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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朴子内篇校释y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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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8 09:44:35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一五〕常服山精孙校:御览九百八十九、大观本草引"常"作"当"。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常"作"长"。

〔一一六〕昔仙人八公淮南八公:苏飞、李尚、左吴、田由、雷被、毛被、伍被、晋昌。见淮南鸿烈高诱撰叙目。

〔一一七〕韩终服菖蒲十三年校勘记:艺文类聚八十一作"三十年"。按楚辞远游王逸注引列仙传云:齐人韩终,为王采药,王不肯服,终自服之,遂得仙也。

〔一一八〕菖蒲生须得石上校补:太平广记四百十四引"生须"作"须生"。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生须得石上"作"须得生石上",近是。

〔一一九〕赵他子服桂二十年校补:太平广记引作二十一年。

〔一二十〕移门子服五味子孙校:御览九百九十引"移"作"羡",非,后遐览篇有移门子记也。校补云:孙说非。古人言事于声音相近者随意用之,故前后同说一人一事,往往字异而实同。本书或作移门子,或作羡门子。陶弘景真诰作衍门子。移、羡、衍三字音近并通,实一人也。且遐览篇广载仙经,有移门子记而无羡门子记,其为一人,毫无可疑。又御览九百九十引典术云,羡门子服五味子十六年。此正作羡门子。孙氏欲分羡门子移门子为二人,误矣。

〔一二一〕手上车弩也孙校:"车"当作"连"。校勘记云:御览九百八十九亦作"车弩

",未定是"连"之误。据御览三百四十八引赵公王琚教射经,有绞车弩中七百步。王琚,魏书有传,将恐古有车弩,至魏盛行耳。又校补云,"上"乃"止"之坏字。此言楚文子服地黄八年,虽车弩之迅疾而能以手止之。误"止"为"上",不可通矣。御览九百八十九引正作"止"。明案校补之说虽近是,然影宋本御览仍作

"上"。"上"为动词用,盖车弩非力弱者所能上,言其手劲大,能上车弩也。

〔一二二〕御八十妾校勘记:艺文类聚八十一、御览九百八十九作十八妾。

〔一二三〕有子百三十人孙校:御览九百八十九、大观本草引"三"作"四"。校勘记:艺文类聚八十一亦作"四"。

〔一二四〕忽怠于神丹孙校:"忽"旧误作"勿",今校正。

〔一二五〕以自榰持耳榰,音支,柱下根。榰持,支持。

〔一二六〕禹步法本书登涉篇亦载禹步法,文字不同。

〔一二七〕次举右孙校:"右"当作"左"。

〔一二八〕当满二丈一尺孙校:藏本无"尺"字。

〔一二九〕后有九迹宝颜堂本无"后"字。

〔一三十〕小神方孙校:"神"下疑有"丹"字。

〔一三一〕白蜜一斤校补:"一"当作"六",此涉上下诸"一"字而误,金丹篇金汋经并作"六"。

〔一三二〕常服长生不死也校补:"常服"二字,盖涉上文"长服"而衍。金丹篇及金汋经并无此二字。

〔一三三〕握之出指间"握"原作"渥"。校勘记:"渥之"明刻诸本作"握之",荣案下文有"及握之不出指间"语,正作"握"。明案当作"握",今据改。

〔一三四〕两仪子饵销黄金法孙校:"仪子"二字,据前金丹篇补。

〔一三五〕猪负革肪孙校:肪,旧误作"方脂"二字,今删正。明案负革肪,亦名负革脂,即是猪项上脂。

〔一三六〕出炉以金置肪中孙校:藏本无"肪"字。

〔一三七〕苦酒亦尔案宝颜堂本、崇文本"尔"作"可"。

〔一三八〕寿弊天地孙校:藏本无"寿"字。案鲁藩本亦无。

〔一三九〕药不成不神也"药不成"原作"药成"。明案前金丹篇及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皆作"药不成",是,今据补。

〔一四十〕欲食去尸药校勘记:明刻本"尸"上有"三"字。明案明鲁藩刊本无"三"字。

〔一四一〕丹砂一斤捣簁下孙校:"簁下"藏本作"下从",误,今改正。金丹篇"簁"作"筛",字同也。

〔一四二〕醇苦酒三升孙校:藏本无"醇"字。

〔一四三〕淳漆二升原校:一本"和蜜二升"。

〔一四四〕凡三物合令相得孙校:藏本无"三"字。

〔一四五〕日再四十日校补:"日再"下脱"服"字,言每日服两次也。金丹篇及金汋经并有"服"字。又"四十日",金丹篇及金汋经并作"三十日"。

〔一四六〕司命削死籍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削"下有"去"字。

〔一四七〕与天地相保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保"作"毕"。

〔一四八〕乃别有光矣孙校云:自小神方至此,皆又见金丹篇,其文小异,不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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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8 09:44:54 | 显示全部楼层
抱朴子内篇卷之十二
辨问

或问曰:"若仙必可得,圣人已修之矣,而周孔不为之者,是无此道可知也。"

抱朴子答曰:"夫圣人不必仙,仙人不必圣。圣人受命,不值长生之道〔一〕,但自欲除残去贼,夷险平暴,制礼作乐,着法垂教,移不正之风,易流遁之俗,匡将危之主,扶亡征之国,刊诗书,撰河洛,着经诰,和雅颂,训童蒙〔二〕,应聘诸国,突无凝烟,席不暇暖〔三〕。其事则鞅掌罔极,穷年无已,亦焉能闭聪掩明〔四〕,内视反听,呼吸导引,长斋久洁,入室炼形,登山采药,数息思神,断谷清□哉?至于仙者,唯须笃志至信,勤而不怠,能恬能静,便可得之,不待多才也。有入俗之高真〔五〕,乃为道者之重累也。得合一大药,知守一养神之要〔六〕,则长生久视,岂若圣人所修为者云云之无限乎?且夫俗所谓圣人者,皆治世之圣人,非得道之圣人,得道之圣人,则黄老是也。治世之圣人,则周孔是也。黄帝先治世而后登仙,此是偶有能兼之才者也。古之帝王,刻于泰山,可省读者〔七〕七十二家,其余磨灭者,不可胜数,而独记黄帝仙者,其审然可知也。

世人以人所尤长,众所不及者,便谓之圣。故善围棋之无比者,则谓之棋圣,故严子卿马绥明于今有棋圣之名焉〔八〕。善史书之绝时者,则谓之书圣,故皇象胡昭于今有书圣之名焉。善图画之过人者,则谓之画圣〔九〕,故卫协张墨于今有画圣之名焉〔一十〕。善刻削之尤巧者,则谓之木圣,故张衡马钧于今有木圣之名焉〔一一〕。故孟子谓伯夷,清之圣者也;柳下惠,和之圣者也;伊尹,任之圣者也〔一二〕。吾试演而论之,则圣非一事。夫班输倕狄〔一三〕,机械之圣也;附扁和缓〔一四〕,治疾之圣也;子韦甘均,占候之圣也〔一五〕;史苏辛廖〔一六〕,卜筮之圣也;夏育杜回〔一七〕,筋力之圣也;荆轲聂政〔一八〕,勇敢之圣也,飞廉夸父〔一九〕,轻速之圣也;子野延州〔二十〕,知音之圣也;孙吴韩白〔二一〕,用兵之圣也。圣者,人事之极号也,不独于文学而已矣。庄周云:盗有圣人之道五焉〔二二〕。妄意而知人之藏者,明也;先入而不疑者,勇也;后出而不惧者,义也;知可否之宜者,知也;分财均同者,仁也。不得此道而成天下大盗者,未之有也。"

或曰:"圣人之道,不得枝分叶散,必总而兼之,然后为圣。"

余答之曰:"孔子门徒,达者七十二,而各得圣人之一体,是圣事有剖判也。又云:颜渊具体而微,是圣事有厚薄也。又易曰:有圣人之道四焉〔二三〕,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此则圣道可分之明证也。何为善于道德以致神仙者,独不可谓之为得道之圣〔二四〕?苟不有得道之圣,则周孔不得为治世之圣乎?既非一矣〔二五〕,何以当责使相兼乎?按仙经以为诸得仙者,皆其受命偶值神仙之气,自然所禀。故胞胎之中,已含信道之性,及其有识,则心好其事,必遭明师而得其法,不然,则不信不求,求亦不得也。玉钤经〔二六〕主命原曰:人之吉凶,制在结胎受气之日〔二七〕,皆上得列宿之精。其值圣宿则圣,值贤宿则贤,值文宿则文,值武宿则武,值贵宿则贵,值富宿则富,值贱宿则贱,值贫宿则贫,值寿宿则寿,值仙宿则仙。又有神仙圣人之宿,有治世圣人之宿,有兼二圣之宿,有贵而不富之宿,有富而不贵之宿,有兼富贵之宿,有先富后贫之宿,有先贵后贱之宿,有兼贫贱之宿,有富贵不终之宿,有忠孝之宿,有凶恶之宿。如此不可具载,其较略如此〔二八〕。为人生本有定命,张车子之说是也〔二九〕。苟不受神仙之命,则必无好仙之心,未有心不好之而求其事者也,未有不求而得之者也。自古至今,有高才明达,而不信有仙者,有平平许人学而得仙者,甲虽多所鉴识而或蔽于仙,乙则多所不通而偏达其理,此岂非天命之所使然乎?

夫道家宝秘仙术,弟子之中,尤尚简择,至精弥久,然后告之以要诀,况于世人,幸自不信不求,何为当强以语之邪?既不能化令信之,又将招嗤速谤。故得道之士,所以与世人异路而行,异处而止,言不欲与之交,身不欲与之杂。隔千里,犹恐不足以远烦劳之攻〔三十〕;绝轨迹,犹恐不足以免毁辱之丑。贵不足以诱之,富不足以移之,何肯当自炫于俗士〔三一〕,言我有仙法乎?此盖周孔所以无缘而知仙道也。且夫周孔,盖是高才大学之深远者耳,小小之伎,犹多不闲。使之跳丸弄剑〔三二〕,逾锋投狭〔三三〕,履□登幢〔三四〕,擿盘缘案〔三五〕,跟挂万仞之峻峭〔三六〕,游泳吕梁之不测〔三七〕,手扛千钧,足蹑惊飙,暴虎槛豹〔三八〕,揽飞捷矢,凡人为之,而周孔不能,况过于此者乎?他人之所念虑,蚤虱之所首向,隔墙之朱紫,林下之草芥,匣匮之书籍,地中之宝藏,丰林邃薮之鸟兽,重渊洪潭之鱼鳖,令周孔委曲其采色,分别其物名,经列其多少,审实其有无,未必能尽知,况于远此者乎〔三九〕?圣人不食则饥,不饮则渴,灼之则热,冻之则寒,挞之则痛,刃之则伤,岁久则老矣,损伤则病矣,气绝则死矣。此是其所与凡人无异者甚多,而其所以不同者至少矣。所以过绝人者,唯在于才长思远,口给笔高,德全行洁,强训博闻之事耳,亦安能无事不兼邪?既已着作典谟,安上治民,复欲使之两知仙道〔四十〕,长生不死,以此责圣人,何其多乎?吾闻至言逆俗耳,真语必违众,儒士卒览吾此书者,必谓吾非毁圣人。吾岂然哉?但欲尽物理耳,理尽事穷,则似于谤讪周孔矣。世人谓圣人从天而坠,神灵之物,无所不知〔四一〕,无所不能。甚于服畏其名,不敢复料之以事,谓为圣人所不为,则人无复能之者也;圣人所不知,则人无复知之者也,不可笑哉〔四二〕?今具以近事校之,想可以悟也。完山之鸟,卖生送死之声,孔子不知之〔四三〕,便可复谓颜回只可偏解之乎?闻太山妇人之哭,问之,乃知虎食其家三人,又不知此妇人何以不徙去之意,须答乃悟〔四四〕。见罗雀者纯得黄口,不辨其意,问之乃觉〔四五〕。及欲葬母,不知父墓所在,须人语之,既定墓崩,又不知之,弟子诰之,乃泫然流涕〔四六〕。又疑颜渊之盗食,乃假言欲祭先人,卜掇尘之虚伪〔四七〕。厩焚,又不知伤人马否〔四八〕。颜渊后,便谓之已死〔四九〕。又周流七十余国,而不能逆知人之必不用之也,而栖栖遑遑〔五十〕,席不暇温。又不知匡人当围之,而由其途〔五一〕。问老子以古礼〔五二〕,礼有所不解也。问郯子以鸟官〔五三〕,官有所不识也。行不知津,而使人问之,又不知所问之人,必讥之而不告其路〔五四〕,若尔可知不问也。下车逐歌凤者,而不知彼之不住也〔五五〕。见南子而不知其无益也〔五六〕。诸若此类,不可具举,但不知仙法,何足怪哉?又俗儒云:圣人所不能,则余人皆不能。则宕人水居〔五七〕,梁母火化,伯子耐至热〔五八〕,仲都堪酷寒〔五九〕,左慈兵解而不死〔六十〕,甘始休粮以经岁〔六一〕,范轶见斫而不入〔六二〕,鳖令流尸而更生〔六三〕,少千执百鬼〔六四〕,长房缩地脉,〔六五〕仲甫假形于晨凫〔六六〕,张楷吹嘘起云雾〔六七〕,未闻周孔能为斯事也。"

俗人或曰:"周孔皆能为此,但不为耳。"

吾答之曰:"必不求之于明文,而指之以空言者,吾便可谓周孔能振翮□飞,翱翔八极,兴云致雨,移山拔井,但不为耳。一不以记籍见事为据者,复何限哉?必若所云者,吾亦可以言周孔皆已升仙,但以此法不可以训世,恐人皆知不死之可得,皆必悉委供养,废进宦而登危浮深,以修斯道,是为家无复子孙,国无复臣吏,忠孝并丧,大伦必乱,故周孔密自为之,而秘不告人,外讬终亡之形,内有上仙之实。如此,则子亦将何以难吾乎?亦又未必不然也。灵宝经有正机平衡飞龟授帙凡三篇〔六八〕,皆仙术也。吴王伐石以治宫室,而于合石之中,得紫文金简之书〔六九〕,不能读之,使使者持以问仲尼,而欺仲尼曰:'吴王闲居,有赤雀衔书以置殿上,不知其义,故远谘呈。'仲尼以视之〔七十〕,曰:'此乃灵宝之方,长生之法,禹之所服,隐在水邦,年齐天地,朝于紫庭者也。禹将仙化,封之名山石函之中,乃今赤雀衔之,殆天授也。'以此论之是夏禹不死也,而仲尼又知之;安知仲尼不皆密修其道乎?正复使圣人不为此事,未可谓无其效也。人所好恶,各各不同,谕之以面,岂不信哉?诚合其意,虽小必为也;不合其神,虽大不学也。好苦憎甘,既皆有矣,嗜利弃义,亦无数焉。'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聚人曰财〔七一〕。'又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七二〕,而昔已有禅之以帝王之位而不用,委之以四海之富而不愿,蔑三九之官〔七三〕,背玉帛之聘,遂山林之高洁,甘鱼钓之陋业者,盖不可胜数耳。又曰:'男女饮食,人之大欲存焉〔七四〕。'是以好色不可谏,甘旨可忘忧。昔有绝谷弃美,不畜妻妾,超然独往,浩然得意〔七五〕,顾影含欢,漱流忘味者,又难胜记也。人情莫不爱红颜艳姿,轻体柔身,而黄帝逑笃丑之嫫母〔七六〕,陈侯怜可憎之敦洽〔七七〕。人鼻无不乐香,故流黄郁金〔七八〕、芝兰苏合〔七九〕、玄胆素胶〔八十〕、江离揭车〔八一〕、春蕙秋兰,价同琼瑶,而海上之女,逐酷臭之夫〔八二〕,随之不止〔八三〕。周文嗜不美之菹〔八四〕,不以易太牢之滋味〔八五〕。魏明好椎凿之声,不以易丝竹之和音〔八六〕。人各有意,安可求此以同彼乎?周孔自偶,不信仙道,日月有所不照,圣人有所不知,岂可以圣人所不为,便云天下无仙!是责三光不照覆盆之内也。"




校释

〔一〕不值长生之道孙校:"道"当作"气"。

〔二〕训童蒙孙校:"训"上当脱一字。

〔三〕突无凝烟席不暇暖案淮南子脩务篇云:"孔子无黔突,墨子无暖席",此一说也;班固答宾戏云:"孔席不□,墨突不黔",又一说也。本篇言古圣人汲汲于行道,不暇久居,以致灶突无烟,坐席不暖。

〔四〕亦焉能闭聪掩明校勘记:藏本"焉能"作"焉得"。

〔五〕有入俗之高真孙校:"真"疑作"具"。

〔六〕知守一养神之要"知"下原无"守"字。校勘记:荣案卢本作"知守一"。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亦有"守"字。原脱,今据补。

〔七〕可省读者孙校:"读"下旧衍"书"字,今删正。

〔八〕严子卿马绥明严武,字子卿,三国吴人,围棋妙手。见吴志赵达传裴松之注。三国志魏文帝纪注引典论云:昔有马合乡侯善弹棋。又隋书经籍志着录围棋势二十九卷,晋赵王伦舍人马朗等撰。未知孰是马绥明?

〔九〕皇象胡昭至谓之画圣孙校:上二十六字藏本脱,校本约太平御览七百五十二增。明案皇象,字休明,三国吴人,精工书法。见吴志赵达传注。胡昭,字孔明,颍川人,魏志十一称其尺牍之迹,动见模楷。

〔一十〕卫协张墨卫协,晋时人,工绘画,作道释人物,冠绝当代。又名画家顾恺之张墨等皆师事卫协,见历代名画记。

〔一一〕张衡马钧孙校:"钧"藏本作"忠",校本依御览更正。明案张衡,后汉南阳人,擅长文才,又善机巧,尤致思于天文历算,以造浑天仪及候风地动仪着称,后汉书有传。马钧,三国时扶风人,巧思绝世,作指南车及翻车等,见魏志杜夔传注;参傅玄马钧先生传,见严可均辑全晋文。复案蔡邕谓浑天者,今史官所用候台铜仪,则其法也;又史称候风地动仪以精铜铸成,然则张衡之巧,非关木圣,抱朴偶失之欤!

〔一二〕柳下惠至伊尹任之圣者也孙校:上十六字藏本脱,刻本有。案宝颜堂本,崇文本皆有。孟轲称伯夷、柳下惠、伊尹为圣,见孟子万章下。

〔一三〕班输倕狄孙校:刻本无"输倕"二字。明案倕,尚书舜典作垂,古巧匠,传说尧时人,或说黄帝时人。班狄,见前论仙篇注。

〔一四〕附扁和缓"附"柏筠堂本作"跗"。附,俞跗;扁,扁鹊;和,医和;缓,医缓,皆古名医,见前至理篇注。

〔一五〕子韦甘均占候之圣也札移云:案史记天官书云,昔之传天数者,于宋子韦,在齐甘公。集解引徐广云,甘公名德。汉书艺文志有甘德长柳占梦十一卷。史记张耳传索隐引刘歆七略则云甘公字逢,皆不云名均,未详葛氏所据。

〔一六〕史苏辛廖史苏,晋占卜之史,国语晋语云:献公卜伐骊戎,史苏占之。辛廖,晋大夫,毕万筮仕于晋,遇屯之比,辛廖占之曰,吉。其后果蕃昌。见左传闵公元年。

〔一七〕夏育杜回夏育,周时卫人,大力士,能举千钧,见史记范睢传及注。杜回,秦之力士,见左传宣公十五年。

〔一八〕荆轲聂政荆轲,战国时勇者,□大妄为,为燕太子丹刺秦王,见战国策燕策。聂政,战国勇士,为严遂刺杀韩相傀,见战国策韩策。

〔一九〕飞廉夸父飞廉,商纣臣,善走。孟子滕文公下:周武王驱飞廉于海隅而戮之。夸父,善走,为尧子丹朱臣,与日逐走,见山海经海外北经。

〔二十〕子野延州子野,晋国师旷,见前道意篇注。延州,春秋时吴季札。左传昭公二十七年:吴子使延州来季子聘于上国。杜预注云:季子本封延陵,后复封州来,故曰延州来。案师旷季札,并深知音乐者。

〔二一〕孙吴韩白孙,孙武,春秋齐人,以兵法见用于吴王阖闾。后百余岁有孙膑,孙武之后裔,亦长兵法,为齐威王军师,着孙膑兵法。吴,吴起,卫人,好用兵,为魏文侯将。后之楚,为楚悼王相,厉行变法。并见史记孙子吴起列传。韩,淮阴侯韩信,善用兵,为刘邦破项羽。白,白起,擅长用兵,为秦昭王将,屡破韩赵魏,各见史记本传。

〔二二〕盗有圣人之道五焉语见庄子胠箧篇。

〔二三〕易曰有圣人之道四焉语见周易系辞上。

〔二四〕独不可谓之为得道之圣慎校本、宝颜堂本"圣"下有"乎"字。

〔二五〕既非一矣慎校本、宝颜堂本"既"上有"圣"字。

〔二六〕玉钤经孙校:"经"藏本作"云",非;按玉钤经又见前对俗篇,又见后登涉篇,今改正。

〔二七〕人之吉凶制在结胎受气之日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无"制在"二字,但有"修短于"三字。

〔二八〕其较略如此孙校:"如此"二字当衍。

〔二九〕张车子之说是也张车子事,见晋干宝搜神记卷十周揽啧条。校补云,此不言张车子之事,而云张车子之说者,盖车子之事,世所共知。此言人生本有定命,若俗说张车子之事是也。

〔三十〕烦劳之攻孙校:"烦劳"刻本作"颊舌"。

〔三一〕何肯当自炫于俗士宝颜堂本"当"作"常"。

〔三二〕跳丸弄剑跳丸弄剑,杂技名。后汉张衡西京赋云:"跳丸剑之挥霍"。魏略载魏曹植为邯郸淳命演跳丸击剑等戏。

〔三三〕逾锋投狭张衡西京赋:"胸突铦锋",是逾锋技也。投狭,即冲狭,西京赋云:"冲狭燕濯"。薛注:卷簟席以矛插其中,伎儿以身投从中过。

〔三四〕履□登幢□,大索。履□,行绳技。西京赋云:"走索上而相逢"。

〔三五〕擿盘缘案并杂技名。

〔三六〕跟挂万仞之峻峭西京赋云:"侲僮程材,上下翩翻,突倒投而跟絓,譬陨绝而复联\"。此即葛洪说跟挂万仞伎之所指。

〔三七〕游泳吕梁之不测故事见庄子达生篇及列子黄帝篇,参前释滞篇注。

〔三八〕暴虎槛豹暴虎,徒搏。槛豹,圈豹。

〔三九〕况于远此者乎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于远"作"远于"。

〔四十〕复欲使之两知仙道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两"作为"兼"。

〔四一〕世人谓圣人从天而坠至无所不知明案论衡知实篇论"圣人不能先知",其言甚覈。盖为抱朴之所本,其所举例亦多同。

〔四二〕不可笑哉孙校:"可"藏本作"亦"。

〔四三〕完山之鸟卖生送死之声孔子不知之说苑辨物篇云:孔子晨立堂上,闻哭者声甚悲。孔子出,颜回曰,今有哭者其音甚悲,非独哭死,又哭生离者。孔子曰,何以知之?回曰,似完山之鸟。孔子曰,何如?回曰,完山之鸟生四子,羽翼已成,乃离四海,哀鸣送之。孔子使人问哭者。哭者果为父死家贫卖子以葬,将与其长别也。

〔四四〕闻太山妇人之哭至须答乃悟礼记檀弓下云:孔子过泰山之侧,有妇人哭于墓者而哀,使子路问之。而曰,昔者吾舅死于虎,吾夫又死焉,今吾子又死焉。子曰,何为不去也?妇人曰,无苛政。子曰,苛政猛于虎也。

〔四五〕见罗雀者纯得黄口至问之乃觉说苑敬慎篇云:孔子见罗雀者所得皆黄口,问其故。罗者对曰,黄口从大爵者不得,大爵从黄口者可得。

〔四六〕葬母不知父墓所在至乃泫然流涕案"弟子诰之"慎校本、宝颜堂本"诰"作"语

"。礼记檀弓上云:孔子少孤,不知父墓。母亡,问于邹曼父之母,然后得合葬于防。防墓又崩,门人后至,孔子问来何迟。门人实对。孔子泫然流涕曰,古不脩墓。由此可见孔丘不知之事实多。但自来儒者深为孔丘讳短。如晋张华博物志史补云"蒋济、何晏、夏侯玄、王肃,皆云无此事(案指孔丘不知其父墓所在),注记者谬,时贤咸从之"。

〔四七〕疑颜渊之盗食至卜掇尘之虚伪吕氏春秋任数篇云:孔子穷乎陈蔡之间,七日不尝粒。昼寝。颜回索米回,爨之几熟。孔子望见回攫其甑中而食之。选间食熟,谒孔子而进食。孔子佯为不见,起曰,今者梦见先君,食洁而后馈。颜回对曰,不可,向者煤炱入甑中,弃食不祥,回攫而饮之。由此可见孔丘疑颜回盗食而实无知也。

〔四八〕□焚又不知伤人马否论语乡党篇:□焚。子曰,伤人乎?不问马。

〔四九〕颜渊后便谓之已死论语先进篇:子畏于匡,颜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

〔五十〕栖栖遑遑孙校:藏本"栖栖"作"恓恓"。

〔五一〕不知匡人当围之而由其途史记孔子世家张守节正义引琴操云:孔子到匡郭外,颜渊举策指匡穿垣曰,往与阳货正从此入。匡人闻其言,告君曰,往者阳货今复来,乃率众围孔子。

〔五二〕问老子以古礼史记孔子世家:孔子适周问礼,盖见老子云。

〔五三〕问郯子以鸟官左传昭公十七年:郯子来朝,说少皞氏以鸟名官。仲尼闻之,见郯子而学之。

〔五四〕行不知津而使人问之至不告其路论语微子篇: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桀溺讥之而不告其路。

〔五五〕下车逐歌凤者而不知彼之不住也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孔子下车,欲与之言,接舆趋而避之。见论语微子篇。

〔五六〕见南子而不知其无益也论语雍也篇: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孔子矢之。

〔五七〕宕人水居博物志云:南海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

〔五八〕伯子耐至热"伯子"原作

"子伯"。校补云:子伯当作伯子,文倒误也。伯子,谓幼伯子。杂应篇云,唯幼伯子王仲都夏日重裘,周以十炉之火,口不称热。列仙传幼伯子盛暑着襦葱。今据校正。

〔五九〕仲都堪酷寒桓谭新论云:道士王仲都能忍寒暑,元帝乃以隆冬盛寒日令袒,载驷马于昆明池上,环冰而驰。御者厚衣狐裘寒战,而仲都独无变色,卧于池台上,昏然自若。

〔六十〕左慈兵解而不死魏王曹操屡欲杀左慈而不死。见神仙传。

〔六一〕甘始休粮以经岁甘始,三国时太原人,善行气,不饮食,在世百余岁,见神仙传。

〔六二〕范轶见斫而不入范轶,晋书林邑国传作范逸。见前释滞篇林邑以神录王注。

〔六三〕鳖令流尸而更生鳖令,一作鳖冷。参见前释滞篇庸蜀以流尸帝注。

〔六四〕少千执百鬼少千一作少干。参见前释滞篇注。

〔六五〕长房缩地脉费长房,汝南人,后汉书有传。长房有神术,能缩地脉千里,见神仙传壶公。

〔六六〕仲甫假形于晨凫李仲甫少学道于王君,能步诀隐形。仲甫有相识人居相去五百余里,常以张罗自业。一旦,张罗得一鸟,视之,乃仲甫也。语毕,别去。见神仙传。

〔六七〕张楷吹嘘起云雾后汉书张霸传:霸子楷好道术,能作五里雾。

〔六八〕灵宝经有正机平衡飞龟授帙凡三篇明案后遐览篇着录正机经、平衡经、飞龟振经各一卷。所谓"飞龟振经",疑有脱文误字。神仙传云华子期受仙隐灵宝方,一曰伊洛飞龟秩,二曰白禹正机,三曰平衡。

〔六九〕吴王至于合石之中得紫文金简之书前释滞篇云:正机、平衡,割乎文(合)石之中。盖即指此。

〔七十〕仲尼以视之校补云:此文不当有"以"字,盖涉上文诸"

以"字而衍。玉烛宝典十引此文无"以"字。

〔七一〕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聚人曰财语见周易系辞下篇。

〔七二〕富与贵是人之所欲语见论语里仁篇。

〔七三〕蔑三九之官三九,三公九卿。后汉书郎顗传云:"三九之位,未见其人"。

〔七四〕男女饮食人之大欲存焉语见礼记礼运篇。

〔七五〕浩然得意孙校:"浩"藏本作"倍",非。明案宝颜堂本、崇文本"浩然"作"悟言"。

〔七六〕黄帝逑笃丑之嫫母孙校:藏本"逑"作"远",非。明案嫫母貌丑,传说是黄帝第四妃。吕氏春秋遇合篇云:"嫫母执乎黄帝。黄帝曰:厉汝德而弗忘,与汝正而弗衰,虽恶何伤"?高诱注:恶,丑也。

〔七七〕陈侯怜可憎之敦洽敦洽,陈人,丑而有德,陈侯悦之。吕氏春秋遇合篇云:"陈有恶人曰敦洽雠麋,椎颡广额,色如漆赭,垂眼临鼻,长肘而盩,陈侯见而甚悦之,外使治其国,内使制其身

"。

〔七八〕流黄郁金流黄,即流黄香,似流黄而香。御览九百八十二引吴时外国传云,流黄香出都昆国。郁金,郁金香,其香十二叶,为百草之英。魏略云,生大秦国。见重修政和证类本草卷十三。

〔七九〕芝兰苏合苏合,苏合香。后汉书西域传:大秦国合诸香煎其汁,以为苏合。

〔八十〕玄胆素胶玄胆,未知何物。后杂应篇云:含玄胆汤以治齿牙动摇。本草有底野迦,用诸胆作之,赤黑色,出西戎,甚珍贵。见重修政和证类本草十六。另有枫香脂,一名白胶香,见重修政和证类本草十二,未知素胶之实指。

〔八一〕江离揭车案江离、揭车,皆是香草。说文:江蓠,蘪芜也。尔雅:蕲茞,蘪芜也。郭璞注云:香草。尔雅:●车,□舆也。郭璞注云:●车,香草,见离骚。

〔八二〕海上之女逐酷臭之夫曲园云,吕氏春秋遇合篇:"人有大臭者,其亲戚兄弟妻妾知识无能与居者,自苦而居海上,海上人有说其臭者,昼夜随之而弗能去"。本篇所云即此事。而以为海上之女,未知别有所据欤?或其所见吕览,与今异也。

〔八三〕随之不止孙校:"止"下刻本有"人口无不悦甘而"七字,非。

〔八四〕周文嗜不美之菹吕氏春秋遇合篇云:"若人之于滋味,无不说甘脆,而甘脆未必受也。文王嗜菖蒲菹,孔子闻而服之,缩頞而食之,三年,然后胜之。"

〔八五〕不以易太牢之滋味孙校:"味"下刻本有"人耳无不喜乐而"七字,非。

〔八六〕魏明好椎凿之声不以易丝竹之和音刘昼新论殊好篇云"汉顺听山鸟之音,云胜丝竹之响;魏文好槌凿之声,不贵金石之和"。案此篇魏明,刘子新论作魏文,椎凿作槌凿,丝竹作金石,是为异文。




抱朴子内篇卷之十三

极言

或问曰:"古之仙人者,皆由学以得之,将特禀异气耶〔一〕?"抱朴子答曰:"是何言欤?彼莫不负笈随师,积其功勤,蒙霜冒险,栉风沐雨,而躬亲洒扫,契阔劳艺,始见之以信行,终被试以危困,性笃行贞,心无怨贰,乃得升堂以入于室。或有怠厌而中止,或有怨恚而造退,或有诱于荣利,而还修流俗之事,或有败于邪说,而失其淡泊之志,或朝为而夕欲其成,或坐修而立望其效。若夫睹财色而心不战,闻俗言而志不沮者,万夫之中,有一人为多矣。故为者如牛毛,获者如麟角也〔二〕。夫彀劲弩者,效力于发箭;涉大川者,保全于既济;井不达泉,则犹不掘也;一步未至,则犹不往也。修涂之累,非移晷所臻;凌霄之高,非一篑之积。然升峻者患于垂上而力不足,为道者病于方成而志不遂。千仓万箱,非一耕所得;干天之木,非旬日所长;不测之渊,起于汀滢〔三〕;陶朱之资,必积百千。若乃人退己进,阴子所以穷至道也〔四〕。敬卒若始,羡门所以致云龙也〔五〕。我志诚坚,彼何人哉?"

抱朴子曰:"俗民既不能生生,而务所以煞生。夫有尽之物,不能给无已之耗;江河之流,不能盈无底之器也。凡人利入少而费用多者,犹不供也,况无锱铢之来,而有千百之往乎?人无少长,莫不有疾,但轻重言之耳。而受气各有多少,多者其尽迟,少者其竭速。其知道者补而救之,必先复故,然后方求量表之益。若令服食终日〔六〕,则肉飞骨腾,导引改朔,则羽翮参差,则世闲无不信道之民也。患乎升勺之利未坚,而钟石之费相寻,根柢之据未极〔七〕,而冰霜之毒交攻。不知过之在己,而反云道之无益,故捐丸散而罢吐纳矣。故曰非长生难也,闻道难也;非闻道难也,行之难也;非行之难也,终之难也。良匠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必巧也。明师能授人方书,不能使人必为也。夫修道犹如播谷也,成之犹收积也〔八〕。厥田虽沃,水泽虽美,而为之失天时,耕锄又不至,登稼被垄,不获不刈,顷亩虽多,犹无获也〔九〕。凡夫不徒不知益之为益也,又不知损之为损也,夫损易知而速焉,益难知而迟焉,人尚不悟其易,安能识其难哉?夫损之者如灯火之消脂,莫之见也,而忽尽矣。益之者如苗禾之播殖〔一十〕,莫之觉也,而忽茂矣。故治身养性,务谨其细,不可以小益为不平而不修,不可以小损为无伤而不防。凡聚小所以就大,积一所以至亿也。若能爱之于微〔一一〕,成之于着,则几乎知道矣。"

或问曰:"古者岂有无所施行,而偶自长生者乎?"抱朴子答曰:"无也。或随明师,积功累勤,便得赐以合成之药。或受秘方,自行治作,事不接于世,言不累于俗,而记着者止存其姓名,而不能具知其所以得仙者,故阙如也。昔黄帝生而能言,役使百灵,可谓天授自然之体者也,犹复不能端坐而得道〔一二〕。故陟王屋而受丹经,〔一三〕到鼎湖而飞流珠〔一四〕,登崆峒而问广成〔一五〕,之具茨而事大隗〔一六〕,适东岱而奉中黄〔一七〕,入金谷而谘涓子,〔一八〕道养则资玄素二女〔一九〕,精推步则访山稽力牧,讲占候则询风后,着体诊则受雷岐〔二十〕,审攻战则纳五音之策〔二一〕,穷神奸则记白泽之辞〔二二〕,相地理则书青乌之说〔二三〕,救伤残则缀金冶之术〔二四〕。故能毕该秘要,穷道尽真〔二五〕,遂升龙以高跻,与天地乎罔极也。然按神仙经,皆云黄帝及老子奉事太乙元君以受要诀,况乎不逮彼二君者,安有自得仙度世者乎?未之闻也。"

或曰:"黄帝审仙者,桥山之冢〔二六〕,又何为乎?"抱朴子答曰:"按荆山经及龙首记〔二七〕,皆云黄帝服神丹之后,龙来迎之,群臣追慕,靡所措思,或取其几杖,立庙而祭之;或取其衣冠,葬而守之。列仙传云:黄帝自择亡日,七十日去,七十日还,葬于桥山,山陵忽崩〔二八〕,墓空无尸,但剑□在焉。此诸说虽异,要于为仙也。言黄帝仙者,见于道书及百家之说者甚多,而儒家不肯长奇怪,开异涂〔二九〕,务于礼教,而神仙之事,不可以训俗,故云其死,以杜民心耳。朱邑栾巴于公〔三十〕,有功惠于民,百姓皆生为之立庙祠。又古者盛德之人,身没之后,臣子刊其勋绩于不朽之器。而今世君长迁转,吏民思恋,而树德颂之碑者,往往有焉,此亦黄帝有庙墓之类也,岂足以证其必死哉?"

或人问曰:"彭祖八百,安期三千,斯寿之过人矣。若果有不死之道,被何不遂仙乎?岂非禀命受气,自有脩短,而彼偶得其多,理不可延,故不免于雕陨哉?"抱朴子答曰:"按彭祖经云〔三一〕,其自帝喾佐尧,历夏至殷为大夫,殷王遣彩女从受房中之术,行之有效,欲杀彭祖,以绝其道,彭祖觉焉而逃去。去时年七八百余,非为死也。黄石公记〔三二〕云:彭祖去后七十余年,门人于流沙之西见之〔三三〕,非死明矣。又彭祖之弟子,青衣乌公、黑穴公、秀眉公、白兔公子、离娄公、太足君、高丘子、不肯来七八人,皆历数百岁,在殷而各仙去,况彭祖何肯死哉?又刘向所记列仙传亦言彭祖是仙人也。又安期先生者,卖药于海边,琅玡人传世见之,计已千年。秦始皇请与语,三日三夜。其言高,其旨远,博而有证,始皇异之,乃赐之金璧,可直数千万,安期受而置之于阜乡亭,以赤玉□一量为报〔三四〕,留书曰,复数千载〔三五〕,求我于蓬莱山。如此,是为见始皇时已千岁矣,非为死也。又始皇刚暴而骜很,最是天下之不应信神仙者。又不中以不然之言答对之者也。至于问安期以长生之事,安期答之允当,始皇惺悟,信世闲之必有仙道,既厚惠遗,又甘心欲学不死之事,但自无明师也,而为卢敖徐福辈所欺弄〔三六〕,故不能得耳。向使安期先生言无符据〔三七〕,三日三夜之中,足以穷屈,则始皇必将烹煮屠戮,不免鼎俎之祸,其厚惠安可得乎?"

或问曰:"世有服食药物,行气导引,不免死者,何也?"抱朴子答曰:"不得金丹,但服草木之药及修小术者,可以延年迟死耳,不得仙也。或但知服草药,而不知还年之要术〔三八〕,则终无久生之理也。或不晓带神符,行禁戒,思身神,守真一,则止可令内疾不起〔三九〕,风湿不犯耳。若卒有恶鬼强邪,山精水毒害之,则便死也。或不得入山之法,令山神为之作祸,则妖鬼试之,猛兽伤之,溪毒击之,蛇蝮螫之,致多死事,非一条也。或修道晚暮,而先自损伤已深,难可补复。补复之益,未得根据,而疾随复作,所以克伐之事,亦何缘得长生哉?或年老为道而得仙者,或年少为道而不成者,何哉?彼虽年老而受气本多,受气本多则伤损薄,伤损薄则易养,易养故得仙也。此虽年少而受气本少,受气本少则伤深〔四十〕,伤深则难救,难救故不成仙也。夫木槿杨柳,断殖之更生,倒之亦生,横之亦生。生之易者,莫过斯木也。然埋之既浅,又未得久,乍刻乍剥,或摇或拔,虽壅以膏壤,浸以春泽,犹不脱于枯瘁者〔四一〕,以其根荄不固,不暇吐其萌芽,津液不得遂结其生气也。人生之为体,易伤难养,方之二木,不及远矣。而所以攻毁之者,过于刻剥,剧乎摇拔也。济之者鲜〔四二〕,坏之者众,死其宜也。夫吐故纳新者,因气以长气,而气大衰者则难长也。服食药物者,因血以益血,而血垂竭者则难益也。夫奔驰而喘逆,或欬或满〔四三〕,用力役体,汲汲短乏者,气损之候也。面无光色,皮肤枯腊,唇焦脉白,腠理萎瘁者,血减之证也。二证既衰于外,则灵根亦凋于中矣。如此,则不得上药,不能救也。凡为道而不成,营生而得死者,其人非不有气血也。然身中之所以为气为血者,根源已丧,但余其枝流也。譬犹入水之烬,火灭而烟不即息;既断之木,柯叶犹生。二者非不有烟,非不有叶,而其所以为烟为叶者,已先亡矣。世人以觉病之日,始作为疾〔四四〕,犹以气绝之日,为身丧之候也。唯怨风冷与暑湿,不知风冷暑湿〔四五〕,不能伤壮实之人也〔四六〕,徒患体虚气少者,不能堪之,故为所中耳。何以较之,设有数人,年纪老壮既同,服食厚薄又等,俱造沙漠之地,并冒严寒之夜,素雪堕于上,玄冰结于下,寒风摧条而宵骇,欬唾凝●于唇吻〔四七〕,则其中将有独中冷者,而不必尽病也。非冷气之有偏,盖人体有不耐者耳。故俱食一物,或独以结病者,非此物之有偏毒也。钧器齐饮,而或醒或醉者,非酒势之有彼此也。同冒炎暑,而或独以暍死者,非天热之有公私也。齐服一药,而或昏瞑烦闷者,非毒烈之有爱憎也。是以冲风赴林,而枯柯先摧;洪涛凌崖,而拆隙首颓;烈火燎原,而燥卉前焚;龙□坠地〔四八〕,而脆者独破。由□以观,则人之无道,体已素病,因风寒暑湿者以发之耳。苟能令正气不衰,形神相卫,莫能伤也。凡为道者,常患于晚,不患于早也。恃年纪之少壮,体力之方刚者,自役过差,百病兼结,命危朝露,不得大药,但服草木,可以差于常人,不能延其大限也。故仙经曰:养生以不伤为本。此要言也。神农曰:百病不愈,安得长生?信哉斯言也。"

或问曰:"所谓伤之者,岂非淫欲之闲乎?"抱朴子曰:"亦何独斯哉?然长生之要,在乎还年之道〔四九〕。上士知之,可以延年除病;其次不以自伐者也。若年尚少壮而知还年〔五十〕,服阴丹以补脑,采玉液于长谷者,不服药物,亦不失三百岁也〔五一〕,但不得仙耳。不得其术者,古人方之于冰杯之盛汤,羽苞之蓄火也。且又才所不逮〔五二〕,而困思之,伤也;力所不胜,而强举之,伤也;悲哀憔悴〔五三〕,伤也;喜乐过差,伤也;汲汲所欲,伤也〔五四〕;久谈言笑,伤也;寝息失时,伤也;挽弓引弩,伤也;沈醉呕吐,伤也;饱食即卧,伤也;跳走喘乏,伤也〔五五〕;欢呼哭泣,伤也;阴阳不交,伤也;积伤至尽则早亡,早亡非道也。是以养生之方,唾不及远,行不疾步,耳不极听,目不久视,坐不至久,卧不及疲,先寒而衣,先热而解,不欲极饥而食,食不过饱,不欲极渴而饮,饮不过多。凡食过则结积聚,饮过则成痰癖。不欲甚劳甚逸,不欲起晚〔五六〕,不欲汗流〔五七〕,不欲多睡,不欲奔车走马,不欲极目远望,不欲多啖生冷,不欲饮酒当风,不欲数数沐浴,不欲广志远愿,不欲规造异巧。冬不欲极温,夏不欲穷凉,不露卧星下,不眠中见肩,大寒大热,大风大雾,皆不欲冒之。五味入口,不欲偏多,故酸多伤脾,苦多伤肺,辛多伤肝,咸多则伤心,甘多则伤肾〔五八〕,此五行自然之理也。凡言伤者,亦不便觉也,谓久则寿损耳。是以善摄生者,卧起有四时之早晚,兴居有至和之常制;调利筋骨,有偃仰之方;杜疾闲邪,有吞吐之术;流行荣卫,有补泻之法;节宣劳逸,有与夺之要。忍怒以全阴气,抑喜以养阳气。然后先将服草木以救亏缺,后服金丹以定无穷,长生之理,尽于此矣。若有欲决意任怀,自谓达识知命,不泥异端,极情肆力,不营久生者,闻此言也,虽风之过耳,电之经目,不足谕也。虽身枯于流连之中,气绝于纨绮之闲,而甘心焉,亦安可告之以养生之事哉?不惟不纳,乃谓妖讹也。而望彼信之,所谓以明鉴给蒙瞽,以丝竹娱聋夫也。"




校释

〔一〕将特禀异气耶"异"原作"其"。明案藏本、鲁藩本、宝颜堂本"其"皆作"异"。当作"异",今订正。

〔二〕为者如牛毛获者如麟角也校勘记:北堂书钞八十三"为"作"学","获"作"成"。

〔三〕起于汀滢汀滢,小水。

〔四〕若乃人退己进阴子所以穷至道也案阴子,后汉阴长生。神仙传云:阴长生,新野人,恭事马鸣生学道。鸣生初不教其度世之法,但日夕与之高谈,论当世之事,如此十余年。同时共事鸣生者十二人,皆归去。唯长生执礼弥肃。鸣生告之曰,子真能得道矣,以太清神丹经授之。是即所谓人退己进,阴子所以穷至道也。

〔五〕羡门所以致云龙也史记封禅书有羡门子高为方仙道。唐司马贞索隐:羡门高者,秦始皇使卢生求羡门子高是也。

〔六〕若令服食终日宝颜堂本、崇文本"终"作"旬"。

〔七〕根柢之据未极孙校:"柢"藏本作"移",非。校勘记云:荣案卢本"根柢"作"根荄"。

〔八〕成之犹收积也"收积"宝颜堂本、崇文本作"收谷"。

〔九〕犹无获也孙校:"获"藏本作"获",非。

〔一十〕益之者如苗禾之播殖孙校:藏本无上"之"字。

〔一一〕若能爱之于微孙校:藏本无"之"字。

〔一二〕犹复不能端坐而得道孙校:艺文类聚十一、御览七十九引"能"作"敢"。

〔一三〕陟王屋而受丹经"受"原作"授"。校补云:类聚引"授"作"受"是也,"授"字误。今据改。按王屋,山名,见前金丹篇注。

〔一四〕到鼎湖而飞流珠史记封禅书云:黄帝采首山铜,铸鼎于荆山下,鼎既成,有龙垂胡髯,下迎黄帝,后世因名其处曰鼎湖。

〔一五〕登崆峒而问广成广成子居崆峒之山,石室之中,黄帝造而问至道。见神仙传。

〔一六〕之具茨而事大隗庄子徐无鬼篇云:黄帝将见大隗乎具茨之山。案具茨,山名。司马彪云,在荥阳密县东。大隗,神君名,一云古之至人。

〔一七〕适东岱而奉中黄东岱,云笈七签一百作"中岱"。中黄,中黄真人。后遐览篇着录中黄经一卷。

〔一八〕入金谷而谘涓子涓子,齐人,着天地人经,见列仙传。假览篇有涓子天地人经一卷。

〔一九〕论道养则资玄素二女孙校:艺文类聚御览引"资"作"质"。按云笈七签一百轩辕本纪云,于玄女素女受房中术。

〔二十〕精推步则访山稽力牧讲占候则询风后着体诊则受雷岐按山稽一作太山稽。传说山稽、力牧、风后,皆是黄帝臣。雷,雷公;岐,岐伯,并系黄帝时精于医术方药者。皆见云笈七签一百轩辕本纪。

〔二一〕审攻战则纳五音之策传说黄帝与蚩尤战,玄女教帝三宫秘略五音权谋阴阳之术;黄帝于是纳五音之策,以审攻战之事,再伐蚩尤而杀之。见轩辕本纪。

〔二二〕穷神奸则记白泽之辞黄帝巡狩,东至海滨,得白泽神兽,能言。因问天下鬼神之事,自古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者,凡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白泽言之,帝令以图写之。见轩辕本纪。随书经籍志五行家有白泽图一卷。

〔二三〕相地理则书青乌之说"乌"原作"鸟"。孙校:艺文类聚御览引"鸟"作"乌"

。校补云:作"乌"是也。文选谢灵运庐陵王墓下诗注引青乌子相冢书;御览五百六十引相冢书曰,青乌子称山三重相连名伞山,并作"乌"。明案轩辕本纪云:黄帝始画野分州,有青乌子能相地理,帝问之以制经。旧唐书经籍志着录青乌子三卷。据此改"青鸟"为"青乌

"。

〔二四〕救伤残则缀金冶之术此语并见云笈七签引轩辕本纪。

〔二五〕穷道尽真艺文类聚十一引作"穷尽道真"。校补云:"穷尽道真"与"毕该秘要"对文,今本误倒。

〔二六〕桥山之冢史记五帝本纪:黄帝崩,葬桥山。刘宋裴骃集解引皇览曰:黄帝冢在上郡桥山。

〔二七〕荆山经及龙首记后遐览篇着录龙首经荆山记各一卷。明正统道藏有黄帝龙首经上下两卷。

〔二八〕山陵忽崩原校:"陵"一作"后"。

〔二九〕开异涂孙校:"开"藏本作"阅"。

〔三十〕朱邑栾巴于公"邑"原作

"巴"。孙校云"巴"当作"邑"。明案汉书循吏传:朱邑,庐江舒人,少为桐乡啬夫,廉平不苛,官至大司农。为人淳厚,笃于故旧。及死,其子葬之桐乡西郭外,百姓共为邑起冢立祠。今据改为"邑"字。栾巴,蜀郡成都人,能劾鬼护病,其乡里为立生祠,见神仙传。于公,即于吉。吴志孙策传注引江表传曰,时有道士琅邪于吉,往来吴会,读道书,制作符水以治病,吴会人多事之。策尝于郡城门楼上集会诸将宾客,吉趋度门下,诸将宾客三分之二下楼迎拜之。掌宾者禁呵不能止。策令收杀之。诸事之者谓其尸解,复祭祀求福。

〔三一〕彭祖经云有黄山君者,修彭祖之术。彭祖既去,乃追论其言,以为彭祖经,见神仙传。后遐览篇着录彭祖经一卷。

〔三二〕黄石公记孙校:"黄"下藏本有"帝"字,非。原校"石"一作"山"。校补云:作"山"近是。遐览篇广载仙经,正有黄山公记可证。黄白篇有黄山子,神仙传云黄山君者修彭祖之术,黄山君殆即黄山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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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门人于流沙之西见之校补:神仙传云,闻人于流沙之国西见之,即本于黄山公记。此"门"或即"闻"之坏字。

〔三四〕安期先生者卖药于海边至以赤玉□一量为报案此所记安期事与列仙传合。列仙传云,留书以赤玉□一量为报。"量"即"两"字,"量""两"古通用。

〔三五〕复数千载校勘记:艺文类聚八十四"复"作"后",又案列仙传亦作"后"。疑当作"后。"

〔三六〕始皇至为卢敖徐福辈所欺弄史记秦始皇本纪:二十八年,齐人徐市等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仙人所居,请与童男女求之。三十二年,始皇使燕人卢生求羡门、高誓。按卢生,即卢敖;徐市,即徐福。

〔三七〕言无符据慎校本、宝颜堂本"言无符据"作"所言无据"。

〔三八〕而不知还年之要术原校:"还年"误作"房中"。校补云:作"房中"近是。明案校补之说不确。

〔三九〕则止可令内疾不起"止"原作"正",明案文义,"正"当作"止",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正"皆作"止"。今据订正。

〔四十〕受气本少则伤深孙校:藏本不重"受气本少"。

〔四一〕犹不脱于枯瘁者孙校:"脱"刻本作"免"。

〔四二〕济之者鲜"济"宝颜堂本作"培"。

〔四三〕或欬或满孙校:"满"刻本作"懑"。

〔四四〕始作为疾慎校本、宝颜堂本作"始为己病"。

〔四五〕不知风冷暑湿孙校:藏本无此六字,非。

〔四六〕不能伤壮实之人也慎校本、宝颜堂本"伤"作"侵"。

〔四七〕欬唾凝●于唇吻●同冱,音护;凝●,冻结。

〔四八〕龙□坠地孙校:"龙"当作"笼"。

〔四九〕在乎还年之道孙校:"还年"疑"房中"。校勘记云:御览六百六十八亦作"还年",下同。明案"还年"不误,孙说非也,下同。

〔五十〕而知还年孙校:"还年"疑"房中"。

〔五一〕亦不失三百岁也校勘记:御览六百六十八作"一二百岁"。

〔五二〕且又才所不逮校勘记:御览六百六十八无"且又"二字,作"凡伤之道有数焉"。

〔五三〕悲哀憔悴明案"哀"原作"衰",形近而讹,今依藏本、鲁藩本改正。校勘记云:御览六百六十八"悲"上有"深忧重怨"四字,"衰

"作"哀"。依今本语例补改,当云"深忧重怨,伤也;悲哀憔悴,伤也"。

〔五四〕汲汲所欲伤也校勘记:御览六百六十八"所欲"下有"戚戚所患"四字,依今本语例,当补于"伤也"下,云"戚戚所患,伤也"。

〔五五〕跳走喘乏伤也校勘记:御览六百六十八"喘乏"作"喘息"。

〔五六〕不欲起晚孙校:"不欲"下当有"起早"二字。

〔五七〕不欲汗流校勘记:御览六百六十八作"不欲多汗"。

〔五八〕故酸多伤脾至甘多则伤肾明按脾合肉,肺合皮,肝合筋,心合脉,肾合骨。素问五藏生成篇云:"多食咸则脉凝泣而变色,多食苦则皮槁而毛拔,多食辛则筋急而爪枯,多食酸则肉胝而唇揭,多食甘则骨痛而发落,此五味之所伤也"。




抱朴子内篇卷之十四

勤求

抱朴子曰:"天地之大德曰生〔一〕,生好物者也。是以道家之所至秘而重者,莫过乎长生之方也。故血盟乃传〔二〕,传非其人,戒在天罚。先师不敢以轻行授人,须人求之至勤者,犹当拣选至精者乃教之,况乎不好不求,求之不笃者,安可炫其沽以告之哉〔三〕?其受命不应仙者,虽日见仙人成群在世,犹必谓彼自异种人,天下别有此物,或呼为鬼魅之变化,或云偶值于自然,岂有肯谓修为之所得哉?苟心所不信,虽令赤松王乔言提其耳,亦当同以为妖讹〔四〕。然时颇有识信者,复患于不能勤求明师。夫晓至要得真道者,诚自甚稀,非仓卒可值也。然知之者,但当少耳〔五〕,亦未尝绝于世也。由求之者不广不笃,有仙命者,要自当与之相值也。然求而不得者有矣,未有不求而得者也。世闲自有奸伪图钱之子,而窃道士之号者,不可胜数也。然此等复不谓挺无所知也,皆复粗开头角,或妄沽名,加之以伏邪饰伪,而好事之徒,不识其真伪者,徒多之进问〔六〕,自取诳惑,而拘制之,不令得行,广寻奇士异人,而告之曰,道尽于此矣。以误于有志者之不少,可叹可恚也。或闻有晓消五云〔七〕、飞八石〔八〕、转九丹〔九〕、冶黄白、水琼瑶〔一十〕、化朱碧、凝霜雪于神炉、采灵芝于嵩岳者,则多而毁之曰〔一一〕,此法独有赤松王乔知之,今世之人而云知之者,皆虚妄耳。则浅见之家,不觉此言有诈伪而作,便息远求之意。悲夫,可为慨叹者也!凌晷飙飞,暂少忽老,迅速之甚,谕之无物,百年之寿,三万余日耳。幼弱则未有所知,衰迈则欢乐并废,童蒙昏耄,除数十年,而险隘忧病〔一二〕,相寻代有,居世之年,略消其半,计定得百年者,喜笑平和,则不过五六十年,咄嗟灭尽,哀忧昏耄,六七千日耳,顾眄已尽矣,况于全百年者,万未有一乎?谛而念之,亦无以笑彼夏虫朝菌也〔一三〕。盖不知道者之所至悲矣。里语有之:人在世闲,日失一日,如牵牛羊以诣屠所,每进一步,而去死转近。此譬虽丑,而实理也。达人所以不愁死者,非不欲求,亦固不知所以免死之术,而空自焦愁,无益于事。故云乐天知命,故不忧耳,非不欲久生也。姬公请代武王,〔一四〕仲尼曳杖悲怀〔一五〕,是知圣人亦不乐速死矣。俗人见庄周有大梦之喻〔一六〕,因复竞共张齐死生之论。盖诡道强达,阳作违抑之言,皆仲尼所为破律应煞者也。今察诸有此谈者,被疾病则遽针灸,冒危险则甚畏死。然末俗通弊,不崇真信,背典诰而治子书,若不吐反理之巧辨者,则谓之朴野,非老庄之学。故无骨殖而取偶俗之徒,遂流漂于不然之说,而不能自返也。老子以长生久视为业,而庄周贵于摇尾涂中,不为被网之龟〔一七〕,被绣之牛〔一八〕,饿而求粟于河侯〔一九〕,以此知其不能齐死生也。晚学不能考校虚实,偏据一句,不亦谬乎?且夫深入九泉之下,长夜罔极,始为蝼蚁之粮,终与尘壤合体,令人怛然心热,不觉咄嗟。若心有求生之志〔二十〕,何可不弃置不急之事,以修玄妙之业哉?其不信则已矣。其信之者,复患于俗情之不荡尽,而不能专以养生为意,而营世务之余暇而为之,所以或有为之者,恒病晚而多不成也。凡人之所汲汲者,势利嗜欲也。苟我身之不全,虽高官重权,金玉成山,妍艳万计,非我有也。是以上士先营长生之事,长生定可以任意。若未升玄去世,可且地仙人闲。若彭祖老子,止人中数百岁,不失人理之欢,然后徐徐登遐,亦盛事也。然决须好师,师不足奉,亦无由成也。昔汉太后从夏侯胜受尚书,赐胜黄金百斤,他物不可胜数。及胜死,又赐胜家钱二百万,为胜素服一百日〔二一〕。成帝在东宫时,从张禹受论语。及即尊位,赐禹爵关内侯〔二二〕,食邑千户,拜光禄大夫,赐黄金百斤。又迁丞相,进爵安昌侯。年老乞骸骨,赐安车驷马,黄金百斤,钱数万。及禹疾,天子自临省之,亲拜禹床下。章帝在东宫时,从桓荣以受孝经〔二三〕。及帝即位,以荣为太常上卿。天子幸荣第,令荣东面坐,设几杖。会百官及荣门生生徒数百人,帝亲自持业讲说。赐荣爵关内侯,食邑五千户。及荣病,天子幸其家,入巷下车,抱卷而趋,如弟子之礼。及荣薨,天子为荣素服。凡此诸君,非能攻城野战,折冲拓境,悬旌效节〔二四〕,祈连方〔二五〕,转元功,骋锐绝域也。徒以一经之业,宣传章句,而见尊重,巍巍如此,此但能说死人之余言耳。帝王之贵,犹自卑降以敬事之。世闲或有欲试修长生之道者,而不肯谦下于堪师者,直尔蹴迮〔二六〕,从求至要,宁可得乎?夫学者之恭逊驱走,何益于师之分寸乎?然不尔,则是彼心不尽;彼心不尽,则令人告之不力;告之不力,则秘诀何可悉得邪?不得已当以浮浅示之,岂足以成不死之功哉?亦有人皮肤好喜,而信道之诚,不根心神,有所索欲〔二七〕,阳为曲恭,累日之闲,怠慢已出。若值明智之师,且欲详观来者变态,试以淹久,故不告之,以测其志。则若此之人,情伪行露,亦终不得而教之,教之亦不得尽言吐实,言不了则为之无益也。陈安世者,年十三岁,盖灌叔本之客子耳〔二八〕,先得仙道。叔本年七十皓首,朝夕拜安世曰,道尊德贵,先得道者则为师矣,吾不敢倦执弟子之礼也。由是安世告之要方,遂复仙去矣。夫人生先受精神于天地,后禀气血于父母〔二九〕,然不得明师,告之以度世之道,则无由免死,凿石有余焰,年命已凋颓矣。由此论之,明师之恩,诚为过于天地,重于父母多矣,可不崇之乎?可不求之乎?"

抱朴子曰:"古人质正,贵行贱言,故为政者不尚文辨,修道者不崇辞说。风俗衰薄,外饰弥繁,方策既山积于儒门,而内书亦鞅掌于术家。初学之徒,即未便可授以大要。又亦人情以本末殷富者为快。故后之知道者,干吉容嵩桂帛诸家,各着千所篇〔三十〕,然率多教诫之言,不肯善为人开显大向之指归也。其至真之诀,或但口传,或不过寻尺之素,在领带之中,非随师经久,累勤历试者,不能得也。杂猥弟子,皆各随其用心之疏密,履苦之久远,察其聪明之所逮,及志力之所能辨,各有所授,千百岁中,时有尽其囊枕之中,肘腋之下,秘要之旨耳〔三一〕。或但将之合药,药成分之〔三二〕,足以使之不死而已,而终年不以其方文传之。故世闲道士,知金丹之事者,万无一也。而管见之属,谓仙法当具在于纷若之书,及于祭祀拜伏之闲而已矣。夫长生制在大药耳,非祠醮之所得也。昔秦汉二代,大兴祈祷,所祭太乙五神,陈宝八神之属〔三三〕,动用牛羊谷帛,钱费亿万,了无所益。况于匹夫,德之不备,体之不养,而欲以三牲酒肴,祝愿鬼神,以索延年,惑亦甚矣。或颇有好事者,诚欲为道,而不能勤求明师,合作异药,而但昼夜诵讲不要之书,数千百卷,诣老无益,便谓天下果无仙法。或举门扣头,以向空坐,烹宰牺牲,烧香请福,而病者不愈,死丧相袭,破产竭财,一无奇异,终不悔悟,自谓未笃。若以此之勤,求知方之师,以此之费,给买药之直者〔三四〕,亦必得神仙长生度世也。何异诣老空耕石田,而望千仓之收,用力虽尽〔三五〕,不得其所也。所谓适楚而道燕,马虽良而不到,非行之不疾,然失其道也。或有性信而喜信人,其聪明不足以校练真伪,揣测深浅;所博涉素狭,不能赏物。后世顽浅,趣得一人,自誉之子,云我有秘书,便守事之。而庸人小儿,多有外讬有道之名,名过其实,由于夸诳,内抱贪浊,惟利是图,有所请为,辄强喑呜,俛仰抑扬。若所知宝秘乃深〔三六〕而不可得之状。其有所请,从其所求,俛仰含笑,或许以顷后,故使不觉者,欲罢而不能〔三七〕,自谓事之未勤,而礼币之尚轻也。于是笃信之心,尤加恭肃,赂以殊玩,为之执奴仆之役,不辞负重涉远,不避经险履危,欲以积劳自效,服苦求哀,庶有异闻。而虚引岁月,空委二亲之供养,捐妻子而不恤,戴霜蹈冰,连年随之,而妨资弃力,卒无所成。彼初诚欺之,末或惭之,懵然体中,实自空罄短乏,无能法以相教,将何法以成人乎?余目见此辈不少,可以有十余人〔三八〕。或自号高名,久居于世,世或谓之已三四百岁,但易名字,诈称圣人,讬于人闲,而多有承事之者,余但不喜书其人之姓名耳。颇游俗闲,凡夫不识妍蚩,为共吹扬〔三九〕,增长妖妄,为彼巧伪之人,虚生华誉,歙习遂广,莫能甄别。故或令高人偶不留意澄察,而但任两耳者,误于学者,常由此辈,莫不使人叹息也。每见此曹,欺诳天下,以规势利者,迟速皆受殃罚,天网虽疏,终不漏也。但误有志者可念耳。世人多逐空声,□能校实。闻甲乙多弟子,至以百许,必当有异,便载驰竞逐,赴为相聚守之徒,妨工夫以崇重彼愚陋之人也。而不复寻精,彼得门人之力。或以致富,辨逐之虽久〔四十〕,犹无成人之道,愚夫故不知此人不足可事,何能都不与悟,自可悲哉!夫搜寻仞之垄,求干天之木;漉牛迹之中,索吞舟之鳞,用日虽久,安能得乎?嗟乎!将来之学者,虽当以求师为务,亦不可以不详择为急也。陋狭之夫,行浅德薄,功微缘少,不足成人之道,亦无功课以塞人重恩也。深思其趣,勿令徒劳也。"

抱朴子曰:"诸虚名之道士,既善为诳诈,以欺学者;又多护短匿愚,耻于不知,阳若以博涉已足〔四一〕,终不肯行求请问于胜己者,蠢尔守穷,面墙而立;又不但拱默而已,乃复憎忌于实有道者而谤毁之,恐彼声名之过己也。此等岂有意于长生之法哉?为欲以合致弟子,图其财力,以快其情欲而已耳。而不知天高听卑,其后必受斯殃也。夫贫者不可妄云我富也,贱者不可虚云我贵也,况道德之事实无,而空养门生弟子乎?凡俗之人,犹不宜怀妒善之心,况于道士,尤应以忠信快意为生者也,云何当以此之●然函胸臆闲乎〔四二〕?人自不能闻见神明,而神明之闻见己之甚易也〔四三〕。此何异乎在纱幌之外,不能察轩房之内,而肆其倨慢,谓人之不见己。此亦如窃钟枨物,铿然有声,恶他人闻之,因自掩其耳者之类也。而聋瞽之存乎精神者,唯欲专擅华名,独聚徒众,外求声价,内规财力〔四四〕,患疾胜己,乃剧于俗人之争权势也。遂以唇吻为刃锋,以毁誉为朋党,口亲心疏,貌合行离,阳敦同志之言,阴挟蜂虿之毒,此乃天人所共恶,招祸之符檄也。夫读五经,犹宜不耻下问,以进德修业,日有缉熙。至于射御之粗伎,书数之浅功,农桑之露事,规矩之小术,尚须师授以尽其理,况营长生之法,欲以延年度世,斯与救恤死事无异也。何可务惜请受之名,而永守无知之困,至老不改,临死不悔,此亦天民之笃暗者也。令人代之惭悚,为之者独不顾形影也。为儒生尚当兀然守朴,外讬质素,知而如否,有而如无,令庸儿不得尽其称,称而不问不对,对必辞让而后言。何其道士之人,强以不知为知,以无有为有,虚自炫燿,以图奸利者乎?迷而不知返者,愈以遂往,若有以行此者,想不耻改也。吾非苟为此言,诚有为而兴,所谓疾之而不能默然也。徒愍念愚人,不忍见婴儿之投井耳。若览之而悟者,亦仙药之一草也,吾何为哉!不御苦口,其危至矣,不俟脉诊而可知者也。"

抱朴子曰:"设有死罪,而人能救之者,必不为之吝劳辱而惮卑辞也,必获生生之功也。今杂猥道士之辈,不得金丹大法,必不得长生可知也。虽治病有起死之效,绝谷则积年不饥,役使鬼神,坐在立亡,瞻视千里,知人盛衰,发沈祟于幽翳,知祸福于未萌,犹无益于年命也,尚羞行请求,耻事先达,是惜一日之屈,而甘罔极之痛,是不见事类者也。古人有言曰,生之于我,利亦大焉。论其贵贱,虽爵为帝王,不足以此法比焉。论其轻重,虽富有天下,不足以此术易焉。故有死王乐为生鼠之喻也〔四五〕。夫治国而国平,治身而身生,非自至也,皆有以致之也。惜短乏之虚名,耻师授之蹔劳,虽日不愚,吾不信也。今使人免必死而就戮刑者,犹欣然喜于去重而即轻,脱炙烂而保视息,甘其苦痛,过于更生矣。人但莫知当死之日,故不暂忧耳。若诚知之,而刖劓之事,可得延期者,必将为之。况但躬亲洒扫,执巾竭力于胜己者,可以见教之不死之道,亦何足为苦,而蔽者惮焉。假令有人,耻迅走而待野火之烧爇,羞逃风而致沈溺于重渊者,世必呼之为不晓事也,而咸知笑其不避灾危,而莫怪其不畏实祸,何哉〔四六〕?"

抱朴子曰:"昔者之着道书多矣,莫不务广浮巧之言,以崇玄虚之旨,未有究论长生之阶径,箴砭为道之病痛〔四七〕,如吾之勤勤者也。实欲令迷者知反,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坠井引绠,愈于遂没。但惜美疢而距恶石者〔四八〕,不可如何耳。人谁无过,过而能改,日月之蚀,睎颜氏之子也〔四九〕。又欲使将来之好生道者,审于所讬,故竭其忠告之良谋,而不饰淫丽之言,言发则指切,笔下则辞痛,惜在于长生而折抑邪耳,何所索哉?"

抱朴子曰:"深念学道艺养生者,随师不得其人,竟无所成,而使后之有志者,见彼之不得长生,因云天下之果无仙法也。凡自度生〔五十〕,必不能苦身约己以修玄妙者,亦徒进失干禄之业,退无难老之功,内误其身,外沮将来也。仙之可学致,如黍稷之可播种得,甚炳然耳。然未有不耕而获嘉禾,未有不勤而获长生度世也。"




校释

〔一〕天地之大德曰生语见周易系辞下。

〔二〕血盟乃传血盟,歃血誓盟。

〔三〕安可炫其沽以告之哉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炫其"作"自炫"。

〔四〕亦当同以为妖讹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同"作"指"。

〔五〕但当少耳宝颜堂本、崇文本"当"作"谓"。

〔六〕徒多之进问校补:"之"字疑涉上文诸"之"字而衍。

〔七〕消五云五云,五色之云。

〔八〕飞八石飞八石,炼八石之飞精。

〔九〕转九丹九丹,九转还丹。神仙传老子传:所出度世之法,九丹八石,玉醴金液。

〔一十〕水琼瑶原校:"琼"一作"槿"。明案水琼瑶,溶化琼瑶为玉浆。

〔一一〕则多而毁之曰孙校:"多"下疑有脱误。

〔一二〕险隘忧病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二"隘"作"厄"。

〔一三〕亦无以笑彼夏虫朝菌也庄子逍遥游云:"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朝菌,生于朝而死于暮,至多不能过月之晦朔;蟪蛄,夏蝉也,夏生秋死。夏虫朝菌,喻生时之暂短耳。

〔一四〕姬公请代武王姬公,周武王弟周公旦。武王病,周公袚斋,自为质,欲代武王。见史记周本纪。

〔一五〕仲尼曳杖悲怀仲尼,孔丘字。史记孔子世家:孔丘病,子贡请见。孔丘方负杖逍遥于门,叹曰,太山坏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因以涕下,后七日卒。

〔一六〕庄周有大梦之喻庄子齐物论: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此即所谓大梦之喻。

〔一七〕庄周贵于摇尾涂中不为被网之龟庄子秋水篇:庄子钓于濮水之上,楚王使人求之仕。庄子持竿不顾,曰,吾不愿为死龟,巾笥藏之庙堂之上,宁将曳尾于涂中。

〔一八〕被绣之牛庄子列御寇篇:

"或聘于庄子,庄子应其使曰,子见夫牺牛乎?衣以文绣,食以刍叔,及其牵而入于太庙,虽欲为孤犊,其可得乎?"案史记老庄申韩列传作楚威王聘庄周。

〔一九〕饿而求粟于河侯庄周家贫,故往贷粟于监河侯。见庄子外物篇。

〔二十〕若心有求生之志宝颜堂本、崇文本"心"并作"必"。明案心即志也,作"必"于义为长。

〔二一〕汉太后从夏侯胜受尚书至为胜素服一百日事见汉书夏侯胜传。胜死,太后为胜素服五日,与本篇所云一百日不同。按当从汉书。

〔二二〕成帝在东宫时从张禹受论语及即尊位赐禹爵关内侯事见汉书张禹传。

〔二三〕章帝在东宫时从桓荣以受孝经按后汉书明帝纪及桓荣传,明帝为皇太子时,桓荣所授非孝经,乃是尚书,盖葛洪误记其事欤!

〔二四〕悬旌效节原校:"效节"一作"郊坰"。

〔二五〕祈连方方,方伯;连,连帅,皆地方官之职名。

〔二六〕直尔蹴迮蹴迮,蹙迫。

〔二七〕有所索欲孙校:"欲"刻本作"取"。

〔二八〕陈安世者至灌叔本之客子耳校勘记云:御览九百十一作陈世安,下亦作世安。按登涉篇有仙人陈安世。明案当作陈安世,影宋本御览所引与今本抱朴子正相合。灌叔本以为道尊德贵,不在年齿,拜佣童陈安世为师,故事并见神仙传。灌叔本一作权叔本。校勘记云:御览九百十一"灌"作"管"。

〔二九〕后□气血于父母孙校:藏本无"血"字。

〔三十〕干吉容嵩桂帛诸家各着千所篇孙校:"干"藏本作"于"。明案后汉书襄楷传:楷疏云,"臣前上琅邪宫崇受于吉神书"。唐李贤注:

"神书,即今道家太平经,其经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为部,每部一十七卷"。相传后汉于吉撰。

容嵩即宫崇,师事于吉,除从于吉受太平经外,又着书百余卷,见神仙传。帛和,字仲理,三国辽东人,从董奉学行气服术法,又到西城山,事王远学神丹方,见神仙传。

〔三一〕秘要之旨耳孙校:藏本无"旨"字。

〔三二〕或但将之合药药成分之"将之合药药成分之"八字,柏筠堂本、崇文本并作"将合成药以分之"。

〔三三〕秦汉二代至所祭太乙五神陈宝八神之属案汉武帝时,亳人谬忌奏祠太一方,曰,天神贵者太一,太一佐曰五帝。五帝即五神。秦始皇祠八神,一曰天,二曰地,三曰兵,四曰阴,五曰阳,六曰月,七曰日,八曰四时。并见史记封禅书。

〔三四〕以此之费给买药之直者孙校:"药"下藏本有"求明师秘术"五字,衍。

〔三五〕用力虽尽宝颜堂本、崇文本"尽"作"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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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若所知宝秘乃深宝颜堂本、崇文本"乃"作"之"。

〔三七〕故使不觉者欲罢而不能宝颜堂本、崇文本"不觉者"作为"学者"。

〔三八〕可以有十余人宝颜堂本、崇文本并无"以"字。

〔三九〕为共吹扬宝颜堂本、崇文本"吹"作"称"。

〔四十〕辨逐之虽久孙校:"辨"即"办"字。

〔四一〕阳若以博涉已足宝颜堂本、崇文本无"以"字。

〔四二〕云何当以此之●然函胸臆闲乎●,音别。●然,盘旋貌。

〔四三〕而神明之闻见己之甚易也孙校:藏本无"而神明"三字。

〔四四〕内规财力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力"皆作"利"。

〔四五〕故有死王乐为生鼠之喻也校勘记:御览九百十一死王乐生鼠下复有二语云:"虽为帝王,死不及生鼠",似非抱朴本文,随志有音一卷,或即此。

〔四六〕莫怪其不畏实祸何哉"实祸"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作"偾祸"。

〔四七〕箴砭为道之病痛孙校:藏本缺"砭"字。

〔四八〕但惜美疢而距恶石者孙校:"疢"藏本作"病"。明案鲁藩本亦作"病"。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惜美疢"作"惜养危病"。

〔四九〕睎颜氏之子也说文:"睎,望也"。颜氏之子,颜回。扬子法言学行篇云:睎颜之人,亦颜之徒也。

〔五十〕凡自度生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自"作"欲"。




抱朴子内篇卷之十五

杂应

或曰:"敢问断谷人可以长生乎〔一〕?凡有几法,何者最善与?"抱朴子答曰:"断谷人止可息肴粮之费〔二〕,不能独令人长生也。问诸曾断谷积久者云,差少病痛,胜于食谷时。其服术及饵黄精,又禹余粮丸,日再服,三日〔三〕,令人多气力,堪负担远行,身轻不极〔四〕。其服诸石药,一服守中十年五年者及吞气服符饮神水辈,但为不饥耳,体力不任劳也。道书虽言欲得长生,肠中当清〔五〕;欲得不死,肠中无滓〔六〕。又云,食草者善走而愚,食肉者多力而悍,食谷者智而不寿,食气者神明不死〔七〕。此乃行气者一家之偏说耳,不可便孤用也。若欲服金丹大药,先不食百许日为快。若不能者,正尔服之,但得仙小迟耳,无大妨也。若遭世荒,隐窜山林,知此法者,则可以不饿死。其不然也,则无急断,急既无可大益。又止人中断肉,闻肥鲜之气,皆不能不有欲于中心。若未便绝俗委家,岩栖岫处者,固不成遂休五味〔八〕,无致自苦,不如莫断谷而节量饥饱。近有一百许法,或服守中石药数十丸,便辟四五十日不饥,练松柏及术,亦可以守中,但不及大药,久不过十年以还。或辟一百二百日,或须日日服之〔九〕,乃不饥者。或先作美食极饱,乃服药以养所食之物,令不消化,可辟三年。欲还食谷,当以葵子猪膏下之,则所作美食皆下,不坏如故也。洛阳有道士董威辇,常止白社中,了不食,陈子叙共守事之,从学道积久,乃得其方,云以甘草、防风、苋实之属十许种捣为散,先服方寸匕,乃吞石子大如雀卵十二枚,足辟百日,辄更服散,气力颜色如故也。欲还食谷者,当服葵子汤下石子,乃可食耳。又赤龙血青龙膏作之,用丹砂曾青水〔一十〕,以石内其中,复须臾,石柔而可食也。若不即取,便消烂尽也。食此石以口取饱,令人丁壮。又有引石散,以方寸匕投一斗白石子中,以水合煮之,亦立熟如芋子,可食以当谷也。张太元举家及弟子数十人,隐居林虑山中〔一一〕,以此法食石十余年,皆肥健。但为须得白石,不如赤龙血青龙膏,取得石便可用,又当煮之,有薪火之烦耳。或用符,或用水,或符水兼用。或用干枣,日九枚,酒一二升者。或食十二时气,从夜半始,从九九至八八七七六六五五而止。或春向东食岁星青气,使入肝;夏服荧惑赤气,使入心;四季之月食镇星黄气,使入脾;秋食太白白气,使入肺;冬服辰星黑气,使入肾。又中岳道士郗元节食六戊之精,亦大有效。假令甲子之旬,有戊辰之精,则竟其旬十日,常向辰地而吞气,到后甲复向其旬之戊也。甘始法,召六甲六丁玉女,各有名字,因以祝水而饮之,亦可令牛马皆不饥也。或思脾中神名,名黄裳子〔一二〕,但合口食内气,此皆有真效。余数见断谷人三年二年者多,皆身轻色好,堪风寒暑湿,大都无肥者耳。虽未见数十岁不食者,然人绝谷不过十许日皆死,而此等已积载而自若,亦何疑于不可大久乎?若令诸绝谷者专羸,极常虑之,恐不可久耳。而问诸为之者,无不初时少气力,而后稍丁健,月胜一月,岁胜一岁,正尔,可久无嫌也。夫长生得道者,莫不皆由服药吞气,而达之者而不妄也〔一三〕。夫服药断谷者,略无不先极也。但用符水及单服气者,皆作四十日中疲瘦〔一四〕,过此乃健耳。郑君云:本性饮酒不多,昔在铜山中,绝谷二年许,饮酒数斗不醉。以此推之,是为不食更令人耐毒,耐毒则是难病之候也。余因此问山中那得酒?郑君言,先酿好云液勿压漉,因以桂附子甘草五六种末合丸之,曝干,以一丸如鸡子许,投一斗水中,立成美酒。又有黄帝云液泉法,以糱米及七八种药合之,取一升,辄内一升水投中〔一五〕,如千岁苦酒之内水也。无知尽时〔一六〕,而味常好不变,饮之大益人。又符水断谷,虽先令人羸,然宜兼知者,倘卒遇荒年,不及合作药物,则符水为上矣。有冯生者,但单吞□,断谷已三年,观其步陟登山,担一斛许重,终日不倦。又时时引弓,而略不言语,言语又不肯大声。问之云,断谷亡精费气,最大忌也。余亦屡见浅薄道士辈,为欲虚曜奇怪,招不食之名,而实不知其道,但虚为不啖羹饭耳。至于饮酒,日中斗余,脯腊□●枣栗鸡子之属,不绝其口。或大食肉而咽其汁,吐其滓,终日经口者数十斤,此直是更作美食矣。凡酒客但饮酒食脯而不食谷,皆自堪半岁一岁而不蹙顿矣,未名绝谷耳。吴有道士石春,每行气为人治病,辄不食,以须病者之愈,或百日,或一月乃食。吴景帝闻之曰〔一七〕,此但不久,必当饥死也。乃召取锁闭,令人备守之。春但求三二升水,如此一年余,春颜色更鲜悦,气力如故。景帝问之,可复堪几时?春言无限,可数十年,但恐老死耳,不忧饥也。乃罢遣之。按如春言,是为断谷不能延年可知也。今时亦有得春之法者。"

或问不寒之道。抱朴子曰:"或以立冬之日,服六丙六丁之符,或闭口行五火之□千二百遍,则十二月中不寒也。或服太阳酒,或服紫石英朱漆散〔一八〕,或服雄丸一〔一九〕,后服雌丸二〔二十〕,亦可堪一日一夕不寒也。雌丸用雌黄、曾青、矾石、磁石也。雄丸用雄黄、丹砂、石胆也。然此无益于延年之事也。"

或问不热之道。抱朴子曰:"或以立夏日,服六壬六癸之符,或行六癸之□,或服玄冰之丸〔二一〕,或服飞霜之散。然此用萧丘上木皮,及五月五日中时北行黑蛇血〔二二〕,故少有得合之者也。唯幼伯子王仲都,此二人衣以重裘〔二三〕,曝之于夏日之中,周以十炉之火〔二四〕,口不称热,身不流汗,盖用此方者也。"

或问辟五兵之道。抱朴子答曰〔二五〕:"吾闻吴大皇帝曾从介先生受要道云〔二六〕,但知书北斗字及日月字〔二七〕,便不畏白刃。帝以试左右数十人〔二八〕,常为先登锋陷阵〔二九〕,皆终身不伤也。郑君云,但诵五兵名亦有验。刀名大房,虚星主之;弓名曲张,氐星主之;矢名仿徨,荧惑星主之;剑名失伤,角星主之;弩名远望,张星主之;戟名大将〔三十〕,参星主之也。临战时,常细祝之。或以五月五日作赤灵符,着心前。或丙午日日中时,作燕君龙虎三囊符。岁符岁易之,月符月易之,日符日易之。或佩西王母兵信之符,或佩荧惑朱雀之符,或佩南极铄金之符〔三一〕,或戴却刃之符〔三二〕,祝融之符。或傅玉札散,或浴禁葱汤,或取牡荆以作六阴神将符,符指敌人。或以月蚀时刻,三岁蟾蜍喉下有八字者血〔三三〕,以书所持之刀剑。或带武威符荧火丸〔三四〕。或交锋刃之际,乘魁履●,呼四方之长,亦有明效。今世之人,亦有得禁辟五兵之道,往往有之。"

或问隐沦之道。抱朴子曰:"神道有五,坐在立亡其数焉。然无益于年命之事,但在人闲无故而为此,则致诡怪之声,不足妄行也。可以备兵乱危急,不得已而用之,可以免难也。郑君云,服大隐符十日,欲隐则左转,欲见则右回也。或以玉□丸涂人身中;或以蛇足散,或怀离母之草,或折青龙之草,以伏六丁之下;或入竹田之中,而执天枢之壤;或造河龙石室,而隐云盖之阴;或伏清泠之渊,以过幽阙之径;或乘天一马以游紫房〔三五〕;或登天一之明堂;或入玉女之金匮;或背辅向官,立三盖之下;或投巾解履〔三六〕、胆煎及儿衣符,子居蒙人〔三七〕,青液桂梗,六甲父母,僻侧之胶,駮马泥丸,木鬼之子,金商之艾〔三八〕,或可为小儿,或可为老翁,或可为鸟,或可为兽,或可为草,或可为木,或可为六畜,或依木成木,或依石成石,依水成水,依火成火,此所谓移形易貌,不能都隐者也。"

或问:"魏武帝曾收左元放而桎梏之,而得自然解脱,以何法乎?"抱朴子曰:"吾不能正知左君所施用之事。然历览诸方书,有月三服薏苡子,和用三五阴丹,或以偶牙阳胞,或以七月七日东行跳脱虫,或以五月五日石上龙子单衣〔三九〕,或以夏至日霹雳楔〔四十〕,或以天文二十一字符,或以自解去父血,或以玉子余粮,或合山君目,河伯余粮,浮云滓以涂之,皆自解。然左君之变化无方,未必由此也。自用六甲变化,其真形不可得执也。"

或问曰:"为道者可以不病乎?"抱朴子曰:"

养生之尽理者,既将服神药,又行气不懈,朝夕导引,以宣动荣卫,使无辍阂,加之以房中之术,节量饮食,不犯风湿,不患所不能,如此可以不病。但患居人闲者,志不得专,所修无恒,又苦懈怠不勤,故不得不有疹疾耳。苦徒有信道之心,而无益己之业,年命在孤虚之下,体有损伤之危,则三尸因其衰月危日,入绝命病乡之时,招呼邪气,妄延鬼魅,来作殃害。其六厄并会,三刑同方者,其灾必大。其尚盛者,则生诸疾病,先有疹患者,则令发动。是故古之初为道者,莫不兼修医术,以救近祸焉。凡庸道士,不识此理,恃其所闻者,大至不关治病之方〔四一〕。又不能绝俗幽居,专行内事,以却病痛,病痛及己〔四二〕,无以攻疗,乃更不如凡人之专汤药者。所谓进不得邯郸之步,退又失寿陵之义者也〔四三〕。余见戴霸华他所集金匮绿囊崔中书黄素方及百家杂方五百许卷。甘胡吕傅周始甘唐通阮南河等〔四四〕,各撰集暴卒备急方,或一百十,或九十四,或八十五,或四十六,世人皆为精悉,不可加也。余究而观之,殊多不备,诸急病甚尚未尽〔四五〕,又浑漫杂错,无其条贯,有所寻按,不即可得。而治卒暴之候,皆用贵药,动数十种,自非富室而居京都者,不能素储,不可卒办也。又多令人以针治病,其灸法又不明处所分寸,而但说身中孔穴荣输之名〔四六〕。自非旧医备览明堂流注偃侧图者〔四七〕,安能晓之哉?余所撰百卷,名曰玉函方,皆分别病名,以类相续,不相杂错,其救卒参卷〔四八〕,皆单行径易,约而易验,篱陌之闲,顾眄皆药,众急之病,无不毕备,家有此方,可不用医。医多承袭世业,有名无实,但养虚声,以图财利。寒白退士,所不得使,使之者乃多误人,未若自闲其要,胜于所迎无知之医。医又不可卒得,得又不肯即为人使,使腠理之微疾,成膏肓之深祸,乃至不救。且暴急之病,而远行借问,率多枉死矣。"

或问:"将来吉凶,安危去就,知之可全身〔四九〕,为有道乎?"抱朴子曰:"仰观天文,俯察地理,占风气,布筹算,推三棋,步九宫,检八卦〔五十〕,考飞伏之所集,诊訞讹于物类,占休咎于龟筴,皆下术常伎,疲劳而难恃。若乃不出帷幕而见天下,乃为入神矣。或以三皇天文,召司命司危五岳之君,阡陌亭长六丁之灵,皆使人见之,而对问以诸事,则吉凶昭然,若存诸掌,无远近幽深,咸可先知也。或召六阴玉女,其法六十日而成,成则长可役使。或祭致八史,八史者,八卦之精也,亦足以预识未形矣。或服葛花及秋芒麻勃刀圭方寸匕〔五一〕,忽然如欲卧,而闻人语之以所不决之事,吉凶立定也。或用明镜九寸以上自照〔五二〕,有所思存,七日七夕则见神仙,或男或女,或老或少,一示之后,心中自知千里之外,方来之事也。明镜或用一,或用二,谓之日月镜。或用四,谓之四规镜〔五三〕。四规者,照之时,前后左右各施一也。用四规所见来神甚多。或纵目,或乘龙驾虎,冠服彩色,不与世同,皆有经图。欲修其道,当先暗诵所当致见诸神姓名位号,识其衣冠。不尔,则卒至而忘其神,或能惊惧,则害人也。为之,率欲得静漠幽闲林麓之中,外形不经目,外声不入耳,其道必成也。三童九女节寿君,九首蛇躯百二十官,虽来勿得熟视也。或有问之者,或有诃怒之者,亦勿答也。或有侍从暐晔,力士甲卒,乘龙驾虎,箫鼓嘈嘈,勿举目与言也。但谛念老君真形,老君真形见,则起再拜也。老君真形者,思之,姓李名聃,字伯阳,身长九尺,黄色,鸟喙,隆鼻,秀眉长五寸〔五四〕,耳长七寸,额有三理上下彻,足有八卦,以神龟为床〔五五〕,金楼玉堂,白银为阶,五色云为衣,重叠之冠,锋鋋之剑,从黄童百二十人,左有十二青龙,右有二十六白虎,前有二十四朱雀,后有七十二玄武,前道十二穷奇〔五六〕,后从三十六辟邪〔五七〕,雷电在上,晃晃昱昱,此事出于仙经中也。见老君则年命延长,心如日月,无事不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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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8 09:45:47 | 显示全部楼层
或问坚齿之道〔五八〕。抱朴子曰:"能养以华池,浸以醴液,清晨建齿三百过者,永不摇动。其次则含地黄煎,或含玄胆汤,及蛇脂丸、矾石丸、九棘散。则已动者更牢,有虫者即愈。又服灵飞散者,则可令既脱者更生也。"

或问聪耳之道。抱朴子曰:"能龙导虎引,熊经龟咽,鷰飞蛇屈鸟伸,天俛地仰,令赤黄之景,不去洞房,猿据兔惊,千二百至,则聪不损也。其既聋者,以玄龟薰之,或以棘头、羊粪、桂毛、雀桂成裹塞之;或以狼毒冶葛,或以附子葱涕,合内耳中,或以蒸鲤鱼脑灌之,皆愈也。"

或问明目之道。抱朴子曰:"能引三焦之升景〔五九〕,召大火于南离,洗之以明石,慰之以阳光,及烧丙丁洞视符,以酒和洗之,古人曾以夜书也。或以苦酒煮芜菁子令熟,曝干,末服方寸匕,日三,尽一斗,能夜视有所见矣。或以犬胆煎青羊、班鸠、石决明、充蔚百华散,或以鸡舌香、黄连、乳汁煎注之。诸有百疾之在目者皆愈,而更加精明倍常也。"

或问登峻涉险、远行不极之道。抱朴子曰:"惟服食大药,则身轻力劲,劳而不疲矣。若初入山林,体未全实者,宜以云珠粉、百华醴、玄子汤洗脚,及虎胆丸、朱明酒、天雄鹤脂丸、飞廉煎秋芒、车前、泽泻散,用之旬日,不但涉远不极,乃更令人行疾,可三倍于常也。若能乘跷者〔六十〕,可以周流天下,不拘山河。凡乘跷道有三法:一曰龙跷,二曰虎跷,三曰鹿卢跷。或服符精思,若欲行千里,则以一时思之。若昼夜十二时思之,则可以一日一夕行万二千里,亦不能过此,过此当更思之,如前法。或用枣心木为飞车,以牛革结环剑以引其机,或存念作五蛇六龙三牛交罡而乘之,上升四十里,名为太清。太清之中,其气甚●,能胜人也。师言鸢飞转高,则但直舒两翅,了不复扇摇之而自进者,渐乘●□故也。龙初升阶云,其上行至四十里,则自行矣。此言出于仙人,而留传于世俗耳,实非凡人所知也。又乘跷须长斋,绝荤菜,断血食,一年之后,乃可乘此三跷耳。虽复服符,思五龙跷行最远,其余者不过千里也。其高下去留,皆自有法,勿得任意耳。若不奉其禁,则不可妄乘跷,有倾坠之祸也。"

或曰:"老子篇中记及龟文经,皆言药兵之后〔六一〕,金木之年,必有大疫,万人余一,敢问辟之道〔六二〕。"抱朴子曰:"仙人入瘟疫秘禁法,思其身为五玉。五玉者,随四时之色,春色青,夏赤,四季月黄〔六三〕,秋白,冬黑。又思冠金巾,思心如炎火,大如斗,则无所畏也。又一法,思其发散以被身,一发端,辄有一大星缀之。又思作七星北斗,以魁覆其头,以罡指前。又思五脏之气,从两目出,周身如云雾,肝青气,肺白气,脾黄气,肾黑气,心赤气,五色纷错,则可与疫病者同床也。或禹步呼直日玉女,或闭气思力士,操千斤金锤,百二十人以自卫。或用射鬼丸、赤车使者丸、冠军丸〔六四〕、徐长卿散、玉函精粉、青年道士熏身丸、崔文黄散〔六五〕、草玉酒、黄庭丸、皇符、老子领中符、赤须子桃花符,皆有良效者也。"




校释

〔一〕敢问断谷人可以长生乎孙校云:藏本无"谷"字。

〔二〕断谷人止可息肴粮之费孙校云:藏本无"谷"字。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息"作"省"。

〔三〕日再服三日孙校:三日之"日",当作"者"。

〔四〕身轻不极校勘记:荣案卢本"不极"作"不困"。明案宝颜堂本、崇文本"极"亦作"困"。

〔五〕肠中当清孙校:"肠"意林引作"腹",下同。

〔六〕肠中无滓孙校:意林引"滓"作"屎"。校勘记:御览三百七十六亦作"屎"。

〔七〕食草者善走而愚至食气者神明不死语见淮南子地形篇及大戴礼记易本命篇,唯间有异文。

〔八〕固不成遂休五味宝颜堂本、崇文本"固不成"作"固不能成"。

〔九〕或须日日服之"日日"原作"日月"。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日月"皆作"日日"。当作"日日",今订正。

〔一十〕用丹砂曾青水孙校:"用"藏本作"明"。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亦作"用","明"乃"用"字之形讹。

〔一一〕隐居林虑山中孙校:"虑"藏本作"其"。按林虑山,一名隆虑,其山南接太行,北接恒岳,见神仙传帛和传。

〔一二〕或思脾中神名名黄裳子按黄庭内景经云:脾部之宫属戊巳,中有明童黄裳里。

〔一三〕而不妄也孙校:"而"字疑衍。

〔一四〕皆作四十日中疲瘦孙校:"作"当作"乍"。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无"作"字。

〔一五〕取一升辄内一升水投中校勘记:书钞一百四十八作"取一斗酒辄内一斗水",隶书"斗"作"升",因误为"升"耳。校补云:继校未覈。取一升辄内一升水,当作"取一斗酒辄内一升水"

。上"升"字乃"斗"字之讹,下文又脱去"酒"字。故与千岁苦酒之内水句文不相应。下"升"字非误文也。此言调和之意,用酒量与调水量递次增减。北堂书钞一百四十八两引此文,并作"取一斗酒内一升水"。继氏既据俗本书钞,又不推寻其理,故致误耳。又按"投中"二字,文既不安,义亦复赘,盖涉上文"投一斗水中"而衍。书钞两引此文,并无"投中"二字。

〔一六〕无知尽时校勘记:荣案卢本"无知"作"无或"。

〔一七〕吴景帝闻之曰景帝,孙休谥号,见吴志孙休传。

〔一八〕或服紫石英朱漆散校勘记:御览九百八十七此下有"东莞县西北二十五里有襮山出紫石英旧以贡献"二十字,疑是注文。

〔一九〕或服雄丸一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或"下有"先"字。

〔二十〕后服雌丸二原校云:别本先雌后雄。

〔二一〕或服玄冰之丸"冰"原作"水"。原校:"水"一作"冰"。校勘记:艺文类聚四、御览二十二、二十三、三十四皆作"冰"。明案当作"冰",今据订正。

〔二二〕及五月五日中时北行黑蛇血校补云:"日"下当更有"日"字。

〔二三〕此二人衣以重裘校勘记:御览二十三、八百六十九"衣以重裘"作"衣之以重裘"。

〔二四〕周以十炉之火"十"下原有"二"字。校勘记:御览二十三、八百六十九无"二

"字。校补云:无"二"字是也。此涉上文二人而衍。幼伯子事又见辨问篇,王仲都事又见释滞篇。桓谭新论云,道士王仲都暑日环以十炉火不言热。博物志辨方士王仲都盛夏之月,十炉火炙之不热。并其切证。明案"

二"字误衍,今据删。

〔二五〕抱朴子答曰"曰"上原无"答"字。校勘记云:艺文类聚四、御览三十一、三百三十九,"曰"上有"答"字。明案当有"答"字,今据增。

〔二六〕吾闻吴大皇帝曾从介先生受要道云吴大皇帝,孙权谥号,见吴志本传。介先生,即介象,见神仙传。

〔二七〕但知书北斗字及日月字孙校:"知"疑作"朱"。校勘记:御览三百三十九无"书"字,作"但知北斗姓字及日月名字"。

〔二八〕帝以试左右数十人校勘记:御览三百三十九"试"下有一"告"字。

〔二九〕常为先登锋陷阵孙校:"锋"字疑衍。校勘记:御览三百三十九作"先登陷陈",无"锋"字。"陈"即"阵"之正体。

〔三十〕戟名大将"将"下原有"军"字。孙校:"军"字不当有,此以"将"字为韵也。校勘记云:御览三百三十九无"军"字。明案"军"字不应有,今据删。

〔三一〕或佩南极铄金之符孙校:藏本无"或"字"之"字。

〔三二〕或戴却刃之符孙校:藏本无"之"字。

〔三三〕三岁蟾蜍喉下有八字者血孙校:"三"下刻本有"千"字。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有"千"。

〔三四〕或带武威符荧火丸案荧火丸可以避病除毒及免五兵白刃伤害。云笈七签七十七载萤火丸方,萤火丸一名冠军丸,亦名武威丸。"萤"同"荧"字。

〔三五〕或乘天一马以游紫房案宝颜堂本"一"下有"之"字。历史语言研究所藏平津馆本抱朴子,有无名氏校语云,谈荟十三"一"下有"

之"字,乘天一马以游紫房,盖遁甲之术,此当作太一。淮南子天文训紫宫者太一之居也。依五行大义,"太一"与"天一"为二。

〔三六〕或投巾解履孙校:"解履"下有缺文。

〔三七〕子居蒙人原校:"蒙"一作"象"。

〔三八〕僻侧之胶至金商之艾明案"艾"疑当作"芝"。黄白篇有金商芝。桃胶一名僻侧胶,楸木耳一名金商芝。并见唐梅彪石药尔雅。

〔三九〕石上龙子单衣黄白篇"单"作"丹"。蛇蜕一名龙子单衣,见神农本草经。但梅彪石药尔雅云:虾蟆皮一名龙子单衣。明案此当取神农本草经说。

〔四十〕或以夏至日霹雳楔校勘记:御览二十三"楔"作"櫼"。

〔四一〕大至不关治病之方孙校:"至"当作"氐"。

〔四二〕病痛及己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病痛及己"作"及病"。

〔四三〕进不得邯郸之步退又失寿陵之义者也庄子秋水篇:独不闻夫寿陵余子之学行于邯郸与!未得国能,又失其故行矣。唐成玄英疏云:寿陵,燕之邑;邯郸,赵之都。赵都之俗能行,故燕国少年远来学步,既乖本性,未得赵国之能,更失寿陵之故行矣。

〔四四〕甘胡吕傅周始甘唐通阮南河等校补云:南河当作河南,文倒误也。阮河南乃阮炳也。魏志杜畿传裴注引杜氏新书曰,阮武弟炳,字叔文,河南尹,精意医术,撰药方一部。隋书经籍志阮河南药方十六卷,阮文叔(当作叔文)撰。抱朴所云撰集暴卒备急方,即指此人。

〔四五〕诸急病甚尚未尽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甚"作"其"。

〔四六〕身中孔穴荣输之名案输、腧、俞三字通用。灵枢经云:经脉之所注为俞。俞穴,人身之经穴。

〔四七〕明堂流注偃侧图隋书经籍志医方着录黄帝明堂偃人图十二卷,扁鹊偃侧针灸图三卷,均不着撰人。

〔四八〕其救卒参卷"救卒"原作"玖拾"。孙校云:"玖拾"当作"救卒",即肘后救卒方也。卒,古猝字。明案应作救卒,今据改。

〔四九〕知之可全身孙校:"全身"刻本作"前审"。

〔五十〕推三棋步九宫检八卦隋书经籍志五行着录九宫经三卷,九宫行棋经三卷,皆郑玄注。又有九宫八卦式蟠龙图一卷,不着撰人名氏。

〔五一〕或服葛花及秋芒麻勃葛花主消酒,见重修政和证类本草八。麻蕡一名麻勃,主五劳七伤,利五藏,见神农本草经。

〔五二〕或用明镜九寸以上自照本书登涉篇载明镜可以照妖魅。云笈七签四十八摩照法,谓明镜之道,可以分形变化。

〔五三〕谓之四规镜"规"下原无

"镜"字。校补云:"四规"下脱"镜"字,书钞一百三十六、初学记二十五、类聚七十引并有"镜"字。明案御览七百一十七引亦有"镜"字,今据补。

〔五四〕隆鼻秀眉孙校:意林引无"秀"字。

〔五五〕以神龟为床孙校:"床"下意林有"住"字。

〔五六〕前道十二穷奇穷奇,兽名。山海经海内北经:穷奇,状如虎,有翼,食人。曲园云:穷奇有三说。左传少皞氏有不才子,谓之穷奇。杜预注,其行穷,其好奇,一说也。淮南子地形篇,穷奇广莫,风之所生也。高诱注以为天神之名,二说也。山海经西山经,邽山,其上有兽焉,其状如牛,猬毛,名曰穷奇,音如●狗,是食人。神异经西北荒经,西北有兽焉,状似虎,有翼能飞,知人言语,闻人斗,辄食直者,闻人忠信,辄食其鼻,闻人恶逆不善,辄杀兽往馈之,名曰穷奇,三说也。明案此谓穷奇乃怪兽,大抵符合第三说。

〔五七〕后从三十六辟邪后汉书灵帝纪,天禄虾蟆。李贤注:今邓州南阳县北有宗资碑,旁有两石兽,镌其膊,一曰天禄,一曰辟邪。据此,天禄、辟邪,并兽名也。

〔五八〕或问坚齿之道颜氏家训养生篇:吾尝患齿,摇动欲落,饮食热冷,皆苦疼痛。见抱朴子牢齿之法,早朝建齿,三百下为良,行之数日,即便平愈。又陶弘景养性延命录云,常每旦啄齿三十六通,能至三百弥佳,令人齿坚不痛。凡此皆本抱朴子坚齿之法而得之效验。

〔五九〕能引三焦之升景原校:"

升"一作"外"。明案:三焦者,水谷之道路,气之所终始也。上焦者,在心下下膈,在胃上口,主内而不出;中焦者,在胃中脘(脘,音管,胃腔),主腐熟水谷;下焦者,在脐下,当膀胱上口,主出而不内以传导也。见难经集注卷三荣卫三焦篇。

〔六十〕若能乘跷者乘跷,指能举足高飞,故曰可以周流天下,不拘山河。

〔六一〕皆言药兵之后孙校:"药"刻本作"大"。

〔六二〕敢问辟之道孙校:"之"下当重有"之"字。明案宝颜堂本、崇文本作"敢问辟疫之道"。

〔六三〕四季月黄原校:"四季"或作"六月"。

〔六四〕冠军丸冠军丸,亦名荧火丸,见上注。

〔六五〕崔文黄散原校:"崔"一作"雀","黄"一作"星"。




抱朴子内篇卷之十六

黄白

抱朴子曰:神仙经黄白之方二十五卷,千有余首。黄者,金也。白者,银也。古人秘重其道,不欲指斥,故隐之云尔。或题篇云庚辛,庚辛亦金也。然率多深微难知,其可解分明者少许尔。世人多疑此事为虚诞,与不信神仙者正同也。余昔从郑公受九丹及金银液经〔一〕,因复求受黄白中经五卷。郑君言,曾与左君于庐江铜山中试作,皆成也。然而斋洁禁忌之勤苦,与金丹神仙药无异也。俗人多讥余好攻异端,谓予为趣欲强通天下之不可通者。余亦何为然哉!余若欲以此辈事,骋辞章于来世,则余所着外篇及杂文二百余卷,足以寄意于后代,不复须此。且此内篇,皆直语耳,无藻饰也。余又知论此曹事,世人莫不呼为迂阔不急,未若论俗间切近之理,可以合众心也。然余所以不能已于斯事,知其不入世人之听,而犹论着之者,诚见其效验,又所承授之师非妄言者。而余贫苦无财力,又遭多难之运,有不已之无赖,兼以道路梗塞〔二〕,药物不可得,竟不遑合作之。余今告人言,我晓作金银,而躬自饥寒,何异自不能行,而卖治躄之药,求人信之,诚不可得。然理有不如意,亦不可以一概断也。所以勤勤缀之于翰墨者,欲令将来好奇赏真之士,见余书而具论道之意耳。夫变化之术,何所不为。盖人身本见,而有隐之之法。鬼神本隐,而有见之之方。能为之者往往多焉。水火在天,而取之以诸燧。铅性白也,而赤之以为丹。丹性赤也,而白之而为铅。云雨霜雪,皆天地之气也,而以药作之,与真无异也〔三〕。至于飞走之属,蠕动之类,□形造化,既有定矣。及其倏忽而易旧体,改更而为异物者,千端万品,不可胜论。人之为物,贵性最灵,而男女易形,为鹤为石,为虎为猿,为沙为鼋,又不少焉。至于高山为渊,深谷为陵,此亦大物之变化。变化者,乃天地之自然,何为嫌金银之不可以异物作乎?譬诸阳燧所得之火,方诸所得之水,与常水火,岂有别哉?蛇之成龙,茅糁为膏,亦与自生者无异也。然其根源之所缘由〔四〕,皆自然之感致,非穷理尽性者,不能知其指归,非原始见终者,不能得其情状也。狭观近识〔五〕,桎梏巢穴,揣渊妙于不测,推神化于虚诞,以周孔不说,坟籍不载,一切谓为不然,不亦陋哉?又俗人以刘向作金不成,便云天下果无此道,是见田家或遭水旱不收,便谓五谷不可播殖得也。成都内史吴大文,博达多知,亦自说昔事道士李根〔六〕,见根煎铅锡,以少许药如大豆者投鼎中,以铁匙搅之,冷即成银。大文得其秘方,但欲自作,百日斋便为之,而留连在官,竟不能得,恒叹息言人闲不足处也。又桓君山言汉黄门郎程伟,好黄白术,娶妻得知方家女〔七〕。伟常从驾出而无时衣,甚忧。妻曰,请致两端缣。缣即无故而至前。伟按枕中鸿宝,作金不成。妻乃往视伟,伟方扇炭烧筒,筒中有水银。妻曰,吾欲试相视一事。乃出其囊中药,少少投之,食顷发之,已成银。伟大惊曰,道近在汝处,而不早告我,何也?妻曰,得之须有命者。于是伟日夜说诱之,卖田宅以供美食衣服,犹不肯告伟。伟乃与伴谋挝笞伏之。妻辄知之,告伟言,道必当传其人,得其人,道路相遇辄教之;如非其人,口是而心非者,虽寸断支解,而道犹不出也。伟逼之不止,妻乃发狂,裸而走,以泥自涂,遂卒。近者前庐江太守华令思〔八〕,高才达学,洽闻之士也,而事之不经者,多所不信。后有道士说黄白之方,乃试令作之,云以铁器销铅,以散药投中,即成银。又销此银,以他药投之,乃作黄金。又从此道士学彻视之方,行之未百日,夜卧即便见天文及四邻了了,不觉复有屋舍篱障。又妾名瑶华者已死,乃见形〔九〕,与之言语如平生。又祭庙,闻庙神答其拜,床似动有声。令思乃叹曰,世闲乃定无所不有,五经虽不载,不可便以意断也。然不闻方伎者,卒闻此,亦焉能不惊怪邪?又黄白术亦如合神丹,皆须斋洁百日已上,又当得闲解方书〔一十〕,意合者乃可为之,非浊秽之人,及不聪明人,希涉术数者所辨作也〔一一〕。其中或有须口诀者,皆宜师授。又宜入于深山之中,清洁之地,不欲令凡俗愚人知之。而刘向止宫中作之,使宫人供给其事,必非斋洁者,又不能断绝人事,使不来往也,如此安可得成哉?桓谭新论曰〔一二〕:史子心见署为丞相史,官架屋,发吏卒及官奴婢以给之,作金不成。丞相自以力不足,又白傅太后。太后不复利于金也,闻金成可以作延年药,又甘心焉,乃除之为郎,舍之北宫中,使者待遇。宁有作此神方可于宫中,而令凡人杂错共为之者哉?俗闲染缯练,尚不欲使杂人见之,见之即坏,况黄白之变化乎〔一三〕?凡事无巨细,皆宜得要。若不得其法,妄作酒酱醋羹臛犹不成,况大事乎?余曾谘于郑君曰:"老君云,不贵难得之货。而至治之世,皆投金于山,捐玉于谷,不审古人何用金银为贵而遗其方也?"郑君答余曰:"老君所云,谓夫披沙剖石,倾山漉渊,不远万里,不虑压溺,以求珍玩,以妨民时,不知止足,以饰无用。及欲为道,志求长生者,复兼商贾,不敦信让,浮深越险,干没逐利,不吝躯命,不修寡欲者耳〔一四〕。至于真人作金,自欲饵服之致神仙,不以致富也。故经曰,金可作也,世可度也,银亦可饵服,但不及金耳。"余难曰:"何不饵世闲金银而化作之,作之则非真,非真则诈伪也。"郑君答余曰:"世闲金银皆善,然道士率皆贫。故谚云,无有肥仙人富道士也。师徒或十人或五人,亦安得金银以供之乎?又不能远行采取,故宜作也。又化作之金,乃是诸药之精,胜于自然者也。仙经云,丹精生金。此是以丹作金之说也。故山中有丹砂,其下多有金。且夫作金成则为真物,中表如一,百炼不减。故其方曰,可以为钉〔一五〕。明其坚劲也。此则得夫自然之道也。故其能之,何谓诈乎〔一六〕?诈者谓以曾青涂铁,铁赤色如铜;以鸡子白化银,银黄如金,而皆外变而内不化也。夫芝菌者,自然而生,而仙经有以五石五木种芝,芝生,取而服之,亦与自然芝无异〔一七〕,俱令人长生,此亦作金之类也。雉化为蜃,雀化为蛤,与自然者正同。故仙经曰,流珠九转,父不语子,化为黄白,自然相使。又曰,朱砂为金,服之升仙者,上士也;茹芝导引,咽气长生者,中士也;餐食草木,千岁以还者,下士也。又曰,金银可自作,自然之性也,长生可学得者也。玉牒记云:天下悠悠,皆可长生也,患于犹豫,故不成耳。凝水银为金〔一八〕,可中钉也。铜柱经曰:丹沙可为金,河车可作银,立则可成,成则为真,子得其道,可以仙身。黄山子曰:天地有金,我能作之,二黄一赤,立成不疑。龟甲文曰:我命在我不在天〔一九〕,还丹成金亿万年。古人岂欺我哉?但患知此道者多贫,而药或至贱而生远方,非乱世所得也。若戎盐卤咸皆贱物,清平时了不直钱,今时不限价直而买之无也。羌里石胆,千万求一斤〔二十〕,亦不可得。徒知其方,而与不知者正同,可为长叹者也。有其法者,则或饥寒无以合之,而富贵者复不知其法也。就令知之,亦无一信者。假令颇信之,亦已自多金银,岂肯费见财以市其药物,恐有弃系逐飞之悔,故莫肯为也。又计买药之价,以成所得之物,尤有大利,而更当斋戒辛苦,故莫克为也。且夫不得明师口诀,诚不可轻作也。"夫医家之药,浅露之甚,而其常用效方,便复秘之。故方有用后宫游女,僻侧之胶〔二一〕,封君泥丸,木鬼子,金商芝,飞君根,伏龙肝〔二二〕,白马汗,浮云滓〔二三〕,龙子丹衣〔二四〕,夜光骨,百花醴〔二五〕,冬邹斋之属,皆近物耳,而不得口诀,犹不可知,况于黄白之术乎?今能为之者,非徒以其价贵而秘之矣,此道一成,则可以长生。长生之道,道之至也,故古人重之也。凡方书所名药物,又或与常药物同而实非者,如河上姹女〔二六〕,非妇人也;陵阳子明〔二七〕,非男子也;禹余粮〔二八〕,非米也;尧浆,非水也。而俗人见方用龙胆虎掌〔二九〕、鸡头鸭跖〔三十〕、马蹄犬血〔三一〕、鼠尾牛膝〔三二〕,皆谓之血气之物也;见用缺盆覆盆〔三三〕、釜□大戟〔三四〕、鬼箭天钩〔三五〕,则谓之铁瓦之器也;见用胡王使者〔三六〕、倚姑新妇、野丈人〔三七〕、守田公〔三八〕、戴文浴〔三九〕、徐长卿〔四0〕,则谓人之姓名也。近易之草〔四一〕,或有不知,玄秘之方,孰能悉解?刘向作金不成,无可怪之也。及得其要,则复不烦圣贤大才而后作也,凡人可为耳。刘向岂顽人哉〔四二〕,直坐不得口诀耳。今将载其约而效之者,以贻将来之同志焉。当先取武都雄黄,丹色如鸡冠,而光明无夹石者,多少任意〔四三〕,不可令减五斤也。捣之如粉,以牛胆和之,煮之令燥。以赤土釜容一斗者,先以戎盐石胆末荐釜中,令厚三分,乃内雄黄末,令厚五分,复加戎盐于上。如此,相似至尽。又加碎炭火如枣核者,令厚二寸。以蚓蝼土及戎盐为泥,泥釜外,以一釜覆之,皆泥令厚三寸,勿泄。阴干一月,乃以马粪火熅之,三日三夜,寒,发出,鼓下其铜,铜流如冶铜铁也。乃令铸此铜以为筒,筒成以盛丹砂水。又以马屎火熅之,三十日发炉,鼓之得其金,即以为筒,又以盛丹砂水〔四四〕。又以马通火熅三十日,发取捣治之。取其二分生丹砂,一分并汞〔四五〕,汞者,水银也〔四六〕,立凝成黄金矣。光明美色,可中钉也。

作丹砂水法

治丹砂一斤,内生竹筒中,加石胆消石各二两,覆荐上下,闭塞筒口,以漆骨丸封之〔四七〕,须干,以内醇苦酒中,埋之地中,深三尺,三十日成水,色赤味苦也。

金楼先生所从青林子受作黄金法

先锻锡,方广六寸,厚一寸二分,以赤盐和灰汁,令如泥,以涂锡上,令通厚一分,累置于赤土釜中。率锡十斤,用赤盐四斤,合封固其际,以马通火熅之,三十日,发火视之,锡中悉如灰状,中有累累如豆者,即黄金也。合治内土瓯中〔四八〕,以炭鼓之,十炼之并成也。率十斤锡,得金二十两。唯长沙桂阳豫章南海土釜可用耳。彼乡土之人,作土釜以炊食,自多也〔四九〕。

治作赤盐法

用寒盐一斤〔五十〕,又作寒水石一斤,又作寒羽涅一斤,又作白矾一斤〔五一〕,合内铁器中,以炭火火之,皆消而色赤,乃出之可用也。

角里先生从稷丘子所授化黄金法〔五二〕

先以矾水石二分,内铁器中,加炭火令沸,乃内汞多少自在,搅令相得,六七沸,注地上成白银。乃取丹砂水曾青水各一分,雄黄水二分,于□中加微火上令沸〔五三〕,数搅之,令相得,复加炭火上令沸,以此白银内其中,多少自在,可六七沸,注地上凝,则成上色紫磨金也〔五四〕。

治作雄黄水法

治雄黄内生竹筒中一斤,辄加消石二两,覆荐上下,封以漆骨丸,内醇大醋中〔五五〕,埋之深三尺,二十日即化为水也。作曾青水方,及矾石水同法,但各异筒中耳。

小儿作黄金法

作大铁筒成,中一尺二寸,高一尺二寸。作小铁筒成,中六寸,莹磨之。赤石脂一斤,消石一斤,云母一斤,代赭一斤,流黄半斤,空青四两,凝水石一斤,皆合捣细筛,以醯和,涂之小筒中,厚二分。汞一斤,丹砂半斤,良非半斤。

取良非法

用铅十斤内铁釜中,居炉上露灼之,铅销,内汞三两,早出者以铁匙抄取之,名曰良非也。搅令相得,以汞不见为候,置小筒中,云母覆其上,铁盖镇之。取大筒居炉上,销铅注大筒中,没小筒中,去上半寸,取销铅为候,猛火炊之,三日三夜成,名曰紫粉。取铅十斤于铁器中销之,二十日上下,更内铜器中,须铅销,内紫粉七方寸匕,搅之,即成黄金也。欲作白银者,取汞置铁器中,内紫粉三寸已上〔五六〕,火令相得,注水中,即成银也。

务成子法

作铁筒长九寸,径五寸,捣雄黄三斤,蚓蝼壤等分,作合以为泥,涂裹〔五七〕使径三寸,匮口四寸,加丹砂水二合,覆马通火上,令极干,内铜筒中,塞以铜合盖坚,以黄沙筑上,覆以蚓壤重泥,上无令泄,置炉炭中,令有三寸炭,筒口赤,可寒发之,雄黄皆入着铜筒,复出入如前法。三斤雄黄精,皆下入着筒中,下提取与黄沙等分,合作以为炉,炉大小自在也。欲用之,置炉于炭火中,炉赤,内水银,银动则内铅其中,黄从傍起交中央,注之于地,即成金。凡作一千五百斤,炉力即尽矣。此金取牡荆赤黍酒渍之,百日,即柔可和也。如小豆,服一丸,日三服,尽一斤,三虫伏尸,百病皆去,盲者视,聋者闻,老者即还年如三十时,入火不灼,百邪众毒、冷风暑湿、不能侵入;尽三斤,则步行水上,山川百神,皆来侍卫,寿与天地相毕。以杼血朱草煮一丸〔五八〕,以拭目眦,即见鬼及地中物,能夜书;以白羊血涂一丸,投水中,鱼龙立出,可以取也;以青羊血丹鸡血涂一丸〔五九〕,悬都门上,一里不疫;以涂牛羊六畜额上,皆不疫病,虎豹不犯也;以虎胆蛇肪涂一丸,从月建上以掷敌人之军,军即便无故自乱,相伤杀而走矣;以牛血涂一丸以投井中,井中即沸,以投流水,流水则逆流百步;以白犬血涂一丸〔六十〕,投社庙舍中,其鬼神即见,可以役使;以兔血涂一丸,置六阴之地,行厨玉女立至,可俟六七十人也〔六一〕;以鲤鱼胆涂一丸,持入水,水为之开一丈,可得气息水中以行,冒雨衣不沾也;以紫苋煮一丸,含咽其汁,可百日不饥;以慈石煮一丸,内髻中,以击贼,白刃流矢不中之,有射之者,矢皆自向也;以六丁六壬上土并一丸,以蔽人中则隐形,含一丸,北向以喷火,火则灭;以庚辛日申酉时,向西地以一丸掷树,树木即日便枯;又以一丸,禹步掷虎狼蛇蝮,皆即死;研一丸以书石即入石,书金即入金,书木入木,所书皆彻其肌理,削治不可去也。卒死未经宿,以月建上水下一丸,令入咽喉,并含水喷死人面,即活。以狐血鹤血涂一丸,内爪中,以指万物,随口变化,即山行木徙,人皆见之,然而实不动也。凡作黄白,皆立太乙、玄女、老子坐醮祭,如作九丹法,常烧五香,香不绝。又金成,先以三斤投深水中,一斤投市中,然后方得恣其意用之耳〔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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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8 09:46:20 | 显示全部楼层
校释

〔一〕余昔从郑公受九丹及金银液经郑公、郑君,皆指郑隐。隐字思远,葛玄弟子,葛洪师。参金丹篇及遐览篇。遐览篇述抱朴子师事郑隐之经过尤详。洞仙传有郑思远传,唯事迹太略耳。

〔二〕兼以道路梗塞孙校:"梗"刻本作"逼"。

〔三〕云雨霜雪皆天地之气也而以药作之与真无异也曲园曰:列子周穆王篇,老成子学幻于尹文先生,用尹文先生之言,深思三月,遂能存亡自在,●校四时,冬起雷,夏造冰。然则起雷造冰,皆幻术也。且亦列子之寓言,未必实有其事。后汉书张楷传,性好道术,能作五里雾,时关西人裴优亦能为三里雾。魏书西域悦般传,其国有大术者,能作霖雨、狂风、大雪。是雾雨风云有能为之者,要亦术士之为,人间固不恒有也。而抱朴乃言云雨霜雪,以药作之,与真无异。且抱朴此言,因人不信黄金之可作,故以此晓之。然则以药作云雨霜雪,在当时固人所共见而共信者欤!今西人饮馔喜用雪,能以药作雪,供饮馔,不知古固有之,西法之出于中法,此亦其一端也。明案伪书关尹子七釜篇云:人之力有可以夺天地造化者,如冬起雷,夏造冰,皆纯气所为,故能化万物。是亦道家之说也,可与抱朴子相印证。

〔四〕然其根源之所缘由孙校:藏本"缘由"作"由缘"。

〔五〕狭观近识鲁藩本"观"作"睹"。

〔六〕成都内史吴大文至昔事道士李根吴大文从李根学作金银,并见神仙传李根。

〔七〕程伟好黄白术娶妻得知方家女"知"宝颜堂本、崇文本作"之"。本篇所载程伟好黄白事,其妻知冶黄白,见桓谭新论。

〔八〕庐江太守华令思御览七百三十六"令"作"念"。案华令思名谭,广陵人,着新论,晋书有传。

〔九〕妾名瑶华者已死乃见形校勘记:"已死乃见形"御览七百三十六作"死已久亦见其形"。

〔一十〕又当得闲解方书孙校:"闲"即"娴"字。

〔一一〕所辨作也孙校:"辨"即"办"字。

〔一二〕桓谭新论孙校:藏本"论"作"诠",非。案史子心作金事,见新论辨惑篇。

〔一三〕况黄白之变化乎孙校:藏本无"况"字"乎"字。

〔一四〕不修寡欲者耳孙校:藏本无"者耳"二字。

〔一五〕故其方曰可以为钉或疑"钉"当作"针"。

〔一六〕故其能之何谓诈乎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其"作"

苟","谓"下有"之"字。

〔一七〕亦与自然芝无异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自然"下有"之"字。

〔一八〕凝水银为金孙校云:藏本无"水"字。

〔一九〕我命在我不在天西升经五云:"我命在我,不属天地。"前塞难篇谓"命之修短,实由所值,受气结胎,各有星宿"。

〔二十〕千万求一斤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千万"下有"钱"字,案当有。

〔二一〕后宫游女僻侧之胶后宫游女是萤火虫,见石药尔雅。僻侧胶,见前杂应篇注。

〔二二〕金商芝至伏龙肝金商芝已见杂应篇注。伏龙肝一名釜脐下墨。陶弘景云:此灶中对釜月下黄土也。见重修政和证类本草五。

〔二三〕白马汗浮云滓明案"汗"疑当作"汁",覆盆子一名白马汁。浮云滓,云母别名。并见石药尔雅。

〔二四〕龙子丹衣龙子丹衣,丹一作单,参前杂应篇注。

〔二五〕夜光骨百花醴烛烬一名夜光骨,蜜一名百花醴,并见石药尔雅。

〔二六〕河上姹女河上姹女是水银,一名汞。周易参同契云:河上姹女,见火则飞。

〔二七〕陵阳子明陵阳子明,水银别称。石药尔雅云:水银一名子明,一名阳明子。

〔二八〕禹余粮禹余粮,一名白余粮,属矿物药,本草云,生东海池泽及山岛中。又草药麦门冬,一名禹余粮。然皆非米。

〔二九〕龙胆虎掌龙胆,属草药,叶似龙葵,味苦如胆,因以为名。虎掌,草药,味苦温,主治心痛寒热。

〔三十〕鸡头鸭跖鸡头,一名芡,生水中,叶似荷而大,皱而有刺,花似鸡冠,结实如鸡头,其实可食,亦可为药。鸭跖,草药,味苦,主治寒热瘴疟等病。

〔三一〕马蹄犬血孙校:"蹄"藏本作"肺"。明案马蹄,香草名。尔雅释草杜,郭璞注:杜衡也,似葵而香。杜衡叶似葵,形如马蹄,故俗云马蹄香。

〔三二〕鼠尾牛膝尔雅释草鼠尾郭璞注:可以染皂。鼠尾又是草药,可治赤白痢。牛膝,草药,主治寒湿痿痹,四肢拘挛。

〔三三〕缺盆覆盆上"盆"原作"

杯","杯"疑作"盆"。案尔雅释草蒛葐,郭注:覆盆也,实似莓而小,可食。清郝懿行尔雅义疏云:蒛葐当作缺盆。广雅释草:蒛盆,陆英,苺也。御览九百九十八引甄氏本草云,覆盆子,一名马□,一名陆荆。陆荆,犹陆英也。参王念孙广雅疏证。唐梅彪石药尔雅云:覆盆子一名缺盆。是缺盆覆盆,名异实同,皆是草药。御览九百九十八引正作"蒛葐覆葐"。今据改"杯"

为"盆"。

〔三四〕釜□大戟大戟,属草药,味苦寒,主治蛊毒十二水等病。淮南子缪称篇云:大戟去水。

〔三五〕鬼箭天钩鬼箭,一名卫矛,属草药,生山谷,主治女子崩中下血。原校:"钩"一作"钓"。

〔三六〕胡王使者胡王使者,即草药白头翁,主治症瘕积聚瘿气。又草药独活,一名胡王使者,主治风寒所击,金疮止痛。参重修政和证类本草六。

〔三七〕野丈人草药白头翁,一名野丈人。见神农本草经。

〔三八〕守田公守田,稂莠之草。尔雅释草:稂,童粱。郭璞注:稂,莠类也。孔颖达正义引陆玑疏云,禾秀为穗而不成,崱嶷然谓之童粱。今人谓之宿田翁,或谓之守田也。守田公即狼尾草。

〔三九〕戴文浴戴文浴即戴文玉,草药名,如金钗草,疗血疾。见赵学敏本草纲目拾遗卷四。

〔四十〕徐长卿徐长卿,草药名,一名鬼督邮,一名石下长卿。

〔四一〕近易之草"近"原作"延"。孙校:"延"刻本作"近"。校勘记:御览九百九十八作"近"。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皆作"

近","延易"无义,"延"为"近"之形讹。"近易之草"与下文"玄秘之方"对语。今据订正。

〔四二〕刘向岂顽人哉孙校:"顽"刻本作"凡"。明案顽人谓愚钝之人。"凡"字盖涉上文而讹。

〔四三〕多少任意孙校:藏本"任"作"在"。

〔四四〕又以马屎火熅之至又以盛丹砂水孙校:以上二十七字当是小注。一本如此作,误入正文耳。

〔四五〕生丹砂一分并汞孙校:藏本"汞"作"绿",非。

〔四六〕汞者水银也孙校:以上五字,当是小注,误入正文。

〔四七〕以漆骨丸封之孙校:"漆"藏本作"染"。

〔四八〕合治内土瓯中孙校:"治"藏本作"冶"。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并无"合治"二字。

〔四九〕自多也孙校:自金楼先生以下,当另起一条而误连。

〔五十〕用寒盐一斤孙校:藏本无"一斤"二字。校勘记:书钞一百四十六、御览八百六十五有此二字。

〔五一〕又作白矾一斤孙校:藏本无"一斤"二字。

〔五二〕角里先生从稷丘子所授化黄金法角里先生,汉商山四皓之一。此角音禄,有改"角"为"甪"者。鲁藩本作"甪里"。前金丹篇有稷丘子丹法。

〔五三〕于□中加微火上□同镉,鼎属。

〔五四〕角里先生至则成上色紫磨金也孙校:自角里先生以下当另起一条而误连。明案孙校是,今将"角里先生从稷丘子所授化黄金法"移为文前小标题。

〔五五〕内醇大醋中原校:"醇大醋"或作"醇苦酒"。

〔五六〕内紫粉三寸已上孙校:"寸已上"当作"方寸匕"。

〔五七〕合以为泥涂裹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涂裹"作"涂筒中"。

〔五八〕以杼血朱草煮一丸原校:"杼"一作"樗"。

〔五九〕以青羊血丹鸡血涂一丸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青羊血"下有"涂一丸"。

〔六十〕以白犬血涂一丸孙校:"丸"下刻本有"置六阴之地"五字,藏本无。

〔六一〕可俟六七十人也孙校:"俟"当作"供"。

〔六二〕然后方得恣其意用之耳孙校:自务成子法以下当另起一条而误连。明案孙校是,今将"务成子法"移为文前小标题。




抱朴子内篇卷之十七

登涉

或问登山之道。抱朴子曰:"凡为道合药,及避乱隐居者,莫不入山。然不知入山法者,多遇祸害。故谚有之曰,太华之下,白骨狼藉。皆谓偏知一事,不能博备,虽有求生之志,而反强死也。山无大小,皆有神灵,山大则神大,山小即神小也。入山而无术,必有患害。或被疾病及伤刺,及惊怖不安;或见光影,或闻异声;或令大木不风而自摧折,岩石无故而自堕落,打击煞人;或令人迷惑狂走,堕落坑谷;或令人遭虎狼毒虫犯人,不可轻入山也。当以三月九月,此是山开月,又当择其月中吉日佳时。若事久不得徐徐须此月者,但可选日时耳。凡人入山,皆当先斋洁七日,不经污秽,带升山符出门,作周身三五法。又五岳有受殃之岁,如九州之地,更有衰盛,受飞符煞□,则其地君长不可作也。按周公城名录,天下分野,灾之所及,可避不可禳,居宅亦然,山岳皆尔也。又大忌不可以甲乙寅卯之岁,正月二月入东岳;不以丙丁巳午之岁,四月五月入南岳;不以庚辛申酉之岁,七月八月入西岳;不以戊巳之岁,四季之月入中岳;不以壬癸亥子之岁,十月十一月入北岳。不须入太华霍山恒山太山嵩高山,乃忌此岁,其岳之方面,皆同禁也。又万物之老者,其精悉能假讬人形〔一〕,以眩惑人目而常试人,唯不能于镜中易其真形耳。是以古之入山道士,皆以明镜径九寸已上,悬于背后,则老魅不敢近人。或有来试人者,则当顾视镜中,其是仙人及山中好神者,顾镜中故如人形。若是鸟兽邪魅,则其形貌皆见镜中矣。又老魅若来,其去必却行,行可转镜对之,其后而视之,若是老魅者,必无踵也,其有踵者,则山神也。昔张盖蹋及偶高成二人〔二〕,并精思于蜀云台山石室中,忽有一人着黄练单衣葛巾,往到其前曰,劳乎道士,乃辛苦幽隐!于是二人顾视镜中,乃是鹿也。因问之曰〔三〕:汝是山中老鹿,何敢诈为人形。言未绝,而来人即成鹿而走去〔四〕。林虑山下有一亭,〔五〕其中有鬼,每有宿者,或死或病,常夜有数十人〔六〕,衣色或黄或白或黑,或男或女。后郅伯夷者过之宿〔七〕,明灯烛而坐诵经,夜半有十余人来,与伯夷对坐,自共樗蒲博戏〔八〕,伯夷密以镜照之,乃是群犬也。伯夷乃执烛起,佯误以烛烬爇其衣,乃作燋毛气。伯夷怀小刀,因捉一人而刺之,初作人叫〔九〕,死而成犬,余犬悉走,于是遂绝,乃镜之力也。上士入山,持三皇内文及五岳真形图〔一十〕,所在召山神,及按鬼录,召州社及山卿宅尉问之,则木石之怪,山川之精,不敢来试人。其次即立七十二精镇符,以制百邪之章,及朱官印包元十二印,封所住之四方,亦百邪不敢近之也。其次执八威之节,佩老子玉策,则山神可使,岂敢为害乎?余闻郑君之言如此,实复不能具知其事也。余师常告门人曰:"夫人求道,如忧家之贫,如愁位之卑者,岂有不得耶?但患志之不笃,务近忘远,闻之则悦,倔倔前席,未久,则忽然若遗,毫厘之益未固,而丘山之损不已,亦安得穷至言之微妙,成罔极之峻崇乎?"

抱朴子曰:"入山之大忌,正月午,二月亥,三月申,四月戌,〔一一〕五月未〔一二〕,六月卯,七月甲子〔一三〕,八月申子,〔一四〕九月寅,十月辰未〔一五〕,十一月己丑〔一六〕,十二月寅〔一七〕。入山良日:甲子、甲寅、乙亥、乙巳、乙卯、丙戌、丙午、丙辰,已上日大吉。"抱朴子曰:"按九天秘记及太乙遁甲云,入山大月忌:三日、十一日、十五日、十八日、二十四日、二十六日、三十日;小月忌:一日、五日、十三日、十六日、二十六日、二十八日。以此日入山,必为山神所试。又所求不得,所作不成。不但道士,凡人以此日入山,皆凶害,与虎狼毒虫相遇也。

"

抱朴子曰:"天地之情状,阴阳之吉凶,茫茫乎其亦难详也,吾亦不必谓之有,又亦不敢保其无也。然黄帝太公皆所信仗,近代达者严君平司马迁皆所据用,而经传有治历明时刚柔之日。古言曰〔一八〕,吉日惟戊〔一九〕。有自来矣。王者立太史之官,封拜置立,有事宗庙〔二0〕,郊祀天地,皆择良辰;而近才庸夫,自许脱俗,举动所为,耻拣善日,不亦戆愚哉?每伺今入山,不得其良时日交,下有其验,不可轻入也。按玉钤经云,欲入名山,不可不知遁甲之秘术,而不为人委曲说其事也。而灵宝经云〔二一〕,入山当以保日及义日,若专日者大吉,以制日伐日必死〔二二〕,又不一一道之也。余少有入山之志,由此乃行学遁甲书,乃有六十余卷,事不可卒精,故钞集其要,以为囊中立成,然不中以笔传。今论其较略,想好事者欲入山行,当访索知之者,亦终不乏于世也。遁甲中经曰,欲求道,以天内日天内时,劾鬼魅,施符书;以天禽日天禽时入名山,欲令百邪虎狼毒虫盗贼,不敢近人者。出天藏,入地户。凡六癸为天藏,六己为地户也。又曰,避乱世,绝迹于名山,令无忧患者,以上元丁卯日,名曰阴德之时,一名天心,可以隐沦,所谓白日陆沈,日月无光,人鬼不能见也。又曰,求仙道入名山者,以六癸之日六癸之时,一名天公日,必得度世也。又曰,往山林中,当以左手取青龙上草,折半置逢星下,历明堂入太阴中〔二三〕,禹步而行,三祝曰,诺皋大阴,将军独闻〔二四〕,曾孙王甲,勿开外人;使人见甲者,以为束薪;不见甲者,以为非人。则折所持之草置地上,左手取土以傅鼻人中,右手持草自蔽,左手着前,禹步而行,到六癸下,闭气而住,人鬼不能见也。凡六甲为青龙,六乙为逢星,六丙为明堂,六丁为阴中也。□□比成既济卦,初一初二迹不任九迹数,然相因仍一步七尺。又云,一尺〔二五〕合二丈一尺〔二六〕,顾视九迹。又禹步法:正立,右足在前,左足在后,次复前〔二七〕右足,以左足从右足并,是一步也。次复前右足,次前左足,以右足从左足并,是二步也。次复前〔二八〕右足,以左足从右足并,是三步也。如此,禹步之道毕矣。凡作天下百术,皆宜知禹步,不独此事也。"

抱朴子曰:"灵宝经曰〔二九〕,所谓宝日者〔三十〕,谓支干上生下之日也,若用甲午乙巳之日是也。甲者,木也。午者,火也。乙亦木也,巳亦火也,火生于木故也。又谓义日者,支干下生上之日也,若壬申癸酉之日是也。壬者,水也。申者,金也。癸者,水也。酉者,金也,水生于金故也。所谓制日者,支干上克下之日也。若戊子己亥之日是也。戊者,土也。子者,水也。己亦土也,亥亦水也,五行之义,土克水也。所谓伐日者,支干下克上之日,若甲申乙酉之日是也。甲者,木也。申者,金也。乙亦木也,酉亦金也,金克木故也。他皆仿此,引而长之,皆可知之也。"

抱朴子曰:"入名山,以甲子开除日,以五色缯各五寸,悬大石上,所求必得。又曰,入山宜知六甲秘祝。祝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凡九字,常当密祝之,无所不辟。要道不烦,此之谓也。"

抱朴子曰:"山中山精之形,如小儿而独足,走向后〔三一〕,喜来犯人。人入山,若夜闻人音声大语〔三二〕,其名曰蚑,知而呼之,即不敢犯人也。一名热内〔三三〕,亦可兼呼之。又有山精,如鼓赤色,亦一足,其名曰晖〔三四〕。又或如人,长九尺〔三五〕,衣裘戴笠,名曰金累。或如龙而五色赤角,名曰飞飞〔三六〕,见之皆以名呼之〔三七〕,即不敢为害也。

"

抱朴子曰:"山中有大树,有能语者〔三八〕,非树能语也,其精名曰云阳,呼之则吉〔三九〕。山中夜见火光者,皆久枯木所作,勿怪也。山中夜见胡人者,铜铁之精。见秦者〔四十〕,百岁木之精。勿怪之,并不能为害。山水之闲见吏人者〔四一〕,名曰四徼,呼之名即吉〔四二〕。山中见大蛇着冠帻者,名曰升卿,呼之即吉。山中见吏,若但闻声不见形,呼人不止,以白石掷之则息矣;一法以苇为矛〔四三〕以刺之即吉。山中见鬼来唤人,求食不止者,以白茅投之即死也。山中鬼常迷惑使失道径者〔四四〕,以苇杖投之既死也。山中寅日,有自称虞吏者,虎也。称当路君者,狼也。称令长者,老狸也。卯日称丈人者,兔也。称东王父者,麋也。称西王母者,鹿也。辰日称雨师者,龙也。称河伯者,鱼也。称无肠公子者,蟹也。巳日称寡人者,社中蛇也。称时君者,龟也。午日称三公者,马也。称仙人者,老树也。未日称主人者,羊也。称吏者,獐也。申日称人君者,猴也。称九卿者,猿也。酉日称将军者,老鸡也〔四五〕。称捕贼者,雉也〔四六〕。戌日称人姓字者,犬也。称成阳公者,狐也。〔四七〕亥日称神君者,猪也。称妇人者,金玉也〔四八〕。子日称社君者,鼠也。称神人者,伏翼也。丑日称书生者,牛也。但知其物名,则不能为害也。"

或问隐居山泽辟蛇蝮之道〔四九〕。抱朴子曰:

"昔圆丘多大蛇,又生好药,黄帝将登焉,广成子教之佩雄黄,而众蛇皆去。今带武都雄黄,色如鸡冠者五两以上,以入山林草木,则不畏蛇。蛇若中人,以少许雄黄末内疮中,亦登时愈也〔五0〕。蛇种虽多,唯有蝮蛇及青金蛇中人为至急,不治之,一日则煞人。人不晓治之方术者,而为此二蛇所中,即以刀割所伤疮肉以投地,其肉沸如火炙,须臾焦尽,而人得活。此蛇七八月毒盛之时,不得啮人,而其毒不泄,乃以牙啮大竹及小木,皆即燋枯。今为道士人入山,徒知大方,而不晓辟之之道,亦非小事也。未入山,当预止于家,先学作禁法,思日月及朱雀玄武青龙白虎,以卫其身,乃行到山林草木中,左取三口□闭之,以吹山草中,意思令此□

赤色如云雾,弥满数十里中。若有从人,无多少皆令罗列,以□吹之,虽践蛇,蛇不敢动,亦略不逢见蛇也。若或见蛇,因向日左取三□闭之,以舌柱天,以手捻都关,又闭天门,塞地户,因以物抑蛇头而手萦之,画地作狱以盛之,亦可捉弄也。虽绕头颈〔五一〕,不敢啮人也。自不解禁,吐□以吹之,亦终不得复出狱去也。若他人为蛇所中,左取三口□以吹之,即愈不复痛。若相去十数里者,亦可遥为作□,呼彼姓字,男祝我左手,女祝我右手,彼亦愈也。介先生法,到山中住,思作五色蛇各一头,乃闭□以青竹及小木板屈刺之,左徊禹步,思作吴蚣数千板,以衣其身,乃去,终亦不逢蛇也。或以干姜附子带之肘后,或烧牛羊鹿角薰身,或带王方平雄黄丸〔五二〕,或以猪耳中垢及麝香丸着足爪甲中,皆有效也。又麝及野猪皆啖蛇〔五三〕,故以厌之也。又云日鸟及蠳龟〔五四〕,亦皆啖蛇。故南人入山,皆带蠳龟之尾,云日之喙以辟蛇。蛇中人,刮此二物以涂其疮,亦登时愈也。云日,鸩鸟之别名也〔五五〕。又南人入山,皆以竹管盛活蜈蚣,蜈蚣知有蛇之地〔五六〕,便动作于管中,如此则详视草中,必见蛇也。大蛇丈余,身出一围者,蜈蚣见之,而能以□禁之,蛇即死矣。蛇见蜈蚣在涯岸间,大蛇走入川谷深水底逃,其蜈蚣但浮水上禁,人见有物正青,大如綖者,直下入水至蛇处,须臾蛇浮出而死。故南人因此末蜈蚣治蛇疮,皆登愈也。"

或问曰:"江南山谷之闲,多诸毒恶,辟之有道乎?"抱朴子答曰:"中州高原〔五七〕,土气清和,上国名山,了无此辈。今吴楚之野,暑湿郁蒸,虽衡霍正岳,犹多毒●也〔五八〕。又有短狐,一名蜮,一名射工,一名射影,其实水虫也,状如鸣蜩,状似三合杯,〔五九〕有翼能飞,无目而利耳,口中有横物角弩,如闻人声〔六十〕,缘口中物如角弩〔六一〕,以气为矢,则因水而射人〔六二〕,中人身者即发疮,中影者亦病,而不即发疮,不晓治之者煞人。其病似大伤寒〔六三〕,不十日皆死〔六四〕。又有沙虱,水陆皆有,其新雨后及晨暮前,跋涉必着人,唯烈日草燥时,差稀耳。其大如毛发之端,初着人,便入其皮里,其所在如芒刺之状,小犯大痛,可以针挑取之,正赤如丹〔六五〕,着爪上行动也。若不挑之,虫钻至骨,便周行走入身,其与射工相似,皆煞人。人行有此虫之地,每还所住,辄当以火炙燎令遍身,则此虫堕地也〔六六〕。若带八物麝香丸、及度世丸、及护命丸、及玉壶丸、犀角丸、及七星丸、及荠苨,皆辟沙虱短狐也。若卒不能得此诸药者,但可带好生麝香亦佳。以雄黄大蒜等分合捣,带一丸如鸡子大者亦善。若已为所中者,可以此药涂疮亦愈。●咀赤苋汁,饮之涂之亦愈。五茄根及悬钩草葍藤,此三物皆可各单行,可以捣服其汁一二升。又射工虫冬天蛰于山谷间,大雪时索之,此虫所在,其雪不积留,气起如灼蒸,当掘之,不过入地一尺则得也,阴干末带之,夏天自辟射工也。若道士知一禁方,及洞百禁,常存禁及守真一者,则百毒不敢近之,不假用诸药也。"

或问:"道士山居,栖岩庇岫,不必有絪缛之温,直使我不畏风湿,敢问其术也?"抱朴子曰:"金饼散、三阳液、昌辛丸、荤草耐冬煎、独摇膏、茵芋玄华散、秋地黄血丸,皆不过五十日服之而止,可以十年不畏风湿。若服金丹大药,虽未升虚轻举,然体不受疾,虽当风卧湿。不能伤也。服此七药,皆谓始学道者耳。姚先生但服三阳液,便袒卧冰上,了不寒振。此皆介先生及梁有道卧石上,及秋冬当风寒,已试有验,秘法也。"

或问涉江渡海辟蛇龙之道。抱朴子曰:"道士不得已而当游涉大川者,皆先当于水次,破鸡子一枚,以少许粉杂香末,合搅器水中,以自洗濯,则不畏风波蛟龙也。又佩东海小童符、及制水符、蓬莱札,皆却水中之百害也。又有六甲三金符、五木禁〔六七〕。又法,临川先祝曰:卷蓬卷蓬〔六八〕,河伯导前辟蛟龙,万灾消灭天清明。又金简记云,以五月丙午日日中,捣五石,下其铜。五石者,雄黄、丹砂、雌黄、矾石、曾青也〔六九〕。皆粉之,以金华池浴之,内六一神炉中鼓下之,以桂木烧为之〔七十〕,铜成以刚炭炼之,令童男童女进火,取牡铜以为雄剑,取牝铜以为雌剑,各长五寸五分,取土之数,以厌水精也。带之以水行,则蛟龙巨鱼水神不敢近人也。欲知铜之牝牡,当令童男童女俱以水灌铜,灌铜当以在火中向赤时也,则铜自分为两段,有凸起者牡铜也,有凹陷者牝铜也,各刻名识之。欲入水,以雄者带左,以雌者带右。但乘船不身涉水者,其阳日带雄,阴日带雌。又天文大字,有北帝书,写帛而带之,亦辟风波蛟龙水虫也。"

或问曰:辟山川庙堂百鬼之法〔七一〕。抱朴子曰:"道士常带天水符〔七二〕、及上皇竹使符、老子左契〔七三〕、及守真一思三部将军者〔七四〕,鬼不敢近人也。其次则论百鬼录,知天下鬼之名字,及白泽图九鼎记〔七五〕,则众鬼自却。其次服鹑子赤石丸、及曾青夜光散、及葱实乌眼丸、及吞白石英祇母散,皆令人见鬼,即鬼畏之矣。"抱朴子曰:"有老君黄庭中胎四十九真秘符〔七六〕,入山林,以甲寅日丹书白素,夜置案中,向北斗祭之,以酒脯各少少,自说姓名,再拜受取,内衣领中,辟山川百鬼万精虎狼虫毒也。何必道士,乱世避难入山林,亦宜知此法也。"

入山符

(符,尚无资料)

抱朴子曰:"上五符,皆老君入山符也。以丹书桃板上,大书其文字,令弥满板上,以着门户上,及四方四隅,及所道侧要处,去所住处,五十步内,辟山精鬼魅。户内梁柱,皆可施安。凡人居山林及暂入山,皆可用,即众物不敢害也。三符以相连着一板上。意谓尔非葛氏〔七七〕。"

(符,尚无资料)

抱朴子曰:"此符亦是老君入山符,户内梁柱皆可施。凡人居山林及暂入山,皆宜用之也。"

(符,尚无资料)

抱朴子曰:"此是仙人陈安世所授入山辟虎狼符,以丹书绢二符,各异之。常带着所住之处,各四枚。移涉当拔收之以去,大神秘也。开山符以千岁藟名山之门,开宝书古文金玉,皆见秘之。右一法如此,大同小异。

"

(符,尚无资料)

抱朴子曰:"此符是老君所戴,百鬼及蛇蝮虎狼神印也。以枣心木方二寸刻之,再拜而带之,甚有神效〔七八〕。仙人陈安世符矣。"

入山佩带符

(符,尚无资料)

此三符,兼同着牛马屋左右前后及猪栏上,辟虎狼也。

或问曰:"昔闻谈昌,或步行水上,或久居水中,以何法乎?"抱朴子曰:"以葱涕和桂,服如梧桐子大七丸,日三服,至三年,则能行水上也。郑君言但习闭气至千息,久久则能居水中一日许。得真通天犀角三寸以上〔七九〕,刻以为鱼,而衔之以入水,水常为人开,方三尺,可得□息水中。又通天犀角有一赤理如綖〔八十〕,有自本彻末〔八一〕,以角盛米置群鸡中,鸡欲啄之,未至数寸,即惊却退。故南人或名通天犀为骇鸡犀。以此犀角着谷积上,百鸟不敢集。大雾重露之夜,以置中庭,终不沾濡也。此犀兽在深山中,晦冥之夕,其光正赫然如炬火也。以其角为□导,毒药为汤,以此□导搅之,皆生白沫涌起,则了无复毒势也〔八二〕。以搅无毒物,则无沫起也。故以是知之者也。若行异域有蛊毒之乡,每于他家饮食,则常先以犀搅之也。人有为毒箭所中欲死,以此犀□刺疮中〔八三〕,其疮即沫出而愈也。通天犀所以能煞毒者,其为兽专食百草之有毒者,及众木有刺棘者,不妄食柔滑之草木也。岁一解角于山中石闲〔八四〕,人或得之,则须刻木色理形状,令如其角以代之,犀不能觉,后年辄更解角着其处也。他犀亦辟恶解毒耳,然不能如通天者之妙也。或食六戊符千日,或以赤班蜘蛛及七重水马〔八五〕,以合冯夷水仙丸服之,则亦可以居水中,只以涂跖下,则可以步行水上也。头垢犹足以使金铁浮水〔八六〕,况妙于□乎?"

或问:"为道者多在山林,山林多虎狼之害也,何以辟之?"抱朴子曰:"古之人入山者,皆佩黄神越章之印〔八七〕,其广四寸,其字一百二十,以封泥着所住之四方各百步,则虎狼不敢近其内也。行见新虎迹,以印顺印之,虎即去;以印逆印之,虎即还;带此印以行山林,亦不畏虎狼也。不但只辟虎狼,若有山川社庙血食恶神能作福祸者,以印封泥,断其道路,则不复能神矣。昔石头水有大鼋,常在一深潭中,人因名此潭为鼋潭。此物能作鬼魅,行病于人。吴有道士戴昺者,偶视之〔八八〕,以越章封泥作数百封,乘舟以此封泥遍掷潭中,良久,有大鼋径长丈余,浮出不敢动,乃格煞之,而病者并愈也。又有小鼋出〔八九〕,罗列死于渚上甚多。山中卒逢虎,便作三五禁,虎亦即却去。三五禁法,当须口传,笔不能委曲矣。一法,直思吾身为朱鸟,令长三丈〔九十〕,而立来虎头上,因即闭气,虎即去。若暮宿山中者,密取头上钗,闭□以刺白虎上,则亦无所畏。又法,以左手持刀闭□,画地作方,祝曰,恒山之阴,太山之阳,盗贼不起,虎狼不行,城郭不完,闭以金关,因以刀横旬日中白虎上,亦无所畏也。或用大禁,吞三百六十气,左取右以叱虎,虎亦不敢起。以此法入山,亦不畏虎。或用七星虎步,及玉神符、八威五胜符、李耳太平符、中黄华盖印文、及石流黄散,烧牛羊角,或立西岳公禁山符,皆有验也。阙此四符也〔九一〕。"

(符,尚无资料)

此符是老君入山符,下说如文。又可户内梁柱皆施之。凡人居山林及暂入,皆可用之。




校释

〔一〕万物之老者其精悉能假讬人形案论衡订鬼篇云:"物之老者,其精为人",是抱朴之所本。

〔二〕昔张盖蹋及偶高成二人原校:"盖"一作"盍","高"一作"豪"。

〔三〕因问之曰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一"问"作"叱"。

〔四〕即成鹿而走去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一"走去"作"径去"。

〔五〕林虑山下有一亭林虑山,见前杂应篇注。

〔六〕常夜有数十人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一"数十人"作"十数人",七百五十四作"十许人"。

〔七〕后郅伯夷者过之宿"郅"

原作"郤"。原校:"郤"一作"郅"。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一作"郅"。札移云:续搜神记亦作"郅",别本是也。风俗通义怪神篇载此事,文小异,云北部督邮西平郅伯夷,长沙太守郅君章孙也(今本"郅"误"

到",依卢氏群书拾补校正)。君章,郅恽字,后汉书有传,则不当作"郤"明矣。明案当作"郅",今据改。过之宿,"过"原作"遇"。孙校:"遇"疑作"过

"。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一、七百五十四并作"过"。明案崇文本亦作"过",是,今据订正。

〔八〕自共樗蒲博戏校勘记:御览七百五十四"自共"作"自持"。

〔九〕初作人叫校勘记:荣案卢本"人叫"作"人声"。明案宝颜堂本亦作"人声",慎校本作"人语"。

〔一十〕持三皇内文及五岳真形图后遐览篇云:道书之重者,莫过于三皇文五岳真形图也。

〔一一〕四月戌孙校:"戌"当作"丑"。

〔一二〕五月未原校:"未"一作"戌",当作"戌",一作最是。

〔一三〕七月甲子孙校:"甲"字当衍。

〔一四〕八月申子孙校:"申子"当作"巳"。

〔一五〕十月辰未孙校:"辰"字当衍。

〔一六〕十一月己丑孙校:"己丑"当作"辰"。

〔一七〕十二月寅孙校:"寅"当作"酉"。此以寅、午、戌逆行于正、五、九月,亥、卯、未顺行于二、六、十月,申、子、辰之于三、七、十一月亦逆行,巳、酉、丑之于四、八、十二月亦顺行,而各忌之也。诸本皆讹错不可通,今订正。

〔一八〕古言曰孙校:"古言"当作"故诗"。

〔一九〕吉日惟戊语见毛诗小雅吉日篇。

〔二十〕有事宗庙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一"宗庙"下有"社稷"。

〔二一〕而灵宝经云灵宝经,未晓撰于何人。抱朴子内篇已数引之,其为东晋以前之道书无疑。或者如云笈七签卷三灵宝略纪所述,盖洪从祖葛玄所传习之书也。真诰叙录谓葛巢甫造构灵宝,风教大行。案巢甫乃葛洪从孙,其书未必如此晚出。陈国符道藏源流考称抱朴子所引灵宝经即五符经,本篇所引灵宝经文,皆见于太上灵宝五符序卷下。宋贾善翔犹龙传五云汉天师张陵撰灵宝五符序。即此文也。而葛巢甫所造之灵宝,乃是另一道书,当在葛洪去世之后云。至于清惠栋易汉学四称灵宝周秦时书,羌无的据,更属臆测之辞。

〔二二〕入山当以保日及义日若专日者大吉以制日伐日必死案保、义、专、制、伐之说,依五行生克而定吉凶。淮南子天文篇云: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子母生曰义,母生子曰保,子母相得曰专,母胜子曰制,子胜母曰困。

〔二三〕历明堂入太阴中孙校:"太"宇当衍。

〔二四〕将军独闻孙校:"闻"当作"开"。

〔二五〕又云一尺孙校:"又云一尺"四字当是小注,误入正文。

〔二六〕合二丈一尺原校:一作"一步三尺"。

〔二七〕次复前孙校:此下当有"左足次前"四字。

〔二八〕次复前孙校:此下当有"左足次前"四字。

〔二九〕灵宝经曰孙校:"曰"字当衍。

〔三十〕所谓宝日者孙校:"宝"当作"保"。

〔三一〕走向后孙校:太平御览八百八十六引"走"作"足"。

〔三二〕若夜闻人音声大语孙校:御览八百八十六引"若"作"谷",无"夜"字,"人"作"其","大"作"笑"。明案影宋本御览有"夜"字。

〔三三〕一名热内孙校:"热内"御览作"超空"。校补云:"内"盖"肉"之坏字。蚑、晖皆一足,形同,热肉乃其别名。详见下。

〔三四〕其名曰晖孙校:御览引"晖"作"挥"。

〔三五〕长九尺孙校:御览引"尺"作"寸"。

〔三六〕或如龙而五色赤角名曰飞飞孙校:御览引"或"上有"又"字。原校:下"飞"字或作"龙"。校勘记云:御览八百八十六作"飞龙"

。校补:作"飞龙"是也。酉阳杂俎诺皋记下云,山萧一名山臊,神异经作●,永嘉郡记作山魅。一名山骆,一名蛟(疑蚑字之误),一名濯肉,一名热肉,一名晖,一名飞龙。李石续博物志同。

〔三七〕见之皆以名呼之校勘记:御览引"皆以"下有"其"字。

〔三八〕有能语者校勘记:御览八百八十六、九百五十二无"有"字。

〔三九〕呼之则吉孙校:御览引"呼"上有"以其名"三字。

〔四十〕见秦者孙校:御览引"秦"下有"人"字。

〔四一〕山水之闲见吏人者孙校:御览引无"人"字。

〔四二〕呼之名即吉孙校"呼"上御览引有"以其名"三字,"之"下无"名"字。

〔四三〕一法以苇为矛孙校:"矛"旧误作"茅",今校正。

〔四四〕山中鬼常迷惑使失道径者慎校本、宝颜堂本无"道"字。

〔四五〕老鸡也孙校:旧脱"老"字,今依御览八百八十六引补。

〔四六〕称捕贼者雉也校勘记:御览八百八十六"捕贼"作"贼捕"。

〔四七〕称成阳公者狐也校勘记:御览八百八十六"成阳公"作为"咸阳公",八百八十九作"阳城公"。

〔四八〕亥日称神君者猪也称妇人者金玉也孙校:旧此二句误倒,今依御览乙正。

〔四九〕或问隐居山泽辟蛇蝮之道"问"下原有"曰"字。校补云:此文不当有"曰"字,盖涉下文而衍。类聚九十六引无"曰"字。明案校补之说是,今据删。

〔五十〕亦登时愈也校补:类聚九十六引"登时愈"作"立愈",皆非也。原文当作"亦登愈也"(下文同)。登愈,即登时愈也。此乃魏晋南北朝之通语。下文云,南人因此末蜈蚣治蛇疮,皆登愈也可证。至理篇"登止",道意篇"盲者登视",凡此

"登"字,皆即登时之意。

〔五一〕虽绕头颈孙校:"虽"藏本作"以"。

〔五二〕或带王方平雄黄丸王远,字方平,后汉东海人,见神仙传。

〔五三〕又麝及野猪皆啖蛇孙校:藏本"麝"下有"香"字。

〔五四〕又云日鸟及蠳龟"云"原作"运"。孙校:"运"皆当作"云",见下。又刘逵三都赋注作"云"字,与此正同。明案孙校是,今据订正。下同。

〔五五〕云日鸩鸟之别名也孙校:"云"藏本作"昙",误;又藏本"日"作"是",误。明案鲁藩本、慎校本与藏本同误。

〔五六〕蜈蚣知有蛇之地孙校:藏本无"蜈"字。

〔五七〕中州高原"原"旧作"源"。孙校:"源"当作"原"。明案崇文本作"原",是,今订正。

〔五八〕犹多毒●也●,音释,虫毒。

〔五九〕状似三合杯孙校:"状"当作"大"。

〔六十〕角弩如闻人声校勘记:衍"角弩"二字,御览九百五十无。

〔六一〕缘口中物如角弩校勘记:"如角弩"御览九百五十作"如用弩"。明案影宋本御览仍作"如角弩"。

〔六二〕则因水而射人校勘记:御览九百五十"因"作"激"。

〔六三〕其病似大伤寒校勘记:御览九百五十"寒"下有"者"字。

〔六四〕不十日皆死案影宋本御览九百五十无"十"字。

〔六五〕正赤如丹校勘记:御览九百五十"正赤"作"色正赤"。

〔六六〕则此虫堕地也校勘记:御览九百五十作"则此虫随火去也"。明案影宋本御览引无"此"字。

〔六七〕六甲三金符五木禁后汉书方术徐登传:东阳赵炳能为越方,禁枯树,树即生荑。是即木禁之一方欤。

〔六八〕卷蓬卷蓬原校:或作"弓逢弓逢"。

〔六九〕五石者雄黄丹砂雌黄矾石曾青也孙校:当衍雌黄,脱慈石,前金丹篇不误。明案矾石当作礜石,参前金丹篇校注。

〔七十〕以桂木烧为之校勘记:书钞一百二十二、御览八百十三作"以桂薪烧之",无"为"字。

〔七一〕辟山川庙堂百鬼之法原校:"堂"一作"座"。

〔七二〕道士常带天水符后遐览篇着录天水符一卷,又天水神符一卷。

〔七三〕上皇竹使符老子左契后袪惑篇云:自不带老君竹使符左右契者,不得入也。遐览篇着录左右契一卷。

〔七四〕守真一思三部将军者后地真篇详述守真一之道,以为守形却恶,独有真一,故古人尤重也。

〔七五〕白泽图九鼎记云笈七签卷一百轩辕本纪云:黄帝得白泽神兽,能言,帝令以图写之,以示天下。又黄帝采首山之铜,铸九鼎于荆山之下。虢州湖城县有石记述黄帝铸鼎于此云。隋书经籍志着录白泽图一卷。

〔七六〕老君黄庭中胎四十九真秘符遐览篇着录四十九真符一卷。

〔七七〕意谓尔非葛氏孙校:"意谓尔非葛氏"六字疑附注之语,误入正文。

〔七八〕甚有神效孙校:此句下疑有缺文。

〔七九〕得真通天犀角三寸以上校勘记:艺文类聚九十五、御览八百九十"三寸"作"一尺"。

〔八十〕有一赤理如綖孙校:事类赋引无"一"字,"赤"作"白"。校勘记:后汉西域大秦国传注、艺文类聚九十五、御览十五又八百九十作

"白理",无"一"字。明案"赤"当作"白";"綖"音延,线也。

〔八一〕有自本彻末孙校曰:事类赋引无"有"字,"末"下引有"者"字。校勘记:御览十五作"自本彻末者",无"有"字。

〔八二〕以其角为□导至则了无复毒势也两"导"字上原无"□"字,"复"下原无"毒"字。校补云:类聚九十五引两"导"字上并有"□"

字,盖即所谓犀□。今本脱两"□"字。"白沫"下当更有"白沫"二字。又"了无复势","复"下脱"毒

"字,类聚引作为"无复毒势",是其证。明案影宋本御览八百九十引"其角为义导","义"乃"□"字之讹。校补之说是,今据补两"□"字及"毒"字。

〔八三〕以此犀□刺疮中"□"原作"文"。孙校云:"文"当作"□",即"□"字。明案"犀文"无义,孙校是,今据订正。

〔八四〕岁一解角于山中石闲校勘记:御览八百九十"解角"下有"藏"字。

〔八五〕赤班蜘蛛及七重水马校勘记:御览七百四十八"七重"作"七种"。

〔八六〕头垢犹足以使金铁浮水案御览七百三十六引淮南万毕术云:"首泽浮针。取头中垢以涂针,塞其孔,置水即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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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皆佩黄神越章之印方术家以为黄神越章能避虎狼,亦能杀鬼。善斋吉金录玺印录具载黄神越章之印数图。

〔八八〕偶视之校勘记:"偶视之"御览九百三十二作"能视见之"。

〔八九〕又有小鼋出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鼋"下有"浮"字。

〔九十〕令长三丈原校:一本"三"作"二"。

〔九一〕阙此四符也孙校:末五字疑系附注之语,误入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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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朴子内篇卷之十八

地真

抱朴子曰:"余闻之师云,人能知一,万事毕〔一〕。知一者,无一之不知也。不知一者,无一之能知也。道起于一〔二〕,其贵无偶,各居一处,以象天地人,故曰三一也。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人得一以生,神得一以灵〔三〕。金沈羽浮,山峙川流,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存之则在,忽之则亡,向之则吉,背之则凶,保之则遐祚罔极,失之则命雕气穷。老君曰:忽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忽兮,其中有物。一之谓也。故仙经曰:子欲长生,守一当明;思一至饥,一与之粮;思一至渴,一与之浆。一有姓字服色,男长九分,女长六分,或在脐下二寸四分下丹田中,或在心下绛宫金阙中丹田也,或在人两眉闲,却行一寸为明堂,二寸为洞房,三寸为上丹田也。此乃是道家所重,世世歃血口传其姓名耳。一能成阴生阳,推步寒暑。春得一以发,夏得一以长,秋得一以收,冬得一以藏。其大不可以六合阶,其小不可以毫芒比也。昔黄帝东到青丘,过风山,见紫府先生,受三皇内文,以劾召万神〔四〕,南到圆陇阴建木〔五〕,观百灵之所登〔六〕,采若干之华〔七〕,饮丹峦之水〔八〕;西见中黄子,受九加之方〔九〕,过崆峒,从广成子受自然之经〔一十〕;北到洪堤,上具茨,见大隗君黄盖童子,受神芝图〔一一〕,还陟王屋,得神丹金诀记〔一二〕。到峨眉山,见天真皇人于玉堂,请问真一之道。皇人曰:子既君四海,欲复求长生,不亦贪乎?其相覆不可具说,粗举一隅耳。夫长生仙方,则唯有金丹;守形却恶〔一三〕,则独有真一,故古人尤重也。仙经曰:九转丹,金液经,守一诀,皆在昆仑五城之内,藏以玉函,刻以金札,封以紫泥,印以中章焉。吾闻之于先师曰:一在北极大渊之中,前有明堂,后有绛宫;巍巍华盖,金楼穹隆;左罡右魁,激波扬空;玄芝被崖,朱草蒙珑;白玉嵯峨,日月垂光;历火过水,经玄涉黄;城阙交错,帷帐琳琅;龙虎列卫,神人在傍;不施不与,一安其所;不迟不疾,一安其室;能暇能豫,一乃不去;守一存真,乃能通神;少欲约食,一乃留息;白刃临颈,思一得生;知一不难,难在于终;守之不失,可以无穷;陆辟恶兽,水却蛟龙;不畏魍魉,挟毒之虫;鬼不敢近,刃不敢中。此真一之大略也。"

抱朴子曰:"吾闻之于师云,道术诸经,所思存念作,可以却恶防身者,乃有数千法。如含影藏形,及守形无生,九变十二化二十四生等〔一四〕,思见身中诸神,而内视令见之法,不可胜计,亦各有效也。然或乃思作数千物以自卫,率多烦难,足以大劳人意。若知守一之道,则一切除弃此辈,故曰能知一则万事毕者也。受真一口诀,皆有明文,歃白牲之血,以王相之日受之,以白绢白银为约,克金契而分之,轻说妄传,其神不行也。人能守一,一亦守人。所以白刃无所措其锐,百害无所容其凶,居败能成,在危独安也。若在鬼庙之中,山林之下,大疫之地,冢墓之闲,虎狼之薮,蛇蝮之处,守一不怠,众恶远迸。若忽偶忘守一,而为百鬼所害。或卧而魇者,即出中庭视辅星〔一五〕,握固守一〔一六〕,鬼即去矣。若夫阴雨者,但止室中,向北思见辅星而已。若为兵寇所围,无复生地,急入六甲阴中,伏而守一,则五兵不能犯之也。能守一者,行万里,入军旅,涉大川,不须卜日择时,起工移徙,入新屋舍,皆不复按堪舆星历,而不避太岁太阴将军、月建煞耗之神,年命之忌,终不复值殃咎也。先贤历试有验之道也。"

抱朴子曰:"玄一之道,亦要法也。无所不辟,与真一同功。吾内篇第一名之为畅玄者,正以此也。守玄一复易于守真一。真一有姓字长短服色目〔一七〕,玄一但此见之。初求之于日中,所谓知白守黑,欲死不得者也。然先当百日洁斋,乃可候求得之耳,亦不过三四日得之,得之守之,则不复去矣。守玄一,并思其身,分为三人,三人已见,又转益之,可至数十人,皆如己身,隐之显之,皆自有口诀,此所谓分形之道。左君及蓟子训葛仙公〔一八〕所以能一日至数十处,及有客座上,有一主人与客语,门中又有一主人迎客,而水侧又有一主人投钓,宾不能别何者为真主人也。师言守一兼修明镜〔一九〕,其镜道成〔二十〕则能分形为数十人,衣服面貌,皆如一也。"

抱朴子曰:"师言欲长生〔二一〕,当勤服大药〔二二〕,欲得通神,当金水分形。形分则自见其身中之三魂七魄,而天灵地祇,皆可接见,山川之神,皆可使役也。"

抱朴子曰:"生可惜也,死可畏也。然长生养性辟死者,亦未有不始于勤〔二三〕,而终成于久视也。道成之后,略无所为也。未成之闲,无不为也。采掘草木之药,劬劳山泽之中,煎饵治作,皆用筋力,登危涉险,夙夜不怠,非有至志,不能久也。及欲金丹成而升天,然其大药物,皆用钱直,不可卒办。当复由于耕牧商贩以索资,累年积勤,然后可合。及于合作之日,当复斋洁清净,断绝人事。有诸不易,而当复加之以思神守一,却恶卫身,常如人君之治国〔二四〕,戎将之待敌,乃可为得长生之功也。以聪明大智,任经世济俗之器,而修此事,乃可必得耳。浅近庸人,虽有志好,不能克终矣。故一人之身,一国之象也。胸腹之位,犹宫室也。四肢之列,犹郊境也。骨节之分,犹百官也。神犹君也,血犹臣也,气犹民也。故知治身,则能治国也。夫爱其民所以安其国,养其气所以全其身。民散则国亡,气竭即身死,死者不可生也,亡者不可存也。是以至人消未起之患,治未病之疾,医之于无事之前,不追之于既逝之后。民难养而易危也,气难清而易浊也。故审威德所以保社稷,割嗜欲所以固血气。然后真一存焉,三七守焉〔二五〕,百害却焉,年命延矣。"

抱朴子曰:"师言服金丹大药,虽未去世,百邪不近也。若但服草木及小小饵八石〔二六〕,适可令疾除命益耳,不足以禳外来之祸也。或为鬼所冒犯,或为大山神之所轻凌,或为精魅所侵犯,唯有守真一,可以一切不畏此辈也。次则有带神符。若了不知此二事以求长生,危矣哉。四门而闭其三,盗犹得入,况尽开者邪?"




校释

〔一〕人能知一万事毕庄子天地篇:"记曰,通于一而万事毕"。太平经圣君秘旨云:"子知一,万事毕矣"。此皆道家知一之论也。

〔二〕道起于一老子云:"道生一"。淮南子原道篇:"道者,一立而万物生矣"。此皆道、一关系之说也。

〔三〕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人得一以生神得一以灵天地神三句,语见老子。今本老子,无"人得一以生"句。太平经圣君秘旨云:"天不守一失其清,地不守一失其宁,神不守一不生成,人不守一不活生"。

〔四〕昔黄帝东到青丘过风山至以劾召万神云笈七签卷一百轩辕本纪所载无"过风山","三皇内文"作"三皇内文大字"。

〔五〕南到圆陇阴建木案御览七十九"圆陇"作"负陇","阴"作"荫"。校勘记云:"阴"亦得读为"荫"。明案云笈七签一百作"南至五芝玄涧登圆垄荫建木"。

〔六〕观百灵之所登"灵"原作"令"。校勘记云:御览七十九"百令"作"百灵"。明案轩辕本纪"令"亦作"灵",当作"灵",今据订正。

〔七〕采若干之华案御览引"干"作"戟",误。轩辕本纪"华"作"芝"。小注云:一云花。

〔八〕饮丹峦之水"峦"原作"辔"。校勘记云:书钞十六、御览七十九"丹辔"作"丹峦"。明案轩辕本纪亦作"丹峦",盖"辔"为"峦"之形讹,今据改。

〔九〕西见中黄子受九加之方案轩辕本纪"九加"作"九茄"。小注:一云至崆峒山,见中黄真人。

〔一十〕过崆峒从广成子受自然之经"崆峒"原作"洞庭","自然"原作"自成"。校勘记云:御览七十九作"过崆峒",检庄子等书载广成子事,无作洞庭者也。明案轩辕本纪作登崆峒山见广成子问至道,广成子授以自然经一卷。作"崆峒"是。自成经当作自然经,后遐览篇着录自然经一卷,御览七十九引正作"自然之经",并据订正。

〔一一〕北到洪堤至受神芝图案轩辕本纪云受神芝图七十二卷。

〔一二〕还陟王屋得神丹金诀记"

屋"原作"室"。校补:"王室"当作"王屋",极言篇云,黄帝陟王屋而受丹经,即此事也。明案轩辕本纪作陟王屋山得九鼎神丹注诀,"室"字误,今据改。

〔一三〕守形却恶"恶"原作"远

"。孙校"远"刻本作"恶"。明案"却远"当作"却恶",盖下文云,"道术诸经,所思存念作,可以却恶防身",又云,"思神守一,却恶卫身","却恶"言

"众恶远迸",慎校本、宝颜堂本正作"却恶",并可为证。"远"字误,今据正。

〔一四〕含影藏形及守形无生九变十二化二十四生等案以上所云之道术,皆有成书。后遐览篇着录含景图、守形图、九变经、十二化经、二十四生经各一卷。

〔一五〕即出中庭视辅星辅星,星名。晋书天文志中宫,辅星傅乎开阳,所以佐斗成功,丞相之象也。

〔一六〕握固守一老子云:骨弱筋柔而握固。

〔一七〕真一有姓字长短服色目孙校:"目"刻本作"日"。

〔一八〕左君及蓟子训葛仙公案左君,后汉书方术传:左慈,字元放,庐江人。魏文帝典论:庐江左慈知补导之术。蓟子训,建安中,客在济阴,有神异之道,见后汉书本传。葛玄,字孝先,从左慈受九丹金液经,为郑思远师,崇道者呼为仙公。参前金丹篇及葛洪神仙传。

〔一九〕兼修明镜案明镜为方术之一。后遐览篇着录明镜经一卷。

〔二十〕其镜道成孙校:刻本无"成"字。校勘记:藏本无"成"字。

〔二一〕师言欲长生校勘记:御览八百八十六"欲"下有"求"字。

〔二二〕当勤服大药"勤"上原无"当"字。校勘记云:艺文类聚七十九、御览八百八十六"勤"上有"当"字。案下文有"当",明此亦有"

当"。明案校勘记之说是,今据补。

〔二三〕亦未有不始于勤孙校:"勤"藏本作"弱"。明案作"弱",误。

〔二四〕常如人君之治国案"常"崇文本作"当"。

〔二五〕三七守焉三七,三魂七魄。

〔二六〕若但服草木及小小饵八石案慎校本、宝颜堂本仅一"小"字,不重。




抱朴子内篇卷之十九

遐览

或曰:"鄙人面墙〔一〕,拘系儒教,独知有五经三史百氏之言〔二〕,及浮华之诗赋,无益之短文,尽思守此,既有年矣。既生值多难之运,乱靡有定,干戈戚扬,艺文不贵,徒消工夫,苦意极思,攻微索隐,竟不能禄在其中〔三〕,免此垄亩;又有损于精思,无益于年命,二毛告暮〔四〕,素志衰颓,正欲反迷,以寻生道,仓卒罔极,无所趋向,若涉大川,不如攸济。先生既穷观坟典,又兼综奇秘,不审道书,凡有几卷,愿告篇目。"

抱朴子曰:"余亦与子同斯疾者也。昔者幸遇明师郑君〔五〕,但恨弟子不慧〔六〕,不足以钻至坚极弥高耳〔七〕。于时虽充门人之洒扫,既才识短浅,又年尚少壮,意思不专,俗情未尽,不能大有所得,以为巨恨耳。郑君时年出八十,先发鬓班白,数年闲又黑,颜色丰悦〔八〕,能引强弩射百步,步行日数百里,饮酒二斗不醉。每上山,体力轻便,登危越险,年少追之,多所不及。饮食与凡人不异,不见其绝谷。余问先随之弟子黄章,言郑君尝从豫章还,于掘沟浦中,连值大风。又闻前多劫贼,同侣攀留郑君,以须后伴,人人皆以粮少,郑君推米以恤诸人,己不复食,五十日亦不饥。又不见其所施为,不知以何事也。火下细书〔九〕,过少年人。性解音律,善鼓琴,闲坐〔一十〕,侍坐数人,口答谘问,言不辍响,而耳并料听〔一一〕,左右操弦者,教遣长短,无毫厘差过也。余晚充郑君门人,请见方书,告余曰:要道不过尺素,上足以度世,不用多也。然博涉之后,远胜于不见矣。既悟人意,又可得浅近之术,以防初学未成者诸患也。乃先以道家训教戒书不要者近百卷,稍稍示余。余亦多所先见,先见者颇以其中疑事谘问之。郑君言:君有甄事之才,可教也。然君所知者,虽多未精〔一二〕,又意在于外学,不能专一,未中以经深涉远耳,今自当以佳书相示也。又许渐得短书缣素所写者〔一三〕,积年之中,合集所见〔一四〕,当出二百许卷,终不可得也〔一五〕。他弟子皆亲仆使之役,采薪耕田,唯余尪羸,不堪他劳,然无以自效,常亲扫除,拂拭床几,磨墨执烛,及与郑君缮写故书而已。见待余同于先进者,语余曰,杂道书卷卷有佳事,但当校其精粗,而择所施行,不事尽谙诵,以妨日月而劳意思耳。若金丹一成,则此辈一切不用也〔一六〕。亦或当有所教授,宜得本末,先后浅始,以劝进学者,无所希准阶由也。郑君亦不肯先令人写其书〔一七〕,皆当决其意〔一八〕,虽久借之,然莫有敢盗写一字者也。郑君本大儒士也,晚而好道,由以礼记尚书教授不绝。其体望高亮,风格方整,接见之者皆肃然。每有谘问,常待其温颜,不敢轻锐也〔一九〕。书在余处者,久之一月〔二十〕,足以大有所写,以不敢窃写者,政以郑君聪□,邂逅知之,失其意则更以小丧大也。然于求受之初,复所不敢,为斟酌时有所请耳。是以徒知饮河,而不得满腹〔二一〕。然弟子五十余人,唯余见受金丹之经及三皇内文枕中五行记,其余人乃有不得一观此书之首题者矣。他书虽不具得,皆疏其名,今将为子说之,后生好书者,可以广索也。

道经有三皇内文天地人三卷〔二二〕、元文上中下三卷、混成经二卷、玄录二卷、九生经、二十四生经〔二三〕、九仙经、灵卜仙经、十二化经〔二四〕、九变经、老君玉历真经、墨子枕中五行记五卷〔二五〕、温宝经、息民经、自然经、阴阳经、养生书一百五卷、太平经五十卷〔二六〕、九敬经〔二七〕、甲乙经一百七十卷〔二八〕、青龙经、中黄经、太清经、通明经、按摩经、道引经十卷、元阳子经、玄女经、素女经〔二九〕、彭祖经、陈赦经、子都经〔三十〕、张虚经、天门子经〔三一〕、容成经、入山经〔三二〕、内宝经、四规经、明镜经〔三三〕、日月临镜经、五言经、柱中经、灵宝皇子心经、龙跷经〔三四〕、正机经、平衡经、飞龟振经〔三五〕、鹿卢跷经、蹈形记、守形图、坐亡图、观卧引图、含景图、观天图、木芝图、菌芝图、肉芝图、石芝图、大魄杂芝图、五岳经五卷、隐守记、东井图、虚元经、牵牛中经、王弥记〔三六〕、腊成记、六安记、鹤鸣记、平都记、定心记、龟文经、山阳记、玉策记、八史图、入室经、〔三七〕左右契、玉历经、升天仪、九奇经、更生经、四衿经十卷、食日月精经、食六气经、丹一经、胎息经〔三八〕、行气治病经、胜中经十卷、百守摄提经、丹壶经〔三九〕、岷山经、魏伯阳内经〔四十〕、日月厨食经、步三罡六纪经、入军经、六阴玉女经、四君要用经、金雁经、三十六水经、白虎七变经、道家地行仙经、黄白要经、八公黄白经、天师神器经〔四一〕、枕中黄白经五卷、白子变化经、〔四二〕移灾经、厌祸经、中黄经〔四三〕、文人经、涓子天地人经、崔文子肘后经〔四四〕、神光占方来经〔四五〕、水仙经、尸解经、中遁经、李君包天经、包元经、黄庭经〔四六〕、渊体经、太素经、华盖经、行厨经、微言三卷、内视经、文始先生经、历藏延年经、南阔记〔四七〕、协龙子记七卷、九宫五卷、三五中经、宣常经、节解经〔四八〕、邹阳子经、玄洞经十卷、玄示经十卷、箕山经十卷、鹿台经、小僮经、河洛内记七卷、举形道成经〔四九〕五卷、道机经五卷、见鬼记、无极经、宫氏经、真人玉胎经、道根经、候命图、反胎胞经、枕中清记、幻化经、询化经、金华山经〔五0〕、凤网经、召命经、保神记、鬼谷经、凌霄子安神记、去丘子黄山公记、王子五行要真经〔五一〕、小饵经、鸿宝经、邹生延命经〔五二〕、安魂记、皇道经、九阴经、杂集书录、银函玉匮记金板经、黄老仙录、原都经、玄元经、日精经、浑成经、三尸集、呼身神治百病经、收山鬼老魅治邪精经三卷、入五毒中记、休粮经三卷、采神药治作秘法三卷、登名山渡江海敕地神法三卷、赵太白囊中要五卷、入温气疫病大禁七卷〔五三〕、收治百鬼召五岳丞太山主者记三卷、兴利宫宅官舍法五卷、断虎狼禁山林记、召百里虫蛇记、万毕高丘先生法三卷、王乔养性治身经三卷、服食禁忌经、立功益筭经、道士夺筭律三卷、移门子记、鬼兵法、立亡术、练形记五卷、郤公道要、角里先生长生集、少君道意十卷、樊英石壁文三卷、思灵经三卷、龙首经〔五四〕、荆山记、孔安仙渊赤斧子大览七卷、董君地仙却老要记、李先生口诀肘后二卷。凡有不言卷数者,皆一卷也。

其次有诸符,则有自来符、金光符、太玄符三卷、通天符、五精符、石室符、玉策符、枕中符、小童符、九灵符、六君符、玄都符、黄帝符、少千三十六将军符、延命神符、天水神符、四十九真符、天水符、青龙符、白虎符、朱雀符、玄武符、朱胎符、七机符、九天发兵符、九天符、老经符、七符、大捍厄符、玄子符、武孝经燕君龙虎三囊辟兵符、包元符、沈羲符、禹跷符、消灾符、八卦符、监干符、雷电符、万毕符、八威五胜符、威喜符、巨胜符、采女符、玄精符、玉历符、北台符、阴阳大镇符、枕中符、治百病符十卷、厌怪符十卷、壶公符二十卷、九台符九卷、六甲通灵符十卷、六阴行厨龙胎石室三金五木防终符合五百卷、军火召治符、玉斧符十卷,此皆大符也。其余小小,不可具记。"

抱朴子曰:"郑君言符出于老君,皆天文也〔五五〕。老君能通于神明,符皆神明所授。今人用之少验者,由于出来历久,传写之多误故也。又信心不笃,施用之亦不行。又譬之于书字,则符误者,不但无益,将能有害也。书字人知之,犹尚写之多误。故谚曰,书三写,鱼成鲁,虚成虎〔五六〕,此之谓也。七与士,但以倨勾长短之闲为异耳〔五七〕。然今符上字不可读,误不可觉,故莫知其不定也。世闲又有受体使术,用符独效者,亦如人有使麝香便能芳者,自然不可得传也。虽尔,必得不误之符,正心用之。但当不及真体使之者速效耳,皆自有益也。凡为道士求长生,志在药中耳,符剑可以却鬼辟邪而已。诸大符乃云行用之可以得仙者,亦不可专据也。昔吴世有介象者,能读符文,知误之与否〔五八〕。有人试取治百病杂符及诸厌劾符,去其签题以示象,皆一一据名之。其有误者,便为人定之。自是以来,莫有能知者也。"

或问:"仙药之大者,莫先于金丹,既闻命矣,敢问符书之属,不审最神乎?"抱朴子曰:"余闻郑君言,道书之重者,莫过于三皇内文〔五九〕五岳真形图也。古人仙官至人,尊秘此道,非有仙名者,不可授也。受之四十年一传,传之歃血而盟,委质为约。诸名山五岳,皆有此书〔六十〕,但藏之于石室幽隐之地,应得道者,入山精诚思之,则山神自开山,令人见之。如帛仲理者〔六一〕,于山中得之,自立坛委绢,常画一本而去也。有此书,常置清洁之处。每有所为,必先白之,如奉君父。其经曰,家有三皇文,辟邪〔六二〕恶鬼,温疫气,横殃飞祸。若有困病垂死,其信道心至者,以此书与持之,必不死也。其乳妇难艰绝气者持之,儿即生矣。道士欲求长生,持此书入山,辟虎狼山精,五毒百邪,皆不敢近人。可以涉江海,却蛟龙,止风波。得其法,可以变化起工〔六三〕。不问地择日,家无殃咎。若欲立新宅及冢墓,即写地皇文数十通,以布着地,明日视之,有黄色所着者,便于其上起工,家必富昌。又因他人葬时,写人皇文,并书己姓名着纸里,窃内人冢中,勿令人知之,令人无飞祸盗贼也。有谋议己者,必反自中伤。又此文先洁斋百日,乃可以召天神司命及太岁,日游五岳四渎,社庙之神,皆见形如人,可问以吉凶安危,及病者之祸祟所由也。又有十八字以着衣中,远涉江海,终无风波之虑也。又家有五岳真形图,能辟兵凶逆,人欲害之者,皆还反受其殃。道士时有得之者,若不能行仁义慈心,而不精不正,即祸至灭家,不可轻也。

其变化之术,大者唯有墨子五行记,本有五卷。昔刘君安未仙去时,钞取其要,以为一卷。其法用药用符,乃能令人飞行上下,隐沦无方,含笑即为妇人,蹙面即为老翁,踞地即为小儿,执杖即成林木,种物即生瓜果可食,画地为河,撮壤成山,坐致行厨,兴云起火,无所不作也。其次有玉女隐微一卷,亦化形为飞禽走兽〔六四〕,及金木玉石,兴云致雨方百里,雪亦如之,渡大水不用舟梁,分形为千人,因风高飞,出入无闲,能吐气七色,坐见八极,及地下之物,放光万丈,冥室自明,亦大术也。然当步诸星数十,曲折难识,少能谱之〔六五〕。其淮南鸿宝万毕〔六六〕,皆无及此书者也。又有白虎七变法,取三月三日所杀白虎头皮,生

□血、虎血〔六七〕,紫绶,履组,流萍,以三月三日合种之。初生草似胡麻,有实,即取此实种之,一生辄一异。凡七种之,则用其实合之,亦可以移形易貌,飞沈在意,与墨子及玉女隐微略同,过此不足论也。"

遐览者,欲令好道者知异书之名目也。郑君不徒明五经、知仙道而已,兼综九宫三奇〔六八〕、推步天文、河洛谶记,莫不精研。太安元年〔六九〕,知季世之乱,江南将鼎沸〔七十〕,乃负笈持仙药之扑〔七一〕,将入室弟子,东投霍山,莫知所在〔七二〕。




校释

〔一〕鄙人面墙面墙,此谓面向墙而学。后汉书和熹邓皇后纪云:面墙术学,不识臧否。

〔二〕五经三史百氏之言案易、书、诗、礼、春秋,谓之五经。三史,此谓史记、汉书、东观汉记。百氏之言,诸子百家之说。

〔三〕竟不能禄在其中论语卫灵公篇:学也禄在其中矣。

〔四〕二毛告暮二毛,白发黑发相间,下文所谓"发鬓班白"者。礼记檀弓下:陈大宰嚭曰,古之侵伐者,不获二毛。

〔五〕幸遇明师郑君郑君,郑隐,见前黄白篇注。

〔六〕但恨弟子不慧"弟子"原作"子弟"。孙校云:"子弟"当作"弟子"。明案孙校是,今据正。

〔七〕不足以钻至坚极弥高耳论语子罕篇:"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盖颜回赞叹其师孔丘之辞。

〔八〕数年闲又黑颜色丰悦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作"数年间复黑,又颜色丰泽"。

〔九〕火下细书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火下"作"灯下"。

〔一十〕善鼓琴闲坐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善鼓琴闲坐"作"闲夜鼓琴"。

〔一一〕耳并料听孙校:刻本"料"作"聪"。案宝颜堂本作"聪"。

〔一二〕虽多未精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作"虽多而未精"。

〔一三〕又许渐得短书缣素所写者校勘记:"又许"御览六百七十作"久许"。

〔一四〕合集所见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集"作"积"。明案影宋本御览仍作"集"。

〔一五〕终不可得也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作"不可顿得了也"。案影宋本御览作"经不可顿得了也"。

〔一六〕此辈一切不用也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此辈"作"此书等"。

〔一七〕不肯先令人写其书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先"作"悉"。

〔一八〕皆当决其意案鲁藩本、慎校本、御览引"决"皆作"诀"。"决"与"诀"通。

〔一九〕不敢轻锐也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锐"作"脱"。

〔二十〕久之一月检藏本、鲁藩本、慎校本、宝颜堂本等"之"皆作"或",案作"或"于义为长。

〔二一〕徒知饮河而不得满腹庄子逍遥游篇:"偃鼠饮河,不过满腹"。抱朴所言,意在不敢贪求。

〔二二〕道经有三皇内文天地人三卷"天地人"原作"天文"。孙校:天文之"文",刻本作"地人"二字。校补:刻本近是。下文载有地皇文人皇文。杂应篇云,或以三皇天文召司命司危五岳之君。三皇天文者,即三皇内文中天皇文也。盖天皇文、地皇文、人皇文各一卷,共三卷。明案慎校本、柏筠堂本作"三皇内文天地人三卷",是,今据订正。前地真篇云,昔黄帝受三皇内文;又本篇云,道书之重者,莫过于三皇内文;明正统道藏有三皇内文遗秘三卷。

〔二三〕二十四生经明正统道藏有二十四生图经一卷。

〔二四〕十二化经孙校:藏本无"十"字,非。

〔二五〕墨子枕中五行记五卷本篇下文云:其变化之术,大者唯有墨子五行记。其法用药用符,乃能令人飞行上下,隐沦无方;又能画地为河,撮土成山,等等。神仙传刘政传所言墨子五行记略相似。

〔二六〕太平经五十卷后汉书襄楷传载于吉神书百七十卷,号太平青领书。唐李贤注:神书,即道家太平经也。其经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为部,每部一十七卷。而抱朴子着录太平经仅五十卷,未晓何故?下文又着录甲乙经一百七十卷,盖非晋皇甫谧所撰之医经,乃于吉神书一百七十卷尔!清姚振宗三国艺文志以为甲乙经一百七十卷即后汉于吉太平清领书。然则太平经五十卷,抑为包元太平经欤!

〔二七〕九敬经原校:"敬"一作"都"。

〔二八〕甲乙经一百七十卷参见前太平经条注。

〔二九〕玄女经素女经本书极言篇云:黄帝论道养则资玄素二女。隋书经籍志医方素女秘道经并玄女经一卷。明正统道藏洞真部众术类有黄帝授三子玄女经,实言嫁娶选择吉日良辰法。双□景闇丛书有素女经一卷。

〔三十〕子都经神仙传云:巫炎,字子都,汉武帝时人,有阴道之术。

〔三一〕天门子经明案葛洪神仙传云:天门子者,姓王名刚,明补养之要。其经曰,"阳生立于寅,纯木之精;阴生立于申,纯金之精。夫以木投金,无往不伤,故阴能疲阳"云云,至"明木之畏于金也"一大段,即是天门子经之遗文。

〔三二〕入山经孙校:"山"当作"内"。

〔三三〕四规经明镜经校补:当作"四规明镜经"。上"经"字盖涉上下诸"经"字而衍。四规,镜名。四规明镜经与日月临镜经皆论镜之用法,见杂应篇。

〔三四〕龙跷经明正统道藏正一部有上清太上开天龙跷经五卷。

〔三五〕正机经平衡经飞龟振经以上三经,参见辨问篇注。

〔三六〕王弥记孙校:藏本"王"作"玉"。

〔三七〕入室经校勘记:荣案卢本作八宝经。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亦作八宝经。

〔三八〕胎息经前对俗篇云:仙经谓还精胎息,延寿无极。明正统道藏洞神部有胎息经一卷,幻真先生注。

〔三九〕丹壶经原校:"壶"一作"台"。

〔四十〕魏伯阳内经魏伯阳,后汉会稽人,着周易参同契,论炼丹之意。见葛洪神仙传。

〔四一〕天师神器经原校:"器"一作"气"。

〔四二〕白子变化经原校:"白"一作"帛"。

〔四三〕厌祸经中黄经中黄经前已着录,此复出。

〔四四〕崔文子肘后经原校:"肘后"一作"时候"。

〔四五〕神光占方来经原校:"光"一作"仙"。

〔四六〕黄庭经黄庭经见列仙传朱璜传。黄庭内景经及黄庭外景经,诸史多着录。明正统道藏洞玄部有注本多种。

〔四七〕南阔记原校:"阔"一作"阙"。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作"南阙记",小注云,"阙"一作"关"。

〔四八〕节解经疑即老子节解。

〔四九〕举形道成经原校:"道"一作"通"。

〔五十〕金华山经孙校:藏本"金

"作"今"。明案"今"字误,盖无山名今华者。御览四十七引抱朴子云:"左元放言,金华山可以合神丹,免五兵洪水之害"(佚文)。可见金华山为道家炼丹之胜地,故撰经。

〔五一〕王子五行要真经孙校:藏本"王"作"玉"。

〔五二〕邹生延命经案汉书刘向传云:淮南有邹衍重道延命方。后人依讬为邹生延命经欤!

〔五三〕入温气疫病大禁七卷"入

"原作"人"。孙校:"人"当作"入","大"藏本作"太"。校勘记:荣案卢本作"入"。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亦皆作"入",杂应篇有"入瘟疫秘禁法",今校正。

〔五四〕龙首经明正统道藏洞真部有黄帝龙首经二卷。

〔五五〕皆天文也孙校:"皆"疑当作"者"。

〔五六〕鱼成鲁虚成虎孙校:意林"虚"作"帝"。校勘记:书钞一百一、御览六百十八亦作"帝"。

〔五七〕但以倨勾长短之闲为异耳孙校:"倨"旧误作"锯",今校正。

〔五八〕吴世有介象者能读符文知误之与否介象,字元则,吴时会稽人,善度世禁气之术,又能读符文,无谬误者。见神仙传。

〔五九〕莫过于三皇内文"文"上原无"内"字。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二作"三皇内文

"。校补:有"内"字是也。上文广载道经,有三皇内文。登涉篇云,上士入山持三皇内文及五岳真形图;地真篇受三皇内文,并其证。下文"家有三皇文","文

"上亦脱"内"字。明案当有"内"字,今据补。

〔六十〕皆有此书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二作"有此书者"。

〔六一〕如帛仲理者帛和,字仲理,见前勤求篇注。

〔六二〕家有三皇文辟邪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二作"文者辟群邪"。明案影宋本御览"文"下有"者"字,"辟"下无"群"字。

〔六三〕可以变化起工孙校:"工"藏本作"功"。

〔六四〕亦化形为飞禽走兽校勘记:"亦化形"御览六百七十二作"可化形"。

〔六五〕少能谱之校勘记:"谱"荣案卢本作"诣"。明案鲁藩本作"谙"。

〔六六〕淮南鸿宝万毕淮南鸿宝万毕,汉淮南王刘安集宾客所作,其书论变化之术。隋书经籍志五行家梁有淮南万毕术一卷。其书已亡,今存辑佚本。

〔六七〕所杀白虎头皮生□血虎血校勘记:御览九百十九约此文云,杀鸭血等,引在鸭门,今此无鸭字,必有脱误。

〔六八〕兼综九宫三奇九宫,八卦之宫及北辰所居之中央,谓之九宫。后汉书张衡传:杂之以九宫。李贤注引易干凿度曰,太一取其数以行九宫。本篇前已着录九宫五卷。三奇,星名,即三台;三台六星,两两而居,一曰三奇。

〔六九〕太安元年太安,晋惠帝年号。

〔七十〕知季世之乱江南将鼎沸校勘记:御览六百七十二"季世"作"李辰"(明案影宋本御览作季辰,"季"乃"李"之形讹)。案晋书张昌传:太安二年,昌易姓名为李辰,即其人也。作李晨,与昌本名尤相应。

〔七一〕乃负笈持仙药之扑孙校:"扑"当作"朴"。

〔七二〕莫知所在鲁藩本、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在"下并有"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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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8 09:47:28 | 显示全部楼层
抱朴子内篇卷之二十

袪惑

抱朴子曰:"凡探明珠,不于合浦之渊〔一〕,不得骊龙之夜光也〔二〕。采美玉,不于荆山之岫〔三〕,不得连城之尺璧也〔四〕。承师问道,不得其人,委去则迟迟冀于有获,守之则终已竟无所成,虚费事妨功,后虽痛悔,亦不及已。世闲浅近之事,犹不可坐知,况神仙之事乎?虽圣虽明,莫由自晓,非可以历思得也,非可以触类求也。诚须所师,必深必博,犹涉沧海而挹水,造长林而伐木,独以力劣为患,岂以物少为忧哉?夫虎豹之所余,乃狸鼠之所争也〔五〕。陶朱之所弃〔六〕,乃原颜之所无也〔七〕。所从学者,不得远识渊潭之门,而值孤陋寡闻之人,彼所知素狭,源短流促,倒装与人,则靳靳不舍〔八〕,分损以授,则浅薄无奇能,其所宝宿已不精〔九〕,若复料其粗者以教人,亦安能有所成乎?譬如假谷于夷齐之门,〔一十〕告寒于黔娄之家〔一一〕,所得者不过橡栗缊褐〔一二〕,必无太牢之膳、锦衣狐裘矣。或有守事庸师,终不觉悟。或有幸值知者,不能勤求,此失之于不觉,不可追者也。知人之浅深,实复未易。古人之难〔一三〕,诚有以也。白石似玉,奸佞似贤。贤者愈自隐蔽,有而如无,奸人愈自炫沽,虚而类实,非至明者,何以分之?彼之守求庸师而不去者,非知其无知而故不止也,诚以为足事故也。见达人而不能奉之者〔一四〕,非知其实深而不能请之也,诚以为无异也。夫能知要道者,无欲于物也,不□世誉也,亦何肯自摽显于流俗哉〔一五〕?而浅薄之徒,率多夸诞自称说,以厉色希声饰其虚妄,足以眩惑晚学,而敢为大言。乃云,已登名山,见仙人。仓卒闻之,不能清澄检校之者,鲜觉其伪也。余昔数见杂散道士辈,走贵人之门,专令从者作为空名,云其已四五百岁矣。人适问之年纪,佯不闻也,含笑俯仰,云八九十。须臾自言,我曾在华阴山断谷五十年,复于嵩山少室四十年,复在泰山六十年,复与某人在箕山五十年,为同人遍说所历,正尔,欲令人计合之,已数百岁人也。于是彼好之家,莫不烟起雾合,辐辏其门矣。

又术士或有偶受体自然,见鬼神,颇能内占,知人将来及已过之事,而实不能有祸福之损益也。譬如蓍龟耳。凡人见其小验,便呼为神人,谓之必无所不知。不尔者,或长于符水禁祝之法,治邪有效,而未必晓于不死之道也。或修行杂术,能见鬼怪,无益于年命。问之以金丹之道,则率皆不知也。因此细验之,多行欺诳世人,以收财利,无所不为矣。此等与彼穿窬之盗,异途而同归者也。夫讬之于空言,不如着之于行事之有征也,将为晚觉后学,说其比故,可征之伪物焉。

昔有古强者,服草木之方,又颇行容成玄素之法〔一六〕,年八十许,尚聪明不大羸老,时人便谓之为仙人,或谓之千载翁者。扬州稽使君〔一七〕闻而试迎之于宜都。既至,而咽呜掣缩,似若所知实远,而未皆吐尽者。于是好事者,因以听声而响集,望形而影附,云萃雾合,竞称叹之〔一八〕,馈饷相属,常余金钱。虽栾李之见重于往汉〔一九〕,不足加也。常服天门冬不废,则知其体中未尝有金丹大药也。而强曾略涉书记,颇识古事。自言已四千岁,敢为虚言,言之不怍。云已见尧舜禹汤,说之皆了了如实也〔二十〕。世云尧眉八采,不然也,直两眉头甚竖,似八字耳。尧为人长大美髭髯,饮酒一日中二斛余,世人因加之云千钟〔二一〕,实不能也,我自数见其大醉也。虽是圣人,然年老治事,转不及少壮时。及见去四凶〔二二〕,举元凯〔二三〕,赖用舜耳。舜是孤□小家儿耳,然有异才,隐耕历山,渔于雷泽,陶于海滨〔二四〕,时人未有能赏其奇者。我见之所在以德化民,其目又有重瞳子,知其大贵之相,常劝勉慰劳之。善崇高尚,莫忧不富贵,火德已终,黄精将起,诞承历数,非子而谁!然其父至顽,其弟殊恶,恒以杀舜为事。吾常谏谕曰,此儿当兴卿门宗,四海将受其赐,不但卿家,不可取次也。俄而受禅,尝忆吾言之有征也。又云:孔子母年十六七时,吾相之当生贵子,及生仲尼,真异人也,长九尺六寸,其颡似尧,其项似皋陶,其肩似子产,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虽然,贫苦孤微,然为儿童便好俎豆之事。吾知之必当成就。及其长大,高谈惊人,远近从之受学者,着录数千人。我喜听其语,数往从之,但恨我不学,不能与之覆疏耳。常劝我读易云,此良书也,丘窃好之,韦编三绝,铁挝三折〔二五〕,今乃大悟。鲁哀公十四年,西狩获麟,麟死。孔子以问吾,吾语之,言此非善祥也。孔子乃怆然而泣。后得恶梦,乃欲得见吾。时四月中盛热,不能往,寻闻之病七日而没,于今髣佛记其颜色也。又云:秦始皇将我到彭城,引出周时鼎。吾告秦始皇,言此鼎是神物也。有德则自出,无道则沦亡。君但修己,此必自来,不可以力致也。始皇当时大有怪吾之色,而牵之果不得出也。乃谢吾曰,君固是远见理人也。又说汉高祖项羽皆分明,如此事类,不可具记。时人各共识之,以为戏笑。然凡人闻之,皆信其言。又强转惛耄,废忘事几。稽使君曾以一玉卮与强〔二六〕,后忽语稽曰,昔安期先生以此物相遗。强后病于寿春黄整家而死。整疑其化去。一年许,试凿其棺视之,其尸宛在矣。此皆有名无实,使世闲不信天下有仙,皆坐此辈以伪乱真也。

成都太守吴文,说五原有蔡诞者,好道而不得佳师要事,废弃家业,但昼夜诵咏黄庭、太清中经、观天节详之属,诸家不急之书,口不辍诵,谓之道尽于此。然竟不知所施用者,徒美其浮华之说而愚人。又教之但读千遍,自得其意,为此积久,家中患苦之,坐消衣食,而不能有异,己亦惭忿,无以自解,于是弃家,言仙道成矣。因走之异界深山中,又不晓采掘诸草木药可以辟谷者,但行卖薪以易衣食,如是三年,饥冻辛苦,人或识之,而诡不知也。久不堪而还家,黑瘦而骨立,不似人。其家问之,从何处来,竟不得仙邪?因欺家云,吾未能升天,但为地仙也。又初成位卑,应给诸仙先达者,当以渐迁耳。向者为老君牧数头龙,一班龙五色最好,是老君常所乘者,令吾守视之,不勤,但与后进诸仙共博戏,忽失此龙,龙遂不知所在。为此罪见责,送吾付昆仑山下,芸锄草三四顷,并皆生细,而中多荒秽,治之勤苦不可论,法当十年乃得原。会偓佺子王乔诸仙来按行〔二七〕,吾守请之,并为吾作力,且自放归,当更自修理求去,于是遂老死矣。初诞还云,从昆仑来,诸亲故竞共问之〔二八〕,昆仑何似?〔二九〕答云:天不问其高几里,要于仰视之,去天不过十数丈也。〔三十〕上有木禾,高四丈九尺,其穗盈车,有珠玉树沙棠琅玕碧瑰之树,玉李玉瓜玉桃,其实形如世闲桃李,但为光明洞彻而坚〔三一〕,须以玉井水洗之,便软而可食。每风起,珠玉之树,枝条花叶,互相扣击,自成五音,清哀动心。吾见谪失志,闻此莫不怆然含悲。又见昆仑山上,一面辄有四百四十门,门广四里,内有五城十二楼,楼下有青龙白虎,蜲蛇长百余里,其中口牙〔三二〕皆如三百斛船,大蜂一丈,其毒煞象。又有神兽,名狮子辟邪、三鹿焦羊,铜头铁额、长牙凿齿之属,三十六种,尽知其名,则天下恶鬼恶兽,不敢犯人也。其神则有无头子、倒景君、翕鹿公、中黄先生、与六门大夫。张阳字子渊,浃备玉阙〔三三〕,自不带老君竹使符左右契者,不得入也。五河皆出山隅,弱水绕之,鸿毛不浮,飞鸟不过,唯仙人乃得越之。其上神鸟神马,幽昌、鹪□、腾黄、吉光之辈〔三四〕,皆能人语而不死,真济济快仙府也,恨吾不得善周旋其上耳。于时闻诞此言了了,多信之者。

又河东蒲阪有项●都〔三五〕者,与一子入山学仙,十年而归家,家人问其故。●都〔三六〕曰:在山中三年精思,有仙人来迎我,共乘龙而升天。良久,低头视地,窈窈冥冥,上未有所至,而去地已绝远。龙行甚疾,头昂尾低,令人在其脊上,危怖险巇。及到天上,先过紫府,金床玉几,晃晃昱昱,真贵处也。仙人但以流霞一杯与我,饮之辄不饥渴。忽然思家,到天帝前,谒拜失仪,见斥来还,令当更自修积〔三七〕,乃可得更复矣〔三八〕。昔淮南王刘安升天见上帝,而箕坐大言,自称寡人,遂见谪守天厨三年,吾何人哉!河东因号●都为斥仙人。世多此辈,种类非一,不可不详也。此妄语乃尔,而人犹有不觉其虚者,况其微茫欺诳,颇因事类之象似者而加益之,非至明者,仓卒安能辨哉?

乃复有假讬作前世有名之道士者,如白和者〔三九〕,传言已八千七百岁〔四十〕,时出俗闲,忽然自去,不知其在〔四一〕。其洛中有道士〔四二〕,已博涉众事,洽炼术数者,以诸疑难谘问和,和皆寻声为论释,皆无疑碍,故为远识。人但不知其年寿,信能近千年不啻耳〔四三〕。后忽去,不知所在。有一人于河北自称为白和,于是远近竞往奉事之,大得致遗至当。而白和子弟,闻和再出,大喜,故往见之,乃定非也。此人因亡走矣。

五经四部,并已陈之刍狗,既往之糟粕。所谓'

迹'者,足之自出而非足也。'书'者圣人之所作而非圣也,而儒者万里负笈以寻其师;况长生之道,真人所重,可不勤求足问者哉?然不可不精简其真伪也!余恐古强、蔡诞、项●都、白和之不绝于世闲,好事者省余此书,可以少加沙汰其善否矣。又仙经云:仙人目瞳皆方〔四四〕。洛中见之白仲理者〔四五〕,为余说其瞳正方,如此果是异人也。"




校释

〔一〕合浦之渊合浦,在今广东省合浦县,滨南海,古时着名产珠地。

〔二〕骊龙之夜光骊,纯黑色。骊龙之夜光,黑龙颔下之明珠。

〔三〕荆山之岫荆山,在湖北省荆州。相传卞和得玉于荆山。岫,音袖,山穴。尔雅释山:山有穴为岫。

〔四〕连城之尺璧言璧之贵,价值连城。赵惠文王得楚和氏璧,秦昭王愿以十五城请易璧。见史记蔺相如传。

〔五〕乃狸鼠之所争也校勘记:御览六百五十九"争"作"饫"。

〔六〕陶朱之所弃陶朱,见前论仙篇注。

〔七〕乃原颜之所无也校勘记:御览六百五十九"颜"作"宪"。案原,原宪;颜,颜回,皆孔丘弟子而家贫者。

〔八〕则靳靳不舍靳靳,吝惜貌。

〔九〕则浅薄无奇能其所宝宿已不精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并无"能"字,"宿"作"秘"。

〔一十〕假谷于夷齐之门夷,伯夷;齐,叔齐,殷孤竹君之二子。武王平殷,伯夷叔齐耻食周粟,逃隐首阳山饿死,见史记伯夷列传。此处言夷、齐之门,无谷可贷。

〔一一〕黔娄黔娄家贫,见前论仙篇注。

〔一二〕橡栗缊褐橡栗,言粗恶之食。庄子盗跖篇:昼拾橡栗,暮栖木上。大戴礼记曾子制言篇:聚橡栗藜藿而食之。缊褐,粗贱之衣。

〔一三〕古人之难孙校:"之难"当作"难之"。

〔一四〕见达人而不能奉之者校勘记:"见达人"藏本作"见达者"。

〔一五〕亦何肯自摽显于流俗哉摽显,犹标榜之意。

〔一六〕容成玄素之法容成,容成公;玄,玄女;素,素女。其法,指导养之术。

〔一七〕扬州稽使君孙校:扬当作广,稽当作嵇,谓嵇含也。外篇自叙云广州刺史,与晋书洪传同。又含传不云为扬州,皆可证也。

〔一八〕竞称叹之孙校:藏本"竞称"作"竟守"。明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竞称叹之"作"竟守事之"。

〔一九〕栾李之见重于往汉栾,栾大;李,李少君,皆汉武帝时方士。见史记封禅书。

〔二十〕说之皆了了如实也"了了"原作"万万"。校勘记云:御览三百六十五"万万"

作"了了"。校补:作"了了"是也。下文云,闻诞此言了了。论仙篇云,目察百步,不能了了。黄白篇云,夜卧即便见天文及四邻了了。是本书多用了了连语。今本作"万万",盖"了了"误作"万万",又转写作"

万万"也。明案:"万万"当作"了了",今据校正。

〔二一〕尧为人至因加之云千钟案孔丛子儒服篇云:"尧舜千钟,孔子百觚"。傅玄叙酒赋:"唐尧千钟竭"。盖虚增酒量故也。

〔二二〕及见去四凶四凶,尧时四凶族。左传文公十八年:尧流四凶族,浑敦、穷奇、梼杌、饕餮,投诸四裔。

〔二三〕举元凯元,善也,有八元;凯与恺通,和也,有八凯。左传文公十八年: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苍舒、隤敳、梼戭、大临、尨降、庭坚、仲容、叔达,谓之八恺。高辛氏有才子八人,伯奋、仲堪、叔献、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狸,谓之八元。

〔二四〕陶于海滨史记五帝本纪作"陶河滨"。唐张守节正义云:于曹州滨河作瓦器也。

〔二五〕孔丘读易韦编三绝铁挝三折原校:"挝"一作"擿"。明案孔丘读易韦编三绝铁挝三折,见论语比考谶。

〔二六〕稽使君曾以一玉卮与强校勘记:御览七百六十作"嵇使君以玉匕与强",引在匕门,当不误也。卮可一而匕必双,御览少"一"字,亦"匕"不误之证。

〔二七〕会偓佺子王乔诸仙来按行偓佺者,槐山采药翁也,好食松实,以松子遗尧云。见列仙传。王乔,王子乔,见前论仙篇注。

〔二八〕诸亲故竞共问之孙校:"竞"藏本作"竟"。

〔二九〕昆仑何似"似"原作"以"。孙校:"以"疑作"似"。校勘记:御览三十八"以"作"似"。明案当作"似",今据校正。

〔三十〕去天不过十数丈也校勘记:御览三十八"丈"作"里"。

〔三一〕但为光明洞彻而坚校补:类聚八十六引无"为"字。

〔三二〕其中口牙校勘记:御览八百九十一作"其口中牙"。

〔三三〕浃备玉阙"浃"原作"侠

"。校补:"侠"当作"浃"。省烦篇云,浃人事,备王道。广譬篇云,粗理不可浃全。辞义篇云,人事靡细而不浃,王道无微而不备。荀子礼论篇云,方皇周挟。杨注:"挟"读为"浃",□也。明案校补之说是,今据订正。

〔三四〕幽昌鹪□腾黄吉光之辈孙校:"□"旧误作"鹇",今校正。明案宝颜堂本、崇文本"之辈"作"之属"。幽昌、鹪□,皆神鸟名。鹪

□一作焦明。说文鹔字云:五方神鸟也,东方发明,南方焦明,西方鹔鷞,北方幽昌,中央凤皇。腾黄、吉光,皆神马名,见前对俗篇注。

〔三五〕河东蒲阪有项●都案项●都好道学仙,见论衡道虚篇。

〔三六〕●都"●"下原无"都"字。孙校:"●"下当有"都"字。今据补。

〔三七〕令当更自修积"当"原作"常"。校补:"常"疑系"当"字之误。明案鲁藩本、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常"皆作"当",盖"

常"乃"当"之形讹,今据校正。

〔三八〕乃可得更复矣孙校:"复"旧误作"后",今校正。

〔三九〕如白和者白,或作"帛"

。神仙传:帛和,字仲理,辽东人。太平御览六百六十一道部引真人传曰:马明生者,齐国临淄人也,本姓帛,名和,字君贤。参神仙传马鸣生。是有两帛和。

〔四十〕传言已八千七百岁校补:黄氏日抄引作七千八百岁。

〔四一〕不知其在孙校:当衍"不知"二字。

〔四二〕其洛中有道士孙校:当衍"其"字。

〔四三〕信能近千年不啻耳孙校:当衍"啻"字。

〔四四〕仙人目瞳皆方案慎校本、宝颜堂本、崇文本"皆方"作为"正方"。

〔四五〕洛中见之白仲理者孙校:"见之"当作"之见"。白,前遐览篇作"帛"。




附录一

抱朴子内篇佚文

余手校抱朴子,因翻检群书所引见,往往有今本所无者。随见随录,省并复重,得百四十五事。辄依本书大例,以其言神仙黄白事者,为内篇佚文。其余駮难通释,为外篇佚文。各一卷。长白继昌。(

明案此录系严可均代辑,见铁桥漫稿卷六,参全晋文卷一百一十七)

葛仙翁为丹书符投江中,顺流而下。次投一符,逆流而上。次又投一符,不上不下,停住,而水中向二符皆还就之。旧写本北堂书钞一百三。

魏武帝以左慈为妖妄,欲杀之,使军人收之。慈故欲见而不去。欲拷之,而狱中有七慈,形状如一,不知何者为真。以白武帝。帝使人尽杀之。须臾,六慈尽化为札,而一慈径出,走赴羊群。旧写本北堂书钞一百四札篇,又御览六百六。


魏武收左慈,慈走入市。吏传言慈一目眇,葛巾单衣。于是一市皆然也。御览七百四十。

城阳郤俭少时行猎,堕空冢中饥饿。见冢中先有大龟,数数□转,所向无常,张口吞气,或俛或仰。俭亦素闻龟能导引,乃试随龟所为,遂不复饥。百余日,颇苦极。后人有偶窥冢中,见俭而出之。后竟能咽气断谷。魏王召御览作拘,又作弃。置土室中,闭试之,一年不食,颜色悦泽,气力自若。艺文类聚七十七,御览七百二十,又九百三十一。

吴世有姚光者,有火术。吴主躬临试之。积荻数千束,光坐其上,又以数千束荻累之。因猛风燔之,火尽,谓光当已化为烟烬。而光恬然端坐灰中,振衣而起,把一卷书,吴主取而视之,不能解也。艺文类聚八十、又八十二。御览八百七十一,又一千。

李南乘赤马行,道逢他人乘白马者,白马先鸣,赤马应之。南谓从者曰,彼白马言汝今当见一黄马左目盲者,是吾子,可令使驶,行相及也。从者不信。须臾行二里,果逢所乘黄马而左目盲。南之赤马先鸣,而盲马应之。问其子,疑作人。果向白马子也。艺文类聚九十三,御览八百九十七。

王业疏疑当作为字。荆州卒,白虎三头匍匐于輀下。旧写本北堂书钞三十五,此据严氏覆校补。

案使者甘宗全晋文一百十七宗作崇。所奏西域事云,外国方士能神祝者,临渊禹步吹气,龙即浮出,其初出乃长十数丈。于是方士更一吹之,一吹则龙辄一缩。至长数寸,方士乃掇取着壶中。壶中或有四五龙,以少水养之,以疏物塞壶口。国常患旱灾。于是方士闻余国有少雨屡旱处,辄齎龙往卖之,一龙直金数十斤。举国会敛以顾之直毕。乃发壶出一龙,着渊潭之中。因复禹步吹之,一吹一长,辄长数十丈,须臾而云雨四集矣。艺文类聚九十六,御览十一,七百三十六,九百二十九。

天陵偃盖之松,大谷倒生之柏,皆为天齐其长,地等其久。艺文类聚八十八,此据严氏覆校补。

荠麦大蒜,仲夏而枯。艺文类聚八十二,御览九百八十。

若士所食,必此草也。又海中有蛤蜊螺蚌之类,未加煮炙,凡人所不能啖,况君子与若士乎?艺文类聚九十七,御览九百四十二。

青云芝生于名山之阴,大青石间。青盖三重,上有云气覆之。味辛甘,以阴干食之,令人寿千岁不老,能乘云通天见鬼神。艺文类聚九十八。案此以下十九条疑仙药篇佚文。

黄龙芝生于神山之中,状如黄龙。味辛甘,以四时采,阴干治。日食一合,寿万年,令人光泽。同上

金兰芝生于名山之阴,金石之间。上有水盖,茎出。疑作赤。入秋旬求之,饮其中水,寿千岁,耳目聪明。同上

苍山岑石之中赤云芝,状如人竖,竖如连鼓。其色如泽,以夏采之。阴干食之,令人乘云,能上天观见八极,通见神明,延寿万年。同上

丹芝生于名山之阴,昆仑之山,大谷源泉,金石之中。同上

火芝常以夏采之,叶上赤,下茎青。赤松子服之,常在西王母前,随风上下,往来东西。同上

人芝生名山之阴,青盖白茎。治干食,日半合,则使人寿,入水可久也。同上

月精芝秋生山阳石上,茎青上赤。味辛苦,盛以铜物,十月食之,寿万岁。同上

黑芝生于山之阴,大谷中,白盖赤茎。味甘,秋采之,阴干。日食,令人身轻齿坚,与天地无极。同上

火芝案上已有火芝,疑有一误。生于名山阳,其色黄泽,大如车盖。同上

金芝生于金石之中,青盖茎。味甘辛,以秋取,阴干治食。令人身有光,寿万岁。同上

万年芝令人不老,延寿九千。同上

夜光芝出于名山之阴,大谷源泉中金石闲。上有浮云翔其上,有五色,有目如两日。同上

白云芝生于名山之阴,白石上,有白云覆之,白盖二重。味辛甘,小苦。以秋采之,阴干治食,日一合,不中风雷,令人色泽光也。同上

云母芝生于名山之阴,青盖赤茎。味甘,以季秋竹刀采之,阴干治食,使人身光,寿千岁,醮以牛脯。同上

叶芝生于名山之阳,及出央山大谷源泉水中。赤盖白茎,上有两叶三实。同上。叶当作华。

鬼芝青盖长茎,阴干屑之,日食五合,所见神明,令人长生。同上

有自然之龙,有蛇蠋化成之龙。初学记三十、白孔六帖九十五、御览九百二十九。

田地既有自然之□,而有荇茎芩根土龙之属化为□。御览九百三十七,又一千引●根化为藓,当即此。

龟蛇潜蛰则食气,夏恣口而甚瘦,冬穴蛰而大肥。初学记三十。案对俗篇云:龙蛇蛟螭狙●鼍●,皆能竟冬不食。不食之时,乃肥于食时也。语意同而文全异。此当是佚文。

黄帝医经有虾蟆图,言月生始二日,虾蟆始生,人亦不可针灸其处。御览四。

历阳有彭祖仙室,请雨必得。御览十一。

左元放言,金华山可以合神丹,免五兵洪水之害。御览四十七。

昆仑及蓬莱,其上鸟兽饮玉井,皆长生不死也。御览二十。井下脱泉字。

上古无谥,始于周家耳。黄帝谥,盖后人追为之。谥取其法法当作治世时行迹而已,非黄帝群臣之作也。俗人通自不信仙,宁肯以仙谥黄帝乎?御览五百六十二。

吴景帝时,戍将于江陵又作广陵

掘冢,取板治城。后发一大冢,内有重合石扉,皆枢转开闭,四周徼道通事,当作车。且广高可乘马。又铸铜为人数十枚,又作十数头。长五尺,皆大冠衣,执剑列侍。灵坐皆刻铜人,背后石壁。言殿中将将下脱军字。或言侍郎,似王公冢也。破其棺。棺中有人,鬓毛班白鲜明,面体如生人。棺中有云母,厚尺许,白玉璧三十双以藉身又作尸。兵人举出死人以倚冢壁。一玉长一尺,形似冬瓜,从死人怀中出堕地。两耳及鼻孔中,皆有黄金,大如枣许。此等等当作则骨骸三字。有假物而不朽之效也。御览五百五十八,八百五,八百六,八百八,八百十,又八百十三。

专心凭师,依法行道,济身度世,利在永亨,事师尽敬,得道为期,承间候色也。不尽力明师道,有罪不可除也。学道得明师事之,害乱不得发也。御览六百五十九。

道林子有五种尸解符,今太玄阴生符,及是一病解者。御览六百六十四。

薛振,字季和,燕代人。周武王时,学道于钟山北河,经七试而不过者,由淫泆鄙滞败其试耳。御览六百六十六。

郭文举,河内轵县人。入陆浑山学道,独能无情,意不生也。同上

范零子,少好仙道,如此积年。后遇司马季主。季主同入常山,积七年,入石室当有脱文瓮。季主出行,恳戒之曰,慎勿开。零子忽发视之。季主还,乃遣归。后复召至,使守一铜匮,又戒勿发。零子复发之。季主乃遣之,遂不得道。同上。石室下脱北东角有石五字。

冯良者,南阳人,少作县吏。年三十为尉佐史,迎督邮,自耻无志,乃毁车杀牛裂败衣。寻去从师,受诗传礼易,复学道术占候。游十五年,乃还。州郡礼辟不就。诏特举贤良高第。平道委此句有脱误,平当作半。还家。年六十七,弃世东度入山,在鹿迹洞中。同上

安丘望之,字仲都,京兆长陵人也。修尚黄老。汉成帝从疑作重。或此下有脱文。其道德,常宗师之。愈自损退。成帝诣之,若值望之章醮,则待事毕然后往。老子章句有安丘之学。望之忽病笃,弟子公沙都与与当作舆。于庭树下,望之晓然病有痊。时冬月,鼻闻李香,开目则见双赤李着枯枝。望之仰手承李,自坠掌中。因食李,所苦尽除,身轻目明,遂去,莫知何在也。同上

家有三皇图,必先斋戒百日,乃君至此句疑有脱误。君至当作召致。天地五岳社稷之神,后圣君命清虚小有真人,撰集上仙真箓,总名为上清一本作真正法,以慑万邪。百年再授于人,须斋戒方得。御览六百六十七。案此条斋戒方得下复引三元品经灵宝赤书太素玉箓经云云,疑非抱朴子文,未敢录之。

李阿者,行道逢奔车,阿两脚中车,脚即折。弟子古强一作古弼,误。神仙传作古强,祛惑篇亦有其人。见之惊怖。阿须臾取断脚相续如故也。御览七百三十六。案此条疑是道意篇佚文。

葛仙公每饮酒醉,常入门前陂中,竟日乃出。会从吴主到荆州,还大风,仙公船没。吴主谓其已死。须臾从水上来,衣履不湿,而有酒色,云昨为伍子胥召,设酒不能便归,以淹留也。御览八百四十五。案首三语与释滞篇异,非即彼文也。神仙传载船没事,亦与此文异。

轸星逐鬼,张星拘魂,东井还魂也。御览八百八十六。

伍被记八公造淮南王安,初为老公,不见通。须臾皆成少年。御览八百八十八。

韩子治以地黄甘草,哺五十岁老马,以生三驹,又百三十岁乃死。御览八百九十七。

南方水牛,无冬夏常卧水中。御览八百九十九。

以鹳血涂金丹一丸,内衣中,以指物,随口变化。御览九百二十五。

胡麻好者,一夕蒸之,如炊。须曝干复蒸,细筛,白蜜和丸,如鸡子大,日二枚。一年,颜色美,身体滑;二年,白发黑;三年,齿落更生;四年,入水不濡;五年,入火不燋;六年,走及奔马。或蜜水和作饼如糖状,炙食一饼。御览九百八十九。

中经曰:钩吻狼毒,太阴之精气,主杀,故入口令人死。御览九百九十。



抱朴子内篇序

洪体乏超逸晋书作进趣。之才,偶好无为之业。假令奋翅则能凌厉玄霄,骋足则能追风蹑景,犹故晋书无此字。欲戢劲翮于鹪鹩晋书作鷃。之群,藏逸迹于跛驴之伍,岂况大块□我以寻常之短羽,造化假我于晋书作以。至驽之蹇足,以晋书无此字。自卜者审,不能者止。晋书有又字。岂敢力苍蝇而慕冲天之举,策跛鳖而追飞兔之轨,饰嫫母之陋丑晋书作笃陋,求媒扬晋书作阳。之美谈,推沙砾之贱质,索千金于和肆哉!

夫以晋书无此字。焦侥之步,而企及夸父之踪,近才所以踬阂藏本作闵,晋书作碍。也。以晋书无此字。要离之羸,而强赴扛鼎之契,原校或作势,晋书作势。秦人所以断筋也。是以望绝于荣华之途,而志安乎穷否晋书作圮。

之域。藜藿有八珍之甘,而晋书无此字。蓬荜有藻梲之乐也。故权贵之家,虽咫尺弗从也。知道之士,虽艰远必造也。

考览奇书,既不少矣,率多隐语,难可卒解。自非至精,不能寻究,自非笃勤,不能悉见也。道士渊晋书作宏。博洽闻者寡,而意断妄说者众。至于时有好事者,欲有所修为,仓卒不知所从,而意之所疑,又无可晋书作足。谘问。晋书无此字。今为此书,粗举长生之理,甚至妙者,不得宣之于翰墨。盖粗言较略,以示一隅。冀悱愤之徒省之,可以思过半矣,岂为暗塞必能穷微畅远乎!聊论其所先举原校:先举一本作"先觉者"

。晋书作"先觉者"。耳。

世儒徒知服膺周孔,桎梏皆死,晋书无此四字。莫信神仙之事,谓为妖妄之说,见余此书,晋书无"事"至"此"共十字。

不特大笑之。晋书作"不但大而笑之"。又将谤毁真正,故不以合于此下旧衍"世字",今校删。余所箸子书之数,而别为此一部,名曰内篇,凡二十卷,与外篇各起次第也。

晋书"故不"至"第也"作"故予所着子,言黄白之事,名曰内篇,其余驳难通释,名曰外篇,大凡内外一百一十六篇",盖史家删改之耳。虽不足以藏晋书"以藏"作"藏诸"名山石室,晋书无此二字。且欲缄之金匮,以示识者。晋书止此,无下三十一字。其不可与言者,不令见也。贵使来世好长生者,有以释其惑,岂求信于不信者乎!谨序。藏本作葛洪稚川谨序。后人所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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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8 09:47:40 | 显示全部楼层
抱朴子外篇自叙

抱朴子者,姓葛,名洪,字稚川,丹阳句容人也。其先葛天氏,盖古之有天下者也,后降为列国,因以为姓焉。

洪曩祖为荆州刺史,王莽之篡,君耻事国贼,弃官而归,与东郡太守翟义共起兵,将以诛莽,为莽所败,遇赦免祸,遂称疾自绝于世。莽以君宗强,虑终有变,乃徙君于琅邪。

君之子浦庐,起兵以佐光武,有大功。光武践祚,以庐为车骑,又迁骠骑大将军,封下邳僮县侯,食邑五千户。开国初,侯之弟文,随侯征讨,屡有大捷。侯比上书为文藏本作文为,从旧写本乙转。讼功,而官以文私从兄行,无军名,遂不为论。侯曰:弟与我同冒矢石,疮痍周身,伤失右眼,不得尺寸之报,吾乃重金累紫,何心以安?乃自表乞转封于弟。书至上请报。汉朝欲成君高义,故特听焉。文辞不获已受爵,即第为骠骑营立宅舍于博望里,于今基兆石础存焉。又分割租秩,以供奉吏士,给如二君焉。骠骑殷勤止之而不从。骠骑曰:此更烦役国人,何以为让?乃讬他行,遂南渡江,而家于句容。子弟躬耕,以典籍自娱。文累使奉迎骠骑,骠骑终不还。又令人守护博望宅舍,以冀骠骑之反,至于累世无居之者。

洪祖父学无不涉,究测精微,文艺之高,一时莫伦,有经国之藏本作史,从旧写本改。

才。仕吴,历宰海盐临安山阴三县,入为吏部侍郎、御史中丞、庐陵太守、吏部尚书、太子少傅、中书、大鸿胪、侍中、光禄勋、辅吴将军,封吴寿县侯。

洪父以孝友闻,行为士表,方册所载,罔不穷览。仕吴五官郎、中正,建城南昌二县令,中书郎、廷尉平、中护军、拜会稽太守未辞,而晋军顺流,西境不守。博简秉文经武之才,朝野之论,佥然推君,于是转为五郡赴警。大都督给亲兵五千,总统征军,戍遏疆场。天之所坏,人不能支,故主钦若,九有同宾。藏本作实,从旧写本改。君以故官赴除郎中,稍迁至大中大夫,历位大中正、肥乡令,藏本无正字,肥作胳,从旧写本补改。县户二万,举州最治,德化尤异,恩洽刑清,野有颂声,路无奸迹,不佃公田,越界如市,秋毫之赠,不入于门,纸笔之用,皆出私财,刑厝而禁止,不言而化行。以疾去官,发诏见用为吴王郎中令,正色弼违,进可替不,举善弹枉,军国肃雍。迁邵陵太守,卒于官。

洪者,君之第三子也。生晚,为二亲所娇饶,不早见督以书史。年十有三,而慈父见背,夙失庭训,饥塞困瘁,躬执耕穑,承星履草,密勿畴袭。又累遭兵火,先人典籍荡尽,农隙之暇无所读。乃负笈徒步行借,又卒于一家,少得全部之书。益破功日伐薪卖之,以给纸笔,就营田园处,以柴火写书。坐此之故,不得早涉艺文。常乏纸,每所写,反覆有字,人□能读也。年十六,始读孝经论语诗易。贫乏无以远寻师友,孤陋寡闻,明浅思短,大义多所不通。但贪广览,于众书乃无不暗诵精持,曾所披涉,自正经诸史百家之言,下至短杂文章,近万卷。既性闇善忘,又少文,意志不专,所识者甚薄,亦不免惑。而着述时犹得有所引用,竟不成纯儒,不中为传授之师。其河洛图纬,一视便止,不得留意也。不喜星书、及算术、九宫、三棋、太一、飞符之属,了不从焉,由其苦人而少气味也。晚学风角、望气、三元、遁甲、六壬、太一之法,粗知其旨,又不研精。亦计此辈率是为人用之事,同出身情,无急以此自劳役,不如省子书之有益,遂又废焉。案别录艺文志,众有万三千二百九十九卷,而魏代以来,群文滋长,倍于往者,乃自知所未见之多也。江表书籍,通同不具。昔欲藏本作故,从旧写本改。诣京师,索奇异,而正值大乱,半道而还,每自藏本作具,从旧写本改。叹恨。今齿近不惑,素志衰颓,但含损之又损,为乎无为,偶耕薮泽,苟存性命耳。博涉之业,于是日沮矣。

洪之为人也,有脱文而騃野,性钝口讷,形貌丑陋,而终不辩自矜饰也。冠履垢

●,衣或□缕,而或不耻焉。俗之服用,俄而屡改。或忽广领而大带,或促身本作身促,从意林乙转。而修袖,或长裾曳地,或短不蔽脚。洪期于守常,不随世变,言则率实,杜绝嘲戏,不得其人,终日默然。故邦人咸称之为抱朴之士,是以洪着书,因以自号焉。

洪□性尪羸,兼之多疾,贫无车马,不堪徒行,行亦性所不好。又患●俗,舍本逐末,交游过差,故遂抚笔闲居,守静荜门,而无趋从之所。藏本作趋所之从,今从旧写本改。至于权豪之徒,虽在密迹,而莫或相识焉。衣不辟寒,室不免漏,食不充虚,名不出户,不能忧也。贫无僮仆,篱落顿决,荆棘丛于庭宇,蓬莠塞乎阶霤,披榛出门,排草入室,论者以为意远忽近,而不恕藏本作怒,从旧写本改。其乏役也。不晓谒有脱文。以故初不修见官长,至于吊大丧,省困疾,乃心欲自勉强,令无不必至,而居疾少健,恒复不周,每见讥责于论者,洪引咎而不恤也。意苟无余,而病使心违,顾不媿己而已,亦何理于人之不见亮乎?唯明鉴之士,乃恕其信抱朴,非以养高也。

世人多慕豫亲之好,推闇室藏本作至,从旧写本改。之密,洪以为知人甚未易,上圣之所难,浮杂之交,口合神疕,旧写本作离。无益有损,虽不能如朱公叔一切绝之,且必须清澄详悉,乃处意焉。又为此见憎者甚众而不改也。驰逐苟达,侧立势门者,又共疾洪之异于己而见疵毁,谓洪为□物轻俗。而洪之为人,信心而行,毁誉皆置于不闻。藏本置作之,旧写本作毁誉之皆如不闻,今从卢本。至患近人,或恃其所长而轻人所短。洪忝为儒者之末,每与人言,常度其所知而论之,不强引之以造彼所不闻也。及与学士有所辩识,每举纲领,若值惜短,难解心义。藏本作家,从旧写本改。但粗说意之与向,使足以发寤而已,不致苦理,使彼率不得自还也。彼静心者存旧写本存字空白,疑是衍文。详而思之,则多自觉而得之者焉。度不可藏本无不字,从旧写本补。与言者,虽或有问,常辞以不知,以免辞费之过也。

洪性深不好干烦官长,自少及长,曾救知己之抑者数人,不得已藏本无已字,从旧写本补。有言于在位者。然其人皆不知洪之恤也,不忍见其陷于非理,密自营之耳。其余虽亲至者,在事秉势,与洪无惜者,终不以片言半字少累之也。至于粮用穷匮,急合汤药,则唤求朋类,或见济,亦不让也。受人之施,必皆久久渐有以报之,不令觉也。非类则不妄受其馈致焉。洪所食有旬日之储,则分以济人之乏,若殊自不足,亦不割己也。不为皎皎之细行,不治察察之小廉。村里凡人之谓旧写本谓字空白,疑有误。良守善者,用旧写本用字空白,疑有误。时或齎酒肴候洪,虽非俦匹,亦不拒也。后有以答之,亦不登时也。洪尝谓史云不食于昆弟,华生治洁于昵客,盖邀名之伪行,非廊庙之远量也。洪尤疾无义之人,不勤农桑之本业,而慕非义之奸利。持乡论者,则卖选举以取谢。有威势者,则解符疏以索财。或有有字当误,旧写本空白。罪人之赂,或当作而。枉有理之家,或为逋逃之薮,而飨亡命之人,疑作入。或挟使民丁以妨本作妨以,从下文乙转。公役,或强收钱物以求贵价,或占锢市肆,夺百姓之利,或割人田地,劫孤弱之业,□恫官府之闲,以窥掊克之益,内以夸妻妾,外以钓名位,其如此者,不与交焉。由是俗人憎洪疾己,自然疏绝。故巷无车马之迹,堂无异志之宾,庭可设雀罗,而几筵积尘焉。

洪自有识以逮藏本作逮以,从旧写本乙转。将老,口不及人之非,不说人之私,乃自然也。虽仆竖有其所短所羞之事,不以戏之也。未尝论评人物之优劣,不喜诃谴人交旧写本作又人。之好恶。或为尊长所逼问,辞不获已,其论人也,则独举彼体中之胜事而已。其论文也,则撮其所得之佳者,而不指摘其病累。故无毁誉之怨。贵人时或问官吏民甲乙何如。其清高闲旧写本作贤。能者,洪指说其快事;其贪暴闇塞者,对以偶不识悉。洪由此颇见讥责,以顾护太多,不能明辩臧否,使皂白区分,而洪终不敢改也。每见世人有好论人物者,比方伦匹,未必当允,而褒贬与夺,或失准格。见誉者自谓已分,未必信德也;见侵者则恨之入骨,剧于血雠。洪益以为戒,遂不复言及士人矣。虽门宗子弟,其称两皆以付邦族,不为轻乎当作平,旧写本作评。其价数也。或以讥洪。洪答曰:我身在我者也,法当易知。设令有人问我,使自比古人,及同时令我自求辈,则我实不能自知可与谁为匹也,况非我安可为取而而字,从旧写本补。评定之耶?汉末俗●,朋党分部,许子将之徒,以口舌取戒,争讼论议,门宗成雠。故汝南人士无复定价,而有月旦之评。魏武帝深亦疾之,欲取其首,尔乃奔波亡走,殆至屠灭。前鉴不远,可以得师矣。且人之未易知也,虽父兄不必尽子弟也。同乎我者遽是乎?异于我者遽非乎?或有始无卒,唐尧公旦仲尼季札,皆有不全得之恨,无以近人信其喽喽管见荧旧写本作萤。烛之明,而轻评人藏本作人评,从旧写本乙转。物,是皆卖卖字疑旧写本空白。彼上圣大贤乎?

昔大安中,石冰作乱,六州之地,柯振叶藏本作镇业,从旧写本改。靡,违正党逆,义军大都督邀洪为将兵都尉,累见敦迫。既桑梓恐虏,祸深忧大,古人有急疾之义。又畏军法,不敢任志。遂募合数百人,与诸军旅进。曾攻贼之别将,破之日,钱帛山积,珍玩蔽地。诸军莫不放兵收拾财物,继毂连担。洪独约令所领,不得妄离行阵。士有摭得众者,洪即斩之以徇。于是无敢委杖。而果有伏贼数百,出伤诸军。诸军悉发,无部队,皆人马负重,无复战心,遂致惊乱,死伤狼藉,殆欲不振。独洪军整齐毂张,无所损伤,以救诸军之大崩,洪有力焉。后别战,斩贼小帅,多获甲首,而献捷幕府。于是大都督加洪伏波将军。例给布百匹,诸将多封闭之,或送还家。而洪分赐将士,及施知故之贫者。余之十匹,又径以市肉酤酒,以飨将吏。于时窃擅一日之美谈焉。

事平,洪投戈释甲,径诣洛阳,欲广寻异书,了不论战功。窃慕鲁连不受聊城之金,包胥不纳存楚之赏,成功不处之义焉。正遇上国大乱,北道不通,而陈敏又反于江东,归涂隔塞。会有故人谯国嵇君道,本作居道,从意林及晋书改,下放此。见用为广州刺史,乃表请洪为参军,虽非所乐,然利可避地于南,故黾勉就焉。见遣先行催兵,而君道于后遇害,遂停广州,频为节将见邀用,皆不就。永惟富贵可以渐得,而不可顿合,其闲屑屑亦足以劳人。且荣位势利,譬如寄客,既非常物,又其去不可得留也。隆隆者绝,赫赫者灭,有若春华,须臾凋落。得之不喜,失之安悲?悔吝百端,忧惧兢战,不可胜言,不足为也。且自度性笃懒而才至短,以笃懒而御短才,虽翕肩屈膝,趋走风尘,犹必不办,大致名位而免患累,况不能乎?未若修松乔之道,在我而已,不由于人焉。将登名山,服食养性,非有废也。事不兼济,自非藏本作不,从旧写本改。绝弃世务,则曷缘修习玄静哉?且知之诚难,亦不得惜问而与人议也。是以车马之迹,不经贵势之域;藏本作贵世之域,从旧写本改。片字之书,不交在位之家。又士林之中,虽不可出,而见造之宾,意不能拒,妨人所作,不得专一。乃叹曰,山林之中无道也。而古之修道者,必入山林者,诚欲以违远讙哗,使心不乱也。今将遂本志,委桑梓,适嵩岳,以寻方平梁公之轨。先所作子书内外篇,幸已用功夫,聊复撰次,以示将来云尔。

洪年十五六时,所作诗赋杂文,当时自谓可行于代。本脱于代二字,从意林补。至于弱冠,更详省之,殊多不称意,天才未必为增也,直所览差广,而觉妍媸之别。于是大有所制,弃十不存一。今除所作子书,但杂尚余百所卷,犹未尽损益之理,而多惨愤,不遑复料护之。他人文成,便呼藏本作手便,从旧写本改。快意。余才钝思迟,实不能□。藏本作示,从旧写本改。作文章每一更字,辄自转胜,但患懒,又所作多,不能数省之耳。

洪年二十余,乃计作细碎小文,妨弃功日,未若立一家之言,乃草创子书。会遇兵乱,流离播越,有所亡失,连在道路,不复投笔十余年,至建武中乃定,凡着内篇二十卷,外篇五十卷,碑颂诗赋百卷,军书檄移章表笺记三十卷。又撰俗所不列者为神仙传十卷,又撰高尚藏本作上,今从旧写本。不仕者为隐逸传十卷,又抄五经七史百家之言,兵事方伎短杂奇要三百一十卷,别有目录。其内篇言神仙方药鬼怪变化养生延年禳邪却祸之事,属道家。其外篇言人闲得失,世事臧否,属儒家。洪见魏文帝典论藏本作典目,从旧写本改。自叙,末藏本作未,从旧写本改。及弹棋击剑之事,有意于略说所知,而实不数少所便能,不可虚自称扬,今将具言,所不闲焉。

洪体钝性驽,寡所玩好,自总发垂髫,有脱句。又掷瓦手搏,不及儿童之群,未曾斗鸡鹜走狗马。见人博戏,了不目眄,或强牵引观之,殊不入神,有若昼睡。是以至今不知棋局上有几道,樗蒲齿名。亦念此辈末伎,乱意思而妨日月,在位有损政事,儒者则废讲诵,凡民则忘稼穑,商人则失货财。至于胜负未分,交争都市,心热于中,颜愁于外,名之为乐,而实煎悴。丧廉耻之操,兴争竞之端,相取重货,密结怨隙。昔宋闵公吴太子致碎首之祸,生叛乱之变,覆灭七国,几倾天朝,作戒百代,其鉴明矣。每观戏者,惭恚交集,手足相交,丑詈相加,绝交坏友,往往有焉。怨不在大,亦不在小,多召悔吝,不足为也。仲尼虽有昼寝之戒,以洪较之,洪实未许其贤于昼寝。何者,昼寝但无益,而未有怨恨之忧,斗讼之变。圣者犹韦编三绝,以勤经业,凡才近人,安得兼修。惟诸戏尽不如示一尺之书,故因本不喜而不为,盖此俗人所亲焉。

少尝学射,但力少不能挽强,若颜高之弓耳。意为射既在六艺,又可以御寇辟劫,及取鸟兽,是以习之。昔在军旅,曾手射追骑,应弦而倒,杀二贼一马,遂以得免死。又曾受刀楯及单刀双戟,皆有口诀要术,以待取人,乃有秘法,其巧入神。若以此道与不晓者对,便可以当全独胜,所向无前矣。晚又学七尺杖术,可以入白刃,取大戟。然亦是不急之末学,知之譬如麟角凤距,何必用之?过藏本脱过字,从旧写本补。此已往,未之或知。

洪少有定志,决不出身。每览巢许子州北人石户二姜两袁法真子龙之传,尝废书前席,慕其为人。念精治五经,着一部子书,令后世知其为文儒而已。后州郡及车骑大将军辟,皆不就。荐名琅邪王丞相府。昔起义兵,贼平之后,了不修名,诣府论功,主者永无赏报之冀。晋王应天顺人,拨乱反正,结皇纲于垂绝,修宗庙之废祀,念先朝之滞赏,并无报以劝来。洪随例就彼。庚寅诏书,赐爵关中侯,食句容之邑二百户。窃谓藏本作诏,从旧写本改。讨贼以救桑梓,劳不足录,金紫之命,非其始愿,本欲远慕鲁连,近引田畴,上书固辞,以遂微志。适有大例,同不见许。昔仲由让应受之赐,而沮为善。丑虏未夷,天下多事,国家方欲明赏必罚,以彰宪典,小子岂敢苟洁区区之懦志,而距弘通之大制,故遂息意而恭承诏命焉。

洪既着自叙之篇。或人难曰:昔王充年在耳顺,道穷望绝,惧身名之偕灭,故自纪终篇。先生以始立之盛,值乎有道之运,方将解申公之束帛,登穆藏本作枚,从旧写本改。生之蒲轮,耀藻九五,绝声昆吾,何憾芬芳之不扬,而务老生之彼务。洪答曰:夫二仪弥邈,而人居若寓,以朝菌之耀秀,不移晷而殄瘁,类春华之暂荣,未改旬而凋坠,虽飞飙之经霄,激电之乍照,未必速也。夫期颐犹奔星之腾烟,藏本作炯,从旧写本改。黄发如激箭之过隙,况或未萌藏本作明,从旧写本改。而殒箨,逆秋而零瘁者哉?故项子有含穗之叹,扬乌有夙折之哀。历览远古逸伦之士,或以文艺而龙跃,或以武功而虎踞,高勋着于盟府,德音被乎管弦,形器虽沈铄于渊壤,美谈飘飖而日载,故虽千百代,犹穆如也。余以庸陋,沈抑婆娑,用不合时,行舛于世,发音则响与俗乖,抗足则迹与众迕,内无金张之援,外乏弹冠之友,循涂虽坦,而足无骐驎,六虚虽旷,而翼非大鹏,上不能鹰扬匡国,下无以显亲垂名,美不寄于良史,声不附乎钟鼎。故因着述之余,而为自叙之篇,虽无补于穷达,亦赖将来之有述焉。




晋书葛洪传

葛洪,字稚川,丹阳句容人也。祖系,吴大鸿胪。父悌,吴平后,入晋为邵陵太守。

洪少好学,家贫,躬自伐薪,以贸纸笔,夜辄写书诵习,以儒学知名。性寡欲,无所爱玩,不知棋局几道,摴蒱齿名。为人木讷,不好荣利,闭门却扫,未尝交游。于余杭山见何幼道、郭文举,目击而已,各无所言。时或寻书问义,不远数千里,崎岖冒涉,期于必得。遂究览典籍,尤好神仙导养之法。从祖玄,吴时学道得仙,号曰葛仙公,以其炼丹秘术授弟子郑隐。洪就隐学,悉得其法焉。后师事南海太守上党鲍玄。玄亦内学,逆占将来,见洪深重之,以女妻洪。洪传玄业,兼综练医术,凡所着撰,皆精覈是非,而才章富赡。太安中,石冰作乱。吴兴太守顾秘为义军都督,与周□等起兵讨之。秘檄洪为将兵都尉,攻冰别率,破之,迁伏波将军。冰平,洪不论功赏,径至洛阳,欲搜求异书,以广其学。洪见天下已乱,欲避地南土,乃参广州刺史稽含军事。及含遇害,遂停南土多年,征镇檄命,一无所就。后还乡里,礼辟皆不赴。元帝为丞相,辟为掾,以平贼功,赐爵关内侯。咸和初,司徒导召补州主簿,转司徒掾,迁谘议参军。干宝深相亲友,荐洪才堪国史。选为散骑常侍,领大着作,洪固辞不就。以年老,欲炼丹以祈遐寿。闻交址出丹,求为句漏令。帝以洪资高,不许。洪曰:"非欲为荣,以有丹耳。"帝从之。洪遂将子侄俱行,至广州,刺史邓岳留不听去,洪乃止罗浮山炼丹。岳表补东官太守,又辞不就。岳乃以洪兄子望为记室参军。在山积年,优游闭养,着述不辍。其自序曰:"洪体乏进趣之才,偶好无为之业。假令奋翅则能陵厉玄霄,骋足则能追风蹑景,犹欲戢劲翮于鹪鷃之群,藏逸迹于跛驴之伍,岂况大块□我以寻常之短羽,造化假我以至驽之蹇足?自卜者审,不能者止,又岂敢力苍蝇而慕冲天之举,策跛□而追飞兔之轨。饰嫫母之笃陋,求媒阳之美谈,推沙砾之贱质,索千金于和肆哉?夫僬侥之步而企及夸父之踪,近才所以踬碍也。要离之羸而强赴扛鼎之势,秦人所以断筋也。是以望绝于荣华之涂,而志安乎穷圮之域。藜藿有八珍之甘,蓬荜有藻梲之乐也。故权贵之家,虽咫尺弗从也;知道之士,虽艰远必造也。考览奇书,既不少矣,率多隐语,难可卒解。自非至精,不能寻究;自非笃勤,不能悉见也。道士弘博洽闻者寡,而意断妄说者众。至于时有好事者欲有所修为,仓卒不知所从,而意之所疑,又无足谘。今为此书,粗举长生之理。甚至妙者不得宣之于翰墨。盖粗言较略,以示一隅,冀悱愤之徒省之,可以思过半矣。岂谓闇塞,必能穷微畅远乎?聊论其所先觉者耳。世儒徒知服膺周孔,莫信神仙之书,不但大而笑之,又将谤毁真正。故予所着子,言黄白之事,名曰内篇;其余駮难通释,名曰外篇。大凡内外一百一十六篇。虽不足藏诸名山,且欲缄之金匮,以示识者。"自号抱朴子,因以名书。其余所着碑诔诗赋百卷,移檄章表三十卷,神仙良吏隐逸集异等传各十卷,又抄五经史汉百家之言方技杂事三百一十卷,金匮药方一百卷,肘后要急方四卷。

洪博闻深洽,江左绝伦,着述篇章,富于班马。又精辩玄赜,析理入微。后忽与岳疏云:当远行寻师,克期便发。岳得疏,狼狈往别。而洪坐至日中,兀然若睡而卒。岳至,遂不及见,时年八十一。

〔注〕明案:葛洪年寿,约有三说。晋书本传、吴士鉴等晋书斠注以及余嘉锡疑年录稽疑见辅仁学志十卷,一、二合期。其他道书如唐王松年仙苑编珠引马枢道学传、元张天雨玄品录等,皆谓卒年八十一,此一说也。刘汝霖东晋南北朝学术编年据太平寰宇记一百六十引袁彦伯罗浮记称卒时年六十一,断言洪寿六十一。侯□□等中国思想通史第三卷谓太平寰宇记所载六十一较为可信。陈国符道藏源流考亦谓洪卒年六十一之说为是,此又一说也。钱宾四撰葛洪年历,

见一九四六年十二月三日之中央日报文史周刊第二十九期。谓洪寿殆不出六十,此第三说也。复案抱朴子外篇佚文云:昔太安二年,京邑始乱,余年二十一。以此上推,葛洪生于晋武帝太康四年(公元二八三),了无疑义。唯卒年之说不一。若谓八十一,当卒于东晋哀帝兴宁元年;(三六三)若谓六十一,当卒于东晋康帝建元元年(三四三)。但检葛洪撰之神仙传云:平仲节于晋穆帝永和元年(三四五)五月一日去世。则葛洪之死,当在穆帝永和元年之后,康帝建元元年非其卒岁明矣。覈诸所载,当以八十一说为可信。




附录二

新校正抱朴子内篇序

诸子多有宋元以来及近人校正刊本。唯抱朴子仅明卢舜治本行世。五柳居陶大使曾假之于予,增刊入汉魏丛书,其所讹脱,亦未暇校订也。道藏本较完善,但见者颇□。予所藏又有天一阁钞本内篇太半部,及卢学士文弨手校明刻本。顾茂才广圻有叶林宗家钞本及明嘉靖时沈藩刊本,大略皆与藏本相同。爰合以校订,厘其错简,改其误字,而此书始可省读。

考稚川自序暨隋唐史志,俱分内外篇,一属道家,一属儒家。而卢本兼刻,改并卷第,辄总题之为抱朴子。遂致诸家书目,牵连入录,不能分晰,亦可病也。今所校正,欲使别行,以复旧观。

嘉庆壬申,继观察昌司漕江安,驻节石城,与方制府维甸时相过从。观察敦素好古,兼通道释二典,思搜罗放佚,嘉惠后学。如宋代刊板官库,及明人书帕之例。适予及方制府顾茂才校定是书,因先以内篇付梓人。今年观察擢臬关中,印本就正,庶其始终商搉焉。江宁道藏在朝天宫,仍借来覆审一过,书中多依之。有依别本校改者,则注明藏本作某。其更定错简,及寻按词义,旁据他书,勘正各条,亦一一注明,以谂后人。第十七卷登涉篇诸符,各本缩写,多失形似,今全从道藏影摹,俾传其真云。癸酉岁十月阳湖孙星衍撰。




抱朴子内篇目录

畅玄卷第一仙药卷第十一

论仙卷第二辨问卷第十二

对俗卷第三极言卷第十三

金丹卷第四勤求卷第十四

至理卷第五杂应卷第十五

微旨卷第六黄白卷第十六

塞难卷第七登涉卷第十七

释滞卷第八地真卷第十八

道意卷第九遐览卷第十九

明本卷第十袪惑卷第二十

右目录依道藏本定。按抱朴子内篇叙云,别为此一部名曰内篇,凡二十卷,与外篇各起次第也。又外篇自叙云,凡着内篇二十卷,外篇五十卷。又云,其内篇言神仙方药、鬼怪变化、养生延年、禳邪却祸之事,属道家。其外篇言人闲得失、世事臧否、属儒家。隋书经籍志内篇亦属道家,与外篇分行。道藏虽并收外篇,原未合为一部。观其内篇之后,外篇之前,以抱朴子别旨一种闲隔之,可晓然矣。明人刻此书,从道藏取出,而不知其为三种,遂总名曰抱朴子,非也。今校刊内篇二十卷,不连外篇,以复葛氏之旧,兼正明人之误。旧唐书经籍志及各家书目俱为二十卷。隋志二十一卷,音一卷者,或加序目及音为二十二卷也。音久不传。道藏序在第一卷前,故不复列数云。或疑别旨既自为一种,何以不见于自叙。考道藏所收,又有抱朴子养生论及稚川真人较证术一卷,抱朴子神仙金汋经三卷,葛稚川金木万灵论,俱不见于自叙。然则别旨,正同斯例,盖皆非稚川所撰也。嘉庆十六年十月五松居士孙星衍叙录。



校刊抱朴子内篇序

道家宗旨,清净冲虚而已。其弊或流为权谋,或流为放诞,无所谓金丹仙药、黄白玄素、吐纳导引、禁祝符箓之术也。

秦汉方士,绝不附会老子。即依讬黄帝,亦非道家之说。汉书艺文志以黄帝诸篇,分属道家神仙,盖本七略。七略又本于别录。刘子政固诵习鸿宝,笃信神仙者,而典校秘书,仍别方技于诸子之外,不相殽也。

东汉之季,桓帝好神仙,祠老子。张陵之子衡,使人为祭酒,主以老子五千文都习。神仙之附会道家,实昉于此。抱朴子内篇,古之神仙家言也。虽自以内篇属之道家,然所举仙经神符,多至二百八十二种,绝无道家诸子。且谓老子泛论较略,庄子文子关尹喜之徒,祖述黄老,永无至言,去神仙千亿里。寻其旨趣,与道家判然不同。又后世学仙者,奉魏伯阳为正宗。是书偶及伯阳内篇之名,并无一语称述,惟神仙传中言参同契假爻象以说作丹之意而已。是稚川之学,匪特与道家异,并与后世神仙家无几微之合。

余尝谓汉之仙术,元与黄老分途。魏晋之世,玄言日盛,经术多歧。道家自诡于儒,神仙遂溷于道。然第假借其名,不易其实也。迨及宋元,乃缘参同炉火而言内丹,炼养阴阳,混合元气,斥服食胎息为小道,金石符祝为旁门,黄白玄素为邪术,惟以性命交修,为谷神不死,羽化登真之诀。其说旁涉禅宗,兼附易理,袭微重妙,且欲并儒释而一之。自是而汉晋相传神仙之说,尽变无余,名实交溷矣。然则葛氏之书,墨守师传,不矜妙悟。譬之儒者说经,其神仙家之汉学乎!

孙伯渊漕司,笃好古义,兼综九流,以明刻抱朴子及天一阁钞本错乱脱误,手自校雠,复属余与顾涧●

各以家藏诸本,参证他书,覆校数过,伯渊叙录篇目,将以刊行。余因举神仙与道家者流,古今分合之故,论次为序,览者或有考焉。嘉庆十七年七月甲戌桐城方维甸撰。

按明刻抱朴子于内篇之后,附入别旨一篇,专论吐纳导引,与内篇本意不合,辞义亦甚浅近,不似晋人手笔。考之稚川自叙,本无此书。隋唐诸志,皆不着录。惟宋史艺文志道家有抱朴子别旨二卷。注云,不知作者。亦不谓为稚川所着也。晚出之书,元不可信。且今本五百六十余言,不盈一卷,并非宋元旧本。故削去之,不复附于篇末云。维甸又跋。




葛洪撰述书目表

抱朴子内篇二十卷抱朴子内篇序。抱朴子外篇自叙。隋志作二十一卷。今存。

抱朴子外篇五十卷自叙。隋志作三十卷,并云梁有五十一卷。今存。

碑颂诗赋百卷自叙。晋书本传颂作诔。仙苑编珠引陈马枢道学传同。

军书檄移章表笺记三十卷自叙。本传作檄移章表。

神仙传十卷自叙。本传。今存。

隐逸传十卷自叙。本传。

兵事方伎短杂奇要三百一十卷自叙。本传作方伎杂事。

金匮药方一百卷本传。

玉函方一百卷抱朴子杂应篇。疑即前金匮药方。

肘后要急方四卷本传。杂应篇作救卒方三卷。隋志作肘后方六卷。旧唐志作肘后救卒方四卷。四库全书目录作肘后备急方八卷。今存。道藏正一部肘后备急方八卷,误题作葛仙翁。

神仙服食药方十卷隋志。

太清神仙服食经五卷新唐志。

服食方四卷唐释法琳辨正论卷九。

玉函煎方五卷隋志。

黑发酒方一卷崇文总目。通志略。

浑天论晋书天文志。文廷式补晋书艺文志。(简称补晋志)

幙阜山记一卷补晋志。

潮说补晋志。略见于外篇佚文。

兵法孤虚月时秘要法一卷新唐志。

阴符十德经一卷新唐志。

抱朴子军术补晋志。云此外篇中佚篇也,严可均全晋文辑得四十二条。今别录其目。

金木万灵诀一卷宋志通志略。今存道藏洞神部众术类。盖删改金丹篇而成。

太清玉碑子一卷宋志。葛洪与郑思远问答。今存道藏洞神部众术类。

大丹问答一卷今存道藏洞神部众术类。

还丹肘后诀三卷今存道藏洞神部众术类。

四家要诀一卷通志略。集刘向、陵阳子、抱朴子、狐刚子所记炼丹事。

抱朴子养生论一卷宋志。今存道藏洞神部方法类。

稚川真人校证术一卷今存道藏洞神部众术类。

神仙金汋经三卷通志略不着撰人。今存道藏洞神部众术类。

严可均曰:抱朴子养生论,前半即地真篇也,后半与极言篇相辅。稚川真人校证术是后人所演。神仙金汋经三卷,其中下二卷,即金丹篇也。见铁桥漫稿卷六代继莲龛为抱朴子叙。孙诒让札移十抱朴子微旨条云:金汋经,晋宋间人依傅抱朴子假讬为之。

要用字苑一卷旧唐志。颜氏家训书证篇作字苑。马国翰有辑佚本。

史记钞十四卷新唐志。

汉书钞三十卷隋志。

后汉书钞三十卷旧唐志。

良吏传十卷本传。

集异传十卷本传。

西京杂记六卷旧唐志。四库全书简明目录子部十二云:旧本或题汉刘歆撰,或题晋葛洪撰,实则梁吴均撰。但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子部七考定为葛洪作。今存。

汉武内传一卷隋志不着撰人。文廷式补晋志云:日本见在书目题葛洪,今从之。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子部七考定为晋葛洪撰。今存道藏洞真部记传类。

老子道德经序诀二卷旧唐志。

修撰庄子十七卷释法琳辨正论。补晋志。

丧服变除一卷隋志。

遯甲肘后立成囊中秘一卷隋志。登涉篇作囊中立成。

遯甲返覆图一卷隋志。

遯甲要用四卷隋志。

遯甲秘要一卷隋志。

遯甲要一卷隋志。

三元遯甲图三卷旧唐志。

龟决二卷隋志。

周易杂占十卷隋志。

抱朴君书隋志集部。

序房内秘术一卷隋志称葛氏撰。新唐志。或即葛洪。

太一真君固命歌一卷宋志。

抱朴子别旨一篇通志略。今存道藏太清部。盖后人掇辑吐纳导引之诀而成,殆与胎息术相类。

胎息要诀一卷通志略。

胎息术一卷补晋志。

郭文传补晋志。明案:郭文,字文举,河内轵人。与葛洪同时亦遭世乱而隐者。先洪卒。见晋书隐逸本传。

五金龙虎歌一卷崇文总目。

五岳真形图文一卷崇文总目。

老子戒经一卷通志略。

关中记一卷宋志。玉海引中兴书目。

马阴二君内传一卷宋志。

隐沦杂诀一卷宋志。明案抱朴子杂应篇答问隐沦之道,或为杂诀之所本。

元始上真众仙记一卷宋志。今存道藏洞真部谱箓类。刘师培读道藏记云:此书"次行题葛洪枕中记五字,中志各仙官位号及治所,即今所传枕中记也"。明案道藏洞神部方法类另有枕中记一卷,言养生接命之术,与众仙记内容迥异。通志略着录唐孙思邈枕中记一卷,未知孰是。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云:枕中书一卷,旧本题晋葛洪撰。考隋、唐、宋蓺文志但有墨子枕中记及枕中素书,而无葛洪枕中书。此本(枕中书)一名元始上真众仙记。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卷十九谓枕中书提到许穆与许玉斧,而洪当长于穆,许玉斧更其后辈,二人之去世,洪皆不及见,安得取而着之书中。是枕中书(上真众仙记)之"不出于(葛)洪亦明矣"

。余先生之说是。

抱朴子玉策记补晋志。

明案此盖抱朴子引玉策记,非葛洪所撰之玉策记也。徐坚初学记卷二十九狐第十三条引抱朴子玉策记曰:"狐及狸狼,皆寿八百岁,满三百岁暂变为人形"。正是抱朴子对俗篇引玉策记之语(参校敦煌残卷文字)。遐览篇已着录玉策记一卷,足征葛洪曾见其书。而初学记始误以玉策记属抱朴子。严可均铁桥漫稿卷六云此记恐后人依讬之书。亦不确。余意并非后人有意假讬,实乃唐人徐坚辈误题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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