之,面色虚
如肿,却不隐指,小便少,其脉虚弱无神,一如其面。以黄芪桂枝五物合甘麦大枣及五苓
散法,又加龙骨、牡蛎、碧桃干、糯稻根须之属,溲增多而汗渐少,而汗出如常人。此汗腺之失于控制,或归于肾上腺皮质激素之衰退,而中医以肺主皮毛,脾主肌肉论之。投固卫气、通脾气之治,往往有效。其次则以水液不从下泄,而误走皮毛,使之复还于膀胱,从水道以出,亦常能收引水归于故道之理想。余尝治内科许多症,其汗又甚于此女者数例,取效更捷,苟理论之可通,用药之入彀,必有不可思议之效,语详拙著《雪斋读书小记》中。
肺合皮毛,肺气虚则玄府不固;脾方肌肉,脾气虚则腠理失密。此在中医为常套之论,亦无奥秘之理,然施之感冒多、虚汗多之症,则如重门之钥,一探即通,不可忽视也。

女科一知集卷二
青浦何时希初稿
济生方妊娠门评按
宋严用和《济生方》中,于妊娠著论三,方十三,却法理赡备,能以少许胜人多许,亟读之。略记所感:
一、恶阻原因治法
〖原文〗恶阻者俗谚所谓恶食是也。此由妇人本虚,增时喜怒不节,当风取冷,中脘有痰饮,受妊经血既闭,饮血相搏,气不宣通。
按:所谓情志风冷痰饮者,虽皆致阻之一因,然究非致阻之主因。以今日言,怀孕之后,一家愉悦奉承之不暇,何来喜怒不节。痰饮之成,由于饮水多,苦茗酽茶,本非青年妇女之所习,惟往时尊荣处优者有之耳。即“饮血相抟”一语,水饮在上,肺胃脾为多,怀孕之后,血去养胎而不荣,即有所阻,亦在于下,何能与痰饮上下相抟耶?“妇人本虚,气不宣通”二语亦非普遍,怀孕岂必虚人,而恶阻则人皆有之者,其气不宣通之因,初不由于饮血,盖胎阻于下,浊气不泄,肝逆不平,胃气不降,肺气不肃之故耳。严氏之语,乃沿承巢氏病源之旧说也。以言治法,严氏以为“理疗之法,顺气理血,豁痰导水,然后安平。”其中理血、导水二法,亦为怀子者所忌,不若巢氏“须服药去其疾病,益其气血,以扶养胎”之语,为稳妥。
二、恶阻用人参半夏丸
〖原文〗人参半夏丸治妊娠恶阻病,醋心、胸中冷,腹痛,吐逆,有喜饮食。半夏、人参、干姜,以地黄汁浸蒸饼为丸,米饮汤下。
按:此即《金匮》干姜半夏人参丸也,彼以生姜汁糊丸,此则生姜入药,而以生地汁浸
饼为丸,生地汁,即鲜生地,则清而不浊,滋而不腻,为呕家所易受。滋水以涵木,木平则不致升犯于上为眩晕,冲逆于胃而作吐。若此法者,通常皆用芍药,然地黄汁为尤佳,以其得清润之妙,初孕肝热,自当略佐清凉如黄芩者,然芩味苦,不如地黄之甘润,此法唐人昝殷已常用之,特严氏用于止吐方中,为尤有巧思耳。
三、恶阻用旋复半夏汤
〖原文〗旋复半夏汤治妊娠恶阻,心下愦闷,吐逆不食,恶闻食气,头晕四肢骨节烦疼,多卧少起。旋复、细辛、川芎、当归、赤茯苓、陈皮、甘草、人参、半夏,干、生姜。
按:此方旋复、半夏、生姜、细辛以斡旋肺气,具有治节清肃之义,颇为可取。有归、芎而无地黄,则改润而为燥。又苓、甘以和胃,而呕家乃不喜者,照顾虽多,转不若上方之清纯。
四、子烦病因
〖原文〗妊娠四月受少阴君火气以养精,六月受少阳相火气以养气,又有不定拘此两月而苦烦闷者,由母将理失宜,七情侍感,心惊胆怯而然也。
按:病子烦都在六七月以后,瓜已将熟,男女渐见分晓之时。往在北京妇产医院协作研究子痫(子烦西医谓之子痫前驱症),农村妇女患此甚多,城市知识妇女亦有之。盖忧思善感,心惊多虑,实为此病之主因。以妊娠心理言,盼男忧女之心早切,丈夫絮聒在旁,翁姑父母期
望尤殷,已是日夜心烦虑乱。半胎以后,听媪姥之言,多方揣测,心旌悬悬,忧思怔怔,古已如此,于今为甚。气因忧郁而痞阻,火以郁阻而内动则肝风易生,亦为子痫之预因,不可不重视之也。
五、子烦用麦门冬汤
〖原文〗麦门冬汤治子烦。麦门冬、防风、白茯苓、人参、生姜、淡竹叶。
按:此方配合甚妙,取人参之意,而以沙参代之则合麦冬、竹叶以清肺肃气,清心除烦。生姜降逆,茯苓化痰,可以开其痞闷。一味防风,其意已有散肝风、防痉痫之预感。从此化裁,则石决、钩藤辈正须备用。
读古人书,但当会其原意,不必拘于药味之轻重。以古今用法不同,南北体质有异,会得其意,则就自己常用之药,随意增损可也。所谓有活法,无死法,法死而不知变,或不合病,则不如无法矣。
六、子淋用冬葵子散
〖原文〗冬葵子散治妊娠小便不利,身重恶寒起则眩晕,及子肿。冬葵子、赤茯苓。利则住服,如不通,恐是转胎,加发灰少许,神效。
按:此即仲景葵子、茯苓丸法,冬葵子滑胎,为胎家所忌,而仲景用之,因水渍于胎,能令胎坏,即产亦多良,早去其水,正所以安胎,有病则病当之,《内经》“有故无殒”之例,正指此也。宗斯义则古方并郁李仁、葶苈、泽泻(昝殷),商陆(千金),天仙藤(妇人良方,此药流气活血,亦能堕胎),木通、留行子、榆白皮(圣济)等均用之,浊不禁忌者何哉?盖辨症明,诊断确,权其轻重缓急,而又具此胆识也。若横议在旁,赡前顾后,不如稳步,以免颠蹶,则全生白术散运肝去水,最为安全,吾尝用之屡效矣。
发灰为一切血症之引经止血药,但有去瘀生新之力,催产方中助龟板以开交骨。而能治转胎,则严氏之经验也。又严氏另有“胎水而致胎死”一条,万全广嗣纪要中引之,今乃不见影印本济生方。
七、胎动用杜仲丸
〖原文〗杜仲丸治妊娠三两月,胎动不安者,可预服养胎。姜汁浸,炒去丝,川续断酒浸,为细末,枣肉煮烂,杵和为丸,空心米汤下。
按:固奇脉以安胎,最为上法,我尤欣赏,其炮制之妙,姜酒浸炒,所以温暖奇脉,而行药力;枣肉与米饮,则所以扶胃气也。
八、胎动用如圣丸
〖原文〗胎动腹痛,其理不一,或缘饮食冷热,动风,毒物,或因再交摇动骨节,伤犯胞胎,多呕,气不调和,或服热药太过,血气相抟,急服顺气安胎,不然,变成胎漏,则难安矣。如圣丸:鲤鱼皮、当归、熟地黄、阿胶、白芍药、川续断、甘草、苎根、生姜。
按:严氏胎动病因,其论大佳,发前人所未发,而后人亦罕见引用者。妊娠因侍男而胎动,以至于流产,房室谨忌,可不慎哉?其云服热药太过一因,则入情近理,切中时弊,常见有医者诊断失误,用快药通经,温药活血,毒药破瘀,而胎不去,其热毒留于血分,亦终致于胎动,或漏胎,或儿生则热毒遍发,及有先天性疾患。或因烦躁喜凉,医者多用寒药以快之,寒在母腹,留为子疾,或变痴呆,或成呆迟,既阻碍其发育,骨小肉脆,无复望其长成。以近日言:孕妇发热,多用抗菌素消炎之药,其毒亦未尝不积于血分,或遗留为孩子之病,更因细菌之变化不已,病毒之贻患难知,留传为儿童先天诸疾,或心脏部分缺损,或肢骸缺憾,或过敏性若哮喘等,数数见之,层出不穷。常莫诘其始因,终束手而无策。凡此者,盖人事所造成,而甚多乃为诊断用药之错失,医者不能讳言,而诿卸其责任也。
如圣丸诸药,补肾养血,止漏安胎,皆合。鲤鱼本为安胎消肿之上品,其皮主治瘾疹(苏恭本草),烧灰水服,治鱼鲠(录验方),不知严氏何以用之。
九、子痫用羚羊角散
〖原文〗羚羊角散治妊娠中风,头项强直,筋脉挛急,言语蹇涩,痰涎不消,或发搐搦,不省人事,名曰子痫。羚羊角、独活、防风、川芎、当归、酸枣仁、五加皮、茯神、苡仁、杏仁、木香、甘草。
按:此方平肝祛风为主,养血安神为次,又有化痰湿、理气机等法。缓急用方,药多则杂,如既已不省人事,何必安神,而反无开窍利隧,更何须夫养血缓中如归甘者,徒多牵制耳。急症重症,贵在药专,而后力捷也。然古人风气,如《千金》名方白薇丸,紫石门冬丸、泽兰丸等,动辄二三十味。又如徐之才逐月养胎,及侍胎预服之方十八首,亦以多胜人,一反仲景之简练。揣念当时选药之多,殆由于思路宽广,设想深远,欲包罗诸法,一举而疗诸疾,如近时所谓大包围战略也。如我愚昧,遇此类名方,当思之不解时,惟有割爱。
十、消风散治烦闷
〖原文〗消风散治风热交加,咳嗽痰多,心胸烦闷。石膏、甘菊、防风、荆芥穗、川羌活、川芎、白芷、羚羊角、大豆黄卷、当归、甘草。
按:此方宜从心胸烦闷着眼,恰是子烦,亦是子痫之先兆,以大量祛风平肝清胃之药治之,尚为对症。若以此治风热咳嗽之症,未免离题稍远。
十一、驱邪散妊娠疟疾
〖原文〗盖营卫虚弱,脾胃不足,或感风寒,或伤生冷,传成疟疾,急服驱邪散。莫待呕逆,见物不思,卒难医疗。高良姜、白术、草果仁、橘红、藿香叶、缩砂仁、白茯苓、甘草。
按:虎方一偏于温脾化痰,用药亦无忤于胎前,可称稳平。然凡痉之成,必有新邪引动伏邪,或为肺素有热,或生于风,或先伤于暑,后遇水寒,或先伤于风,后伤于寒,或冬中于风寒,至暑汗而发,或阴气先绝,阳气独发,内经所论原因非一(复感风寒),其邪伏之处,亦有腠理、皮肤、营气、卫气、风府、脊背、伏膂之脉、骨髓、五脏、分肉、募原、六腑、骨髓、肾、心等等。不论其寒热先后与多少,所伏之气不一,所藏之处不同,既有寒热,必有正邪相争之理。治之者以扶正气,透伏邪为主旨,透三阳之邪,都用紫、桂、葛,三阴则青蒿、鳖甲、柴胡,而治痉者又必取募原,募原者,气血营卫三焦脏腑之枢机也。透募原之伏邪,以柴胡为首选,仲景鳖甲煎丸、济生清脾饮、吴又可三消饮等莫不用之,柴胡汤方类,尤以为君,可知治疟之必赖此法此药也。严氏驱邪散仅重在温脾一法,而于和少阳、解枢机、透募原之法,不稍顾及,则疟邪何以能透耶。
十二、瘦胎用安胎和气散
〖原文〗怀胎十月,形体就成,八月合进瘦胎易产之药。今世多用枳壳散。非为不是,若胎气肥实,可以服之,况枳壳大能瘦胎。胎气本怯,岂宜又瘦之也,不若进救生散(按:方未见)安胎益气,令子紧小,无病易产。又且多稳当。安胎和气散:诃子、白术、陈皮去白、高良姜、木香、白芍药、陈皮、甘草。(《产科备要》救生散,安胎益气,易产:人参、诃子、白术、陈橘皮去白、大麦芽、神曲)
按:瘦胎、束胎、缩胎,方虽三名,其议皆同。其始由于唐湖阳公主尊荣恶劳,致体肥难产,南山道士进枳壳散而安(枳壳、甘草、或加香附。此方又有瘦胎枳甘散、滑胎枳壳散、枳壳六一散等名,《沈氏尊生书名》枳壳瘦胎散)。刘河间有束胎丸(白术、枳壳),又有枳壳汤(枳壳、黄芩、白术或加砂仁)。丹溪理体肥而气虚者,则用大全方紫苏饮,加补气药,名大达生散,仍有缩胎丸(黄芩、白术、赤苓、陈皮),《世医得效方》有神寝丸,一名寤生丸(枳壳、乳香),其他或加养血,或加运脾,或加血余、或加滑石、车前者,虽亦以滑胎、瘦胎为名,药多则杂,不暇细考矣。济生此方,用诃子、芍药酸以收之,为出人意表之思,于举世皆用香附、枳壳、乳香、砂仁、陈皮理气之外,自开一个蹊径。
严氏主张以八月服此,《千金》丹参膏(丹参、川芎、当归、蜀椒、猪膏)以“临月服”。甘草散(甘草、大豆黄卷、黄芩、干姜、桂心、麻子仁、大麦芽、吴萸),以“未生一月日预服”。又滑胎令易产方(车前、阿胶、滑石)则以“至生月乃服,药利九窍,不可先服。”《千金》又于逐月养胎方,十月之后方语云:“滑胎药入月即服。”《千金》取方五,虽与枳壳散等以瘦胎顺气为目的者不同,皆须知之,方可使用也。(丹溪缩胎丸,八九月服之,见上。又一方为芩、术、枳壳、滑石,九个月服之,见于《女科准绳》)。
又早于严氏百余年之虞况《备产济用方》(公元一一四0年,《济生方》为一二六七),散失已久,得朱端章辑入《卫生家宝产科备要》中,朱氏凡三引枳壳汤,可见朱端章之重视,爰并录之:
枳壳汤,五个月后服,滑胎易生,商州枳壳二两,麸炒去穰、石州甘草一两,炙,右为细末,每服二钱,百沸汤点,空心食前,一日三服或四服。唐胡阳公主每产,则经旬痛楚,万法不效,服此药遂验。自服药,忌登高厕。此方神妙,滑胎易产,他药所不及。但其胎紧小,微带黑色,百日后肉色方渐变白。唯产妇素虚怯者,更宜斟酌,缘枳壳性寒,恐难多服也。《备产济用方》
滑胎枳壳散,商州枳壳二两,去穰,锉作小块,麸炒,甘草一两,炙,锉,右为末,每服二钱,百沸汤点服,空心食前日三服。凡怀孕六七月以上,即服,令儿易生。初生胎小微黑,百日以后肉渐变白。此系孙真人滑胎易产方,然抑阳降气,为众方之冠(查《千金方》卷二,妊娠滑胎五方中无此),大率妇人妊娠,惟在抑阳助阴(中节),抑阳助阴之方多,然胎前药惟恶群队,若阴阳交杂,别生它病。唯是枳壳散所以抑阳,四物汤所以助阴故尔。枳壳散差寒,若单服之,恐有胎寒腹痛之疾,以内补丸(熟地、当归)佐之,则阳不至强,阴不至弱,阴阳调匀,有益胎嗣,此前从未尝论及也。《普济本事方》(《产科备要》卷六引,作许学士产科方。)
枳壳散,妊娠至五月以后,能顺气瘦胎易产。枳壳八两,去穰,麸炒,秤,甘草四两,炙,秤,锉碎。右为细末,汤点二钱,空心,晚食前,日两服,八月三服。《产科备要》
按:于此数书以观,滑胎易产方必须临月始服之,束胎瘦胎在五月之后,日服六钱,空心分三服,药量为二与一之比,枳壳四钱已不少矣。甘草则二钱(如《产科备要》每服二钱,日二服,则枳壳约二钱六)。至八月以后,可增量日服六钱至八钱云。而枳壳性寒,多服有胎寒腹痛之疾,须慎之也。
许叔微于枳壳肠、内补丸、四物汤三方,综合用之,以成抑阳助阴之法,说解甚精,其“胎前药惟恶群队,若阴阳交错,别生它病”一语,不仅为妇科瘦胎而言,即在内科用药,亦是至理名言,启悟后人不少。凡遣药,先识药性,次熟相互之畏忤,少则易听驱使,多则自生杌陧,仲景方虽复而不杂,常以一药顾盼数面,兼治数症,此其以少许胜多许,以独行胜群队之妙。所以耐人寻思,使人学习不厌也。
济生方尚有百合散,治妊娠风热咳痰,用百合、白芍;芎苏散治妊娠外感 风寒,用麦冬、白芍、白术,虚实混淆,皆未解其精义,姑不论也。
徐之才逐月养胎方议
北齐徐之才,六世纪中叶人,为世医徐熙之六世孙,著有《雷公药对》二卷,已佚。而遗此妇科名著《逐月养胎方》。之才原书不可见,得隋《巢氏病源论》,唐《千金方》,宋《产科备要》、《妇人良方》,清《济阴纲目》等书之引载,遂为胎产家人所称习之专方。以其文字转辗引述,难免于传讹,或有变乱前后,擅自窜改,而失原意者。余在讲课时,虽援各家注释随文敷衍,然疑点甚多,常觉不能自圆其说者。今不欲为考证之学,仅就诸书不同,或特异之处,摒弃其封建迷信之文而议之。聊分为八节,略经整理,不尽第原文也。
一、受成及五行生克
妊娠一月,名曰始形(他书均作始胚),血流涩,始不出。二月,名曰始膏,儿精成于胞里。三月,始胎,形象始化,未有定仪,见物而变。四月,始受水精,以成血脉。五月,始受空精,以成其气。六月,始受金精,以成其筋。七月,始受木精,以成骨。八月,始受土精,以成肤革。九月,始受一生精,以成皮毛,六府百节莫不毕备。儿脉续缕皆成。十月,五脏皆成,六府齐通,纳天地气于丹田。故使关节人神咸备。《巢氏病源》
时希按:八月始成肤革,则三四月所成之气血,六七月所之筋骨,将何所依附,气虽无形,血与筋骨皆有形质,外无包裹之囊(说文语),绒毛何以保护,胎盘何以着床,此受成之先后有疑也。
自四月至九月,始受水、火、金、木、土、石六精,以成形质。其表如次:
一月始形 二月始膏
三月始胎 四月受水精(克火)
五月受火精(克金) 六月受金精(克木)
七月受木精(克土) 八月受土精(克水)
九月受石精
是则可知每月以被克已虚之脏腑,接受养胎之任务,其能胜任乎?而胎儿在四月以后,胥在被克之脏腑,营养不足之情况中生长,可乎?况九月石精,在五行之外者,又是何物?《内经》似亦未尝言之,《难经》:“冬脉
石者,肾,北方水也。万物之所藏也。盛冬之时,水凝如石,故其脉之来,沉濡而滑,故曰石。”盖言脉形态如石,非谓石即水,石即肾也。五行循环,是在动态中生存,有生有克,能变能化,石虽有形有质,而无生机,不变不化,乃无端配合于肾。其与肾之中有阴阳,变化万端者,何可比拟哉?而徐氏原为五行相生之序以养胎,其理既协,又合于妊娠之实况,又加六精,岂不自相矛盾。相生如下:
一月足厥阴肝,二月足少阳胆(木生火)
三月手厥阴心主,四月手少阳三焦(火生土)
五月足太阴脾,六月足阳明胃(土生金)
七月手太阴肺,八月手阳明大肠(金生水)
九月足少阴肾(水)
此明是相生之道,以相生之脏腑,嬗递而养胎,正合生生不息之理。而上文六精之说,却与此背道而驰,其不可从,明矣。
二、十月胎儿成长之状
妊娠一月,足厥阴脉养,内属于肝,肝主筋及血,一月之时,血行否涩。二月,足少阳脉养,内属于胆,主精,儿精成于胞里。三月,手心主脉养,内属于心。四月手少阳脉养,内输三焦,儿六腑顺成。五月,足太阴脉养,内输于脾,儿四肢皆成。六月,足阳明脉养,内属于胃,儿口目皆成。七月,手太阴脉养,内属于肺,儿皮毛已成。八月,手阳明脉养,儿九窍皆成。九月,足少阴脉养,内属于肾,儿脉续缕成皆。《千金方》
一月如珠露,三月如桃花,三月男女分,四月形象具,五月筋骨成,六月毛发生,七月儿能动左手,八月能动右手,九月三动身,十月受气足。耆婆五脏论生育说
时希按:《耆婆书》《崇文总目》著录,殆属之唐人,以托名于三藏佛者。《医方类聚》载之,知此书尚存于朝鲜也。此则见于《妇人良方》。
妊娠一月始胚,二月始膏,三月始胞,四月形体成,五月能动,六月筋
骨立,七月毛发生,八月脏腑具,九月谷气入胃,十月诸神备,日满即产矣。《产科备要》
从上三则以观,胎儿发育生长之过程,虽未必尽合于今日之生理学说,然可略觇古之医家,纵不能若王清任这躬亲解剖,或未必悉出虚构臆说欤。
三、五行配四季之无用
尝试推巢氏所论云:妊娠脉养之理,足厥阴肝脉也,中少阳胆脉也,为一脏腑之经,余皆如此。且四时之令,必始于春木,故十二经之养始于肝,所以养胎在一月二月。手心主胞络脉也,手少阳三焦脉也,属火而夏旺,所以养胎在三月四月。手少阴乃心脉也,以君主之官,无为而尊也。足太阴脾脉也,足阳明胃脉也,属土而旺长夏,所以养胎在五月六月。手太阴肺脉也,手阳明大肠脉也,属金而旺秋,所以养胎在七月八月。足少阴肾脉也,属水而旺冬,所以养胎在九月。又况母之肾脏第于胎,是母之真气,子这所赖也。至十月,儿在母腹之中,受足诸脏气脉所养,然后待时而生。此论奥微,而有至理。《妇人大全良方》
时希按:陈氏此说,以为颇多不合之处,试列下表:
一月肝,二月胆,属木而始于春木。
三月心胞络,四月三焦,属火而夏旺。
五月脾,六月胃,属土而旺长夏。
七月肺,八月大肠,属金而旺秋。
九月肾,属水而旺冬。
陈氏谓此奥微而有至理之论,出于巢氏,巢氏源于徐之才,皆无此也,此陈氏之创。今辨其不合者:凡任何一月,皆可怀孕,则初孕之一二月,非岁序之一二月明甚。假令岁序在三四月而怀孕(春暖及秋凉,为最易怀孕之月),季节已是春归夏临,依陈氏说,将为火养乎?将犹认一二月而木养之乎?不当可知。而最可异者,无端以四季分五脏,以合于怀孕之九个月,而漫为支配。《内经》有言:“脾主长夏,夏气在肌肉。”此言四季合于五脏者,盖为诊疗之助,而非为妊娠之月数说法也。妊娠之一二月,不定在春,且一季当为三月,而此则以两月为季,又无故变九月而为冬,即使此四季配合五脏之月数,在妊娠为设想、为假定,究竟于辨症、护理、治疗,有何意义耶。以病言:《内经》谓“春若病鼽衄,仲夏善病胸胁,长夏善病洞泄寒中,秋善病风疟,冬善病痹厥。”试问妊娠一二月为春,其善病鼽衄乎?三四月为夏,其善病胸胁及洞泄寒中?以至于所谓九月之冬,凡稍诊胎前病者,皆知其无一是也。则陈氏创为此说,有何用哉。
四、胎前发病与养胎月数不符
徐之才十月分经养胎之说,对临床似觉少实用意义,何以言之,妊娠恶阻,一般于首数月症状最多,但其原因,有胃气逆而不降者;肺气逆而失肃者;有胆气逆者;有肝阳旺者;有胎阻于下,而浊气上冲者;有肾水虚而肝木失涵者;有肾中寒气,挟冲上逆者;有脾湿中困者;三焦有湿热者;有心火旺,引动胆火不平者;有胃气虚馁者;有中焦有寒饮者;有神志不安者;情绪不快者等等。种种不同,不仅属于肝胆或心包三焦也。如是,以一二月作为肝胆养胎之理,已非定律。即以妊娠多发之重症言之:子烦以知母饮、竹叶汤、清宫汤为主方,并不见于三四月心主、三焦养胎之时,而惟七八月后为多发,所谓子痫症之先驱也。子肿从三四月起,直至临盆,均可见之,五六月脾胃养胎之时,反非必见。妊娠高血压及子痫重症,其原因确属肝胆火盛,火动风生,风火上煽,而于七八月后所谓肾水养胎之时发之,却又实症为多,又非滋水之法所能治,然纯不见于一二月肝胆养胎之时(以上诸症之症治,拙著《妊娠识要》一书,言之较详)。故我私谓徐之才逐月养胎方(陈良甫却谓是“未有过于巢氏之论”者,推崇备至。)有未省其微奥者实多,不敢以其名论而阿谀也。然确有可取者数端,当撷而出之:
五、起居情绪饮食生活之慎宜
逐月养胎方中,于孕妇生活起居之所宜,所忌,及提示家人之处,确为有用之宝贵经验,妊娠家有不容忽视者。如:
妊娠一月,宜食在麦,勿食腥辛。不为力事,寝必安静,勿令恐畏。
二月,无食腥臊。居必静处,男子勿劳,当慎护,勿惊动也。
三月,未有定仪,见物而化,无悲哀思虑惊动。食鲤鱼、啖牛心。
四月,食宜稻粳,羹宜鱼雁。当静形体,和心志,节饮食。

五月,卧必晏起,沐浴浣衣,深其居处,厚其衣裳。朝吸天光,以避寒殃。其食稻麦,其羹牛羊(以上六句,北齐徐之才忽作韵语,甚有意趣)。和以茱萸,调以五味,无大饥,无甚饱,无食干燥,无劳倦。

六月,身欲微劳,无得静处,出觐于野,数观走犬及走马。食宜鸷鸟猛兽之肉,是谓变腠纫筋,以养其力,以坚背膂。调五味、食甘美、无大饱。(变腠句,巢氏谓“变腠膂筋,以养其爪,以牢其背膂。”)

七月,劳身摇肢,无使定止,动作屈伸,以运血气。居处必燥,饮食避寒。常食稻粳,以密腠理,是谓养骨而坚齿。无大言,无号哭,无薄衣,无寒饮。
八月,和心静志,无使气热,无食燥物,无辄失食,无妨大起。(食燥物则影响大便)。
九月,饮醴食甘,缓带自持而待之,是谓养毛发,致寸力。无处湿冷,无着炙衣。 节《巢氏》、《千金》

时希按:就上所节引者观之,既医学所可喻解,亦人事所宜遵循者。以饮食言:妊娠一二月,无食腥辛之物,辛能动血,腥臊害胃,易致作恶,忌之为宜。宜食大麦,《苏恭本草》谓“能平胃止渴”,《肘后方》谓“治食饱烦胀”,李时珍谓是“宽胸下气,凉血进食”,可知于恶阻甚合。三月,食鲤鱼、啖牛心(巢氏谓“欲令儿多智有力,则啖牛心”)。四月,羹宜鱼雁。五月,羹宜牛羊。和茱萸、调五味,则恶阻之期已过,大都倍常思食,便须乘机调和五味,进以动物营养,水陆之品杂陈矣。六月以后,胎元已固,九月且可饮酒醴矣。又三月之时,巢氏谓“思欲瓜果,啖味酸俎,好芬芳,恶见秽恶,是谓外象而变者也。”盖皆恶阻择食之见徵。一月时所谓“饮食精熟,酸美受御”者,亦由此也。

此言生活起居之慎宜,自一至五月,有“不为力事,寝不安静,居必静处,当静形体,卧必晏起”等嘱,明其胎气犹在脆弱之期,易于颀坏也。其“男子铁劳”一语,尤当为决定性之禁律。三月形象始化,未有定仪,正当注意胎教之时,巢氏文字甚多,曰:“见物而谱,欲令见贵盛,王公、好人、端正壮严,不欲令见伛偻、侏儒、丑恶形人,及猿猴之类。无食姜、兔(此《千金》所谓食姜则多指,食兔则缺唇。生姜,仲景不忌,以妊娠呕吐不止,正用干姜半夏人参丸治之者。然仲景又谓妊娠不可食兔肉,兔肉着干姜,食之成霍乱。)无怀刀绳。欲令子美好端正者,数视白璧美玉,看孔雀、食鲤鱼。欲令子贤良盛德,则端心正坐,清虚和一,坐无邪席,立无偏倚,行无邪径,目无邪视,耳无邪听,口无邪言,心无邪念,无妄喜怒,无得思虑,食无到脔(到疑是割,割脔是碎切肉,古人割不正不食,况碎切乎),无邪卧,无横足。”(中有节文)按:此段为巢氏所独有,可想为徐之才原文,系千四百年以前,对胎教之要求,今日读之,不但封建朽腐而难遵,且可叹也。此段《千金》又简节为“欲子美好,数视璧玉,欲子贤良,端坐清虚。”《产科备要》从之,《妇人良方》曰:“欲子美好,宜佩白玉,欲子贤能,宜看诗书。”以《良方》较近人情云。四月五月胎未稳固,故尚须静形体,晏起,厚衣裳,而无劳倦,仍在耐心保胎之时也。及至六月,则忽然变静为动,其文曰:“身欲微劳,无得静处,出观于野,如观走马及犬,以坚养其筋力。七月,劳身摇肢,无使定止,勤作屈伸,以运血气。”此两月之突变,实为妊娠期中之一大转关,中医及世俗之习惯,皆视五月六月之间为半肚,即怀孕之中期也。其未成长者,至此已得成长,未稳固者,至此已臻稳固。故当开始锻练,参加劳动,使胎能经振动,耐行立,增其自动回旋之能力,运之及时,有益于生产大矣。此诚合于孕妇之生理要求者,不可忽也。
有关情志者,则曰:“无令恐畏,勿惊动,无悲哀思虑惊动,和心志,无号哭,和心静志”等等。

饮食之节制,则曰:“节饮食,无大饥,无甚饱,无食干燥(燥食则使大便难而胎火重),饮食避寒(寒饮食则伤脾胃,若使泄则胎气下坠),无辄失食(饥则气馁),盖当重视夫饥饱寒热之饮食也。

以言居处生活之事,曰:“深其居处,朝吸天光(吸受阳光,甚合于近说增加钙质之吸收,不想古人亦有此经验也),无处湿冷,居处必燥。”此警戒之语,尤为重要,盖久处湿冷,则事变风寒湿之侵袭,今人皆知孕妇而得关节炎,可以导致引此子日后先天性心脏病之原因,虽古人未有此诊断,若此经验之流传,讵可轻忽之哉?逐月养胎方之可贵,可研究,殆在此而不在彼也。
六、妊娠针灸

关于妊娠禁忌针灸,诸家之说不一,然合而观之,亦可得其确论。《千金》之语谓:“妊娠一月,足厥阴脉养,不可针灸其经。”以下直至九月,其语悉同。巢氏则于每月之末,有经穴部位,如“足厥阴穴在足大指歧间,白肉际是。”以下每经有之,惜无《千金》“不可针灸其经”之语,读者不察,若误解为妊娠一月,当针灸此穴位,岂不偾事。《脉经》有“怀妊者不可灸刺其经,必堕胎。”颇能予人以禁戒。惟清武之望《济阴纲目》,却有“妊娠一月,足厥阴脉养,不可行灸其经,如磊敦、行间、太冲、中封、五里、中郄等穴是也”之文,是可以补前三家之缺疑者。每月有之,大可参考。
七、妊娠脉法
妊娠脉法,它书未载,惟巢氏有之,虽一二月无文,亦是能参考:
三月,诊其妊娠脉滑疾,重以手按之散者,胎已三月也。
诊其任脉,四月,欲知男女,左脉疾为男,右脉疾为女,左右俱疾,为生二子。
五月,诊其任娠脉,重手按之不散,但疾不滑者,五月也。又其脉数者,必
怀;脉紧者,必胞阻;脉迟者,必腹满喘;脉浮者,必水坏为肿。(六月脉法亦缺。按脉经,此段尚有“脉浮汗出者,必闭;脉数者,必发疮脓”二条。又脉数以下,脉经作五六月。又脉紧者必胞阻,应作胞漏。)
诊其任娠,七月,脉实大牢强者生,沉细者死。
诊其任娠,八月,脉实大牢强弦紧者生,沉细者死。(九月亦无脉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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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26 13:10:04 | 显示全部楼层

时希按:以上脉法,盖出于叔和《脉经》,而略有讹夺,逐月脉法之前,叔和有平妊娠及分别男女脉各八条,而巢氏各少二条,总才十二。惟叔和尚有三月一条,五六月两条(已补于上文小注),六七月一条,今为补之如下:其六七月源出于《金匮》,《金匮》亦有二条也。
妇人怀妊三月而渴,其脉反迟者,欲为水分,复腹痛者,必堕胎。 脉经
妇人怀娠,六七月,脉弦发热,其胎愈胀(叔和讹作腧腹),腹痛恶寒者,少腹如扇,所以然者,子脏开故也,当以附子汤温其脏。 金匮要略
妇人得平脉,阴脉小弱,其人渴,不能食,无寒热,名妊娠,桂枝汤主之,于法六十日当有此证。 同上

夫妊娠脉法,自《内经》以下,皆文字艰涩,不易理解,若望文生义,有何裨助。即如“阴搏阳别,谓之有子”一语,阴搏当指脉之阴部(如尺如沉),有异于平常之搏动。平时阴部之脉非不搏,搏则阴绝矣。然其搏亦有异于平常之阳脉(如浮如数等)故与阳脉应有区别。不可混同。其特点为何,即自有一股生动活泼之气。为通常平脉或病脉所无者,若徒以一般阴阳理解,必不免入于玄妙之域矣。以上逐月脉法之释,今不具。但《脉经》所云“五月,重手按之不散,但疾不滑”,“三月,脉滑疾,重以手按之散”,其五月不散,是也。滑脉流行之状见减,亦是也。则三月如何可见散脉。初成之胎,正当于沉部见生气勃勃之态,始符合阴搏之脉。若沉部松散,无神则下元不固之象矣。又七八月,脉见沉细,则下元虚寒,胎已萎死,然亦不能牢强弦紧,缺乏和缓安详之气,而有血气痞积、阴阳乖之象也。反之,此时以见缓大有神之脉为多,医者偶一疏忽,常易漏诊。吾尝访一内科前辈,诊一七月之妊,病者先已坐定,深衣缓带,腹隆之状,未易见之。病为咽痛咳嗽,方中有射干、丹皮、赤芍、象贝、姜蚕、苡仁等,医忽问月事如何,病者怫然曰:脉我久,何不知胎已七月耶?医为大窘。正证此时多见缓大,而非《脉经》所谓实在大牢强弦紧者也。故我诊适龄生育之妇女,首问明月几时有?无论其逾期,适临,或未及期,一问而皆可得之矣。
八、十八方甚佳

徐之才逐月有预服安胎,及伤胎补救之方,各一,一至九月,共得一十八方。惟十月须服滑胎药,方凡五,不知是否出于徐之才,以逐月仅备二方,临产滑胎,不能多至五方也。疑为《千金》所有。巢氏有论无方,故当以《千金》为准。

方药大部分平稳安养,为妊娠所常用,今不暇每方论其配合。但综合观之,如茯苓、芍药、白术、麦冬、人参、阿胶、甘草、生姜、细辛、地黄、吴萸、大麦、乌梅、防风、艾叶、当归、大枣、黄连、黄芩、茯神、龙骨、菊花、半夏、柴胡、厚朴、生李根皮、五味子、苁蓉、葱白、黄芪、旋复花、杏仁、钟乳、紫菀、粳米、薤白、桑寄生、干姜、大豆、续断、柏子仁。此四十余药,殆皆妊娠药笼中物,甚可喜者。略有可议者,如丹参、麻黄、川芎、赤小豆、栝蒌根、枳实、葵子、附子、大麻仁,一般作为胎前忌药,然其中芎、葵、附三味,正是《金匮》妊娠篇中芎归胶艾汤、葵子茯苓散、附子汤中所用者也。余于忌药,常持一主观,以为避此一药,未必不能愈病,则且避之,有仲景之识见则可,治病不徒恃胆量也。

我于逐月养胎十八方中,尤为赏识者,厥为妊妇之食物营养:如妊娠一月为始,以后二月、四月、五月、六月、八月(二方均用之)、九月等,用乌雌鸡者凡九方,三月用雄鸡,七月用黄雌鸡及白鸡各一方,九月又用猪肾。可知徐之才于胎前营养之道,如是其重视也,医者用药之多加消伐,与夫怀妊之不注意营养者,可不鉴诸。
徐氏分经养胎之说,我往亦
而信之,巧为辨说,以为有数月甚确,有数月或不合。及临症久,其惑愈滋,今写此,不知尚有中肯否?夫任何一名论之成立,流传、发展,以至成为体系,必有其客观条件。医学之最主要者,则求适用于临床,为临床以服务,不取决于空论也。萧慎斋曰:“人自受胎于胞门,则手足十二经脉,其气血周流,俱以拥护胎元,岂有逐月分经、某经养某月之胎之理,马玄台已驳之”,盖先后得吾心者也。

读古人书,亦当体念其社会思想,环境影响,生活习俗,作者所受之教育。以医家言,其服务之对象,反映于学说中,尤关重要。如淳于意之病例,颇多宫廷贵官,而扁鹊历游各国,所见病种遂广,华佗行医草泽,多识劳动人民疾苦,若逐月养胎方作者徐之才,历事后梁、北魏、北齐诸朝,官至尚书令,封西阳王,北齐书称之为贵人。则其方中某些论点,亦不足诧责矣。是在读之者择用之耳。
《妇人大全良方》五种辨惑
考《四库全书提要》,略曰:“《妇人大全良方》二十四卷,宋陈自明撰,自明字良甫,临川人,官建康府医学教授,是编凡分八门:调经、众疾、求嗣、胎教、妊娠、坐月、难产、产后,每门数十证,总为二百六十余论,论后附方”,此书采摭宋前诸家,提纲挈领,于妇科证治,比前人为详备。有嘉熙元年(一二三七年)陈氏自序,时为建康府明道书院医谕(医学教谕)。此序为薛己删去,不见于通行本(此序若为嘉佑元年(一0五六),则早于陈言矣,见后)。《宋史?艺文志》著录,无大全二字,但称《妇人良方》,故后人称引时或作全名《妇人大全良方》,或作《大全良方》,若称引薛己刊本,则当称《校注妇人良方》,以非陈氏之旧矣。
原有宋青田人陈言,字无择(绍兴辛巳公元一一六一撰《三因极一病证方论》,则其年代当早于陈自明,《四库全书》及《医籍考》等,何以均未指出),为之评论。明熊螯峰为之补遗者,熊名宗立,自号勿听子,著书有十余种,按其著作年代之可考者,约在明正统二年丁巳至成化十年甲午间(公元一四三七至一四七四)。其外科、儿科、妇科诸书,皆熊氏著作在先,薛氏就其书而校注,乃刻入《薛立斋医案》中。熊氏书名为《妇人良方补遗大全》,亦二十四卷,见于《医藏目录著录》,名虽曰存,而实已亡矣。
何以故,薛己辄以己意删陈自明原著,陈无择评论,熊立宗补遗三家文字,章次错乱,体例不清,
割裂,面目全非,不复能读陈氏原著矣,实是憾事。薛己盖凭依前代名著,附入自己治验,而另写一书者,名《校注妇人良方》,仍二十四卷。
明金坛王肯堂撰《女科准绳》(万历二十六年,公元一五三七,约后于薛己五十年)序谓:“陈氏所葺,多上古专科禁方,具有渊源本末,不可昧也。故于是编务存陈氏之旧,而删其偏驳者,然亦存十之六七耳。”王氏于此,截伪续真,开兹后学,厥功伟矣。
《女科经纶》作者萧慎斋(著作年代清康熙廿三年甲子,公元一六八四),或见原著,故所引《大全良方》,或称陈良甫处,文字都与薛本不同,或为薛本所无,其简古可嘉者甚多,不似薛改本,千篇一律,文词冗杂,毫无医古文可诵之味,而动以“前症若”三字,陈词熟套,罗列方治,究竟症生于病,症随病改,方随症异,不举脉因症治理法,而侈谈方药,与学者何实补。
陈自明《妇人大全良方》经薛己之校注(实是改写),刻入《薛立斋医案》中,原书反极少见。陈无择之评论、熊立宗之补遗,皆被泯灭痕迹,今所能见者,惟薛氏校注本耳。薏苡明珠,真伪莫辨,夫步前贤之后尘,而毁灭其足迹,思之当大为立斋汗颜耳。
无可否认,薛己虽以外科为专门,于女科亦自有其经验,但方法不多,以温补为主,脾肝为重,特详于肝火脾郁,而一主于补。是病后调理之治,而非以去病为先者。当系就其接触之阶层与病种而为言,不吸纳南北诸家(薛氏古吴人,官为南京太医院院判)之说者也。我初喜《良方》一书,后以不得陈自明原文,读薛氏通套之词,渐以为慊,及至泛览古今各家,始悟薛氏之学,实隘而且偏,备一格则有余,言广博则远矣。
于是知《妇人良方》当有五种:一宋陈自明原著,二宋陈无择评论,三明熊鳌峰补遗,四薛立斋校注,五王肯堂葺存于《女科准绳》中,得陈自明原著之六七云。
胞字有子宫胞衣膀胱三解
一、女子胞,名曰奇恒之府。 《素问》
二、月事不来,胞脉闭也。胞脉者,属心而络于胞中。 同上
三、胞移热于膀胱,则癃溺血。 同上
时希按:既曰胞,又曰膀胱,可见实指二物。
四、脉至如弦缕,是胞精予不足也。 同上 五、厥气客于胞 ,则梦泄便。 《灵枢》
六、石瘕生于胞中,寒气客于子门,子门闭塞。 同上
七、冲脉、任脉,皆起于胞中。同上
八、肥人脉细,胞有寒,故令少子。 《脉经》
九、历年血寒积结胞门。 《金匮要略》
十、风冷客于胞内。 又胞络 又子脏 《诸病源候论》
十一、胞门子户,主子精气神所出入。 同上
十二、冲为血海,任主胞胎,二脉相通,经血渐盈,应时而下。 王冰
时希按:任主胞胎一句,殆有二义,胞指子宫,而胎则系指妊娠,古书常以怀孕曰任子,谓妊娠乃任脉所担任也。
以上胞均释作子宫。
一、妊娠腹中痛,为胞阻。 《金匮要略》
二、母之胞胎。 《诗笺》
三、妊娠二月,儿精成于胞里。 《逐月养胎方》
四、伤寒热毒之气,侵损胞胎。 《经效产宝》
五、漏胎下血 与漏胞下血并称。 同上
六、胞,儿生囊也。 《说文注》
时希按:囊字义为盛物之具,儿所寄生之外囊,乃包容儿胎之具,即胞衣也。日人水原义博解儿生囊为子宫,恐非是。
七、胞衣之简称。 中国医学大辞典
时希按:此乃俗称人胞、猫胞之类。
八、儿在母腹中,外裹之膜曰胞,亦谓之胎衣。 辞源
以上均释作胞衣,即胎盘也。
一、胞痹者,少腹膀胱按之内痛。 《素问》
二、膀胱之胞薄以懦。 《灵枢》
三、风瘅客脬,难于大小便,溺赤。 《史记?扁鹊仓公列传》
四、妇人病饮食如故,烦热有得卧,而反倚息者,此名转胞,不得溺也。以胞系了戾,故致此病,但利小便则愈。《金匮要略》
五、脬,膀胱也。 说文注
六、每常小便而忍不起,令胞中略转乃起耳。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书
时希按:嵇叔夜语,正与《金匮要略》合。
七、脬音抛,膀胱也。 辞源
以上均释作膀胱。
中国文字,一字常有数解,有主义,有旁义,有通义,有转义,在彼则解彼,在此则解此,合上下文而解之,则文另一解。即此胞字,以上粗疏之考证,已有二十八种之多,其在男子,必作膀胱,在女子则为子宫,亦可作膀胱,若在孕妇,则膀胱、子宫之外,又当释为胞衣,胎盘,此三者殆可作为定义矣。吾尝序硖石故名医周子唐医案,有曰:“习中医有数难,一要通文,由明清以上,至隋唐诸家学说,文字犹不难理解,秦汉以上之经典古籍,则颇多言简意赅,语晦而难明,一字而通解数义,荀非深于古文,略通六书训诂,假借指事会意之学者,殆难尽会其意也。……四要苦读,自古来绝无俭腹名医,不究经典,不通理论,则江湖铃医,或名实不符之流耳。当从经典始,寻一主流而深研之,旁涉于各家学说,
勉十余年,则左右可以逢源矣。是又非苦读不为功。”其中又以《内经》为经典之祖,文既艰涩,又读之不能朗朗上口,且通假之处比比而是,此食谏果,初不觉其甘也。然读一回必有一回之新悟,临床千百而重读之,可以即证,必然另有一番境地。越数年后读之,又觉临床中失错多,遗漏多。如此重读一遍,对比一番,得失心知,甘苦渐记,是无异功课之考核也,读岂有止境哉?
行年七十,而识六十九年读书曾经之路,盖用数种学习方法:一、在学校时,听课及考试为输入式与回报式之反复。二则学于程师门雪这评按式,每读一书,眉间行里密书殆满,或褒或贬,悉任己意,初未以为定评也。隋颜之推尝谓“读天下书未遍,不可妄下雌黄”,而我则反其意,以为年少时意气盛,思维敏,正当信口雌黄,无所顾忌,此无自置之私书,评按之无害。迨它日读书多,必能自悟其得失,再加纠正,或得友好纠正之,一回汗颜,一回得意,亦未始非读书之乐也。三则读过一书,必须留下汗血之迹,不可白白放过。撷其精义处,或自己所需之点,为提要,为索引,即于此书之前后副页中,明注其页数,以便异日检阅或引述,例如我读《神农本草经》数过,一次为检妇科药,得64种,又为感冒咳逆集得126种,觅止汗利尿药得54种,得黄疸药九种,求诸般止痛药得105种,收得心脏病所需药60种,汇解毒药得72种,寻化石药九种,探青囊而取药,每读一番,必有所得也。古书无目录者为撰目,无页数者为编页于目下,古旧书则为之装钉,号书根,鲁迅先生常视此为一乐也。四为遇所赏之论或方,则为撰歌诀,此亦程师法也。我则以为医药之事,无情景,无意趣可写,又限于病症方药之名,纵费尽推敲,总不易熨贴,徒耗心力,无甚得益,故屡作之而终废然也。又一法,则如过去沪西某大学之资料,每书中所涉之人、地、事、物,及有系统之理论,各摘要在专卡,如今电脑之输入讯息。我尝向之求洛神、柳如是二事,立得数十条。则学者当趁年力富强之时,得一书即如此畏读,若藏书多而从头做起,则耗时多,而费力甚矣。
吾以资质鲁下,无博闻强记之能,故读法拙笨,乏趋捷取巧之术,非敢云供参考,盖自道其甘苦耳。

女科一知集卷三
青浦何时希初稿
奇经脏府全身与月经之关系(资料)
前记
此我一九五九年在中医研究院为妇科研究生讲课时所集之资料,颇欲铺叙成一专文,以事未果,久渐忘之,二十五年忽焉已过,今葺理何氏历代医学丛书及程师遗著,笔札烦剧,无暇复事乎此,且学殖荒疏,曾无加于往昔,而藏书经劫,亦校覆以为难,惜此丛残,饱蠹可待,聊录存之。以戒事必底成,慎勿中辍,今日暂置于脑后,明日自有明日事,它日复欲为之,或有情绪之所牵,或为年力所不许。吾投老始悟此理,悔亦迟矣。一九八四年春时希于东吴客次
1. 冲任与月经之关系
1.1 冲脉
1.1.1 冲脉者,经脉之海也。 《素问?痿论》
1.1.2 冲之为病,逆气而里急。《难经?二十九难》
按:里急腹病,乃经期常见症状。
1.1.3 脉来中央坚实,径至关者,冲脉也。动苦少腹痛,上抢心,有瘕疝,遗溺,女子绝孕。《脉经》
1.1.4 冲为血海,诸经朝会,男子则运而行之,女子而停而止之,皆谓之血室。素问王冰注
1.1.5
血室者血之所居也,营血停止之所,经脉留会之处,即冲脉是矣。冲脉者奇经八脉之一,为十二经脉之海,王冰曰:冲为血海,言诸经之血,朝会于此,男子则运而行生精,女子则上为乳汁,下为月水。内经曰: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者是也。王冰曰:阴静海满而去血,谓冲脉盛为血海也,由是观之,冲是血室,可以知矣。宋成无己《明理论》
1.1.6 脏府之血,皆归冲脉,而冲为五脏六府之血海,故经言“太冲脉盛,则月事以时下”,此可见冲脉为月经这本也。明张景岳《妇人规》
1.1.7 太冲为阳明,为血之海,故谷气盛则血海满,而月事以时下也。清萧慎斋《女科经纶》引程扶生
1.1.8
人之血海,其名曰冲,在血室之两旁,与血室相通(按:任主胞胎,即《脉经》所云之胞门子户,亦即血室,近时则通称子宫也。)中略此八脉与血室,男女皆有,在男子则冲与血室为化精之所,在女子则冲与血室实为受胎这之处,《素问?上古天真论》所谓: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者是也。是以女子不育,多责之冲脉。张锡纯《衷中参西录》
1.1.9 冲脉者,经脉之海。 难经吴吕广注
1.1.10 经云:冲脉者,十二经之海。难经唐杨玄操注
1.2 任脉
1.2.1 任之为病,其内苦结,男子为七疝,女子为瘕聚。难经二十九难
按:瘕聚必月经停闭,腹内结痛。 1.2.2 任脉者,起于胞门子户。脉经
1.2.3 寸口脉来紧细实长至关者,动苦少腹绕脐下,引横骨阴中切痛。脉经
1.2.4 任脉者,阴脉之海也(按:《脉经》言阴脉之海为冲脉)。任者妊也,此人生养之始,主任一身之阴血。《女科经纶》引程扶生
1.2.5
任脉其源与冲督二脉同起于中极之下,如水沟之相接,分道而行,任主身前之阴,督主身后之阳,循环往来不息,元气之所由生,真息之所由起(按:中引龟鹿一段,为气功理论,不录)。而女子尤赖此任养,非此脉盛,则冲任之血不旺,难于有孕。谢观《中国医学大辞典》
1.2.6 任者妊也,此是人之生养之本。 《难经》唐杨玄操注

1.3 冲任同源
1.3.1 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素问
按:《内经》所论月经之生理,为历来妇科家主要论据。冲为十二正经以外之奇脉,依难经意,十二脉络隆盛(二十七难言:经有十二,络有十五,凡二十七气),然后流入八脉。故言八脉者,必从其所主之脏府与关系而研究之,方能融会贯通,不然,奇经之方药无多,施治不免拮据。
1.3.2 冲脉任脉皆起于胞中,上循腹里,为经脉之海。《灵枢?五音五味篇》
1.3.3 冲为血海,任主胞胎,二者相资,故能有力。
肾气全盛,冲任流通,经血渐盈,应时而下。 素问王冰注
1.3.4 冲任二脉,为经血之海,女子主育胞胎。素问张志聪注
1.3.5 冲为血海,任方胞胎,二脉流通,经血渐盈,应时而下。宋陈自明《妇人良方》
按:良方此文,最为后世引述,其实乃节注王冰二段八句,而为六句,非创见也。
1.3.6
凡治妇人,必先明冲任之脉,此皆血之所从出,胎之所由系。明乎冲任之故,则本源洞委,而生所生之病,千头万绪,可以知其所从起。《女科全书》引徐灵胎
1.3.7 冲任督三脉俱为血海,为月信之原。陈修园《女科要旨》
2. 冲任与脏府之关系
2.1 肾
2.1.1 胞脉者起于肾。 《素问?奇病论》
按:任主胞胎,此言任脉也。
2.1.2 肾气不足,伤于冲脉,故逆气而里急。《诸病源候论》
2.1.3 冲脉者,起于气街并少阴这经。《素问?痿论》
2.1.4 冲脉其上者出于吭嗓,其下注少阴之大络,出于气街,而别其下者,并于少阴之经,渗三阴。《灵枢?逆顺肥瘦篇》
2.1.5 冲脉者,十二经之海也,与少阴之大络起于肾下,出于气街。《灵枢?动输篇》
2.2 肝肾
2.2.1 冲任为精血之海也,其脉常随肝肾而行。清张登《诊家三昧》
2.3 心与小肠
2.3.1 胞脉者(任主胞胎),属心而下络于胞中,今气上迫肺,心气不得下通,故月事不来也。《素问?评热病源》
2.3.2
冲任之脉,皆起于胞中,为经络之海,手太阳小肠之经,手少阴心之经,此二经为表里,主上为乳汁,下为月水,然则月水为经络之余,若冷热调和,则冲脉任脉充盛,太阳少阴所主之血宣流,以时而下。《诸病源候论》
按:巢氏此篇中所列月水不调、不利、不断、不通、腹痛等五候,带下九候,漏下七候,崩中五候,凡二十六候,每证皆有此理论,虽文字偶有小异,而大致相同,可见巢氏之重视此病理学说矣。然小肠乃受盛之官,不是生化之源,其重要宜不及脾。
2.3.3 妇人月水本于四经,二者冲任,二者手太阳小肠、手少阴心。宋齐仲甫《女科百问》
2.4 胃及肾
2.4.1 冲脉者,起于气街,并足阳明之经。难经二十八难
2.4.2
血气之化由于水谷,水谷盛则血气亦盛,水谷衰则血气亦衰,是水谷之海,又在阳明。考之痿论曰:阳明者五脏六府之海,主润宗筋,冲脉者经脉之海,主渗灌溪谷,与阳明合于宗筋,而阳明为之长,是以男精女血,皆由前阴而降。此可见冲脉之要,又总由阳明水谷所化,而阳明胃气,又为冲脉之本也。明张景岳《妇人规》
2.4.3
妇人经水与乳,俱为脾胃所生,经络别论云:食气入胃,其清纯津液之气,归于心,入于脉,变赤而为血,血有余则注于冲脉,而为经水。明程若水
2.4.4 太冲为血海,并阳明之经而行,故阳明病则冲脉衰,而女子不月也。清沈尧封《女科辑要》
2.4.5 月事不调,不来及崩,是血病,咎在冲脉,冲脉隶于阳明。带下是精病,咎在任脉,任脉隶少阴。同上
2.5 心及肺
2.5.1
有病肾风者,时热,从胸间上至头目,下肿,腹中鸣,身重难以行。月事不来者,……胞脉闭也。胞脉者,属心而络胞中,今气上迫肺,心气不得下通,故月事不来也。《素问?评热病论》
按:此症先水气在腹,而后月事不来,与脉经所言先病水,后经水断之水分病相类,肺不化水,或金不生水,而见经闭者多矣。
2.5.2 中焦出胃中,泌糟粕,蒸津液,化其精微,上注于肺脉,乃化而为血,以奉生身,行于经隧,命曰营气。《灵枢?营卫生会篇》
按:肺脉二字,应理解为肺,心二脏,造血气化之机理,所谓奉心化赤是也。肺与月经之关系,卷一有表格,可参考。
2.5.3 胞脉属心,得心气下通而为血,冲脉任脉皆起于胞中,上循腹里,为经络之海,下为月事。《素问》张志聪注
2.6 心及肝
2.6.1
冲任者血之海也,月水者经络之余也,盖妇人以血为本,心主血,肝行血,营卫四体,如环无端,灌注百脉,余者为月候,以时而行。明朱棣《普济方?妇人诸病门》
2.6.2 心生血,肝藏血,冲任督三脉俱为血海,为月信之原。女科要旨
2.7 心及肾
胞胎之系,上通心而下通肾,心肾不交则胞胎之血,两无所归而心肾之气不来照摄。《傅青主女科》

3. 脏府与月经之关系
3.1 肾
3.1.1 其有年已老而有子者,此其气脉常通,而肾气有余也,此虽有子,男不过尽八八,女不过尽七七。《素问?上古天真论》
按:《素问》此段前文曰: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再观此段文字,可知老而有子者,为肾气之有余,则二七以前,必肾气之未足,故明人易思兰谓:肾生最先(先天之本,常先身生),肾足最迟(谓男子二八,女子二七),肾衰最早(八八七七)。是当于肾气实,天癸未得之时,不伐其肾气,既行之后,处处照顾其肾气,以求其充实,而裕精血也。此即谓肾气有余,则年老尚可有子,虽有子,然肾气已惫,子亦不寿,尤可征肾气与精血关系之重要。
又按:《素问》前文所云“女子七岁,肾气盛,发更齿长”,“三七肾气平均,故真牙生而长极”。似皆从肾主骨,齿为骨之余着语,而未涉于月经。
3.1.2 癸朋藏于肾,七七天癸竭,是足少阴下部之脉道不通,是以形坏而无子也。《素问》张志聪注
3.1.3 肾脉微涩为不月。《灵枢?邪气脏府病形篇》
按:微为阳气虚,涩为阴血少,见之肾脉,则不月,可征月经与肾之关系。
3.1.4 少阴脉细,妇人则经水不通。
按:此条它书引作《金匮要略》文字,今未见于通行本。
3.1.5 少阴脉微而迟,微则无精,迟则阴中寒,涩则血不来,此为居经,三月一来。《脉经》
按:微迟涩见之肾脉,是肾阴、阳、精、血俱虚也。
3.1.6 月经全籍肾水施化,肾水既乏,则经血日以干涸。清何书田《女科释言》
3.2 肝肾
妇人童幼至天癸未行之间,皆属少阴,天癸既行,皆从厥阴论,天癸已绝,乃属太阴经也。刘完素《河间六书》
3.3 脾胃
3.3.1 一七而阴血升,二七而阴血溢,皆饮食五谷之实秀也。南齐褚澄《褚氏遗书》
按:此《内经》味归形,形归气,气归精,精归化之义,五味入脾胃,则化生精血,而充月经也。
3.3.2 若脾胃虚弱,不能饮食,营卫不足,月经不行。《妇人良方》引《产宝方》序
3.3.3
劳伤气血,则风冷乘之,脾胃一伤,饮食渐少,营卫日衰。……故妇人病有三十六种(按:三痼、五伤、七害、九痛、十二瘕,详见巢氏《诸病源候论》),皆由冲任劳颀所致。宋王衮《博济方》
3.3.4 营者水谷之精……常 以饮食滋养,则阳生阴长,变化而为血。 宋刘宗厚
3.3.5 妇人经水与乳,俱为脾胃所生。明程若水
3.3.6
血者水谷之精也,和调于五脏,洒陈于六府,在男子则化而为精,在女子则上为乳汁,下为月水。故虽生血,肝藏血,亦皆统摄于脾,补脾和胃,血自生矣。明薛立斋
3.3.7
胃为水谷握血之海,化营血而润宗筋,厥论曰:“前阴者宗筋之所聚,太阴阳明之所合。”女子不月者,心生血,脾统血,胃为血气之海,三经病则血闭矣。明李士材
3.3.8
血气之化,由于水谷,谷气盛则血气亦盛,水谷衰则血气亦衰,是水谷之海,又在阳明。考之痿论曰:阳旺者五脏六府之海,主润宗筋,冲脉者经脉之海,主渗灌溪谷,与阳明合于宗筋,而阳明为之长。此可见冲脉之血,又总由阳明水谷所化。而阳明胃气,又为冲脉之本也。故月经之本,所重在冲脉,所重在胃气,所重在心脾生化之源耳。《妇人规》
3.3.9 心生血,肝藏血,冲任督三脉俱为血海,为月信之原,而其统主则为脾胃。脾胃和则血自生,谓血生于水谷之精气也。女科要旨
3.4 心脾(胃)
3.4.1 二阳之病发心脾,有不得隐曲,女子不月。《素问?阴阳别论》
按:由不月之病因 而推想欲求月经之正常,当重视夫心脾。
3.4.2 脾为生化之源,心统诸经之血,诚哉是言也。窃谓心脾和平,则经候正常。元李杲《东垣十书》
3.4.3 故月经之本,秘重在冲脉,所重在胃气,所重在心脾生化之源耳。《妇人规》
3.4.4
食入于胃,浊气归心,饮归于胃,输精于脾者,以胃之能纳,大肠之能化耳。肠胃既病,则不能纳,不能化,心脾无所资,则无以运化而生精血,故男子为少精,女子为不月。元王履《医经溯洄集》
3.4.5
妇人经水与乳,俱为脾胃所化。经脉别论云:“饮食入胃,其清纯津液之气归于心,入于脉,变赤而为血”,血有余则注于冲任而为经水。明程若水
3.4.6 心生血,脾统血,脉为之元也。养其心则血生,实其脾则血足,气盛则血行矣。 明龚廷贤《寿世保元》
3.4.7
女子有不得隐曲之事(按:不得隐曲,注家颇有解作男子不精,以与女子不月对举,谓男子自有隐曲难言之事者。)郁之于心,故心不能生血,血不能养
脾。始焉胃有所受,脾不能化,而继则渐不能纳受,故胃病发于心脾也。由是水谷衰少,无以化精微之气,而血脉遂枯,月事不能时下矣。素问马莳注
3.4.8 阳明为多血之经,血乃水谷之精气,藉心火煅炼而成。忧愁思虑伤心,困及其子,不嗜饮食,血无以资生,阳明病矣。女科辑要
3.4.9 经闭不调,治者须知心为气血之主,脾胃为气血之运气血自生自运乃标本兼治法之良者也。明李梃《医学入门》
3.5 肺胃
3.5.1
古方书皆言,经脉之病(月经病),是因心脾肝肾四脏,而独于肺脏多不言及,不知血之行与不行,无不由气,如《经脉别论》云:饮食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合于四时五行,阴阳揆度,以为常也。此言由胃达脾,由脾达肺,而后传布诸经,故血脱者当益气,血滞者当调气,气主于肺,其义可知。景岳全书
3.5.2 肺金失养,不能下生于肾水,血日益枯。医学入门
3.5.3 食少则肺金失养,水绝生化之源,而经闭不调。同上
3.5.4 食少故肺气亦失所养,而气滞不行,则无以滋肾阴。月经全藉肾水滋化,肾水既乏,则经血日以干涸。女科释言
按:上引四则,从五脏相生之说立论,即金不生水之月经关系也。肺劳病之经闭,虽由气血亏损,实系五脏俱,不能相生,理最相近。与肾风病气上迫肺,心气不得下通,属于水火失济之经闭似又不同。
而月经生理,实有金不生水,为脾与肾之关系存在,国外学说之涉及此者,曾见有二篇,一则曰:肺具有内分泌激素之功能,一则曰:肺能释放前列腺素,在血液循环中出现之前列腺素,大概亦产生于肺。得此二说,使金生水之生理,及月经与肺之关系,大有证助,使许多千古疑团,得以释然,可谓中外学说相互发明也。
经闭与金不生水,又当涉及肾之泌尿功能(膀胱气化,又由于肺之通调水道),证以病例,先肿而后经闭(青年及更年期尤为更见)之由于肺气壅滞,不能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不布,则溢而为肿。或水湿外受,伤其肺脾,故水土不化,金气不行,金气不行则肾气伤,肾被伤则冲任之血因而闭阻,月经遂停。应属于肺气与肾水之关系。此症我见不少,而女科书少有载之,故不辞于言费。
3.6 脾胃
经脉之病,肇端则或由思虑,或由郁怒,或以积劳,或六淫饮食。多起心肺肝脾四脏,及其甚也,则四脏相移,必归脾肾。盖阳分日亏,则饮食日减,而脾气胃气竭矣。阴分日亏,则精血日涸,而冲任肾气竭矣。《景岳全书》

4. 全身与月经之关系
4.1 五脏六府
4.1.1
肾者主水,受五脏六府之精而藏之,故五脏盛,乃能泻(即泻也,精泄与经行,皆为泻)。今五脏皆衰,筋骨解堕,天癸尽矣。故发鬓白,身体重,行步不正,而无子耳。《素问?上古天真论》
4.1.2 冲脉者五脏六府之海也,五脏六府皆禀焉。《灵枢?顺逆肥瘦篇》
4.1.3 脏府之血皆归冲脉,而冲为五脏六府之血海,故经言:太冲脉盛,则月事以时下,此可见冲脉为月经之本也。《妇人规》
4.1.4
经血为水谷之精气,和调于五脏,洒陈于六府,乃能入于脉也,凡其源源而来,生化于脾,总统于心,藏受于肝,宣布于肺,施泄于肾,男子则为精,女子则上为乳汁,下归血海而为经脉。同上
4.1.5
月水乃经络之余,冲任气和,则血应时而下,忧思耗伤心血,以致火炎,血不归肝,而出纳之用已竭。母令子虚,脾亦不磨而食少,食少则肺金失养,水绝生化之源,而经闭不调。《医学入门》
按:此论五行相克相生之道均有之,而先生有错乱,如改为火不生土而食少,营养衰,土不生金,金不生水,及水不涵木,以致火炎水竭,而为经闭,其理较顺。又本文血不归肝一语,较觉突兀。
4.1.6 女子不月,盖原心气不足,以致脾不磨食,故肺金失养,不能下生肾水,血日益枯。同上
按:此论四脏不能相生,而独遗肝木,然与上条均论述金不生水,而致血枯经闭,其说谈者不多,颇足欣赏。
4.1.7 经本于肾,而其流五脏六府之血皆归之,故经来而诸经之血尽来附益。《傅青主女科》
4.1.8
《难经》言:心出血,肝纳血,肺出气,肾纳气。盖妇人百病,皆是心生。如五志之火一起,则心火亦从而燔,若夫经闭不通之症,先因心气不足,由是心血亏耗,故乏血以归肝,出纳之用已竭。母能令子虚,是以脾不磨而食亦少,所谓二阳之病发心脾者此也。二阳者阳明也,因食少,故肺气亦失亿养,而气滞不行,则无以滋肾阴,月经全藉肾水滋化,肾水既乏,则经血日以干涸。《女科粹言》
按:此论甚佳,虽与《医学入门》略有同处,然心肺之出,与肝肾之纳,肺气滞与肾水乏,心肝属血,与肺肾属气,数者对举,皆可喜处。如能不拘于五行生克之理,而从脾产论,气归肺肾,血归心肝,则尤为照顾全身,结合整体之理论欤。
又按:营血与心脾或胃之关系,主要仍在《素问?经脉别论》:“食气入胃,散精于肝,淫气于筋。”及“食气入胃,浊气归心,淫精于脉”二段文字,所谓肝、筋、心、脉,应是司血之机能。而“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一段,脾与肺则为气之所从出,亦脾能统血,气能帅血之理。脾化气,则与肺气肾阳有关;心生血,则与肝血肾阴有关,故冲任之根本,在于肾气全盛(肾气又包括肾阴肾阳),乃能月事以时下也。而其化源之本,则在心脾,心脾不及,气血无以化生,则女子不月矣。
4.2 气血阴阳
4.2.1 命门者,诸神精之所舍,原气之所系也。故男子以藏精,女子以系胞。《难经?三十六难》
4.2.2 妇人平居,经脉调适,冲任二脉互相资养,阴阳二气不相偏胜,则月事以时下。宋严用和《济生方》
4.2.3
经者常候也,谓候其一身之阴阳愆伏,知其安危,故每月一至。……其有乍多乍少,断绝不行,崩漏不止,皆因阴阳衰盛所致。妇人良方引王子亨
4.2.4 经水者行气血,通阴阳,以荣于身者也。气血盛,阴阳和,则形体通。明王肯堂《证治准绳》引《产宝》
4.2.5 人身血随气行,气一壅滞,则血与气并,或月事不调。《济生方》
4.2.6 天癸者天一生水也,任脉通者,阴用之道泰也,太冲脉盛者,血气俱盛也。《寿世保元》
4.2.7 冲泳气也,任脉血也,气升则升,气降则降,血随气行,无有暂息。同上
4.2.8
血乃后天饮食入胃,游溢精气,以为流通之用。若经水乃冲任所主,人身中有奇经八脉,俱属肾经无形之脉,其冲任者,奇经之二,其脉起于胞中,为经脉之海,与手太阳,足少阴为表里,上为乳汁,下为月水,女人独禀此水,以为生生之原。与男子二八之精同气,从天一之源而来。精则一月而满,满则溢,似血而实非血也。明赵养葵《邯郸遗稿》
按:此段上文,盖谓调经必须滋水,不须补血。补血用四物汤,兼不得滋水,滋水能兼补血,故必以六味丸。其意盖欲以经水之血,与运行全身之血,有所区别。经水之血,当视与男子之肾精同类者,此亦未经人道之说也。
4.2.9
冲任起于胞中,男子藏精,女子系胞,其间又恃一点命门之火为之主宰。火旺则红,火衰则淡,火太旺则紫,火太衰则白,所以滋水更当养火。其有干涸不通者,虽曰火盛之极,亦不宜以苦寒之药降火,只宜大补其天一之原,以养之使满,满则溢。同上。
4.3 十二经
4.3.1 冲脉 者,十二经之海也。《灵枢?动论篇》
4.3.2 当知血之有余,以十二经皆然,故始得以行耳,非特血海之满也。《素问》马莳注
按:十二经内属于脏府,血海之盈,十二经之溢,仍赖脏府之实。
4.4 奇经
4.4.1
督脉起于少腹以下骨中央,女子入系廷孔,其孔溺,孔之端也。其络合纂间,循阴器,绕纂后。其生病从少腹上冲心而痛,不得前后,为冲疝,女子为不孕。《素问?骨空论》
按:李时珍注谓督脉别络自长强走任脉,故显此者症,则此诸症乃是任督合有之病也。
4.4.2 督乃阳脉之海,其脉会合少阴,手足太阳、阳明、少阳、阳维、厥阴、任脉诸脉。明李时珍《奇经八脉考》
4.4.3 寸口脉后部左右弹者阴阳也。为少腹里急,阴中痛,男子阴疝,女子漏下不止。脉经
按:所举诸症状,均是月经病常见者。
4.4.4 阴跷者,足少阴这别脉。《奇经八脉考》
4.4.5 医苟不明乎八脉之理,欲治妇女 (音趁)疾,鲜克有济。清赵濂《医门补要》
4.4.6
人之血海,其名曰冲,在血室之两旁,与血室相通,上隶于胃阳明经,下连于肾少阴经,有任脉为之担任,督脉为之督摄。带脉为约束,阳维、阳跷、阴维、阴跷为之拥护,共为奇经八脉。此八脉与血室,男女皆有,在男子则冲与血室,为化精之所,在女子则冲与血室,实为受胎之处。衷中参西录
按:从生理言,月经虽涉及于五脏六府,气血阴阳十二经,八脉等,究当以机理相关之脏府经络为主,始切于实用也。若以病理言,则肺实、肝旺、脾湿、水与气、气与瘀、阴阳气血之虚、君火、相火、五志、七情、六欲、六淫、气候、水土、起居、生活、饮食、嗜欲、劳瘁、伤损,或由他病之所引起,以及人为的、药物的因素,造成内分泌紊乱(如绝育、人流、激素等),与夫生长成老,自然的、必然的原因(如更年期症候)等等,皆是以造成月经病。可以分章论之,而此资料,则是属于月经这在生理方面者为多。
跋后
《女科一知集》旧稿原为十卷,今整理为治则一卷(另有治病百例,编为《医效选录》),杂论一卷,月经生理一卷,合为三卷,即此书是也。他则别辑两书曰:《女科三书评按》三卷,《六合汤类方释义》二卷。其余二卷,尚待增益。《妊娠识要》、《雪斋读医小记》,及《珍本女科医书辑佚》,皆我读书之汗迹也。
书有未曾经我读,病非亲治不知难。读书有嚼谏果者,必细味而知甘;有嗜马者,虽中毒而未喻,欲撷菁华而扬糟粕,亦复谈何容易。希秉廿八世之家学,而未能绍述;承五师之教益,而未能传薪。惭女科之一知,竟汗简而灾枣,盖将以惩我少不事于好学,最补读其宜勤也。开卷有益,愿与诸少年共勉之,它日进一知于多知,再以就正于当世。
甲子春初时希年政七十书于东吴旅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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